第34章 私開小竈
程越抿着嘴唇低頭傻笑,沈競明明知道那是他喝過的水都不嫌棄!
他被這個吻甜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就地一躺翻肚皮。
一整個傍晚心情都好到爆炸,走路都是連蹦帶跳。
一會跟闫明昊耳語吹噓,一會又在微信上發了一連串“哈哈哈哈”,有人評論問他笑什麽,他又若無其事地回一句,“沒什麽,就是天氣好,心情就好。”
程航再次懷疑他弟弟是嗑.藥了,特意打電話過來問怎麽回事,程越又一次跟哥哥吹噓。
程航“嗤”地一聲,冷嘲熱諷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程越對那些譏諷他自作多情,熱臉貼人冷屁股的話渾不在意,甚至還有些小得意。
他認為這是來自一個三十多歲的未婚老男人的嫉妒。
自己起碼還有白月光,也知道将來要往什麽方向追,心裏非常有底。
但老男人都過了晚育年紀了還沒找到一合适的對象。
啧啧啧。
這顯然就是赤裸裸的妒忌,所以口不擇言。
李卿梁雙手抱胸眯縫着眼睛,覺得程越這小子的臉皮可真夠厚的,NG了無數次還在那嬉皮笑臉一點沒當回事。
真是他見過臉皮最厚的藝人,不好好教訓教訓是不行的。
最後一場夜戲拍攝到晚上八點還沒有結束。
有了中午的經驗,肖勵提前給沈競準備好了香濃吐司和牛奶,他還在鎮上的超市買了個小蒸鍋,像個MINI型的電飯煲,攜帶方便,插上電加點水就能用,平常熱個包子牛奶什麽的沒問題。
Advertisement
闫明昊則在飯店打包了一堆飯菜,準備等結束時借用小暖鍋熱熱再吃。
八點半收工時,劇務們将盒飯分發下來。
程越一看還是中午那家,連開都懶得開,抱着水杯等待小暖鍋裏的美味佳肴。
“我聽店裏的客人說,這家店的紅燒肉是他家招牌,很多人都是沖着這紅燒肉過去吃飯的。”闫明昊雙手伸向鍋蓋,用蒸氣取暖。
肖勵眼冒星星,不過他不忍心浪費糧食,捧着盒飯先吃了起來,飯店的菜就當加餐。
沈競同他一樣,邊吃邊等,因為肚子實在餓得不行了,一下午來來回回跑了不下十公裏。
程越搓着筷子等熱菜,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鍋裏的肉。
不一會兒,冒着蒸氣的小暖鍋裏就飄出了一陣帶着絲絲甜味的肉香,光聞着味道就令人垂涎欲滴。
程越吞了吞口水,揭開鍋蓋,更為濃郁的肉香撲面而來。
撣開熱氣,便看見了那一塊塊大小适中,肥瘦均勻的五花肉,在暖黃色燈光下的照耀下,顯得晶瑩剔透。
“好香啊!……”程越盯着紅燒肉的眼神就像是一匹餓了好幾天的野狼看見了一只小白兔。
“看起來好好吃。”肖勵湊過去吸了一口香味,瞬間食欲大增。
程越興奮地想要将碗端出,卻被燙得一縮手,“嘶”了一聲。
闫明昊關掉電源,用濕紙巾墊着手,将飯菜一一端出。
紅燒肉,山藥炒肉片,蝦仁炖蛋,排骨冬筍湯。
程越頭一回覺得這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能這麽香。
飯菜的香味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就連劇組問村民借來的小土狗都被味道吸引了過來,沈競夾了一塊肉片喂給它吃。
“喲,開小竈啊,”飾演女法醫的周姝芸路過時笑了笑,“菜色不錯,哪兒來的呀?”
