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人上了車, 辛博文讓童言開車。

迷輕躺在後排,辛博文坐在副駕。

車在島上橫沖直撞地飛奔。

“去哪裏?”

“一直向前走。前面有——直升機。”

童言側過臉,辛博文咬着領帶一頭,一只手配合着将領帶狠紮住了手臂上傷口。儒生一般的臉上,顯露出震撼童言的堅毅。

童言側過臉叫:“輕輕,輕輕——”

迷輕奮力地哼了一聲。

車子來到盡頭,懸崖上方半懸着一只飛轉的直升機。槳聲蓋住了追緝的槍聲, 大風刮地四周葉聲一片。童言下了車,開了後門去抱迷輕。猛感腿上一震,鑽心徹骨的疼一瞬間奪走了童言的大半意識, 身子幾乎立不住,可她不能倒。

飛機上的人已落下來與來人駁火。

童言忍住了疼,去拉車裏的迷輕。身後的飛彈穿進車廂,不知打中了什麽, 車內警聲大作。辛博文扯開童言,一把關了車門, 亂彈雹子一般胡亂擦刮着車身。辛博文将身護住了童言,一邊開槍掩護,一邊命令:“先上去!”

童言大吼:“我要帶輕輕上去!”

辛博文叫:“我來!”

童言掙紮着去開車門,辛博文一把敲在她後腦。

根本沒有時機, 一群人被逼地節節敗退,童言昏怔着被帶上飛機,視線落在下方的車輛。無聲地叫:“輕輕,輕輕……”

來人為了威脅飛機上的人, 将車猛朝崖邊的車撞過去,越野車被掀出半個車身,童言眼看着,想叫卻沒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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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仍在火拼掃射,童言的眼看着那部在崖邊搖搖欲墜的車輛,感到了地獄從腳下漫上來。

下方人威脅不奏效,帶着惡意的笑,奮然一撞,越野車宛若一只小玩具,從萬丈崖上墜了下去……

……

那是數日前的一場做不完的惡夢。

童言哭、叫、嘶吼,将頭去撞牆,一時癡一時狂……

房間的家具被搬空了,軟的牆,軟的地,童言覺得自己要死了……卻死不了。死不了是最可怕的。

日以繼夜地不能睡。閉上眼就是落下山崖的車……她不該在這裏,她該和輕輕一起落下山崖……

休養了一個多月,門開了。辛博文走進來,童言厲鬼一般撲上去,抓住了辛博文的領,将他的頭往牆上撞,牆太軟,揮拳胡亂往他臉上砸,“你還我輕輕!還我!還我!!”

保镖上前阻止,辛博文一甩頭,人撤出去閉了門。

童言打夠了,扶着辛博文喘息落淚。

辛博文靠着牆,說:“我派人去找了……有消息我告訴你……”

童言雙目通紅咬牙壓抑叫道:“你要不就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殺了你!”

辛博文将她抱在懷裏,童言憤怒掙紮,抓着辛博文的衣裳将他摔在地上。欺身将膝蓋壓在他頸項,辛博文窒息着,不得不還手将童言摔在一旁。

童言倒在地上,捂着臉撕心裂肺地嚎哭,一時猛然掙起,撲往辛博文身上一把奪下配槍,朝着自己猛扣扳機,保險未除,童言翻手去開保險,辛博文一步上前,劈手奪過,一巴掌猛甩在童言臉上。

童言癱在地面,望着天花板怔忡不語。

辛博文無力坐在一角,托着眉心,“我會給迷報仇。”

“報仇……”童言無意識重複着辛博文的話。

“是辛耀祖的人……”

“辛耀祖……”

童言的淚淌下來,是她——因為她向辛博文的複仇——害死了迷輕——

這就是地獄吧……童言想,為什麽……明明複仇的車還沒登上,怎麽這條路就停不下了?

