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知非應該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燈光驟然亮起的瞬間, 整個海底都恢複了一片清明。
光芒從埋在地底的射燈上面照耀到水中，随着水波的蕩漾, 漾出一陣又一陣迷霧般的光芒。
燈光亮起，意味着要接待游客了。
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即使已經經受了昨天一整天，外來的玩家們還是接受不了這個聲音。
他們立刻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彼此打了個招呼，迅速動了起來。
沒來得及醒神，就要開始不斷的運動。
何天成罵了一句髒話，吐槽道：“要是鬧鐘也是這樣強力的，那時候我根本就不會因為懶床天天被扣工資啊！”
這玩意兒壓根不敢賴床。
他的吐槽并沒有得到回應，許甜甜臉色還行，而且看着并沒有昨天那麽虛弱了。就是眼睛很腫, 雙眼皮腫成了單眼皮。
整個人都泡在水裏, 時間久了，再加上眼皮腫起來, 還真有點像豬頭了。
但由于現在大家身上都只有一點海草遮掩着關鍵部位, 他們幾個男人都不好意思專注的盯着看。
何天成特意別開了視線，心裏還覺得好笑, 這個樣子的許甜甜可真難看啊。
然後他突然想到自己，我曹了一句, 心想我不會也這麽醜吧？
他猛地看向知非。
知非浮在水裏, 姿态非常的輕松。他的眼睛湛藍湛藍的, 跟海水好像融為一體。
緊抿着唇看着遠方,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好似海裏的精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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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還是那樣的精致漂亮, 沒有因為長期泡在水裏産生絲毫的變化。
何天成心底嘀咕着, 覺得要換條尾巴，知非就是美人魚了。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知非的視線望過來。
眼底有疑惑，好像在問看我這麽久幹什麽。
何天成冷不丁收回視線，心髒砰砰砰的跳。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思緒也亂糟糟的，心底還在想他可真好看。
嘴裏卻問許甜甜：“你看起來好像比較健康了。”
呸！什麽煞筆問題！
何天成心底罵了自己一句，一緊張話都不會講了。
他正等着許甜甜給自己一個白眼，然後罵自己一句煞筆。
結果等了一會兒，許甜甜都沒有說話。
他好奇的看過去，許甜甜竟然整張臉，甚至裸露的皮膚都是通紅的。
她本就腫脹的眼睛變得更紅了，甚至忘記了滑動，僵硬的停下動作。
牙齒緊緊的咬着嘴唇，身體在輕微的顫抖。
遲鈍如何天成，都知道她在竭力控制自己失态，她在害怕。
她為什麽害怕啊？
何天成懵了一會兒，看向楚青啓。
楚青啓臉色并不好，抿着唇，沒有說話。
何天成又看向知非，知非似乎挺好奇的盯着楚青啓，不知道在好奇些什麽。
他更懵了，怎麽覺得就他一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在他心也大，沒什麽其他的感受，也沒玻璃心覺得被排擠了。
只奇怪的嘟囔了一句：“我說錯了什麽嗎？”
許甜甜顫抖的更厲害了，甚至何天成再說一句話，她說不定就要立刻離開這個小團隊。
楚青啓嘴唇動了動，終于開口道：“你不也看上去健康了很多？你不覺得餓？”
“我真的不覺得餓啊！”何天成成功被轉移的注意力，他感嘆道：“我一晚上就在做夢炸雞烤串烤紅薯！香死我了，我吃了一整個晚上，醒來都覺得飽。”
這些食物大災難之後就很難吃到了，平日裏就算是安全屋負責人也就吃營養液。
除非招待重要客人，才會拿出以外儲存好的食物。
因為資源短缺，安全地域逐漸變小的緣故，吃一口白米飯都是奢侈。
被成功轉移視線的何天成跟知非講起了大災難前的各種食物，用最生動的語言描繪着那些美好的食物。
還不忘感慨自己以前挑食，總是浪費，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可貴。
許甜甜跟在後面，很小聲很小聲的跟楚青啓說了句謝謝。
楚青啓用誇張又莫名的語氣問：“你謝我幹什麽？”
