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輕的工作量并不大,忙時一月不過十一二天。都是些名頭不大的服飾硬照。從不讓童言陪伴,然後便是大手大腳的花銷,給童言做菜,海鮮,羊酪,沙拉冷盤,橄榄……買極貴的廚具。不怎麽在外表上操心。

童言塗着手上的稿子,問她:“你助理手上那部S63是你公司給配的?”

迷輕嘴裏含着櫻桃棒棒糖,勾着小腿趴在桌上,“不是啊,是她自己的。”

“她開着S63給你當助理?”

迷輕眯眼笑了。“你就……不許我有魅力?”

童言從口袋掏出一張附屬卡,“輕輕,我養你沒有問題的。你喜歡什麽,不要讓別人給你買。”

迷輕将糖從嘴裏抽出來,“我不缺錢啊。”

童言停下手,“輕輕,往年是我錯。我沒照顧好你……以後……”

迷輕撿起桌上的卡,“行了,行了。你就是內疚是吧,我收了。你放心,ok?”

童言笑不出來。迷輕笑說:“謝謝姐姐。”眼見童言就要哭了,嘆息說:“你說你……為什麽活得那麽累呢……”

童言別開眼,說:“不許接性感照。我不同意。我要知道你再接那種亂七八糟的工作,我就找律師告你們公司。”

迷輕明知她沒有道理,躺在桌上,笑眯眯望着天花板,“我的靈魂浸潤在愛裏,永不受亵渎。”

“身體也很重要。”

迷輕翻起來,瞧着童言的眼道:“不,言。身體被命運束縛。靈魂是自由的。就像我愛你……不拘泥于什麽,我願意和你一起堕入泥沼。”最後一句話是用俄語說的,童言聽不懂。

落日大道系列車載香水加入了許多歌劇元素成為經典100年紀念版二十款。全球限量只發了兩萬套。滿足許多車主收集的欲望,每款被炒到3萬不等,堪比沙龍香水Creed。

成績斐然,公司下了新任務,這次是人車配套香水,文明傳說。童言同時又拿下幾個案子在手裏,主題是針對少女的夢幻精靈和針對成熟女性的流金歲月,為尋找靈感,童言準備帶迷輕往埃及、蘇格蘭、巴黎轉一圈。

迷輕笑話童言怎麽忽然有了事業心,童言說:“得在FIFI裏有一席之地。”

迷輕脖子上還挂着那只戒指,從水裏掙起身子,拉開挂簾,“FIFI?”

童言點起香氛蠟燭,落地窗外面的世界,是灑在黑絲絨桌上的碎彩鑽。她把下巴枕在迷輕肩背上,手指在她膩滑的肌膚上彈琴,“Fragrance Foundation Awards。”

“香水基金獎……”

童言嗯了一聲,迷輕扳正童言的臉,她秀發上挂着金橘色的水晶,“言,你是不是為了我在賺錢?”

童言笑着用意大利語說:“你是我的公主。”

迷輕爬在水邊,長睫毛覆蓋着黑瑪瑙,“我寧願你沒有錢,言,一分錢也沒有。我養你。”

電話在外面響起來,童言撈過浴衣套在身上:“你還是算了。我見不得別人對你有想法……”

童言在客廳和人講電話,情緒有些激動。

迷輕探着腦袋把門偷聽。

“我們已經完了。不,沒有餘地!你知道!在你做出那樣的事後……你明知道她對我的意義……我弄清自己了,我比誰都明白!不,我不想見你……和你父親沒有關系……我不在意他們……”

童言的眼瞥過浴室,握緊了電話,走到陽臺上去。

童言來到房間的時候,迷輕正趴在床上玩游戲。

童言幫她紮起頭發,“你把你工作的檔期安排好,這次去起碼一個月。”

迷輕擡頭笑,“我是小人物,時間很多啦。”

童言捏捏她的臉,“Banshee的機會那麽好,你怎麽不好好珍惜?”

