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奢望銅鏡上能夠開出一朵花來。偌大的一個洞府之中,最後一件寶物卻是能穿越生死的銅鏡,這一點确實讓人很好奇。

但伊寧也不打算再去細細探究了。比起剛剛重生之時,他已經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有關于他的身世,有關于他一直好奇着的一切。如今銅鏡中已經有了答案,雖然伊寧不知曉銅鏡所洩露的東西究竟是真是假,但無疑,那是最貼近伊寧心中想象的,也更激起了他報複的信念。

進去時分外困難的石洞,出來時卻是十分便利。伊寧儲物袋裏塞得鼓鼓囊囊的,丹藥靈石法器無一不是最珍貴的,伊寧甚至得到了一個儲物戒,比他現在的儲物袋能貯存多幾倍的東西。他把一些珍貴的寶物放進了儲物戒子裏,于自己無甚用處的塞進了儲物袋,當然,他也不會大大咧咧地把儲物戒套在手上,而是改換了它的樣子套在手臂上,有衣袖擋住,旁人根本不會注意。

只一會兒,一人一狐就到了虎嘯谷外圍。這一日風平浪靜的,根本就不是進去時那般恐怖的模樣。伊寧擔憂自己行蹤被別人察覺,特意讓白狐出來探測了一番,選了一條無人的小道走了出去。

谷外清風怡人,伊寧腦子卻很煩亂,調整了許久,他才做好了啓程回天水閣的準備。

回到門中時,伊寧才知道,原來外門弟子大會都已經結束了。董銘終是沒有辜負這一年的刻苦修煉,順利進入了外門前十位,修為距離築基期也只差一步之遙。伊寧原本就沒打算參加,也不覺得遺憾,倒是熊霸暗暗念叨了很久,今年熊霸拿了和伊寧去年差不多的名次,照他的說法,如果伊寧也參加的話,今年一定也能步入前十的。

伊寧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他自然有信心進入內門,但是相比較而言,去內門之後的雜事煩心事比起內門多了太多,他年紀又太小,恐怕會被人當成活靶子。倒不如在外門好好享受幾年生活,他一點都不着急。別的不說,進入內門之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握之下,想要做些什麽恐怕都沒有現在便利。

時間匆匆走過,一轉眼又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天水湖剛剛解凍不久,懶了一個冬天的伊寧也一掃先前的憊懶模樣,早起鍛煉了。

董銘已經順利進入內門拜入周不群門下,和于舒澤重做了師兄弟。他二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開口,讓伊寧快些追上他們,三人當起師兄弟,也算圓了一場佳話。

伊寧含笑應了,他此刻修為已經到了煉氣八層,若是肯多花些功夫,到達築基期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伊寧還不急,他需要确認一件事情。

一件和葉無雙有關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24 無涯

“伊寧師兄,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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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寧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着那弟子點了點頭。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伊寧不耐煩整日待在屋子裏修煉,多數時候也會常常跑出來走走,與天水閣外門弟子們也漸漸熟了起來。他年紀不大樣貌實力皆是不俗,加上性格讨喜,倒是很受師兄弟們的歡迎,無論實力強弱,都能與他說上一兩句話。

天水湖邊擠滿了弟子,有些在亭子裏歇息,有些乘舟遠行,更有一些幹脆整個身子泡在水中,以解暑熱之氣。

白狐一只爪子扣住伊寧衣領,屁股坐在他肩頭,一會兒遠眺一會兒坐在他肩膀上打盹,軟綿綿的壓得伊寧有些熱。從那洞府出來之後,白狐的尾巴越來越多,周身皮毛比之先前也飽滿了許多,摸起來軟軟的,顏色又極是瑩潤,真讓伊寧有種做件狐皮大氅的沖動。

白狐好似能感應到他心中所想似的,每當伊寧洩露出這樣想法的時候,這家夥總是矯健地從他肩膀跳下去,翻個白眼或是只露個屁股鄙視伊寧。

伊寧在湖心亭中坐下,微風吹皺湖水,帶來絲絲涼意。他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掏出随身帶着的書,慢慢翻了起來。

“伊師弟還真有閑情逸致啊!”

