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就像是……一個孩子

知非在外面逗留了大約一個小時, 等回去的時候,蘇南白已經望眼欲穿。

知非在病房門口又遇到了九號, 九號好像在找他的模樣,看到他之後,拉着他一臉氣沖沖。

“你去哪裏了?你負責的那批神賜者投降了你知道嗎?”

知非反應過來,說的是戴向文他們五人。

這是知非意料之中的事情,本來假如副本中沒有他的存在,也是能夠破局的。

這五個人要是一直被關在牢房裏,知非才會覺得奇怪。

九號為他的不以為然感到氣憤:“這下你可要罰獎金了,據說上頭覺得你偏向神賜者,才會一直不願意讓他們投降。”

九號苦口婆心,就怕知非不放在心上,還勸道:“你也知道因為你那個實驗品的事情, 上頭對你挺不滿意的。

現在你要還是我行我素, 很容易出事。倒不如好好解釋一下,我們實驗室沒有外面那麽瘋狂, 不至于要對你怎麽樣。”

知非問他:“那幾個神賜者提供了什麽信息嗎?”

“我不知道。”九號也就是一個實驗員, 能有什麽信息來源,都是八卦。

他說:“但上頭好像挺重視他們的, 已經換了牢房了,不知道換去哪裏了。”

能夠被重視的話, 只有一種可能, 他們提供了神賜者基地的信息。

哪裏來的信息呢?

他們不是被抓到的最後一批神賜者, 在他們之後, 投降的神賜者已經有幾批了。

但他們都提供不出什麽具體的信息, 因為神賜者不僅在對抗他們基地, 外面還有更多偏激的普通人, 會做出更多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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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是随随便便被知道大本營,那就活不下去了。

相對來說,投降到這個唐柳為首的實驗室,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至少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要是被其他普通人抓住,那就沒有後路了。

是司景天嗎?

他能得到神賜者基地的具體信息?

九號還在說:“你現在可不能這樣子,只顧着你自己的那個實驗品,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做了。之前已經有人不服氣了,覺得你拿工資不辦事。”

“我不是說你,我就是提醒你,就算我們這裏寬松,你也不能這樣的。好歹多做一點事,還有好多神賜者等着轉換呢。你技術好,主動去多做幾個手術,那些人不就不能說你什麽了嗎?”

“好,我待會兒就去申請手術。”

知非又跟九號敷衍了幾句,把好心人打發掉之後,回了蘇南白的病房。

看來這裏雖然管理寬松,他們的權力也挺大,但活在人類世界,永遠是活在旁人的目光中的。

不過知非正想找幾個人練練手,好準備為蘇南白做下一次手術。

他進了病房,換了衣服,又全身消了毒。

同樣的流程走過一遍,熟稔的打開門。

迎接他的還是蘇南白溫潤的眼神,他笑了一下,說了一句來啦。

知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很溫暖的感覺。

蘇南白是一個很安靜的人,知非不主動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會有太多的言語。

知非給他倒了溫水,拖了個椅子在旁邊坐下。

“唐柳有個哥哥,你知道嗎?”

“她還有哥哥嗎?”

“沒有嗎?我剛剛出去看到,有個男的坐在唐柳的對面,說是她哥哥。”

“沒有聽說過。”

知非哦了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只不過是想知道,在這個副本世界裏,唐柳的人際關系網。

不認識蘇南白,沒有唐恩這個角色,想來時嘉澄等人也是不存在的。

又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思路,假如進來這個副本的不是他知非,是不是蘇南白也不存在。

或者換個簡單一點的說法,是不是蘇南白跟唐恩一樣,都是自己進入這個副本的。

只不過唐恩是有意識的,蘇南白是無意識的……不,也不一定。

蘇南白不一定是被迫的,或者……他是迎合了某一個陰謀,主動進入的。

但在進入之後,才沒有意識的。

這個猜測比較符合蘇南白的能力,假如連唐恩都可以做到,他自然也能做到。

但他不在安全屋,現實中據說是在一片沒有人煙的郊區,那邊只有異種。

是沒有辦法接入系統的。

不過萬事無絕對,他自己都能依靠系統接入游戲,為什麽別人不可以。

【不可以。】

系統知道知非在想什麽,他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任何一個系統可以接入祂創造的游戲中。】

“絕對不可能嗎?或者說有沒有可能存在一個跟你差不多的系統……”

【不可能,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個系統,祂也不會抓着我不放。】

知非的話被系統打斷,他很驕傲的擡擡胸脯,正因為他的獨一無二,才會被祂看中,想要奴役。

知非知道系統說的是真的,他問道:“祂想讓你做什麽?”