迷輕笑着把眼神移開,“我……還生氣啊……不想理你……”

游戲關卡挑戰失敗,迷輕索性将手機丢開一邊。童言支下颌爬在迷輕對面,“我很好奇,你那晚是怎麽打開我房間的門的?”

迷輕俏皮噘着嘴,彎着眼眉,“容易啊,我和服務生說,我房卡鎖門裏了。讓他開一下。”

童言惶然大悟,一挺身坐着低頭暗忖,她的小姑娘怎麽這麽聰明,這麽可愛。“服務生呢?你是怎麽指使服務生騙仲北的?”

“怎麽說是騙呢?我讓liza給服務生小費找他,我忽然又不想liza找他了……”迷輕一臉驕傲,把手架在了童言脖上,“言,我不能夠看你和別人,我吃醋,我吃醋死了。”

童言将迷輕抱在懷裏,剛沐浴過的迷輕,全身散發着溫熱的香氣。童言閉目輕嗅,“你好香啊,寶貝。”

童言的鼻尖掃在她鼻尖上,迷輕半阖着眼,“你和祁仲北……”

“我和他說分手了。”

“為什麽?”

“他不能容忍你的存在。”

迷輕伏在童言懷裏不說話,童言用手指梳着她的長發說:“你不見了,我和祈仲北分頭找你。祈仲北讓我去警局報失蹤,他去駐彼得堡使館……他根本沒去,卻一直騙我說沒消息。”

迷輕瞪大眼問:“你怎麽知道的?”

童言捏捏迷輕的鼻頭笑道:“你來米蘭,警局給我電話了,我問了一下……”

迷輕原來如此地嘆了一聲,笑道:“這樣啊。”

迷輕的大眼咕嚕一轉,握過手機,點了兩下,手機悠悠流淌出薩卡斯手風琴小大提琴的輕快四重奏,迷輕赤腳跳下床,拉起童言,“我們跳舞!”

童言攬着迷輕的纖腰,Three Graces London的白色細肩吊帶裙在棕黃的暗燈下,裹着迷輕泛着蜜色光暈的肌膚,她帶笑的眼底有沉澱的碎金,童言簡直醉了。

迷輕的話擦過童言耳畔,像夏日的蒲公英,吹的癢。“L’été indien,印度的夏天,據說,這是法國這邊一個氣候學上的名詞。表示在暮秋時節。大概十月底至十一月。夏天,暮秋……都在這一詞裏了。”

“你想說,我把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了麽?我們的夏天,祁仲北的暮秋?”

迷輕在童言胳膊底下轉了一個圈,長發在旋轉中展成一把黑色的扇,“所有人的幸福,都是建築在別人的不幸之上。沒有不幸相形,哪裏會體會到滿足?”

童言歪首眯眼說:“我跟着你,總覺得像信了邪.教。”

迷輕要陪童言,和公司協調了通告。趕着在走前把所有能完成的加緊結束。果真忙了起來。

一連數日,迷輕都是早出晚歸,洗了澡就躺在床上挑逗童言,童言招不住那小妖婦勾引,抱在懷裏才要入正題,她卻已經睡着了。

童言和迷輕膩慣了,剎時從肆意放縱到了另一個極端。居然開始神不守舍起來。杯中的咖啡已經冷了,童言還抱杯坐在電腦前發愣。窗外的陽光照的人發懶,童言盯着電腦突然起了不尋常的念頭。

童言找到一個付費網站,宛若孩童來到了神奇玩具店。戴上眼鏡,拉近座椅,一頁頁浏覽過去。她想要找一個合适她聯想迷輕的片子。鏡片裏反射出各式柔媚的少女,童言舔了舔嘴唇,鼠标向下滑了一頁,恰停在一幅畫面上,童言的神情驟然凝固。

那是一個幾乎和迷輕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或者說——根本就是迷輕?