伊寧擡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嚴禦那張陰鸷的俊臉。俗話說相由心生,初入門時嚴禦混得風生水起,上有掌門長老器重,下有內門外門弟子崇敬,因而那時的嚴禦英俊風流為人可親。而如今他雖是天水閣的大師兄,卻萬不可能做到前世一般一呼百應,名聲也受葉無雙拖累染上瑕疵,自然心境不佳,怎麽看都有一股陰郁之态。

伊寧伸手指着瓷杯:“嚴師兄可要來一杯?”

嚴禦坐了下來,陰沉沉的視線掃着伊寧,口氣也有些不善:“想不到我也有一日能喝上伊師弟的茶水。”

伊寧微微一笑:“師兄是我們所有弟子的大師兄,想要喝杯茶還能有人攔着麽?”

嚴禦一直盯着伊寧,唇邊挂着冷笑:“伊師弟,師兄自問沒有得罪你,為何你一直找師兄的麻煩?不要說那些借口,我已查清,那鏡像分明是你交給刑堂的。師兄也承認葉無雙所為确實有些無情,但師弟畢竟毫發無損,又何必非要那麽做?”

伊寧斂眉低笑,那份鏡像他自保萬無一失,嚴禦又怎麽會查清,分明是要來套他的話,何況若是真能查清楚,半年前他就該來找自己了,又怎麽會在今日才挑明?

心中雖這麽想,伊寧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反而睜大眼,做出一副極委屈的模樣:“師兄實力非凡,師弟又怎麽敢找師兄的麻煩?那鏡像門中弟子人人錄了一份,弟子手中還藏着呢,怎麽會是我交給刑堂的?”

嚴禦瞳孔漸漸深邃了起來:“你不承認也沒有關系,伊師弟,我奉勸你一句,天水閣還不是你一個外門弟子能插上手的。這一次被你們尋到了破綻,是我沒有注意,但下一次,恐怕不是那麽容易了。伊師弟,好自為之吧!”

嚴禦揮揮衣袖,倏然間就從湖心亭上消失,落在岸邊。伊寧盯着桌上未喝完的茶水看了半晌,笑意冷冽,嚴禦,我了解你比你了解我多。

越重淵神色複雜地瞥了伊寧一眼,很快阖上眼眸,陷入了沉睡。

回去之後,伊寧仍在思索嚴禦此番言語的用意,據他所知,嚴禦并非沖動的人,相反,他還很圓滑,說話做事若無十分把握嚴禦是絕不會行動的……今日卻無頭無腦地對他說了這麽一席話,着實讓伊寧覺得奇怪。

冷靜下來,伊寧把今日見到嚴禦後他的所言所行回憶了一遍,又将這段時間天水閣中大大小小的事務細想了一番,他的心默默沉寂了下來。

莫非,和葉無雙有關?

由不得伊寧不多想,說實話,自葉無雙被帶回天水閣後,伊寧便一直在想,究竟什麽時候無涯會用葉無雙煉丹,前世他被放了不到一年的血就死了,這一生被放血的換成了葉無雙——他是不相信葉無雙也會是所謂的仙靈之血的,那到底是無涯沒有發現,還是葉無雙的血其實是有用的?

事情與伊寧想象的所差無幾。

嚴禦離開湖心亭後,便怒氣沖沖地往萬象塔方向走,一直以來,伊寧對他都表現得既崇敬又畏懼,因而嚴禦以為他只要恐吓一番伊寧就會說出真相,誰知這家夥的表現居然都是裝的!

嚴禦越想便越覺得惱火。作為天水閣當仁不讓的大師兄,他一向認為自己的威嚴在弟子中深入人心,尤其是外門弟子,應該對他十分畏懼才是,縱然葉無雙之事讓他丢了臉,但對自己的掌控力,嚴禦還是十分自信的。

想到此處嚴禦便十分生氣,心下更恨葉無雙,若不是他借他的名頭鬧事,他又怎麽會失了威信?嚴禦原本對将葉無雙獻給無涯煉丹仍有些愧疚,此刻心頭卻滿是報複的快感,恨不得再把葉無雙進獻一回。

他在湖心亭時尚有些怒氣,然而離萬象塔越近,他的怒氣便消散不見了。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嚴禦與一路見到的長老弟子不斷打着招呼,到了萬象塔門前,他面上笑意都看不見,只有一絲恭謹之色。

“陳師叔,弟子來晚了,不知可曾打擾了師祖?”

