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童言不說話, 坐在沙發上。
迷輕追到沙發旁,撅嘴說:“我答應急了,我都沒聽清你說什麽。”
童言覺得就此不說話的表現很幼稚,她已經三十歲了,應該是個成熟的女人。說:“沒事。”
迷輕讨好地親近童言,童言就是生氣了,躲着不讓迷輕碰, 迷輕好沒意思,往一邊去做飯。
童言坐着,愈思愈想, 掏出手機,在網頁上搜索“莫琳”。名字太普遍,數十萬條結果。童言又輸入“NS莫琳”。
皆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包含關鍵字詞條。
童言修改為:“NS MOLIN”。
修正詞條結果是“您要找的,是不是NS Maureen”。
童言輾轉進入她的個人社交賬號, 空白。唯一一條點贊是對迷輕的電影宣傳。
低調的讓童言有些妒忌。轉入迷輕的相冊,逐張浏覽。發現一張六人的合照, 和迷輕并肩在右末站着一個女子,大約和自己身高相仿,齊肩的棕色長發,左手攬在迷輕的肩, 右手随意插在袋中,高跟鞋,穿着成套的西裝,珍珠色的深V襯衫顯得頸項鎖骨異常鮮明。
童言保存了照片, 進房間開了網絡識圖,結果不出童言預料。畢業于利茲大學金融與投資專業。長相算得上漂亮的很有識別性,眼神中有一種堅定的冷漠。不怎麽愛看鏡頭,看得出并不畏懼。
童言暗自評估着自己和莫琳,單方面的結論是自己更勝一籌。
童言無心作業,從一張莫琳自拍照的背景順藤摸瓜尋到倫敦一間叫做Roja.AlKen蠟像工作室賬號,Roja是塑像師的名字。童言在這個賬號下找到幾張莫琳的在工作室照片,情形都很普通。為數不多的其中一張照片,隐約從玻璃映襯出的面容美得驚為天人。童言這才醒覺似乎是個維族女子。
迷輕走進屋子喚童言吃飯,看見她對着屏幕發呆,悄悄上前,趴在椅背,童言還沒醒。
迷輕說:“就……挺心動的是吧……”
童言幽幽轉過頭,“吓我一跳,”一手蓋住屏幕,立起身說:“吃飯去。”
迷輕抱手坐在房間沙發上,“喜歡啊?泡啊。又不是什麽難事……我們童大小姐有錢有地位……花心花的起!”
“說的輕巧……”
說話人已經去到客廳了。
二人上了桌,中餐,幾味小炒,鮮蝦文蛤海鮮湯。
童言舀湯嘗了一口,綻開笑說:“味道很鮮!棒。”
迷輕坐在對面不動筷,童言自顧自吃起來,迷輕忍無可忍,伸筷子擋住童言的,童言去夾另一道,她索性撤走了所有菜。
童言放下筷子,“不過是一張照片,你小氣不小氣。”
迷輕豎起手機,轉過屏幕給童言,上面是莫琳的電話,迷輕勾指一點,電話顯示:“正在撥號……”
功放,須臾對面接起來,響起一把柔雅的聲音:“嗯,輕輕,怎麽了?”
她叫迷輕“輕輕”,尤其不一樣些。童言發現迷輕報複欲很重。
迷輕斜眼望着童言說:“我想你了,你幹什麽呢?”
對面似是笑了,“在開車。你呢?”
“我……在吃飯……你吃飯沒有?”
童言抿嘴瞧着迷輕似乎沒穿胸衣。
莫琳聲音有溫柔的笑意,說:“我一會兒去公司樓下吃早餐……”
童言靠近了迷輕,在她要說話前,突然吻住。
對面人喚:“輕輕,輕輕你還在嗎?……”
童言咬着迷輕的耳垂,悄聲說:“回答她。”
迷輕心慌意亂回了一句,“嗯,在的……”
童言把迷輕拉起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頸上,迷輕被童言吻地撤不開身,腳也軟了。軟身跌坐在餐桌一角,感覺童言的唇齒在頸脖游移輕噬,迷輕忍不住“嗯”地一聲,童言已挂了電話。
迷輕紅臉望着童言,把滾燙的自己送上去。
童言一轉身,坐在椅上說:“我餓了,你不餓嗎?吃飯好不好?”
迷輕知她故意,惱說:“你吃!我約了人!出門!”
童言問:“約了誰?”
“炮友!”
