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風晴雪和襄玲遞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襄玲雖然生他的氣,卻還是走過去從方如沁手裏救回了方蘭生的耳朵,臉色雖然還是嚴肅,但也只是女孩子發些小脾氣而已。她揉了揉方蘭生紅通通的耳朵,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他沒有受傷後,才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道:“以後不許再做這種事了,你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嗎?”說完,又忍不住踩了他一腳,恨恨地說:“你害得我們找了好幾天,回去之後有你受的!”
“疼!”方蘭生誇張地大叫一聲,眼淚汪汪地湊到襄玲身邊,“襄玲,你好狠的心,我的腳上長了好多水泡,你還這麽用力地踩我。”
“你敢離家出走,踩這幾腳還是輕的!”方如沁恨鐵不成鋼地狠戳了他的額頭幾下,最後還是心疼道:“你腳上長了水泡,一會兒回家我給你上藥,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知不知道?!”
“算了。”百裏屠蘇好心地解救了方蘭生的額頭,對方如沁道:“他應該已經知道錯了,如沁姐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嗯嗯!”方蘭生忙不疊點頭。
方如沁雖怒氣難平,但見方蘭生死死巴在襄玲身邊,還不時向她投來求饒的小眼神時,再大的怒氣也消了。
教訓完了方蘭生,方如沁終于想起了一邊還站着個歐陽少恭,忙回身看向那一身青衫袖卷風華,宛如九天谪仙般的男子,唇角揚起了淺淺的弧度,喜悅還帶着懷念地喚了一聲:“少恭。”
歐陽少恭也揚起溫柔的笑容,道:“如沁,好久不見。”
……
來的時候是四個人,回去的時候變成了六個,一行人進了方家的大廳裏落座,開始了分別許久後的敘舊。
百裏屠蘇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一向被發冠縛住的長發此時乖順地垂在身後,梳了個和歐陽少恭一樣的發型,冷漠鋒利的武功因此柔和了許多,看上去不再那麽生人勿近了。三年的面壁,并沒有削弱他性格中的冷漠半分,但是在對着歐陽少恭的時候,他卻難得地溫柔了幾分,淡漠清冷的眼神也染上了絲絲暖意。
襄玲是只狐妖,長相嬌豔明麗,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人類少女一樣,還帶着一絲絲嬌憨,确實非常讨人喜歡,難怪方蘭生會那麽迷戀她。
至于在他們眼裏,歐陽少恭卻一點都沒變,不論是明媚澄澈的眼眸,優美唇角的淺笑,還是溫潤如玉的性格,都和往日無有不同。不過是因為時光的流逝,給他本就沉穩淡靜的性格添上了一抹從容,看起來比以往更加迷人,也更加……難以親近。
“……剛離開天墉城時,我不得已和前來堵截我的青玉壇弟子回了青玉壇,現在我在那裏的身份是丹芷長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是我志不在此,不願多留,所以趁着壇內出了一些事,其他人都無暇顧及我時離開了青玉壇。”歐陽少恭把他這三年來的經歷濃縮成短短的幾句話,至于其中與雷嚴鬥智鬥勇的艱辛,給雷嚴煉藥的疲累,他都一字不提,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但這樣的雲淡風輕,卻瞞不了在場的任何人。
“少恭,那雷嚴是否為難你?”百裏屠蘇冷聲問,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也說不上為難,只是偶爾會因為長時間的煉藥有些累罷了。”歐陽少恭微一低頭,長長的劉海垂下,掩住了他眼中的真實情緒,“不過托他的福,我煉藥的本事還因此精進不少,還得到了不少珍貴的藥方,算是因禍得福吧。”
百裏屠蘇唇角微抿,手握得更緊了,但卻半分情緒都沒有外洩,看得歐陽少恭忍不住在心裏嘆息,這三年來他成長了許多,已經可以如此完美地掩飾情緒了,若不是對他太過了解,自己也決計不可能從他眼中看到那一閃而過的冷怒。
方如沁見二人的對話告一段落,便柔聲道:“少恭,你從青玉壇來到琴川,一路上風塵仆仆,想必也已經很是疲倦了。我已經讓下人給你準備好了房間和沐浴用的熱水,你先去休息吧,晚上我給你設宴接風洗塵。”
“對啊少恭!去吧去吧!”方蘭生連聲催促道。
“你應該趕了很長時間的路,是應該好好休息。”襄玲也點頭附和道。
“那好吧,我就先失陪了。”朋友們的好意歐陽少恭當然不會推辭,更何況他也确實有些累了,正需要休息一番,便起身告辭。
“少恭,我和你一起去。”百裏屠蘇連忙跟上,歐陽少恭見狀,只略緩了腳步,待他走過來與他并肩後方恢複了原本的步伐。
“一起去?”方蘭生在他們身後叉着腰不解地問:“少恭是去洗澡睡覺,木頭臉跟過去幹什麽?難道要跟他一起洗澡睡覺嗎?”