那陳師叔原有些不耐地守在門口,見來人是嚴禦,此刻也換上了一副和善面孔:“是嚴師侄啊,師伯今日還跟我提到你,來來,快些進去。”

他雖長了嚴禦一輩,但自身實力卻有些不濟,嚴禦乃是三十七代弟子中的頭號人物,交好了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本身就極會做人,不然也可不能被無涯親自帶在身邊,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一會兒便顯得和樂融融。

嚴禦進去後,那陳師叔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沖門前的黃臉老者喊了一句:“師伯有要事和嚴師侄談,儲師弟你莫要離得太近。”

黃臉老者低低應了一聲,把靠近門口的位置讓給了那陳師叔,才見他滿意一笑,昂首挺胸地守在門前,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這黃臉老者自是那時伊寧被罰打掃萬象塔見過的那一位,他在三十六代弟子中本就是個被人忽略的角色,僥幸煉成金丹,卻仍是不受重視,被派來看守萬象塔。他一向是個老好人的脾氣,旁人得罪了他他也不會太過計較。自從無涯選在萬象塔煉丹後,一向受無涯重視的幾個師兄便一門心思地搶他的活兒幹,唯恐他哪裏做得好了得了無涯賞賜。

黃臉老者一直不在意這些,這陳師叔的表現就越來越過分,每天頤指氣使也就罷了,偏偏還專門把他往無涯看不到的角落裏擠,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嚴禦進去之後,先在外間的丹室等了一會兒,隔了許久,他才聽到無涯低沉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是,師祖!”這一聲“師祖”嚴禦叫得極其洪亮,帶着十分真心。

無涯正守着丹爐,細細地檢查着丹藥的成色。盡管他只穿着普通的布衣,但周身散發着的氣勢卻十分讓人心驚。他低頭看了一會兒,沖嚴禦招了招手:“過來看看這丹藥的成色。”

嚴禦走上前,看了幾眼爐中的丹藥:“師祖,都是上品的丹藥。”

無涯沉吟了一聲,道:“煉些八品丹藥倒是比先前容易了一些,但我觀近日的幾爐丹藥和先前煉的幾爐,雖然成色好了一些,但區別卻也不是很大。”

嚴禦問道:“師祖的意思是?”

無涯眯着眼睛,低聲道:“你采集過來的那滴血液确實不凡,但是你确定那是葉無雙的血麽?”

無涯和嚴禦對視了一眼,下一秒,無涯從丹室飛身一躍,上來之後地上便多了一個形容憔悴皮膚泛着慘白的人,赫然是葉無雙無疑。

葉無雙的瞳孔已然有些渙散了,瞥見無涯與嚴禦之後,他的視線集中了些許,下一秒,他眼眸中蓄起深沉的恨意,怒火幾乎要把嚴禦灼燒幹淨:“嚴禦……你……”

“轟!”

頃刻之間,葉無雙的身子就被無涯吸了過去,空中倏然間掠過一陣異樣的氣流,葉無雙的身影在空中晃了三晃,卻始終沒有落下。無涯冷笑一聲:“實在是聒噪!”

嚴禦一直低着頭,不敢言語。

無涯問道:“嚴禦,據我所知,這可是你養起來的玩意兒,我這麽做,你可會舍不得?”

嚴禦搖了搖頭:“弟子既為天水閣弟子,自然只為天水閣着想,葉無雙本就是門中逐出去的弟子,與弟子再無幹系。”

無涯滿意一笑:“既然不是本門弟子,又沒有了用處,那就交給我罷!”

作者有話要說:

☆、25 結局

嚴禦低着頭:“但憑師祖吩咐。”

無涯顯然對嚴禦的乖順極為滿意,輕笑道:“無論如何,你畢竟是三十七代弟子裏最優秀的一個,不要讓這些煩心事擾了你的心神。這一瓶八級丹藥你去取一粒吧,日後結成金丹,為本門争光。”

嚴禦瞟了一眼已然人事不知的葉無雙,頭低得更狠,取下瓶中的丹藥,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很快離開了萬象塔。

手中丹藥被他用玉瓶仔細裝好,捂在手心裏都有些發潮。嚴禦卻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有什麽東西在他察覺不到的地方破土而出了。似乎從走進萬象塔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一種說不清的激動感覺,後來又和太上長老對話,又看到了葉無雙的慘狀,那種感覺便越加強烈。嚴禦承認,自己是個有野心又有心計的人。從自己到無涯那裏告密開始,他就走上了一條與過去決然不同的道路,應該是自己的心更冷硬了,他再沒有了對葉無雙的不忍心,相反,他更在意的是那一粒丹藥的珍貴價值。

而當他走近無涯時,他根本感覺不到無涯的狠辣與無情。

相反,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沸騰了,有什麽東西在靈魂深處召喚他。對,就該是這樣!他日後也要做無涯長老這樣的人,呼風喚雨,只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顫栗,讓人恐懼,讓人信服!

