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迷輕不說話,紮高了頭發在廚房忙碌。

童言靠在一旁的洗手臺,聽迷輕不時說:“你擋我道了。”

童言問:“你……工作做完了?”

迷輕嗯地一聲。碎發落下來,和汗水沾在臉畔。迷輕正在切洋蔥,眼睛紅彤彤的。童言為她勾起頭發,繼而不舍地撫摸着迷輕的耳。迷輕不理她,童言貼近了,俯低身從下方去吻她的唇。

迷輕停住了手,冷眼看着童言一點點興奮起來。童言翻身将迷輕抵在水臺前癡迷地吮吻。迷輕仰着臉只是不投入,童言急了,扯着她的馬尾命令說:“張嘴。”

迷輕淡淡說:“你不內疚嗎?”

童言說:“我內疚什麽?”

迷輕轉過身,開了水洗手,“言,我們的愛,從來都是不對等的。”

童言冷笑了一聲,背靠在臺上,“說得對。”

迷輕擡起眼,哀哀望着童言,“言,我就這麽讓你信不過?”

“你不必向我要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你只需在我身邊,你要什麽我都給得起。”童言扶着額,一夜沒睡,她整個人瀕臨在爆發的邊緣,迷輕還不斷在這個邊緣試探。

迷輕突然就要哭了,“童言,你當我什麽?”

童言靠近了迷輕,眼神和手從迷輕的臉盤一路下滑,輕聲說:“寶貝,你想要用你的青春,你的美貌,還有你的放蕩換取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你想成名模,想要名,要利……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能幫你達成你的願望,你也幫我達成我的願望好不好?”

迷輕揚起手,奮力扇下去,“你不要臉童言!”

童言怒握住她的手,“我不要臉?我不要臉卻還知道光明正大,我的寶貝你呢?你想的可是用你所謂的愛,讓我萬劫不複呢!”

迷輕去掙童言手裏的腕,童言翻過迷輕的身子,反剪住她的雙手,将手往深處探,在她耳邊抑聲說:“可是寶貝,你騙我騙到底好嗎?好嗎?好嗎!”

迷輕被她狂風暴雨地一陣折騰,含淚叫道:“你看清楚我!看清楚了!”

迷輕跪在鏡前,一頭瀑布似地長發,洩了一脊背。童言狂亂拽着迷輕的發,讓她仰起臉和自己深吻,迷輕拉着童言另一只手,覆在自己身上,“你看,你看……你看看我……”

在迷輕的心口處,一顆紅色的血痣随着心髒在微微地跳動。

“你看到的我……和你認為的我……言……”迷輕始終是跪着,楚楚地仰望着童言,“我是你的,言。沒有別人,沒有別人……”童言的指在迷輕的嘴唇摩挲,甜美的嘴唇,敷衍給你片面的幻象。

迷輕說:“言,爸爸破産後幾年,我在一間中餐館裏兼職,差點被那裏的老板強.奸,我自衛傷了人。我那時小,不懂得,他要求我賠償一筆數目巨大的賠款,才肯放過我……所以,我尋了一份在約翰城跳地下芭蕾的工作。因為不願陪大客外出,被他打成重傷。入院休養,所以欠下一筆錢……期間,我結識了Puvis Mollet和現在經紀公司的星探Pippo……為了還錢,我接下了裸模和拍地下電影的工作。那部片子的片酬,我只拿了原定的五分之一,就是為我沒有親身上陣……後來,和你分開,我一個人在彼得堡需要生活……Pippo問我,想不想成為明星,過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只是依靠你,不想被祁仲北指責我是為了你的錢。言,我是有底線的……你相信我,我可以證明!”

網站映像中的人,身上并沒有那顆紅色的血痣。

連續十五天的室內映像記錄,在一群男人當中,房中的少女,毫無遮掩地換上各種性感的服侍。供衆人攝影,描摹。并沒有人碰過那個少女。

迷輕說:“言,我是說過,身體受縛現實,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對你的底線。我和你在酒店……真的是我的第一次……”

迷輕并沒有見過祁仲北與她的那封郵件,童言支着頭,“你為什麽會想到拿錄像給我,你哪裏來的錄像?”