“鎮上飯館打包的,”闫明昊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道,“坐下一起吃啊。”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啦。”周姝芸笑着坐下了。
這麽一來,邊上幾個玩得要好的男演員也不客氣地将筷子伸了過來。
程越眼疾手快地夾起一塊最大的肉,放到沈競的米飯上。
肖勵伸筷想夾塊肉骨頭,偏偏跟闫明昊挑中了同一塊,他換了一塊,又巧妙地戳向了同一塊。
肖勵縮回了筷子,含在嘴裏,等他先。
闫明昊“啧”了一聲,把肉夾到了肖勵飯碗上,“瘦不拉幾的,多吃點吧。”
肖勵嘿嘿一笑,心滿意足。
程越夾起紅燒肉,一口塞進嘴裏。
肉皮Q彈帶有一點嚼勁,瘦肉部分炖得酥軟入味,輕輕一咬,整個口腔都被濃郁的肉香所包裹,那一點點肥肉部分幾乎是入口即化,與瘦肉相融合,完全沒感覺到油膩。
咽下之後,齒頰留香。
眼瞅着伸過來的筷子越來越多,程越又着急忙慌地往沈競的飯盒裏添菜,炖蛋也是大勺大勺的挖。
“你自己也吃啊。”沈競把一塊大骨肉放回程越的飯碗上。
程越嘴裏塞滿了香噴噴的米飯,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本想再替沈競搶一塊的,可那碗排骨冬筍湯已經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見底了。
沈競往飯裏淋了點湯汁。
這碗紅燒肉做得相當地道美味,湯汁淋入時還帶拉絲,稠度又剛剛好。
程越看他吃得很香,便湊過去問:“好吃嗎?”
“超好吃的,”沈競點頭說,“我媽小時候經常會用紅燒肉湯給我拌飯,你要試試嗎?”
“好哇。”程越到處找小勺子。
沈競直接端起肉碗以畫圈的方式,往他的米飯裏淋上湯汁,又把僅剩的兩塊紅燒肉摁進他的米飯裏。
也不知道是肚子太餓還是因為這是沈競親手替他淋的湯,總之程越吃得特別香。
李卿梁路過扔飯盒,瞥見圍坐在一起的幾個人,冷笑一聲,“戲拍不好,飯吃得倒挺起勁。”
他說這話時,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程越身上。
程越覺得莫名其妙,還有些惱火。
今天的戲都拍完了,想好好吃頓飯都不成麽?
藝人也是人啊,也有自尊也會難受,這人非但一句體貼的問候都沒有,還當着這麽多人面對他冷嘲熱諷。
這怎麽能忍!?
玩針對也不了解了解清楚他是誰。
程越沒有當着大家的面發火,吃過飯後便獨自一人跑到導演的休息室裏。
李卿梁正叼着香煙跟編劇聊天,見程越進門,語氣不輕不重道:“有事兒?”
“嗯。”程越應了一聲。
編劇見他神色凝重,回想起白天的那些事兒,知道多半是來問李卿梁讨說法的,便識趣地找借口離開了。
大門剛一關上,程越便直截了當地問:“李導您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李卿梁取下嘴裏的香煙靠近煙灰缸,輕輕敲擊兩下,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有,”程越提了口氣,“有意見您可以大大方方說出來,我這人能接受得了,沒必要為了針對我而影響其他人的拍攝心情。”
李卿梁對他這種直言不諱的态度感到一些意外,哂笑道:“我對你的意見多了去了,但沒有針對你。”
程越擰着眉毛說:“那您為什麽老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又沒得罪過您。”
李卿梁輕輕磕了一下桌子,指着邊上的小椅子道:“坐。”
“我站着挺好,”程越扁了扁嘴,“演技方面不如別人我承認,我會努力,您讓我拍多少遍我都認了,但其他方面我真沒覺得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吃個飯而已,有必要拎出來說一句麽?您試着換位思考一下,聽了那話誰還吃的下飯?”
李卿梁輕哼一聲,“要的就是你吃不下飯。”
程越對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感到震驚,擰着眉毛都不知道該怎麽回。
“中午為什麽要把飯扔了?”李卿梁問。
程越大概明白了些什麽,但還是如實說:“難吃,吃不下。”
“大家都能吃下為什麽你就不能吃下!?”李卿梁見他如此頑固不化,忍不住拔高嗓門訓斥道,“你的嘴是鑲了金還是嵌了銀啊就要比別人高貴!?你到底是來拍戲的還是來享受的?在這兒找什麽優越感呢?”
程越被吼得愣了愣,反駁道:“吃個東西就算是找優越感嗎?我花我自己的錢,買我想吃的東西也有錯了?”