殺不了警備的辛博文,但她可以殺毫無防備的辛耀祖。殺了辛耀祖,再自殺,她制造的矛盾就成了辛博文百口莫辯的動機。她要的是辛博文整個家族的血為迷輕陪葬,卻親手埋葬了迷輕。

可是複仇的列車已經開動,在列車脫軌前,她只能把這條路走完。

……

槍傷在辛博文的私人醫生的養護下好的很快,疤痕在三個月後完全看不見了。

童言的生之希望徹底卷入了毀滅的火焰。

有一次不意經過更衣室,辛博文在裏面換衣服,沒關門,童言一眼瞥見,簡直觸目驚心。

他大概是在虐待中成長的孩子?

童言将財産找律師核對過,确認唯一最終受益人是莉莉斯坎貝爾她的妻子後,安心地籌謀起來。

辛博文還沒有行動,安靜內斂的讓童言生畏。依舊每天來給她做飯,童言喝酒,他為她彈鋼琴。漫天殘陽如血,一整個院子被染成血色,二人悄然無語。

一天,院子蹿進幾只體型壯碩的狗,黃白兼有。童言有些怕,辛博文笑着喚過來,狗兒們很乖服,來到辛博文的手底下,坐着吐舌擺尾翻肚求寵。辛博文對童言道:“摸摸。”

童言不願,她不是懷着少女心的無知小女人。這兩種犬眼神機警,肌肉均勻發達,動作靈敏矯捷,絕非善類。

辛博文拉着她的手,摸在狗的皮毛上,“放心,沒我允許,你就是踢它們也不會咬你的。”

童言抽了手,“你什麽時候給迷輕報仇?”

辛博文說:“這兩種犬,黃的叫比特犬,白的叫阿根廷杜高犬。”

童言聽得不耐煩,一轉身,“大約是你弟弟,總有不便。我自己想辦法。”

辛博文跟在廊下,“你想清楚了?這條路一去無回頭。”

他倒不是勸她。辛博文和祁仲北是兩樣人。

童言回首,“想清楚了。”

辛博文上前,側着頭輕輕撩弄着童言的發,柔悄聲說:“童言,我真的愛上你了。在最危險的時候,我第一想到的,居然是你。”

童言舉起酒杯,“恭喜你來到地獄。”

“如果沒有迷,你會怎麽辦?會離開我嗎?”

童言不說話,心裏有些說不上的悲切。是為了他的身世堪憐嗎?是為了他們共同患難嗎?為了他們愛着同一個女人?亦或是他把她感動了?

怎麽會為着夜色太黑星光璀璨而泫然欲泣?

辛博文說:“你心裏有我了。我看出來了。”

童言擡起眼,對着他微微地笑。寒意從眼裏沉澱入心。

“這樣為你死也值得。”

辛博文把臉靠過來,童言推開了道:“別說的這麽偉大。聽着惡心。”扭開身,卻被辛博文一把拽進懷裏,捏住了下颌,猛然吻下去。

童言的心已死的裏透外透。任他抱着自己在夕陽中轉,靠在柱上,倚在廊下。

眼裏都是迷輕的笑靥,香草園的玫瑰沒有迷輕讓她失魂,迷輕白色的衣裙,黝黑的發辮……落下山崖的越野車……

童言落下淚,辛博文揩在指上,“以後只為我落淚好不好……”

……

童言裹着風衣從咖啡館裏出來。撇下一臉怔忡失神的祁仲北。

她和他道了別。

慢慢走在街道欣賞人生最後的風景。

一切變得陌生而新鮮,童言宛若新生。

身前停下一輛車。

童言開了車門,坐進車內。

……

蘭森的內克爾島最是适合休憩放松的場合,環島住客不超過二十八人,每周三十二萬美刀,單租或者包島都是理想選擇。珊瑚礁遍布,沙白海藍,日裏滑翔潛水、網球健身,在黃瑾樹下的吊床小憩,聽風響着椰樹和霸王棕,細數房檐下鮮紅的鳳凰木,在別墅品飲作畫,直到月上中天。

浪聲此起彼伏,童言戴着墨鏡仰躺在椅上,釣魚竿架在一邊,長長的絲線直深入不見的深海。

“看見他的船了。”男人将手裏的望遠鏡遞給童言。

童言摘下墨鏡,接過望遠鏡,瞭望着吩咐:“靠近了。”

船慢慢駛近,童言脫了外衣站在船頭。

辛耀祖正在和美人大玩擁抱滑翔,一瞥間瞧見不遠船上站着一個身影,穿着oye的羅馬半身泳裝,清風揚起她的波浪長發,起伏有致的身材曬地微微泛棕。

“這長腿夠玩一輩子了。”辛耀祖想。

轉頭和身後的女人道:“你跟船自己回去,我和朋友說個話。”

有魚吞餌,童言握着魚竿倒是不急,來人騎着摩托艇靠近了,遠遠笑着叫:“嫂子。我哥沒和你一起?”