嚴禦臉上出現了一種近乎于虔誠的神情,他緩緩睜開眼睛,感覺自己的手腳顫栗到不能自已,想象着自己站在高處,而所有人,都是自己的信徒!

一個葉無雙的犧牲根本算不了什麽,為了他的目标,他願意犧牲更多,無所畏懼!

伊寧揉了揉眼睛,洗了個臉讓自己更清醒了,就繼續自己不變的修煉活動。熊霸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屋子裏,本來也在的,可是他們二人都不習慣自己修煉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熊霸妥協了,每日早出晚歸,修煉到緊要關頭的時候他更是常常幾日不歸,當然,每次回來的時候,伊寧都會發現他的修為比之前又好了幾分。

随着修為的日益加深,兩人已經不需要每日圍在一起吃飯了,平時要是餓了,他們多會選擇一些便宜的靈果充饑,不貴又能增強靈力,偶爾也會買一些貴的,填進肚子時丹田處溫暖舒适的感覺讓兩人忍不住長籲一口氣想睡覺,可最後還是舍不得靈果的絕佳效果,老老實實地打坐。

不知道是不是伊寧吃果子的次數多了被白狐瞅見了,每次白狐悄悄溜出去之後,回來的時候都能幫伊寧帶上兩三個靈果。嘴裏含一個,尾巴圈一個,有時候腿上還會繞一個,不是伊寧說,白狐帶回來的靈果效果都非常好,吞下肚之後暖洋洋的,汁水又飽滿,滋味絕佳。伊寧吃了一回就喜歡上了,但白狐出去的次數并不算多,多數時候它還是喜歡躺在伊寧腳邊睡大覺,或者腆着肚子曬太陽。

其實除了靈果之外,一些在外做任務的弟子也會帶些妖獸肉回來烹食,但妖獸通常皮糙肉厚,滋味苦澀異常,唯有某些特殊的品種肉質非常鮮美,且于自身修為效果極佳,便是放在多寶樓等地售賣也能賣上好價錢。伊寧閑暇時也會念叨肉味,被自家狐貍聽見了,隔天早晨準能在院門口瞥見一只被剝了皮的整雞。甚至不止這些時候,伊寧啃果子啃高興了,扔掉果核的時候也會看到一只從天而降的雞。

伊寧微笑:“我不要吃雞肉,要吃兔子肉。”

一只肥雞從天而降。

伊寧挑眉:“我要吃魚肉。”

一只肥雞靜靜地躺在桌子上。

“我要吃牛肉。”一只雞。

“豬肉。”一只雞。

……

伊寧怒了:“我要吃狐貍肉!!”

于是第二天的早晨,白色的狐貍帶着三枚紅通通的果子破窗而入,白白的毛皮上仍然沾着露水,果子也有些潮,洗幹淨了咬起來脆脆的,吸一口滿嘴的汁水。白狐貍看着伊寧把果子吃下去,綠汪汪的眸子裏閃爍着笑意,伊寧一點都沒有察覺。

但經過了多次實驗之後,伊寧終于承認,狐貍畢竟是狐貍,永遠也改變不了他對于雞肉的偏執。

夥食的改善還是讓伊寧很高興,兩個月的苦修之後,他終于發現,他火系方面的實力與木系達到了一個平衡,丹田內那一簇火苗與那一絲綠意生長到了同等長度與大小,再沒有火系占據全部的情形出現。

也是因為修為平衡的緣故,這兩個月中,伊寧的修為突破到了煉氣期第九層。

也就在此時,伊寧得到了一個消息。這還是在一次和于舒澤董銘二人閑聊的時候,于舒澤偶然提及的。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為了何事,沈長老竟讓我們這一批弟子取一滴血交上去,長老說是要給我們制作一批特殊的玉牌,若是我們有了危險或是失去聯系,宗門能夠及時反應。”于舒澤皺着眉頭,“我只覺得有些怪異,若是真要制作玉牌的話,又何須現場取血,還有那麽多人監視着。那些在外出任務的師兄們也得了吩咐,要早日趕回來。”

