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洩露童言廢作的除了許茹并無其他渠道。
菲菲獎公布後, 許茹在第一時間致電童言,表示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根本不認識芬妮公司,她完全沒必要這麽做。
童言只說:“無妨。只要是自己的作品,加不加冕,沒什麽。”
祁仲北和童言的婚約無疾而終,卻終究招人話柄。童言和莉莉斯交往在圈內已不是秘密。莉莉斯有意搬去和童言同居, 童言始終以工作室不方便的理由拒絕。
莉莉斯雖不強求,卻也難免傷心。臨近莉莉斯生日,童言思前想後覺得照此下去對莉莉斯不公, 預備為她造一場生日會,公開二人的關系。在此之前,約了祁仲北做了斷。
趕着早機到了帝都,和祁仲北約見在公司樓下的Infatuation。剛入秋, 祁仲北穿着一件Turnbull Asser的白襯衫,且走且挽袖, 形甚倉促。童言問他是不是在忙。祁仲北說在開會,問童言什麽時候回來了不通知他去接機。
童言開門見山,“仲北,我們的事拖了這麽久。我覺得很有必要做一個了斷。”
祁仲北有些詫異, “你和迷輕?”
童言說:“不是迷輕。我的性向……我想是再明白不過了。”
祁仲北有些遲疑。他忙于公務沒時間盯着他的尤物又搭上了哪個女人。
祁仲北想想,說:“你……新交了女朋友?”
童言承認。
祁仲北看看表,說:“這樣吧。我還有會着急開。你的意思我懂。你說分手,我同意。但是……請不要給自己下定義。可以嗎?”
童言不懂為何身邊的男人都這樣的自信, 或許對于別的女人,這是他們的魅力。對于自己,顯然并非如此。
童言說:“我希望,你能在社交賬號澄清一下。”
祁仲北怔怔,“OK。”
童言笑道:“謝謝。”
童言分外地覺着輕松,背了将近二十年的枷鎖,突然消失于無形。她走了太多彎路,不肯面對真實的自己。和莉莉斯傳訊道了平安,收到莉莉斯來電。
童言在浸在浴缸和莉莉絲甜言蜜語,預備在莉莉斯的故鄉巴西辦生日派對,莉莉斯說想去加州逛迪士尼。童言好笑,說:“你想去哪都可以,但是派對還是要辦的。如果你不想在巴西,不如乘游輪出海玩。”
莉莉斯說聽童言安排。
許茹的電話插進來,童言挂了莉莉斯的線,問許茹:“怎麽樣?最近生意好不好?”
許茹喪氣說:“沒做了。”
童言有些詫異,“為什麽?”
許茹說:“不管是不是我洩露的,肯定和我有關系。我沒臉再弄那個。”
童言笑說:“你多慮了姑娘。莉莉斯生日,做派對,你來不來?”
許茹支吾着說:“不……了,她沒和你一起回來?”
童言撥弄着浴缸沿的香薰蠟燭,問:“沒有,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許茹說:“剛在Infatuation遇見祁仲北。你給我一個賬號,我把錢給你打過去。”
童言問:“幹什麽?”
許茹說:“店鋪你的一份兒。”
童言覺得若是不收,許茹想必心裏不好受,說:“行,我稍後給你發過去。”
許茹說:“晚上六點,在長樂吃飯說。”
童言說好,放了手機,伸手拽浴衣,碰倒了香氛蠟燭。蠟燭跌進水,火滅了。童言撿起來,愕然發現,蠟燭背後用尖物刻着“迷”、“言”兩個字,中間被一支箭串着兩顆心。
一瞬間,童言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Lost L的味道撲鼻而來。童言閉着目伏在缸沿。分明聽見迷輕悄聲在耳畔問:“你愛不愛我……cici,你愛不愛我……”
酸澀沖上眼鼻,童言靠在浴缸大口呼吸,只是越呼吸越感到往事歷歷在目,繁華落盡,呼之欲出的事實一點一滴都清晰了。童言慢慢沉入水,無法呼吸之際猛然露出水面,握起手機,極快地輸入那串不能更熟的號碼,電話本顯示的名稱是“puttana”(女表子)。
童言分外吃驚,這不是她備注的,甚至號碼都讓她拉黑了。
童言第一反應是莉莉斯,轉念覺得莉莉斯根本沒必要把迷輕從黑名單拖出來,然後改一個如此不堪入目的名字。
第二念,童言明白過來。“puttana”是她罵迷輕的話。迷輕那夜一直沒睡,她将自己從黑名單拖出來,用了被賜予的名字。童言以為限制的是迷輕的瘋狂,但迷輕并沒有打來過一次,這樣不過是自欺欺人。
童言不能抑制地覺得心疼。她告誡自己,不能重蹈覆轍,卻還是拿起手機來到迷輕的社交賬號,置頂的是一首王菲演唱的懷舊歌曲《暗湧》。
童言從網絡尋到歌曲,聲音慢慢在浴室響起來,“讓這口煙跳升,我身軀下沉,曾多麽想多麽想貼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沒緣分,我都捉不緊……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難道這次我抱緊你未必落空……仍靜候着你說我別錯用神,什麽我都有預感……”
童言就這首歌反複回旋,音質算不得好,一句句紮進童言心裏。
許茹約見童言只是為了問辛博文的事。童言建議許茹不要在辛博文身上用心,他不是許茹抱得到的人。
許茹覺得這話像歌詞,問及是不是什麽歌的歌詞。童言腦海裏一直響着那首曲子。
夜裏久久不能寐,盯着迷輕的號碼發呆。童言心裏對自己說:“就是作為姐姐,問問她近況也是無可厚非的。”轉而又握着手機錘床自語:“滾她丨娘的姐姐!”