主題是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

童言的心砰砰跳,她懷疑有人侵犯了迷輕的肖像。急忙付費進入主題,三十分鐘後,童言一整個脊背都是冷的。如果她沒看錯,另外一個女人就是那個綠頭發的tomboy。

給迷輕打電話,關機。

童言滿腦都是迷輕那些見慣見熟的表情。這些表情是童言深以為傲的私有寶藏。童言手抖個不住,月來不曾犯病,一時竟忘了藥在哪裏。

滿屋子翻箱倒櫃,終于服過藥,在網上找到了NewStar的客服公關部電話,打過去一直在忙音。

手機又有來電插入,童言看了一眼,祁仲北。

這已是第八條信息,第五個電話。指尖一劃,童言只想盡早打發,“仲北,我現在——”

“你根本不了解迷輕,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單純,言言,你誤解我了,你出來,我給你證明。”

水岸旁的小咖啡廳裏正在放着L’été indien。童言聽得焦躁,蹙眉支着額,一束濃密卷發從肩上滾下來。“有什麽你快說,我有急事。”

祁仲北将一包油皮信封往桌上一撂,“我承認,我是隐瞞了你,但我是為你好。”

童言說:“為了我好?我吃了四年藥,難道你不知道是為什麽?祁仲北,你可以不接受輕輕,我也能理解你不願找回輕輕的立場。但你的所作所為,是嫁禍,是陷害!太卑鄙了。”

“言言,我是怕你被騙了。我承認,車禍的事,的确是我策劃,是我讓人到你房子動了你的手機,拿了迷輕的戒指。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想保護你!使你免于被傷害!”

“你使我免于被傷害的方法,就是威脅逼迫一個孤苦伶仃的姑娘?你明知道的仲北,你明知道她對我很重要!”

祁仲北按着一腔憤懑,将拳壓抑地捶在桌上,咬牙說道:“她若是幹淨,何必被我威脅?童言,你別被她騙了!”

童言不可思議望着祁仲北,“我沒想到,你是這麽樣一個人。我對你很失望。我沒什麽話要和你說……”童言拾起包,被祁仲北一把拉回座位。

“看了信封的東西!”

童言無何,依言拆開信封,裏面是一張張偷拍,迷輕和各種男人進入私人會所,百葉窗罅裏迷輕一.絲.不.挂的身體……

“言言,你別被她騙了!她從幾年前就開始從事這種——不道德的工作!在地下會所演繹裸體芭蕾!一晚上,你知道多少錢?後來,她怎麽病的,她是被客人打進醫院的!她看上的是什麽?你的錢!童言!你以為她愛你?她只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離開了你,沒有半年,變本加厲,幹起這種財色交易來。她之所以能成為模特,你可以想想是為什麽。一個新人,沒什麽工作,卻還能過的如此優渥是為什麽?你難道沒有想過?是為了她肯陪人睡!什麽工作,都是陪.睡!”

童言扶着頭,無力搖晃着,“不是的,別說了,別說了……”

祁仲北道:“她怕你知道她往日的事懷疑她,寧願和我賭你在我和她之間毫不猶豫地迷信她,才和我做了這個協定。聽從我的指示去買那些‘肇事用物’,陪我演了這一出戲。可事實是,她失敗了。她沒有信心,不能保證繼續呆在你身邊能達到目的,所以她才離開了。這是她以退為進的手段!你知道她曾經是怎樣在我面前炫耀她多麽令你着迷,多麽不可自拔……”

童言已是天旋地轉,捂着頭抑聲一再念着:“別說了……”

祁仲北欺身向前,在童言耳畔悄聲念:“言言,也許,她根本就不喜歡女人。但她知道你喜歡她……所以她才投其所好……”

童言閉目喃喃,“不會的,我不相信。”

“她若真的愛你,還會這樣嗎?你想想清楚……”

童言猛立起身,失魂落魄,“我不信,我不信。祁仲北,我已經因為不信任而失去她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