董銘安慰他:“說不得又是哪位長老的糊塗提議,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反正礙不得我們,我的血也沒啥作用。”

于舒澤低聲道:“這也不一定,我聽聞有一邪惡的術法,能以修士之血操控修士,使之任其施為,雖然咱們天水閣也算是名門大派,但是把我的血交上去,我總有些不樂意。”

見伊寧一直開口不說話,于舒澤笑道:“伊寧你莫非在擔心?外門弟子太多,宗門又一直都是放養的态度,估計不會特意過來取你們的血。我這麽說你可別生氣,我們都是外門過來的,自然知道宗門的習慣。”

伊寧搖了搖頭:“怎麽會生氣。”

董銘敲敲杯子,脆響聲聲:“那就快些修煉到築基期到內門來陪我們。不是我說,雖然師父不受門中重視,但內門待遇比之外門何止翻了百倍。伊寧,那時候多虧了你勸告,我和舒澤一直跟在師父後面,我二人都發覺,師父這人平日雖然名聲不顯,卻是真真有本領的人。”

伊寧笑了:“築基哪是說說就能行的,不過我可是預定了三師兄的位置,不要有人和我來搶才好。”

董銘露出一個促狹的笑來:“我師父那樣的人,除了我們幾個,恐怕也沒別人搶着當他的弟子了。”

三人相視而笑,周不群實力如何,有他們幾人知曉就足夠了。寶貝,還是自己偷偷藏起來看才好。

伊寧發現,每次和于舒澤董銘喝茶閑談,都會有新發現。這一次的消息于他們二人而言一點作用都沒有,但對伊寧來說卻足可以稱得上是非常重要的消息。畢竟在前世,天水閣不曾有過取弟子血的事情發生,而這一世卻發生了,不得不讓伊寧聯想到前世。

恐怕葉無雙根本就不是仙靈之血的事情這時候已經被無涯發覺了。無涯定是認為留下那滴血的人是本門弟子,那滴血又是在葉無雙的丹室裏發現的,所以他覺得那個人應該是內門弟子,這也是于舒澤董銘他們被取血的原因。

伊寧很清楚,那滴血是自己留下的,哪怕無涯取光了內門弟子的血也不會找到那個人,到那時候,他恐怕就要把主意打到外門了,自己還是早些注意才好。

當然,在伊寧看來,還是會有另外一種可能的。

那就是無涯此次确實發現了某些擁有特殊血液的內門弟子……若是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伊寧少不得要好好謀算一番,無論是為了那個弟子,還是為了他自己。

讓葉無雙卷進去本就是伊寧刻意,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無涯竟然想了這麽一個法子把擁有仙靈之血的人逼出來,若是真有一兩個血脈特殊的弟子被無涯發覺,那麽伊寧豈不是又害了那幾個弟子,這就并非伊寧所願了。

“我不會讓他好過的。”伊寧輕聲呢喃着,眼神也漸漸變得深邃起來,“絕對不會。”

他并沒有注意到,一雙綠色的眼眸緊緊盯着他,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

從于舒澤董銘那裏回去之後,伊寧就開始關注着門中這些日子的動向。白天他也不修煉,只出去閑逛,聽聽各個角落弟子的閑話。晚上有時候也會溜出去探兩圈,剩下的時間留着修煉。伊寧每次跑出去的時候,都有一個白白軟軟的影子跟在後面,第一回就被伊寧發現了,幹脆讓它雙腳卡着自己的脖子,在黑夜中疾馳而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過幾日,伊寧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26 蜻蜓

“方師兄這次出去歷練,足足半個月都沒有回來,雲師兄,你那裏可有他的消息?”