一直沒能插上話的風晴雪聞言,居然絲毫不覺得意外地說:“蘇蘇在天墉城的時候基本上就是跟少恭形影不離的,他應該是到少恭房裏坐坐吧。”
“行了,人家感情好一起回房去聊聊天,你瞎操什麽心?”方如沁看到方蘭生時還是有些生氣,為防止他再次玩離家出走這種伎倆,方如沁幹脆道:“為了懲罰你離家出走害這麽多人為你擔心,從今天開始,兩個月禁足,哪兒都不許去,更別想出琴川一步!”
“啊?”方蘭生頓時傻眼了,“可我還要幫晴雪和屠蘇抓采花賊呢!”一邊說一邊還給風晴雪使了個眼神。
可惜這次風晴雪也不打算幫他,假裝沒看到他的眼神,說:“抓采花賊的事我和屠蘇去做就行了,你武功不高,還是不要摻和了,在家看書吧。”
方蘭生:“……”
論#不作不死理論的科學性#,方蘭生的親身經歷就是一個完美的案例。
……
歐陽少恭沐浴完畢後,換上一套白色有梨花暗紋的薄衫,微濕的長發毫無束縛地流瀉而下,被水汽蒸得粉紅潤澤的肌膚在從窗外灑進來的日光中閃爍着白玉一般無暇透亮的光澤。
從屏風後走出來,歐陽少恭讓下人将木桶和屏風都擡下去後,才伸手示意百裏屠蘇在桌邊坐下,自己則是從袖中拿出一根絲帶,将頭發撥至左肩系好之後,才打開了話頭:“屠蘇,之前我來不及多問,聽蘭生說你們正在追查采花賊,這是怎麽回事?”
百裏屠蘇的目光掃過歐陽少恭帶着些慵懶倦意的俊臉,有些不自在地急急忙忙地避開,又欲蓋彌彰道:“最近城裏出現了一個采花賊,作案地點從城西一直往城北方向去,已經壞了不少姑娘的名聲,我們判斷他的下一個目标是如沁姐,為了解決這個禍患,吳叔,也就是衙門的捕頭将此事交給我來調查。”
“應該是你自告奮勇要幫忙的吧。”歐陽少恭沒注意到他略顯奇怪的舉動,修長優美的手握着青瓷茶杯,細膩的淡青色澤襯得他的手指根根潔白如玉,百裏屠蘇不敢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就黏在了這裏。
“……是。”百裏屠蘇點點頭,又道:“現在我們懷疑孫家的一個花奴就是這個采花賊,因為被那個采花賊找上的姑娘房間裏都有一朵素心紫蘭,這種蘭花不适合琴川的氣候,只有孫家才有這種花。”
“素心紫蘭?”歐陽少恭略略回想起前世的這樁案件,但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只能隐約記起這個采花賊叫李潘安,是翻雲寨的寨主,至于其他的細節倒是記不大清了,便問:“你們找到的蘭花,可否給我看一下?”
百裏屠蘇一口答應:“當然可以,蘭花在晴雪那裏,我這就去幫你拿來。”
待得百裏屠蘇去将蘭花取來後,歐陽少恭湊近嗅了嗅,在蘭花聞到一股很淡的赤煉草的味道,心下了然,将蘭花放下後說道:“這蘭花上有赤煉草的味道,這赤煉草能夠使人産生幻覺,起到催眠的效果。素心紫蘭的香氣濃郁,可以提升赤煉草的藥性,這采花賊,想必極其通曉赤煉草的的作用。”
百裏屠蘇去拿蘭花時,參與調查采花賊案件的襄玲,風晴雪和喜歡湊熱鬧死性不改的方蘭生也跟了過來。此時聽歐陽少恭這麽一說,方蘭生立刻開口問:“那這赤煉草在什麽地方有啊?”