迷輕仍是跪在童言身旁,膝蓋也紅了,拽着童言的袖角,“這是我……今天從公司偷錄的……我不想騙你言,我愛你……我愛你言……我從十二歲就愛你,我愛你,我每一個夜晚夢裏的人都是你,你知道的言!”

童言握着迷輕因為焦急而泛紅的臉,“除了你,你公司別的新人模特也是這樣的麽?”

迷輕垂低眼睑,勉強笑着說:“其實這樣并沒什麽。我也不會少一根頭發。但我可以成為和言相匹配的人,賺很多很多錢。”

童言靜靜從迷輕臉上找真像,迷輕純真如孩童的臉,童言的心像浸泡在濃酸裏的鐵,“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你有什麽需要麽?”

迷輕說:“只有錢才可以保護自己愛的人啊……”

童言拉迷輕坐在懷裏,輕揉她的膝蓋,“我保護你就夠了。”

迷輕圈住童言的頸說:“言,不要讓別人離間我們好不好?”

童言打聽到,newstar旗下的新人模特絕大部分都有此類行為。脫衣裸選不過等閑。迷輕不陪客,卻很懂套資源,人也熱情大方,嘴甜愛笑,能獨擔大梁,也甘願做綠葉,再乖覺沒有的一個人。在烏煙瘴氣的場合裏,反對了個別一些人的口味。

往年并不熱衷交際的童言,因為想滿足迷輕的願望,也不得不拎起老名片夾,借了五六位行內大朋友的人面,預備從開羅回來辦一場精英派對。地址選在了香取水上舊年在Amalfi Coast買的奧山別墅裏。

這樣的場合不能遺忘了遠在帝都的許茹,因此童言又給她遞了邀請函和來回機票。

許茹興奮難抑,提前來到佛羅倫薩。一大早8點多給童言打電話,童言昨夜忙碌,正抱着可人兒在補眠,電話響地迷輕叫煩,童言迷糊接起來。洗了一把臉,略略上了點淡妝就準備出門,迷輕在床上喚童言,問她去哪。童言一面帶着耳環,一面說接人。迷輕問是誰,童言說是許茹。迷輕朦朦胧胧又睡過去,童言抱着在她嘴上啜一口說:“你睡一會兒,我們中午出去吃飯。”

迷輕閉着眼哼哼說:“出去什麽,你吃什麽,我給你做。”

童言和許茹回來的時候,迷輕果然已經起來,鍋裏煮着海鮮湯,桌上放着杏仁小餅、烤蘑菇和噴香的T骨牛排。

童言笑說:“我餓死了。”

許茹從院子一路張望過來,“童言,太羨慕嫉妒恨了!不早說你住這麽漂亮的房子,讓我來試一下,害我以為你是個孤寡老人呢!哇塞,這房子我要有一間,什麽都不用了,滿足!”

迷輕一身家居裝,帶着小圍裙,将面從鍋裏盛出來,“許茹姐姐,洗手吃東西吧。再放不好了。”

許茹了然笑笑,胳膊肘一撞童言,“啊,幸福啊。”

童言笑着脫了外衣,撂在沙發上,一面去洗手一面指道:“嘗嘗迷輕的手藝,T骨牛排,不試不算來過佛羅倫薩。火車站那邊有家Trattoria Dall Oste味道很不錯,只是……”童言洗完手,抽了餐巾紙擦幹,“沒有輕輕做的好吃。”

迷輕羞澀笑着,将奶油面醬和番茄面醬放在一旁。

許茹瞪大眼叫道:“慢着!別動!”

迷輕定住,瞪大眼悄悄問:“怎麽了,有蟲子嗎?”

許茹捏過迷輕頸項的戒指叫道:“卧槽,童言你太狠了!你說你……和我這麽久了,我的戒指呢?我的呢?”

童言只是勾手掩着嘴好笑,轉身去提許茹的行李上二樓。

許茹揪着鏈墜,癡癡問迷輕:“多少錢?”