【很龐大的工作量。】

系統說這個的時候,心有餘悸。

【祂雖說是神,但也不可能随時随地知道所有的事情。祂需要我幫祂處理那些信息,每時每刻提煉重要的內容。需要我幫祂儲存各種各樣的消息……】

系統越說越氣,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幾百年,幾百年啊!

要不是知非的出現,打亂了祂的計劃,他是沒有可能逃脫的!

是以,系統知道,他唯一過好日子的機會,就是投靠知非。

他不管背叛誰,都不會背叛知非的。

這個知非多好啊,很少讓他幹活,有事情都是自己先想辦法,還會跟他聊天。

多好啊!

祂需要一個有思想的系統,卻又不把祂當成有思想的系統對待。

太可惡了!

系統還試圖跟知非吐一吐黑泥,但顯然知非不想安慰他,也不太想聽。

他打斷系統的話,繼續分析:“也就是說,蘇南白在城郊,沒有辦法用唐恩的方式接入游戲。”

【對,絕不可能。其實要進入這個游戲,只有兩個辦法。】

知非嘴唇微張,系統說的哪兩個辦法,他想到了。

一個自然是常規的,成為神賜者,當一個玩家,接入游戲系統。

這也是現在所有人類在用的辦法。

但另外一個辦法……其實也挺常見的。

知非抿着唇,看向蘇南白。

他歪着腦袋,他想知道,蘇南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為什麽會以異種的身份,接入這個游戲。

蘇南白看他歪腦袋,可可愛愛的。

但眼底的情緒卻很複雜,蘇南白頓了頓,問道:“怎麽突然看着我?”

知非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情緒不太好,他有些急躁。

不知道蘇南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沒有辦法安靜下來。

他伸手,輕輕的摸了一下蘇南白的臉。

蘇南白身體動不了,但很明顯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知非不覺得自己這個行動有什麽奇怪的,他一向随心所欲,想這麽做,就這麽做了。

他問道:“你喜歡吃大白兔奶糖嗎?”

蘇南白反應還木木的,但大白兔奶糖相當于他們之間的笑眯眯。

他很快恢複過來,只是還有些不自然。

“我不喜歡吃,你自己吃。”

他以為知非拿到了一顆奶糖,畢竟現在雖然糖已經恢複生産了,但種類很少,基本上就只有白砂糖。

知非說:“我剛剛吃了一點白砂糖,有點甜,但是沒有奶香味。”

他喜歡那股濃郁的奶香味,很好聞,含在嘴裏,特別的幸福。

蘇南白道:“等我好了,我天天幫你買大白兔奶糖。”

“嗯。”知非想起來,現實中他還有一大袋大白兔呢。

就是帶不進來,他進副本的時候特意在兜裏揣了一顆,可惜沒能帶進來。

知非沒想到蘇南白不記得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不記得唐柳,不記得唐恩。卻還記得他,記得他喜歡大白兔奶糖。

如果,他真的變成異種了。

難道也會帶着記憶嗎?

換句話說,難道還會擁有感情嗎?

知非覺得,他必須找司景天聊聊天了。

蘇南白看他歪着腦袋,不說話了。

他想了想,主動問道:“你今天不開心嗎?”

知非沒有說話,蘇南白也沒有繼續追着問。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蘇南白才問他:“是不是我一直讓你陪着我,你無聊了?”