伊寧步子驀地頓住,原只是不經意路過,這時候他卻站在一旁,作出遠眺風光的模樣。那兩個年輕弟子身着月白色的長袍,無疑是內門弟子,一會兒,伊寧只見那雲師兄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按理說方師弟并非沒有分寸的人,明日就是師父的大壽了,他再不回來,恐怕都要錯過師父的壽誕了。”

“那咱們再等等吧,許是方師兄被什麽事情拖累了。”

“嗯,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那兩個弟子并肩離去之後,伊寧方才恢複了平日行事,沿着一條與二人所走相反的路離開了。這些日子裏他最為關注的就是內門弟子的行蹤,自取血那日起,內門共有一十六名弟子分別因為不同的原因暫時離開了天水閣,平安歸來的有九位,另外有四位行蹤亦是明确,唯有二人竟是徹底與門派失去了聯系,姓方的弟子正是其中之一。

伊寧并沒有實在的證據證明什麽,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用盡了所有手段去查探這些弟子的行蹤,那位方師兄的動向更是他關注的重點。

邁着步子走在山路之上,地勢陡峭,但視角卻極為完美,只需輕輕一擡頭,東方一輪紅日漸漸升起,白雲藍天相映襯,又有青山綠影轉換着形狀,略略低頭,天水湖澄澈清亮,湖水中倒映着圓日,更有一番難言的美感。

伊寧眨了眨眼睛,視線對上了不知何時停在峰頂巨石上的一對璧人。

男的豐神俊朗,月白色長衫在風中獵獵飛舞,女的嬌俏如花,一件水綠色的裙子勾勒出姣好的身形,面龐與花相映,美到讓人失神。若是有人在此,定會贊嘆這一男一女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惜這地方着實偏僻了一些,平日裏門中互相看對眼的幾對小情侶多在天水湖畔活動,根本不會到這麽遠的山上來。伊寧也只是想散心而已,這幾日思索的東西有點多,他來吹吹風讓自己清醒清醒,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嚴禦與一個女子在一起。

這女子,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掌門的女兒,好像是叫樓蜻蜓的吧?

嚴禦打上她的主意,雖然在那面銅鏡裏伊寧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卻沒有想到,時間竟然會那麽早。不過略一思索伊寧也就弄明白了。前世他之所以沒那麽早去追求樓蜻蜓,恐怕還是因為他伊寧的存在,而這一世,葉無雙生死未蔔,基本上是重複了伊寧前世的命運,兼之嚴禦名譽受損,自然更需要天水閣高層的支持。

而樓蜻蜓,顯然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天水閣掌門樓遠鶴不過兩百歲出頭,一身修為已經達到金丹後期,突破的可能極大。雖然他的威望在太上長老無涯的壓制下并不算深厚,但身為一派掌門,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就足以證明樓遠鶴的實力。他唯一的女兒樓蜻蜓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在修士中已經算得上是十分年輕的,僅比嚴禦小了兩三歲,和嚴禦十分相配。

嚴禦顯然也瞥見了山道上的伊寧,一雙陰郁的眼眸閃了閃,很快就轉了過去。伊寧注意到,樓蜻蜓只被他一兩句話就逗得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白淨的面龐也染上了兩片飛紅,顯然嚴禦所言極合她的心意。

伊寧暗暗冷笑,又是一個被嚴禦迷得暈頭轉向的可憐人。他輕輕搖了搖頭,決定讓自己遠離嚴禦存在的環境,免得被他惡心得太狠。

卻不想,嚴禦并不想放過他。

伊寧剛剛轉身,便聽山頂響起嚴禦冷漠的聲音:“伊師弟,既然都走到這裏了,何不上前一敘?”

伊寧腳步一滞,稍稍思考,重新轉身攀上頂峰。山頂上,嚴禦陰鸷的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倒是樓蜻蜓,從頭到尾只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伊寧,眸中全是少女的純真。這女孩兒從小就是嬌寵長大的,并沒有吃過什麽苦,因而一看就與那些一步步爬上來的普通弟子全不相同。她不知道算計,也不知道攀附,純淨得就如同一汪清冽的湖水。

這樣的人落入嚴禦的圈套,豈不是要被騙得渣都不剩?

是了!伊寧忽然想起來,他确實在銅鏡中看到,樓遠鶴修為到達元嬰之後就将掌門之位傳給了嚴禦,可嚴禦登上掌門之位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樓遠鶴身邊伺候的弟子偷偷換成了自己的人。後來,他更是在樓遠鶴修煉到關鍵的時候給予一擊,使之修為跌落至金丹期。而沒有了樓遠鶴的庇佑,樓蜻蜓将來的命運可想而知。

嚴禦就是這樣的人,平日裏看着和善,實質上極為隐忍。他既然當了掌門,他就絕不會允許有別人對他指手畫腳,樓遠鶴的命運在他選擇嚴禦的那一刻早已注定了。

心中雖然感慨樓遠鶴将來的命運,伊寧卻一點都不同情他。

無涯、樓遠鶴、嚴禦和天水閣手握重權的長老們,無一不曾滿手血腥,他們未來的命運如何,只是狗咬狗的結果罷了。

“嚴師兄,樓師姐。”伊寧視線下垂,只看到兩人的腳面。

樓蜻蜓神色疑惑:“你認識我?”