童言從廚房将菜端出來,對站在桌旁的迷輕道:“你還沒走啊?”
迷輕說:“這炮友就厲害了,也姓童,叫童衛。可有才華了……什麽都會。”
童言夾了菜,專心地吃飯。
迷輕又說:“專程跑來帝都找我的!”
童言吞下一口飯菜,“我建議你把胸衣穿上,看出來有礙觀瞻。”
迷輕傻了,抱住胸叫:“流氓!”三步兩下鑽進房去。
待得迷輕收拾完畢,童言在客廳已看了好一會兒雜志。
迷輕化了妝,一身Maje的黑色連體正裝Playsuit,搭配Jimmy Choo百靈65皮革高跟鞋,Gi的小皮革馬蒙特馬賽拉斯肩包,Webster的玫瑰金鑽飾手鏈……
童言握着雜志笑,“1800的大衆品牌Maje,生生被你穿成8100了我的Mi……”
迷輕咬唇,她不想過分裝扮讓童衛誤會,又得讓童言吃醋,這點小心思,識破了未免可窘。
童言拾起車鑰匙,“走,我的公主。”
“你幹嘛?”迷輕扭捏握着包鏈。
童言握住了迷輕的手說:“給老婆當司機。”
童衛确然是想追迷輕。看見迷輕帶着童言,有些悻悻的。
約見在露臺餐廳,坐了一時又嫌曬,移進了廳裏。
童言不說話,在一邊低頭翻雜志。童衛第一次見她姐姐,早前是聽說過,也在雜志電視上看過。沒想到本人氣場這麽大。穿着Alexander McQueen的無袖襯衫層服,黑色香煙褲。翹着腳,紅色的Valentino Garavani搖滾皮革平跟鞋。
全程埋首,沒有一絲要擡起頭來看她弟弟一眼的意思。
迷輕啜一口冰茶,說:“我女朋友,不愛說話。”
童言擡起頭,童衛臉上都僵了,說:“你……你是……你們是……”
童衛從了童高,典型亞洲人,單眼皮,長得也算是帥,不是典型的那種。
迷輕笑眯眯說:“以後,叫我嫂子啊……”
童言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吭哧低頭笑了。
童衛也笑了,說:“你開玩笑的是吧。”
童言說:“沒開玩笑,她是你嫂子。童高怎麽樣?看樣子混得不錯,你哪裏畢業的?”
童衛喜歡迷輕,悲傷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無精打采說:“爸爸弄了公司,做自己的音樂。身體還不錯,和媽媽還是吵架。我從Eastman出來的。”
童言随口一問,沒想到她這個弟弟這樣誠實。抿了一口咖啡問:“你怎麽混到紐約去的?音樂寫的比童高高明多了。”
童衛說:“我哪裏比得上爸爸!他是個天才!沒遇見好時間!”
很是崇拜童高的樣子。童言撇嘴一笑,不搭腔了。他母親搶走了自己母親的愛人,她這樣已經友好至極了。
迷輕接過話題,童言轉眼看別處。玻璃外坐着一群女人,正在嬉笑:“把她吹牛逼吹的沒邊兒了……要是我羞死了,sun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和她澄清關系,還是生日會——”
“就是說啊——不堪回首的生日會……”叽叽咯咯一陣笑。
“聽說,是被自己一個姐們兒撬牆角了。”
“哪兒啊!撬牆角的是個白富美,姓童,意大利的設計師,牛逼的很呢!白富美撬牆角能算撬麽?說不定就是Sun的老婆。”
“她不是說,自己和Sun不是那種關系麽?我賬號關注着她呢……”
“這些名人說話能信?打情罵俏什麽的……”
許茹提着包回到座位,人群停了嬉笑。一個說:“你新裝修的別墅借我們開派對啊,不是都裝了半年了,該好了吧……”
許茹說:“廚房拆了一次,原來的廚具不太配地板……”
那個說:“真的假的,是不想借給我們吧……你的別墅不是設計公司一套配的麽?他們設計不用腦子的?要我準找他們麻煩!”
許茹說:“就是因為太相信裝修公司了……我自己不喜歡。”
童言覺得窘,伸手撥自己發,仿佛能免除一些難堪的感覺。
迷輕湊過臉,悄聲道:“她自己的事,你操心什麽。”
童言點點頭。她可以幫忙,可以解除許茹的窘困,可是那樣只會讓她泥足深陷。
童言的心像被窩在一個密封的小玻璃瓶子裏。腥氣,郁悶,難過。
聽見外面許茹高聲道:“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哄你?”