無聊這個詞,還是第一次形容在知非身上。

他以前的日子,永遠都是一個人。

生命那樣漫長,偶爾有一些認識的人,後來也死了。

死了就死了,知非沒有太大的感覺,還是繼續睡覺。

或者不想睡覺了,就出去跑一圈。

他從來不知道無聊到底是什麽,他的生活,一直都是無聊的。

知非也沒有想到,蘇南白竟然會以為他因為無聊才不開心。

知非并不覺得無聊,他覺得跟蘇南白待在一個空間裏,就算不說話,也不無聊的。

他只是覺得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可是放蘇南白一個人待在這裏,他不放心。

“沒有。”知非不會撒謊,他大大方方表達自己的情緒。

“我覺得挺開心的,但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他玩之前的副本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積極過。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死掉,或者說,即使死掉了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他已經活得太久了,活着或者死去,對他而言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對于這個人類世界,沒有任何的留戀。

但這個副本,他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他得快點完成這一個副本,而且一定要完美的解決。

知非很怕,一旦出現一些纰漏,蘇南白就會死。

他覺得,蘇南白不應該死的。

知非說完上面那句話,沒有等蘇南白的反應。

又接了一句:“但是沒關系,明天再說吧,今天先睡覺了。”

他們進這個副本的時候已經快要晚飯時間了,剛剛去食堂,唐柳他們吃晚飯的點已經很晚了。

現在已經是八點了,蘇南白身體原因,不能進食。

知非給他準備了營養液,跟喝溫水一樣,蘇南白兩口就喝完了。

知非給他掖被子的時候發現了一點問題,被窩好像有過很大的變化。

床上還有挺多的血跡。

知非剛剛給蘇南白縫合好傷口,床單上有血跡是正常的。

但這些血跡的量有些多了,像是進行了大幅度的動作,導致的傷口有些撕裂。

知非拉開蘇南白的被子仔細看他的傷口,蘇南白還有些不适應,他真的沒辦法跟知非這樣,表現的像一塊豬肉被看一樣。

只能假裝不知道,閉着眼睛。

知非發現他有一道傷口裂開的比較明顯,其他的還好,就是小幅度的拉扯了。

但這道傷口不應該裂開的。

知非看他:“你動了嗎?”

蘇南白沒成想沒發現了,他猶豫着,有些說不出口。

最後,只悶悶的嗯了一聲,祈求知非別問他為什麽動。

知非直接問了:“為什麽動?你是要拿東西嗎?”

蘇南白臉不由的僵了兩秒,一抹可疑的紅色爬上他的臉頰。

知非看他,更奇怪了,竟然臉紅……是溫度太高了嗎?

他想着要把溫度調低一些,聽到蘇南白小聲解釋:“我上廁所起來了一下。”

人有三急,但蘇南白的自尊心,讓他沒有辦法對知非開口,說這種事。

好在知非将傷口處理的很好,即使走動兩步,也沒有太大的損傷。

就是太疼了,比縫合傷口的時候還疼。

知非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知非是沒有三急的……他呆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真的太笨了。

他其實沒有辦法真正融入人類世界的,他都沒有人類的需求。

知非生了一會兒自己的悶氣,蘇南白因為尴尬,也沒有開口。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了一會兒,知非生完了氣,打算接下來要更加努力。

他問蘇南白:“那你現在還需要上廁所嗎?”

蘇南白啞着嗓子說不用了。

知非又給他重新換了幹淨的床鋪,身上的傷口又消了一下毒,再重新塗了藥膏。

上次處理的很幹淨,所以這次給傷口擦拭一遍再換藥就可以。

不過這麽一遍折騰下來,也用了快一個小時。

實在是蘇南白身上的傷口太多了,知非看過他圓珠的分布,下一次手術甚至沒有下刀的地方。

不能急,至少要等他的這些傷口都結痂才行。

知非給蘇南白弄完了床鋪後,又把旁邊床上的床鋪也換了個新的。

他看得視頻裏面說,病人最需要良好的睡眠。

所以他決定陪着蘇南白一起睡,保證蘇南白的睡眠時間。

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後,知非将照明設備的遙控器拿在手裏。鑽進被窩裏,露出一顆小小的腦袋,跟蘇南白說了聲再見。