許甜甜盯着他的雙眼看了好一會兒，一時摸不準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要讓自己安心。
總之，她松了一口氣，又定了定心，決定把這個秘密爛在心底。
“甜甜圈是什麽？”
何天成告訴知非，他還有一個甜甜圈。
大災難剛爆發的那幾個月，很多人都上街去搶食物。
何天成運氣不錯，剛爆發就覺醒了神賜技能。好幾次搶奪食物的戰争中，他都獲得了部分的勝利。
那時候還認識了一個朋友，神賜技能是類似于一個小型的完全獨立的空間，可以真空保存食物。
這個技能其實對于生存沒有什麽太大的效果，但保鮮食物可以幾十年不壞，因為完全隔絕空氣污染。
可惜這個朋友最終還是死在了逃亡中。
那時候留下的食物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直到營養液被發明推廣，何天成只剩下最後一個甜甜圈。
他舍不得吃，一直留着。
現在還供在保險櫃裏，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打開看看。
那是來自正常年代的食物。
他想把甜甜圈送給知非。
但他萬萬沒想到，知非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他，連甜甜圈都沒吃過嗎？
何天成自認大災難前生活條件也不算很好，但父母雙全，都是政府人員。
家裏不說太過富足，至少吃喝不愁，有喜歡的東西，也能直接買下來。
只要不涉及黃|賭|毒，就是一輩子晃晃悠悠開心度過。
他有點不能想象，沒吃過甜甜圈的人過得是什麽生活。
何天成心都要酸了，決定等一出副本，就把甜甜圈給知非，讓他嘗嘗這個味道。
他還不忘給知非描述甜甜圈的外貌，口味，香味……他已經觀察這個甜甜圈七八年了，熟悉他的每一個角度。
知非從何天成的眼神中看出來這應該是一個人類很常見的東西，他不應該問這個問題的。
以免被懷疑，他想了想，撒謊道：“哦，其實我吃過的，就是忘記叫什麽了。”
何天成的心都要軟化了，嗚嗚嗚，他真的沒吃過。他怕我同情他，他為了安慰我，撒謊了。
“好吧好吧，就當你吃過好了。”
何天成憐愛的看着知非。
知非被他看得莫名，心底想以後千萬要小心了，不能亂講話。就連何天成這樣傻的人類都能發現問題，其他人一定更能發現。
不過，這個甜甜圈……知非記在了小本本裏。
人類似乎有很多的好吃的食物，包括炸雞烤串什麽的，他都沒有吃過，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
有機會的話，可以吃吃看。
據何天成的說法是，那些香料的樹，什麽孜然什麽辣椒，知非并不知道那些是什麽。
但何天成說，那些原材料都變成了異種，人類得不到原材料，所以很多東西都沒有辦法去生産。
還有大部分養殖的豬羊牛都被污染了，即使不是異種，也不能食用，不然會變成異種。
由于這麽多的原因，人類才不得不改成食用口味很差勁的營養液。
知非仔細考慮了一下，他不怕被污染。
要是找到了原材料，可以抓一個會做這些的人類給自己做來吃。
抓哪個人類呢？
知非将視線停留在何天成身上，何天成突然有種被盯上的感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聽到知非問自己：“你以前會做這些食物嗎？”
“啊我不會啊。”何天成從小家境好，家裏也一直有做飯的阿姨。
就連他媽都不會做飯，更別說他了。
知非哦了一聲，收回目光，決定換一個人選。
等以後再說好了。
甜甜圈的話題過去沒多久，海豚三號手下的魚群就找到了知非。
今天園長要選出最後的人選進行表演。
魚群的話讓四人小團隊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何天成差點就要忘記這件事了，突然被提起。
他深吸一口氣，問知非：“要，要是沒選上，會怎麽辦？”
知非看他：“會失去表演的資格。”
何天成想問的是失去表演的資格會怎麽樣，會死嗎？
何天成也知道知非肯定知道他想問什麽，但他沒有這麽回答。
知非的回答讓其他人都不想再開口讨論這個話題，因為他們沒有辦法說出類似你一定要贏，或者你一定要打敗對方之類的話。
如果知非贏了，那對方就要死。
對抗陣營的陰影，終于徹徹底底的籠罩到了他們的頭頂。
楚青啓沒有說話，是因為他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知非一定贏不了蘇南白。
等到知非走遠，許甜甜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也，也不一定吧，萬一就看誰長得好看呢？”