方蘭生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的,不過關鍵時刻就不會掉鏈子,比如現在他的問題就問到點上了,歐陽少恭道:“據《琴川縣志》記載,在琴川西邊的赤峰山上就有這種赤煉草。”
“赤峰山?我好像聽茶小乖說起過。”風晴雪似乎想起了什麽,忙道:“就是前不久有一夥江湖人士在那邊落草,起名翻雲寨,他們的寨主好像還通曉各種草藥的用法。少恭,你說這事會不會和他們……有關系?”
“說不定……”歐陽少恭話還未說完,就看見方蘭生的跟班旺財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一臉驚魂未定。
“旺財?”方蘭生拉住差點沒臉着地跌倒的旺財,疑惑地問:“你幹什麽啊這麽慌慌張張的?碰見妖怪了啊?”
“不、不是!”旺財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拍拍還在狂跳不止的心髒,說:“少爺,不好了!剛才二小姐出去查賬,半路上被幾個混混攔截了馬車,他們把我打暈然後擄走了二小姐!我一醒來就趕回來報信了!”
“什麽?!”方蘭生原本是抓着他的手,聽了這話就變成抓着他的領口了,還拼命地搖晃着他怒道:“你是怎麽辦事的啊!連我二姐都保護不好!我告訴你!要是我二姐出了事你也別想跑!”
“蘭生,冷靜點!”風晴雪見旺財都快被暴跳如雷的方蘭生晃得口吐白沫了,連忙拉開他的手按着他坐下,安撫了兩句後便轉頭問一旁咳嗽不止的旺財:“他們擄走二小姐的時候有沒有說他們是什麽人?”
“沒有,我只隐約聽到什麽寨主,什麽夫人的。”旺財努力地回想也只能想起一些只言片語,畢竟他才和那些人打了個照面就被敲暈了。不過他又從懷裏拿出一朵素心紫蘭,說:“但是我在那附近發現了這個,說不定擄走二小姐的人就是那個采花賊!”
歐陽少恭從他手裏接過蘭花聞了聞,說:“這上面有赤煉草的味道,而且花還很新鮮,應該是剛摘下來不久。你說你聽到他們說到‘寨主’,那估計就是翻雲寨的人了。”
百裏屠蘇立刻就起身,道:“我現在就去救人。”
“別沖動!”歐陽少恭忙拉住屠蘇,沉吟道:“赤峰山山勢險峻,他們畢竟人多勢衆,貿貿然前去反而會打草驚蛇。這樣好了,襄玲,屠蘇,我們三人去救人,小蘭你和晴雪留在這裏策應,若有變故立刻用靈蝶通知我們。”
風晴雪沒有意見地點點頭,方蘭生卻不樂意地提出反對意見:“不行!去救我姐怎麽能沒有我!少恭,我也要去!”
“你……”歐陽少恭本想直接拒絕,但轉念一想,多帶他一個也沒什麽,如沁是他的姐姐,他想要親自去救人也能理解,于是便答應了:“好,你和我們一起去,不過不許亂跑不許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給我們添亂,知道嗎?”
“知道了!我就知道少恭你最好了!”方蘭生歡呼一聲,跳過去抱住歐陽少恭的手臂讨好地撒了下嬌,便興沖沖地拖着他往外走。
“我就知道少恭你最好了”?襄玲微微嘟起嘴。以前他還說什麽“襄玲最好了”呢,現在少恭回來了就變了,看來确實不能相信他說的話,誰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如果方蘭生知道襄玲的想法,他絕對打死都不會說出這句話。
百裏屠蘇的臉色也冷了一分,還多了點失落。雖然早就感受到少恭有多麽惹人喜歡,不過離開了天墉城後他才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略心塞。
兩人的想法微妙地同步了,歐陽少恭和方蘭生卻絲毫未曾察覺,只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還以為是天氣轉涼受寒了。
如此這般,四人各懷心思地出發前往赤峰山了。
十八、受死吧,李潘安!(中)
赤峰山山腳下,歐陽少恭等四人停下了腳步,百裏屠蘇放出阿翔去打探山上的情況,并尋找翻雲寨的具體所在地。等待的過程中,四人分成兩個陣營坐下。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坐在同一塊石頭上,本來襄玲是想跟後者坐的,但是他的身邊已經坐了歐陽少恭,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地坐在他的對面,而方蘭生當然是寸步不離地黏在襄玲的身邊,一點也不管她是不是給自己好臉色。
坐就坐吧,襄玲也不是會在意這個的人,不過坐下來半天居然沒一個人說話,就連歐陽少恭也跟百裏屠蘇一樣板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氣氛古怪得就連神經大條的方蘭生都覺得坐立不安,更別提比他細心一點點早就發現了這一點的襄玲了。
方蘭生小心翼翼地磕着從家裏順出來的一把瓜子,左看看百裏屠蘇,右看看歐陽少恭,又給襄玲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換來同樣不解的搖頭後,才咽了口口水壯着膽子問:“少恭,呃……還有屠蘇,你們兩個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為什麽都不說話啊?”