蘇南白嗯了一聲,說明天見。

知非在心底想,希望每天都能見到蘇南白,鮮活的蘇南白。

第二天一早,知非醒過來的時候,旁邊的蘇南白還睡着。

一晚上時間,知非睡得特別安穩。除了他自己要進入休眠外,他其實是不會睡得安穩的。

簡單說,睡眠對他來說其實還是一種負擔。

但不知道是不是蘇南白在身邊的緣故,他覺得很舒服,一覺醒來特別的舒服。

他從床上爬起來,沒有喊蘇南白,因為病人需要多休息,他是記得的。

他先是準備好了一些消毒的東西,又開門出去弄了一些食物。

這是副本中他這個研究員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如果不出去,九號會産生懷疑。

知非不想讓NPC産生懷疑,趁着蘇南白沒起床,先出去一趟。

九號跟他說,昨天投降的那幾個神賜者已經開始進行能量析出手術了,如果成功的話,接下來就能在實驗基地見到他們了。

實驗基地人并不多,管理也松散。

一般投降過來的神賜者都願意留下來,成為基地的一員。

當然,因為松散的管理,也有很多恢複成普通人的神賜者選擇了離開。

外面有更廣闊的的天地,能夠任由他們翺翔。

九號憂心忡忡的問知非:“你沒嚴刑拷打過他們吧?”

對上知非否認的眼神,他才松一口氣,說道:“據說他們中間有一個知道很多內部消息的,以後可能地位不低。萬一你之前得罪了他,那就慘了。”

九號又跟他說了兩句八卦,就放他離開了。

知非帶了一些流質的食物,準備讓蘇南白嘗一嘗。每天都只能喝營養液,應該很痛苦。

他做好消毒,打開門的時候,目光投向床邊。

他已經習慣了,蘇南白每次都會望着門口,等待着他的歸來。

嗯?

知非沒看到蘇南白的目光,還沒有醒嗎?

病人需要這麽多的睡眠嗎?

知非有點沒經驗,他在病房裏來回走了幾圈,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叫醒蘇南白。

他又等了大概一刻鐘,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決定把蘇南白叫醒。

知非剛走到床邊,聽到外面一陣喧嘩。

有撞擊門框的聲音,有人喊:“鑰匙呢?這個實驗室是怎麽回事?打不開啊。”

知非定定聽了兩秒,低頭看床上的蘇南白。

他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身上還在流着血。傷口都沒有處理過,整個人在不斷地發抖。

脆弱的輕輕一捏,就能把他捏死。

外面嘈雜的聲音停了幾秒,有一個聲音響起:“你們都回去,這裏的事情我來處理。”

“可是……”有個聲音并不是特別情願,“六號現在狀态很差,要是不給他及時治療,說不定……”

這個聲音戛然而止,知非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回去吧,我來處理就行。”

“先生。”三四個聲音重疊着響起,又告別了一句。

又傳進來幾個離開的腳步聲,知非數了大約八秒,聽到了那個先生的聲音。

“怎麽回事?他們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六號實驗做到一半,跑出來了。”是一開始阻止那些人的聲音。

“他怎麽會知道這裏?”這位先生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壓抑的怒火。

“我不知道。”這個聲音帶着惶恐,小聲的解釋:“也許是失去理智之下,無意識的跑進來的。”

“他怎麽進去的?”

“不知道,我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裏面了。門被反鎖了,這個門打不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進去的。”

“哼!”這位先生冷哼一聲:“你是不是也對這個地方很好奇?”

“沒,沒有。”知非甚至可以想象,這個聲音倉皇低頭的模樣。

“讓你知道也也行。”這位先生卻沒有順着他的話掀過去,反倒是主動說:“你跟我進去吧,至于剛剛那幾個研究員,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

都滅口了嗎?

知非意識到,他是回到了過去的一個時間點。

他看向病床上的蘇南白,臉色幼嫩,眼神中帶着渴求,還沒有後來的堅毅。

雖然沒有站着,但看起來大概才到一米八,比後來的一米九矮了許多,看起來沒有那麽強的壓迫感。

就像是……一個孩子。

成年了嗎?

知非好奇的想,他試探着想要摸一下蘇南白的臉頰。

門被打開了,厚重的金屬門若不是有機器連接着,十個人都不一定能推動。

兩個人從門後進來,知非知道那張臉——史密斯先生。

至于另一個人,知非呼吸停了瞬間,原來是九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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