“吃東西沒有錯,但你要吃可以,就別當着人面吃,別的工作人員抗道具搭布景處理後勤事務忙得團團轉,比你辛苦多了也沒見他們抱怨過什麽,你将心比心想想看,當你辛辛苦苦一圈下來捧着盒飯看到比你輕松的藝人吃香的喝辣的你心裏什麽滋味!?”李卿梁直視他的眼睛,“憑什麽你要比別人特殊!?”
程越在腦子裏咀嚼這些話背後的含義,沒有反駁。
“你的行為潛移默化中影響到了別人,他們明面上不會說,但心裏還是會覺得不公平,我作為導演,一直盡我所能地對大家一視同仁,但你的一些舉動,完全打破了平衡。”
李卿梁見他悶聲不語,放緩了語調,“雖然你的職業讓你在經濟上占據了一定的優勢,走來走去都有人服侍,但我也要告訴你一些道理,劇組是個團隊,你來了這個團隊,這裏的所有人就是你的隊友,你不比任何一個人高貴。”
程越低頭沉默,李卿梁繼續說着:“我十幾年前入的行,那會拍戲條件比現在艱苦一萬倍,在山裏的時候,長了黴的,發硬發黃的饅頭,摳掉些斑點照樣吃,你扪心自問一下,中午那飯你是真的吃不了嗎?還是說只是不想吃?上學的時候,老師難道沒教過你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句詩嗎?”
程越背着手,摳了摳指甲蓋,他心裏郁悶,煩躁,但又覺得這些話有那麽點道理。
嘆了口氣,咬着後槽牙不說話。
“團隊請我來,是負責拍戲,而且是拍好戲,所以在這裏,只有演員,沒有花瓶,這點小苦頭都吃不了,我還指望你能為這部劇奉獻多少?進步多少?”李卿梁碾滅煙頭,沉聲道,“要找你的優越感,就回到屬于你的大舞臺上去,那裏有一堆人把你捧上天。”
程越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犯了錯被教導主任訓斥的小孩兒,握緊拳頭提了口氣。
像是鼓起了八百輩子的勇氣,才聲若蚊蠅道:“下次不會這樣了。”
李卿梁眉眼一彎,又恢複了往日裏那副親和的模樣。
翹起二郎腿,再次掏出一根香煙,“抽煙嗎?”
“不抽,”程越搖搖頭,“吸煙有害健康,煙殼子上頭寫着呢,您沒瞅見麽!?”
李卿梁毫不克制地笑了一聲,“回去休息去吧,明早還要繼續拍戲呢。”
“嗯,”程越點點頭,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李卿梁,小聲道:“謝謝。”
“謝什麽謝!?”李卿梁半眯着眼睛點了根煙,“明天拍的不好我照樣罵。”
“知道啦。”程越幫他帶上了休息室的門。
雖然是挨了頓訓,但程越的心情非但沒有變得糟糕,反而放松了許多。
之前他覺得李卿梁能拿獎不過是時運到了,但聽了他剛才那一番話,忽然又對這人刮目相看了。
一個人的人品和修養如何,通常是從一些小事中展現出來的,像李卿梁這樣願意為所有人考慮,擁有和大家同甘共苦精神的導演他還是頭一回見。
回想在《越江》劇組拍攝期間,導演跟監制經常私開小竈請他還有一些主演吃飯的。
那時也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想來,那些經費要用在拍攝和後期制作上,整部劇的質量肯定會有所提高吧。
雖然在李卿梁說他尋找優越感這點上不認同,但其他觀點,他都接受。
“你跑哪兒去了?”
沈競忽然從背後閃出來,吓了他一跳。
“去導演那了,怎麽了?”程越問。
“大家都集合準備回酒店了,”沈競勾着程越的肩,往車隊方向推去,“你跟導演聊什麽啦?”
“也沒什麽,就是瞎聊了幾句,”程越摟着沈競的腰,邊走邊說,“晚點我們一起對臺詞吧,明天的戲我還不太熟。”
“好啊,一會看我們的房間近不近,近的話我過去找你。”沈競說。
“不近也得找啊。”程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