百裏屠蘇瞥了他一眼,繼續沉默。歐陽少恭倒是說話了:“小蘭,等一下我們去救二小姐的時候你不要插手,你不會武功,萬一受傷就不好了。”
“我也能幫得上你們的忙的!”一提到這個話題,方蘭生就不樂意了,拎起挂在腰間的青玉思南佩在歐陽少恭眼前晃了晃,“你看,我還有青玉思南佩保護呢!不會有事的,你們別想把我排除在外面!”
“青玉思南佩再好它也終歸只是個法寶,總有一天上面的靈力會用光,你不可能永遠都依賴于他。”歐陽少恭無奈地拍拍他的頭,苦口婆心地勸道。
方蘭生還想反駁,卻聽見襄玲也附和道:“是啊蘭生,少恭哥哥說得對,你不能一直依賴着青玉思南佩保護。”
更何況青玉思南佩之所以會是法寶,是因為裏面有賀文君的一魂一魄,總有一天,這一魂一魄會回到賀文君的轉世孫月言身上,到時候這青玉思南佩就無用了。
這些話歐陽少恭沒說出來,但就襄玲那麽一句也能達到勸說的效果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肯定不會給你們添亂,行了吧!”方蘭生還是有點不服氣地嘟着嘴,不過沒再倔強。
為什麽同樣的話,方蘭生聽襄玲的卻不聽他的?好歹他們也是總角之交啊,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歐陽少恭在心裏無奈嘆道。
沒等他們再說什麽,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清嘯,阿翔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幾人眼前。
“找到了!”百裏屠蘇猛地站起身,轉過頭看向歐陽少恭,“我們走吧。”
“好。”歐陽少恭對他投來的目光回以一笑。
……
歐陽少恭早就有所猜測,這次的采花賊事件或許也與上一世不盡相同。但是在看到翻雲寨外無人把守,還有四周缭繞着的兇煞妖氣之後,他才恍然驚醒——這真的不是前世,而是新的世界,因為本來應該發生在采花賊事件之後的洗髓丹事件居然提前發生了。
其他幾人沒注意到歐陽少恭的表情略有不對,百裏屠蘇面色凝重地道:“此處妖氣沖天,瘴氣缭繞,想必是發生了什麽異變。”
“啊?那我二姐不會有事吧?二姐!”方蘭生一聽這話頓時急了,拔腿就往翻雲寨內跑去,不過沒跑兩步就被襄玲拉回來了。
一個面色呈青紫,臉上還有像屍斑一樣的暗色斑點的人跌跌撞撞地從翻雲寨裏走出來,眼神兇戾,身上滿布着死氣和妖氣,不像活人,還極具目的性地朝幾人走了過來。
這是什麽?