他斷定了辛博文這會兒沒時間消受美人恩。

童言轉過了臉,乜了辛耀祖一眼。轉進艙裏。

辛耀祖上了船,童言正翹腿端着酒在看電影。恐怖片,大逃殺。

辛耀祖嬉笑着挨近了童言,“喝什麽呢?”

“毒丨藥,你喝不喝?”

辛耀祖笑了一笑,“我怕死。”

“沒出息。”童言哼了一聲,站起身坐在吧臺。

辛耀祖想了想,“你沒和我哥一起?”

童言說:“你确定要在我這裏問你哥嗎?我很久沒見過他了。”

辛博文家族勢力太大,家裏有多半人在暗中支持。此次事件,父親大發雷霆,族裏人心惶惶,辛耀祖不敢頂風張狂,大約了解的信息是,當日島上有一個女人。他不能确定是不是童言。

可以确定的是,辛博文島上素日的相好的女人,被弄死了。

辛耀祖靠近了童言,一手抱住她的腰。

“我想你。幾個月沒見,你去哪了?”

童言問:“你确實不知道麽?我約過你吃飯麽?”

辛耀祖低頭,擡眉露出一臉無辜的壞笑。

童言走進房裏,從包裏掏出了辛耀祖的表,擲到他身上,“還你。”

辛耀祖握住了表,眼望着童言要轉出門外,上前勾住了女人的頭,把唇印在她唇上,女人太會勾引人,惹的他心焦如焚,将她按在了床上,去剝她的衣。

船慢慢駛起來,辛耀祖有些奇異,張望着問:“怎麽開了?”

童言挽低了他的頭,掀起他的衣衫,手往裏面伸。

辛耀祖喘息着,“你真是個妖精……”

“我們到海中心外面做……好不好……”

女人的聲音蠱惑地響在耳邊,辛耀祖幾乎魂飛天外,童言取過側櫃上的酒,含在嘴裏用舌喂給他。

男人興奮的天旋地轉,童言坐在男人身上冷冷俯視着他。男人急着要入正題,童言将他從床上拽起來,帶到甲板,風很大,男人已暈的站不住。

童言脫了他的上衣,用手铐将他鎖在欄杆,握着酒問他:“你快樂嗎?”

辛耀祖昏地神志不清,一只手支着頭說:“寶貝……這是玩什麽?”

“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怎麽過的麽?”

辛耀祖不想這個女人愛自己不可自拔到這種程度,“辛博文是個瘋子……我不敢……等我……等我取代他,一定和你……”

話未說完,人已跪在地上。

童言将酒倒在男人身上,在杆上敲碎了酒杯,露出尖銳的杯口。“你們兄弟怎麽厮殺跟我無關,為什麽要帶走我的輕輕?”

辛耀祖說:“寶貝,我覺得很頭暈……你放開我,我慢慢和你說……”

“你應該為你的錯贖罪。我的輕輕……是無辜的……”她一字一句都落在他皮肉上,要說入他的骨髓,給他烙在靈魂上。

辛耀祖覺得身上刺疼,哀嚎着卻擡不起頭,溫熱的東西沿着肩膀往下落,女人的眼淚混着鮮紅滴在腳邊。

“輕輕……輕輕是誰?”男人的手高高地挂着,牽着癱軟的身子。

童言握着碎杯在他身上一筆一筆寫“輕輕”。

“輕輕是你應該記住的人!你不應該忘記!”

女人陷入瘋狂,奮力在男人身上劃着,男人痛地滿臉發白,依在欄杆,滿頭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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