伊寧微微一笑:“樓師姐在內門弟子中排名前五,一向是我們外門弟子學習的榜樣。”

伊寧這麽一說,樓蜻蜓看他更順眼了一分,初時怨他打擾了她和嚴禦獨處的不快早已被她抛在腦後,又見這小師弟衣着雖然樸素,一張小臉卻極是讨喜,當下待他更和善了。要知道,樓蜻蜓雖為樓遠鶴獨女,卻被他養得性子嬌憨,平素最不喜旁人因為她掌門之女的身份來讨好她。伊寧提都沒有提樓遠鶴,反而提起了她自身的實力,自是讓樓蜻蜓十分高興。

“真是讨人喜歡的小家夥!”樓蜻蜓細細一看,“小師弟你叫什麽名字?”

“回師姐的話,師弟的名字是伊寧。”

樓蜻蜓笑意更深:“剛才我沒有注意,這會兒卻發現師弟你的修為居然到了煉氣九層,看來過不了多久,師弟也要成為內門的一份子了。”

樓蜻蜓話音一落,嚴禦的視線也慢慢轉了過來。他只以為伊寧是個有些小本事的師弟,卻想不到他這個年紀居然也快要進入內門了?這麽一想,他對伊寧的觀察也就更細致了一些,終于确定樓蜻蜓沒有看錯,這伊寧的修為确實到了煉氣九層。

真是後生可畏啊!嚴禦眼睛微眯,這個小師弟果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雖然如今還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但這個人,日後恐怕還是要多多注意啊!

伊寧回道:“弟子能有這樣的修為也只是僥幸罷了,何況弟子底子不厚,想要築基恐怕還要等上許久。”

樓蜻蜓搖了搖手:“師弟何必妄自菲薄,師姐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不過才煉氣八層而已,嚴師兄,你說呢?”

嚴禦微微一笑:“伊師弟還是不要自謙了,師弟天賦驚人,也是天水閣的幸事,師兄和師姐等着你。”

他又和伊寧說了兩句關懷的話,一副為伊寧着想的大師兄模樣,只哄得樓蜻蜓美目中驚嘆連連,雙頰布滿紅暈。

見樓蜻蜓露出小女兒的嬌憨姿态,伊寧自然也不多待,廢話了兩句離開了山頂,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高處二人的視線之中。然而就在返回途中,伊寧卻能感覺到一道極其刺人的目光打在他身上,讓他寒毛直豎頭皮發麻。

被嚴禦這麽一攪合,伊寧自然沒有了吹風的心思,只順着山道走下來,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桌上擺着三個黃橙橙的梨子,伊寧也沒有急着吃,而是從儲物袋裏倒出了一只剝了皮的雞,慢慢烤了起來——如今他的技術真心越來越熟練了,可惜一只雞基本上全部落到了白狐貍的胃裏,別人是一點享受不到的,自然也沒有人承認伊寧的手藝。

對這個問題,伊寧心裏還是有些遺憾的。

一番忙碌下來,伊寧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又去把梨洗的幹幹淨淨,這才一個接着一個地慢慢啃着。他腰靠着塌子,雙腿翹在木凳上,嘴裏一下一下地啃着梨子,思緒卻飄得有些遠。

他當然在思考最近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葉無雙、無涯、嚴禦、內門弟子、樓蜻蜓……這些人就好像串在一條看不見的線上,讓伊寧有種亟欲查探的沖動,那兩個消失的弟子,就是伊寧選擇的突破口。然而,現在的伊寧遇到了難題,他不知道該如何突破,要他繼續等下去的話,他好像已經沒有什麽耐心了。

但輕而易舉地放下這件事,伊寧心裏更加不甘願。

作者有話要說:

☆、27 煉丹

三個梨子入口,伊寧洗幹淨手上的汁液,慢慢往桌邊走。攤開白紙,在紙上寫下一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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