除歐陽少恭外,其他三人心裏都冒出了這個問題。不過看他來者不善的樣子,又非人非妖,看來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人已經走得離他們很近,雙手也朝前伸直,紫黑色的指甲在陽光下泛着陰冷鋒利的光芒,眼看就要向他們發起攻擊。百裏屠蘇第一個反應過來,拔劍就砍在那人的脖子上,沒想到他的身體居然堅硬至此,百裏屠蘇三成功力的一劍都破不開他的體表防禦,反而歪着脖子夾住了他的劍,兩只手就要劃上他的臉,這時,襄玲沖了過去。
“啊?襄玲小心!”方蘭生見那人的手差點就要抓傷襄玲,居然撲上去抱住那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雙手死死地扣住他的腰想制住他的行動。但方蘭生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力氣怎麽可能有這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異變的人大,所以很快就被掀翻,手上還被他抓傷,幾道指印深可見骨。
“小蘭/蘭生!”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同時驚呼,後者正想沖過去救人,但襄玲卻比他快了一步。
雖然平時總是欺負蘭生,也總是一副不太待見他的樣子,但在襄玲小小的心裏,早就把蘭生當成了除爹娘和百裏屠蘇外最重要的朋友。現在她的朋友居然在她眼前受傷,還是為了保護她才受的傷,頓時怒了,雙手結印,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她的動作,只能看到一道道虛影。金色的光芒迅速在她手中聚集,凝結成一方氣息神聖凜然的手印,狠狠地打在那發生了異變的人身上,居然生生将那人打成齑粉,瞬間随風而逝。
歐陽少恭:“……”小狐貍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百裏屠蘇:“……?”襄玲這是怎麽了?為何發這麽大的火?
方蘭生:“!!!”我擦勒!沒想到襄玲居然這麽厲害!改天一定要讓他教自己這招!那他以後就能反過來保護她了!!
襄玲小小地“哼”了一聲,轉身看向方蘭生手上猙獰的傷口時連忙跑過去抓住他的手,說:“蘭生,我幫你把傷口包紮一下吧。”
“先等一下。”歐陽少恭看到方蘭生的傷口已經完全變黑,連忙制止襄玲想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擺給他包紮的動作,沉着臉走過去拉起方蘭生的手看了一會兒,忽然沉聲道:“不好!小蘭,你中了屍毒!”
“少恭,什麽是屍毒?”百裏屠蘇不解地問。
歐陽少恭放下方蘭生的手,一擡頭就對上了三雙寫滿疑惑的眼睛,料想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便解釋道:“屍毒是一種極其霸道的劇毒,一般只在道行極深的僵屍或異變的妖物體內才有。中了屍毒的人,一般在七天內就會開始出現身體屍化的症狀,在十五天內就會徹底變成一個活死人,最後失去人的意識,變成僵屍。方才小蘭被他抓到,他指甲上的毒素通過傷口進入小蘭體內,現在傷口發黑就是初步症狀。”
“啊?你是說……我會變成僵屍?”方蘭生一臉苦逼地抓着傷口邊沿,帶着一絲絲希望苦哈哈地問:“那少恭,有沒有解除屍毒的辦法啊?”
“是啊,既然是毒,肯定就會有解藥吧?解藥是什麽?”襄玲也追問道。
“別擔心。”歐陽少恭拍拍方蘭生的肩膀,又朝襄玲一笑,道:“我手裏剛好有一張解除屍毒的藥方,還是在青玉壇時無意間得到的,不過需要有人幫我。”說着,歐陽少恭看向百裏屠蘇,又道:“屠蘇,到時候你來幫我吧,我內力不足,無法單獨煉制解藥。”
其實不是無法單獨煉制,而是他還要給百裏屠蘇煉制克制煞氣的丹藥,藥方自然也是從雷嚴手裏得來的,就是煉制時需要一點摻了焚寂煞氣的靈力作為藥引。當然,這個就不需要他們知道了,畢竟這藥對于一般人來說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弄不好,大家估計都會變成焦冥。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我們要去找什麽奇珍異寶之類的才能解毒呢!少恭你真是太厲害了!居然連解屍毒的藥方也有!跟在你身邊太有安全感了!”知道自己不會變僵屍後,方蘭生又變回原本嘻嘻哈哈的樣子,跳到歐陽少恭身邊搭着他的肩膀沒個正形地說道。
襄玲:“……”
百裏屠蘇:“……”走過去擠開方蘭生,對歐陽少恭說:“少恭,我們進去吧。”
“嗯,我們走吧。”
……
四人放慢了腳步提高戒備地走進翻雲寨,卻發現裏面空蕩蕩的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近乎死寂,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讓人心裏惴惴不安。