她見過蘇南白的海報，知道對方很英俊，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男神。
但……如果光看顏值的話，知非是沒有任何瑕疵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抱着的是緩解一下氣氛的心态。
但她這句話說出來，何天成想到了大頭，想到了這一個可能性。
他動了動嘴巴，喉嚨裏的聲音只發出了一半，很嘶啞：“那，對方的人都死了怎麽辦？”
許甜甜突然想到他跟大頭的關系，她跟楚青啓跟黃雲的關系并不好，甚至他們很厭惡黃雲這個人。
如果一定要二選一，那他們肯定不會為了對方去死。
但何天成跟大頭不一樣，他們兩個的關系，大概沒有辦法這樣輕松吧。
沒有人再講話，就連一向心大的何天成也難以接受這樣的情形。
他晃晃悠悠的在海裏游來游去，腦子全部放空，但思緒還是雜亂的。
他一邊在想知非，一邊在想大頭。
他甚至忘了想自己，想自己死了怎麽辦。
他就是覺得，大頭這樣的人，他不應該死的。
大頭一輩子沒做過壞事，那樣熱忱善良的人。
他又覺得，知非這樣的人，也不應該死的。
知非連甜甜圈都沒有吃過，他還這麽厲害，死了很可惜。
昨天這個時候，他希望白天快點過去。
這樣就可以不用聽到這個可怕的聲音，可以安靜一會兒。
但現在他希望這個白天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
他希望知非晚點回來，他們晚點知道這個消息。
無論是贏了還是輸了，他都接受不了。
園長花園中
這是知非第三次見到蘇南白，野獸館不像海洋館，，每個地方都有水流。
蘇南白臉上頭發上似乎髒了一些，沒有辦法随時随地接觸水源清理一下，野獸館的人類最後都會趨于野獸。
但蘇南白也僅僅是臉上髒了一些，身上保持的很幹淨。
知非很喜歡他側臉的輪廓線條，很好看，比其他的人類都好看。
他盯着看了一會兒，等到蘇南白把視線投過來，也沒有挪開。
本着對人類友善的态度，知非對上他的目光，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他聽到兩只兔子在小聲讨論，說這兩個人類好看，虎鯨大人喜歡好看一點的人類。
果然是那只虎鯨，知非心裏有了底，收回視線低頭想着事情。
他沒有看到蘇南白局促的眼神。
知非是一個話不多的性格，除非必要，或者好奇，他很少主動跟人類講話。
之前遇到的人類，不管是上個副本的朱美美，還是這個副本的何天成。
都是廢話王者，他們有說不盡的話。
每次都會不斷找話題，讓場面熱起來。即使得不到回應，也能非常自如的接下來給自己臺階下。
但蘇南白的話似乎也不多，這裏只有他們兩個外來人口。
其餘場館被挑選出來的人類都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不僅僅是針對他們，那些人類彼此之間都互相敵對。
但知非和蘇南白是外貌最出衆，即使受到環境影響，原住人類智商普遍不高，但他們也能分辨出來，這兩個人的機會比他們大得多。
所以，自然而然把他們兩人當成一個小集體了。
“你給我讓開一點！”當有一個原住人類終于耐不住主動出擊的時候，他選擇了看起來更加弱小、更加漂亮的知非。
柿子要挑軟的捏。
嘴上喊着讓開的時候，腳上非常不客氣的一腳踢向知非的腘窩。
這一腳下去，他是要看到知非出醜跪下去的。
然而知非往旁邊挪了一步，早有預感一樣的，很輕松的躲過了這一次襲擊。
原住人類的計劃落空，自己差點沒站穩，眼神不善的掃過知非，但暫時不敢有下一個動作。
知非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并不打算跟原住人類一般計較。
然而蘇南白上前半步，貼在了他的身邊。
他看到蘇南白手肘在站過來的時候輕輕撞了一下這個原住民的後背。
很輕微的一個動作，但知非看到有能量滲透了進去。
這一下，這原住民大概待會兒就站不直了。
這個原住民只覺得自己後背被碰了一下，眼神兇狠，他剛好想發洩剛剛襲擊失敗的怒火。
但回頭對上蘇南白的眼神，即使他不夠聰明，但他的獸性直覺告訴他，不要惹這個男人。
原住民感覺自己在這一瞬間冷汗出了一身，他做出了判斷，往旁邊跑了幾步，避開了兩人。
等到站定，他還覺得緩不過神來。
知非看了蘇南白一眼，雖然他不需要，但想要成為一個有禮貌的人類，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
蘇南白沉默了半秒，語氣非常高冷的說：“不用謝。”
說完他的眼神中就閃過一絲後悔，他應該溫柔一點的。