迷輕臉紅說不知道。許茹又跟上房問童言,童言被她纏的無計,只好說:“二百多萬。”

許茹不至于認為是二百多萬人民幣,所以一直到開餐,還在叨念,“一千六百萬啊,一千六百萬啊童言……還沒算零頭呢……”

迷輕咬唇發顫,全程低頭隐忍。童言只好說,“我和輕輕後天就飛巴黎,你要麽在這裏呆着好好玩幾天,買點東西逛逛教堂什麽的;要麽可以去奧山別墅那裏先熟悉熟悉,順便幫我監督一下派對安排事宜……本來是想把車給你的,但是中國駕照這裏用不了,得有國際駕照或者你自己去換……有些麻煩……”

許茹搖手說:“算了吧,開得起,賠不起。”

童言思量一陣,又道:“還有衣服,我二樓更衣室裏帶标簽的都是沒穿過的,你看上哪一件随便挑。要是不确定搭配,挑成套的吧,不失不過。”

許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童言,要不,你考慮考慮我。我也很不錯的,最多我當小啊……”

迷輕忍不住笑倒在童言懷裏,童言抱住了,在迷輕額頭一吻,說:“你現在在麥地裏,還怕撿不到大麥穗?況且,我們許家大小姐,可是一顆未被發現的明珠呢。”

許茹支着下巴笑,“真的啊……這麽說也是……我也需要有個仙女教母啊……”

童言耳語支會迷輕去取Petite Sirah和酒杯。迷輕開了酒櫃問:“言,這麽多杯子,選哪種啊?”

童言回頭道:“标準紅酒杯吧,味道會從較小的開口處入口,适合小西拉。”

酒斟上來,童言為許茹斟上道:“單寧豐富,水果風味偏酸不過,非常适合搭配t骨牛排。試試。”

許茹握着杯道:“Riedel的杯子……言你真的是懂的。”

童言笑,“不懂的,往日祖父的別墅裏很多,Riedel、Libbey、Spiegelau……我都分不清。後來,認識仲北,他喜歡Zalto的輕盈、靈動,大肆和我推薦了一番,就粗略了解一點。”

許茹對這類知識很有興趣,聽童言就酒的周邊和歷史,相幹天南地北侃侃而談。迷輕聽的無趣,收拾吃過的碗盤去洗。

許茹朝迷輕處伸伸下巴,按低了聲音問:“你真的決定了?準備娶她?”

童言握着酒杯,沉吟道:“……我愛她。”

“祁仲北呢?你對他也太殘忍了吧……他那樣的男人,但凡有一丁點兒理智的女人都不會放棄……”

童言低着頭輕晃着手上的酒,說:“你覺得……我還稱得上有理智麽?”

“我覺得他就像個備胎……你受傷了才找他……”

童言不想在人後澄清自己,尤其是涉嫌貶低祁仲北的為人,說:“很多事,別人看不懂。”

……

行程是第一站巴黎,而後從巴黎直飛蘇格蘭,最後是開羅。法航,周三中午12點從佩雷托拉機場到戴高樂機場,全程約兩小時。

迷輕遇上生理期,喊着困不吃早餐,童言雇了代駕,許茹随車送機,轉開了那部黑色GLC63送三人去機場。一路抱着迷輕給她揉肚子。臨走手忙腳亂給迷輕裝帶生理用品,卻把那副Monentum Wireless 的降噪耳機漏在桌上。

這條航線沒有頭等艙,商務艙的降噪耳機總歸有些不盡如人意,迷輕需要休息,童言悔不疊想回去取,顧慮時間不夠,只得作罷。

三人還在機場說話,童言的餘光處掃見不遠處一個人在和自己招手。童言取下墨鏡,卻是莉莉斯一身Marni的民族風情裙一臉巧笑倩兮站在安檢處,随意側挽着火似地赤發,頭上胡亂戴着Chanel的PVC漁夫帽。