一折騰間,不意觸動了撥通鍵,童言急于想挂掉,但就這麽挂掉未免欲蓋彌彰,只好怔怔等着接通。電話一直響,手機并無人聽。
勾起了童言久遠不良的回憶。迷輕又在哪裏浪!在各樣男人的身下,婉轉承歡。
憤怒和幻想激起了童言某種情緒,一瞬間變的無法宣洩。迷輕滿面紅潮的模樣,童言閉着眼咬牙切齒地對付自己,電話猝然響起來。
童言吓了一跳,從被子抽出手來接電話。對面是一陣空蕩的雜音,良久,對方說:“羅馬這會兒下雨了。三角梅,好像很冷的樣子,在抖。”
童言眼裏浮現她舊日羅馬的房子。她問:“你現在在哪住着?”
迷輕說:“在你家裏。”
童言已經把房子退了,可是迷輕還在那裏。
童言說:“你能不能——”聲音弱了許多,“好好的。以後……不要為了錢再出賣自己。”
迷輕聲音遠了一點,忽然又近了,說:“亡羊補牢嗎?”
童言問:“你在幹嘛?”
迷輕說:“點煙。”又道:“亡羊補牢,可是我只有一只羊。我沒有房子,想修一處房子和我的羊永遠在一起,可是我的羊……和我想法不一致。”
童言皺眉打斷,“你別胡亂比喻。”
迷輕笑了一聲,說:“挂了。”
童言不想挂,默着。
迷輕說:“……這是我在這間房子的最後一天。我剛才把行禮收拾好了。”
童言覺得再對話下去純粹是沒有必要。痛的像一把鈍鋸在心上拉。她實在想不懂是什麽樣一種痛楚可以日久彌新。還不等她發聲,對方已經挂了。
童言覺着像捧着一顆鮮血淋漓的新剖髒腑,澆了蜜汁,往餐臺上端,客人卻早走了。
迷輕躲在翻飛的白簾幕後,笑眼盈盈,她只需要過去,猛揭開簾幕——後面什麽也沒有,空蕩地讓童言生怕。
童言次日乘機直飛羅馬,11小時15分,6小時時差,落地11點20分。童言直奔舊日的房子,仿佛已是遲了一個世紀。童言坐在門首靜等,舊日鄰居對她說:“沒帶鑰匙嗎?你的女朋友今早出了遠門,拿了一個大行李。”
童言問自己,見了迷輕将要如何?跟她做丨愛,趁着她熟睡偷偷逃走?還是說……
……
童言打算在Emerald Princess上為莉莉斯慶生,海皇建議用他的90米超級Lionheart和Azimut 72S辦私人派對,童言素日有買游艇的願望,有意試船。因問莉莉斯意見。莉莉斯極力贊成和海皇同玩。
海皇問童言預備和莉莉斯如何。
童言說:“什麽如何,公開。”
海皇說:“然後?”
童言說:“然後?還有什麽然後?”
海皇說:“Tung,你這樣不對……”
童言理解海皇是指她對莉莉斯和迷輕是兩樣,并不想就此深談。比方說,童言不能想象和莉莉斯結婚,也不很願意讓巴澤爾知道她。她怕莉莉斯看出來,童言連謊都不想撒。
可是童言覺得一切是可以培養的,情感與日俱增,一切總會水到渠成。
游艇會的船童将船保養的十分新美。總共邀請了近二十數人。
童言在Azimut 72S上試乘,船東海皇和莉莉斯及一衆好友在兩處奔走燒烤游玩。
幕牆的舷窗很設計感很通透,雞尾酒桌也合童言的心意。船東房的對稱結構,左舷的落地櫃,右舷的海景茶座,皆合理而漂亮。童言支手坐在房間欣賞海景,突然有些遺憾她從未帶過迷輕出海。迷輕曾說,要給自己存錢買船。
不能放任自己持續精神出軌,童言打消了念頭,從抽屜裏取出為莉莉斯準備的Harry Winston的定制Splash鑽石項鏈,看了又看,忐忑難安。今晚她要和莉莉斯公開,無論如何。
推上抽屜,桌面上放着zeiss的望遠鏡。童言取了望遠鏡上甲板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