“你沒哄我,你哄不住。你哄的是你自己。你丢人不?有就有,沒就沒,吹什麽吹?浪費我們時間。”
許茹說:“你麻痹的欠了我的錢,拿了我的包還沒還我呢,有你在這裏妒忌我,先借錢把我東西還了吧!”
那個說:“你那破玩意我都不稀罕,我扔了,你要稀罕去我家門口翻垃圾吧!”
許茹握起一杯水,灑了那女人一身一臉。
那女人掀起一盤番茄醬碟,潑了許茹一身。口不擇言地罵:“你個賤比貨,靠和男人上床換了一點兒淫資,裝什麽上流社會……你和人家姓童的提鞋都不配!活該人家不要你!”
許茹沖上前和那女人扭打在一道。
一旁幾個女人你看我,滿面竊喜,翹着指尖,嬌滴滴說:“唉喲,別打了啦……”
童言坐立不安,迷輕說:“要不走吧……”
童言說:“怎麽辦,我不能看她這樣……”
迷輕一思量,向童衛招招手說:“小叔子,頭伸過來,我和你說話。”
童衛怔看着外面,聽迷輕與童衛咬耳朵。
許茹正在打的蓬亂,侍應生勸不住去找經理,許茹前面擋住一個帥氣大小夥子,推開了那個女人,扶起許茹道:“寶貝,你沒事吧。”
那女人一呆,童衛掏出手機,“你叫什麽,你別走,敢打我女朋友,你怕是瘋了吧!先上警局,再等收我律師信!”
童言滞住問:“……這樣好嗎?”
迷輕朝她一擠眼,經理慢慢來到,恭敬向童衛問:“童先生,怎麽了?”
童衛說:“你們餐廳怎麽搞的?什麽人都能進來麽?襲擊我女朋友?搶劫嗎?我女朋友傷了,我自然傷心不想工作,我不想工作,損失的幾千萬你們餐廳賠嗎?”
童言皺眉說:“過了吧……跟偶像劇似得。”
迷輕捂着嘴:“小夥子沒談過戀愛,演成這樣不錯啦。”
經理誠懇賠不是道:“童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工作的疏忽!童先生您和您女朋友請先移步貴賓廳,稍後我給您完美的答複。”
另外幾個女人忙道:“許茹,我們等下去警局給你作證啊!我們都看見她打你了!”許茹不理睬,一群人七嘴八舌和經理說:“不單打許小姐,還人身攻擊許小姐呢!”
迷輕說:“可以功成身退了?”
童言被迷輕拉着從側面電梯往下,遙遠聽見許茹叫:“童言!”
童言轉過臉,許茹上前,仰着臉冷笑一聲道:“謝謝你了。不過,我不需要你同情。更不需要你幫我做戲。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居高臨下了。”一轉身錯過童言先進了電梯。
“女人之間,沒有愛就是恨。”話仿佛是從迷輕嘴裏出來的,留給童言一個冰涼的背影。
童言聽的可怖,她把對許茹的驚怕竟然轉移到了迷輕的身上。她怕有一天……不會有這麽一天!
童衛跟到了童言家裏,迷輕給他做飯吃,意大利菜。
童言在一旁冷眼看着童衛,确認他已是進入小叔子角色,才放心進房畫圖。
畫了一會兒,不安心出去看看,兩人相安無事,童衛在客廳玩VR,她的女人在廚房忙碌。童言突然覺得好溫暖,她覺得可以讓迷輕生個孩子。如果迷輕怕疼,或者自己生一個,她不拒絕女性的天分,不期望變成硬邦邦的男人。
童家人注定留着藝術的血液,童言對色香味都很敏感,童衛卻有着絕對音感。萬中無一的絕對音感,童言也覺得有些自豪,迷輕和童衛很能玩到一起,像兩個小小的孩子。
夜裏,童言為着嫁給窪冢的問題再一次和迷輕确認。她不贊成迷輕嫁給窪冢,她可以投資賺錢,迷輕自身就是一部産錢機器。根本不需要再去謀窪冢的錢。
迷輕不願多談,童言也生氣了。
迷輕的魅功了得,硬把生氣的童言掰上了火。
童言第二天又是下午才醒。
迷輕給她留了紙條,原來昨晚是最後一晚。她們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