但他很好地掩飾了這一絲後悔，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風浪。
知非唔了一聲，心底覺得這個人類好像不太好相處。
他仔細回憶了筆記本上記錄的內容，假如碰到不好相處的人類，就不要跟他做朋友了。
他應該交朱美美、何天成這樣的人類朋友，比較笨，但比較容易相處。
而且還能套到很多的內容記下來，蘇南白這樣的人類，很難從他的面上看出來他的想法。
知非再次嗯了一聲，肯定了自己的念頭。
雖然他覺得蘇南白這個人類挺好的，又聰明又好看。
但不能做朋友。
于是，知非不再嘗試跟蘇南白交流。
他早就習慣了不說話，并不覺得不交流有什麽困難的。
蘇南白看了知非一眼，他沒有任何跟男孩子搭讪的經驗。本來也是不茍言笑的性格，即使有心想說話，一時也找不到話題。
出發前時嘉澄問他，明明南方三號安全屋的副本排在了五十名開外，五十名會先選擇去處理這個異種。
當時他給出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時嘉澄一眼就拆穿了。
說：“你之前夢魇輪回副本出來後，就搜集了很多上城安全屋的資料，最後鎖定了南方三號安全屋的那個男孩。”
“我看了資料，雖然沒有照片，但上城那些人對他的形容反反複複就是漂亮好看，估計是個很好看的男孩子。”
時嘉澄笑起來，嘴角還帶着嘲諷的意味：“你這急匆匆的，不會是一見鐘情，要追過去吧？”
蘇南白知道瞞不住他，但他在別人面前向來是心如磐石，即使被猜中了，面上也不顯絲毫慌亂。
他很從容的說：“嗯，我想認識他試試。”
時嘉澄笑得更誇張了，笑完又覺得不太好這麽笑話自家兄弟。
他關心的問：“你行嗎？你又沒經驗，別到時候冷着臉把人吓走。”
蘇南白沒回答他的話，但回到房間後，對着鏡子練了幾個小時的微笑。
知非笑起來很好看，他應該喜歡笑。
蘇南白大概沒想過，知非當時對他笑，就是挑釁一下。
他應該，也不太喜歡笑。
笑，只是應對人類的一個動作。
蘇南白當時覺得自己一定行，他向來自恃冷靜。
但沒想到真的見到人了，他會慫成這樣。
他不應該，至少，不能這麽慫。
蘇南白冷靜了一下，想到了一個話題。
他已經布置好了一切，應該要告訴知非，讓他不要害怕。
于是，
他說。
“他們一定會選我的，你不要緊張。”
知非：？？？
這個人類是在炫耀嗎？
這個人類不僅不好相處，還喜歡炫耀。
知非給蘇南白打上了這個标簽後，準備下次記在小本本裏。
雖然他大概猜到，這兩只兔子最後會選擇蘇南白，但聽到蘇南白特意來跟他炫耀，他覺得有些不爽。
至于他為什麽這麽猜，一方面蘇南白是第一個發現猿猴計劃的人。
他肯定比自己知道更多的消息。
另一方面是南方三號安全屋的人能夠掌握到動物園異種的很多信息，那蘇南白作為人類中最厲害的存在，肯定比他們掌握的更多。
知非比起他，還有很多信息上的差距。
最後一點就是，知非不打算被選中。
這是他一開始就想好的計劃。
不過，他不想被選中，和對方的的确确不想選他，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你竟然覺得不爽了，這是人類才有的情緒。】
系統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後，驚訝的主動開口。
距離上次被知非氣到後，他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知非嗯了一聲，很大方的承認自己的不爽。
“他是特意來跟我炫耀的嗎？”
【也許吧。】系統不太肯定的說：【人類就是喜歡這樣的，尤其的強大的人類，會故意在弱小的人類面前表現自己的強大。】
知非輕哼了一聲。
系統又提了一個可能：【不過人類更喜歡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炫耀，這是男人的本能。】
系統很不負責任的猜測：【他也許也想跟你談戀愛。】
知非：？
人類很需要談戀愛嗎？
知非有些迷惑，一時又覺得系統的猜測有些道理。
他拿不準到底是哪個可能，于是非常非常，非常冷淡的說：“我不緊張。”
話題到這裏又結束了，蘇南白回想自己剛剛的表現。
他其實應該說你不要緊張，我一定會把你安全帶出去的這樣的話比較溫柔。
但實際上，他真的說不出口。
算了。
他想。
知非應該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作者有話要說：
知非：？
論人類情商的參差
我來了，明天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