仿佛冒出許多Es rappelt im Karton裏念着“童、童、童”的少女在耳邊唱。童言呆了呆,心裏叫了一聲:“媽的,真他娘可愛。”抱手臉上微微笑着朝她看。

迷輕和許茹正在說話,一轉臉瞧見童言心不在焉往別處看,順着視線找到來源。登時跌下臉,摔手往一邊站了一步。

童言身側驟空,仍沒多留心,并步往迷輕身旁靠了靠。

莉莉斯在對面豎着六的手勢,口型:“打給我。”

童言笑眯眯一咬唇,轉開臉,正對上迷輕噴火的眼神。

迷輕一跺腳,正踩在童言油亮的尖頭鞋面上,童言痛地皺眉張口,迷輕已經扭頭先去了。

許茹抱臂搖頭說:“你說你……祁仲北出了名的花,都沒你這麽作死,求生欲一點都不強……”

上了機,迷輕惱着不和童言說話。CA送來餐點,鵝肝醬、水煮蝦,小土豆,迷輕眼梢帶過巧克力撻,背着臉看着窗外。

法航的餐點只能說中規中矩,但迷輕沒有吃早餐,此刻應是餓了。童言舉過巧克力撻說:“寶貝,你餓嗎?”

迷輕鼓着嘴,“不餓!”

童言說:“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迷輕和童言唱反調,帶着耳機,點TBBT看。困地眼睛打架。

童言沒意思在座位上發呆。

不多時,CA前來,俯身輕聲和童言道:“童小姐,那邊有位Campbell小姐找您。”

童言一時想不到坎貝爾是誰,轉眼看見迷輕沒吃東西睡着了,頭發遮住半張臉,更顯蒼白纖小。下了座位彎腰為她掖好被才往外去。

過道盡頭站着莉莉斯,童言豁然一笑,“這麽巧?”

莉莉斯湊近了童言,一陣熟悉的幽香撲面而來,童言設計的sea系列。“聽說,這款香型是你和調香師Orlando一起制的?”

童言颔首笑,“年輕的時候。”

莉莉斯悄聲說:“現在,你年輕的時候,歸我了……”

童言笑着別開臉,“好了。我要走了。她不舒服。”

莉莉斯挽住了童言的臂,微微撅起嘴,“為什麽不打給我?”

美人當前,童言心裏生出氣泡式虛榮的歡喜。正如海皇認知的那樣,莉莉斯誠然是童言的style,放蕩和純淨并存,和迷輕又有不同。迷輕是月夜迷林中的妖精,莉莉斯是馬裏布海灘的美人魚。童言說:“莉莉斯,我有女朋友,你知道的……”

“公平競争也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我又沒有要求你二者兼得。”莉莉斯拉着童言,背靠在過道。

童言和她面對面對站着,靠很近。陽光下,莉莉斯的眼睛是淺淡的藍綠,像馬尾藻海。半晌,童言說:“莉莉斯,你這麽漂亮,選擇很多。”

莉莉斯從童言口袋抽出手機,挑逗笑道:“我上次看見你的解鎖密碼,不知道記得對不對……”話落鎖應聲而開,莉莉斯笑着将號碼存罷,給童言放回口袋。

莫名地,童言往一旁看了一眼,莫名的第六感不愧是人類最高級的能力,迷輕果然立在那裏。童言的頭腦一熱,明明是沒什麽,慌地撤開身子,反有些欲蓋彌彰。

迷輕說:“你去哪兒?”視線朝着莉莉斯,話顯然不是朝童言問。

莉莉斯笑說:“我去巴黎。”

迷輕說:“言,我不想去巴黎了。”

童言擰眉,勉強笑道:“寶貝……我們回座位說……”

迷輕說:“你要去,我下了飛機就走。”

莉莉斯一轉身,笑着回眸,“童,巴黎見。”

迷輕上前,勾住了童言的脖,就吻下去,人前面,童言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CA前來微笑提醒,“請各位旅客不要長期站在通道。”

莉莉斯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童言覺着周圍都是灼灼的目光,推開了迷輕,“輕輕,你既然要做公衆人物,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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