幾人中戰鬥力最弱的方蘭生抓着襄玲的手臂,緊張得連手上的傷都忘記疼了,亦步亦趨地跟着她,生怕哪裏又再跳出個和剛才那個一樣的人來。
靜!太靜了!這裏居然連風聲和蟲鳴都沒有,安靜得太過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幾人走了一會兒,還是沒發現任何人,歐陽少恭覺得不能再這麽浪費時間下去,就提議道:“這山寨這麽大,不如我們分頭去找好了。屠蘇,你和我一起,小蘭你與襄玲一起,我們兵分兩路吧,這樣說不定效率高一點。”
“好,你們小心。”這樣的分配大家都沒有意見,百裏屠蘇囑咐了一句便跟着歐陽少恭往西邊所去。
“襄玲,我們去那邊。”方蘭生興致勃勃地拉着襄玲往另一邊走去。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一和襄玲方蘭生他們分開,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就遇到了好幾波剛才攻擊他們的那種人。這些人已經失去神智,但身體硬如鋼鐵,普通的攻擊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只有刺中心髒或是砍掉他們的頭才能殺死他們,費力得很,沒一會兒的功夫,百裏屠蘇就有些後力不繼了。
“少恭,”百裏屠蘇一劍砍在一個快要抓到歐陽少恭的人脖子上,回身反手刺穿了另一個人的心髒,拉着歐陽少恭往後退出他們的包圍圈,問:“這些人……根本殺不完,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這些異變的人速度很慢,你帶着我用最快的速度從他們的頭頂越過。”歐陽少恭寸步不離地跟在百裏屠蘇身邊,偶爾替他擋下他來不及擋開的攻擊,“既然這個方向有這麽多異變的人,那應該就是翻雲寨的寨主派去看守如沁的人了,往這邊走應該沒錯。”
“好!”
百裏屠蘇揮劍逼開好幾個靠近他們的人,一手攬住歐陽少恭的腰騰身躍起,腳尖在最近的幾個人頭上點過借力,一瞬間就躍過了這些密密麻麻地湊在一起的人,落地後也不敢多做停留,拉着歐陽少恭的手就一路狂奔了許久,直到确定那些人沒有追上來之後才停了下來。
歐陽少恭四處看了看,确定周圍沒有那些異變的人,回頭想對百裏屠蘇說什麽,卻發現他還緊緊地拉着自己的手,心裏湧出些許異樣,卻故意開玩笑道:“屠蘇,你抓我的手抓這麽緊做什麽?還怕把我弄丢了不成?”
百裏屠蘇後知後覺地低頭一看,頓時像觸電一樣松開手,還往後退了一步,反應大得讓歐陽少恭無奈,神情中雖然沒有多少尴尬,但耳朵卻紅了:“不是,我只是怕你跟丢了,被那些人追上。好了,我們去找如沁姐吧。”
“嗯。”歐陽少恭好笑地看着他欲蓋彌彰地快步走在前面。這人,還真是意外地單純,居然因為他的一句連調笑都算不上的話就紅了耳朵。
說笑歸說笑,正事不能落下。歐陽少恭只在心裏嘆了一句就開始尋找上輩子方如沁被關的房間。沒走出多遠,就聽到旁邊的一個院子裏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随後便是方如沁的聲音響起。
“滾!李潘安,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嫁給你的!……你,你放開我!”
“是如沁姐的聲音!”
百裏屠蘇馬上就要沖進去救人,卻被歐陽少恭一把拉住往旁邊退了兩步,躲過一根從院子裏飛出來的樹枝,那樹枝狠狠地紮在對面屋子的牆壁上,尾部還在不停地顫動着,可見投擲樹枝的人有多麽用力。
見此情形,百裏屠蘇下意識地一擡手護住了身後的歐陽少恭,道:“小心!”
“誰在外面!?給老子滾進來!”院子裏響起粗犷的聲音,還夾雜着雄渾的內力震得人耳朵生疼。
“我們進去。”歐陽少恭隐隐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估計就是上輩子他們遇到的那個李潘安,于是與百裏屠蘇交換了一個眼神,走進了院子中。
偌大的院子裏,一個面貌醜陋還帶着妖異的邪氣的男人正一手用力地攬住不斷掙紮的方如沁,看到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走進來的時候,眼中居然莫名其妙地閃過一絲殺氣,讓百裏屠蘇忽覺身上一涼,想都沒想就半側過身擋住了歐陽少恭。
十九、受死吧,李潘安!(下)
“少恭!屠蘇!”拼命地想掙開李潘安的懷抱的方如沁見到兩人時臉上露出了欣喜地笑容,卻看得從沒得到過她一個好臉色的李潘安心頭火起。
李潘安揚起一個故作邪魅的笑容,神态略顯慵懶,盯着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的眼眸卻銳利如刀:“怎麽,你們是來跟老子搶人的?”
“她不想嫁給你,也還沒有嫁給你,就不算是你的人。既然不是你的人,何來與你搶人一說?”歐陽少恭眉心微皺,看向李潘安的目光平靜得好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李潘安最讨厭別人用這種眼神看着他,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口才不錯,既然如此,不如就先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好了!”李潘安陰桀桀地笑了幾聲,忽然伸手打暈了方如沁放到一邊的椅子上,然後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百裏屠蘇面前,有着鋒利爪子的雙手朝歐陽少恭的臉上抓去。
百裏屠蘇臉色微變,眼疾手快地推開歐陽少恭,然後出劍擋住了他的手,劍刃與他的指甲交錯而過,居然火花四濺,還有金石交擊聲響起,可見他的指甲有多麽堅硬。
趁着二人交手之際,被推開的歐陽少恭跑到了方如沁的身邊,給她把了脈後确定她只是被擊暈便放下心來,扶着她往旁邊退了好幾步,才凝神注意起百裏屠蘇和李潘安的打鬥。
在百裏屠蘇看來,沒有接受過正統武學教導的李潘安全身都是破綻,但令人頭疼的是,他的身體有如金石一般堅硬,他的劍不管刺向哪裏都只是在做無用功,連他的皮都刺不破。可李潘安卻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他靠着一身渾厚的內力和蠻力亂打一通,只要觸碰到百裏屠蘇,就一定會給他帶去傷害。換句話說,這戰局根本就是一邊倒的情況,勝負早已毫無懸念。
歐陽少恭一邊看,心裏暗自心驚。他上一世并沒有跟百裏屠蘇一起,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打敗李潘安的,照現在這種情形看來,他們若想擊殺李潘安,一是歐陽少恭自己出手,二是百裏屠蘇引動煞氣。可這兩個方法都是下下之策,若非必要,歐陽少恭一點都不想在這之間選擇。
百裏屠蘇被李潘安重重地甩出去,緊跟着上前一拳砸在他的腹部,一大口鮮血便從他口中噴出,人也在撞翻了院子裏的桌椅後摔倒在地,幾次想撐起身都只能無奈地倒下去。
李潘安又陰冷地笑了幾聲,他倒是想笑得好看一點,可惜醜陋的面貌和陰毒的氣質讓他的笑容顯得猙獰可怖,拿來吓唬小孩比狼還有用。
歐陽少恭将方如沁放到地上,走到百裏屠蘇身邊将他扶了起來,兩人站都還沒站穩,就見李潘安忽然飛奔而來掐住歐陽少恭的脖子,将他扯到自己身邊。
“少恭!”百裏屠蘇一聲驚呼,卻不小心牽動了內傷又咳了幾口血出來,捂着胸口冷冷地看着李潘安,聲音平靜壓抑得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放開他!”
“哈哈哈哈哈哈!放開他?門都沒有!”李潘安大笑一聲,掐住歐陽少恭的手又加大了幾分力氣,滿意地看到他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怎麽,你剛才不是還伶牙俐齒得很嗎?現在我要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說話!”李潘安說着就想動手,歐陽少恭藏在袖中的手已經蓄勢待發。
“少恭!啊!!!”一聲充滿了憤怒和殺氣的長嘯震耳欲聾,百裏屠蘇先他一步拔出了身後的焚寂劍,催動了體內的焚寂煞氣。
“什麽?”
李潘安手一頓,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焚寂劍的兇煞劍氣狠狠地震出幾米外,被劍氣擊中的地方居然裂開了一道猙獰的傷痕,但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百裏屠蘇握着焚寂劍,方才還面無表情的臉龐露出了狠厲的殺氣,渾身缭繞着紅色與黑色的靈力,看起來就像一尊上古殺神,僅憑氣勢就能讓他的對手不戰而逃。
掐住歐陽少恭的手消失後,他一下子跌坐在地,劇烈地咳嗽了許久,看上去頗有些狼狽,更加加劇了百裏屠蘇的怒氣。
催動了焚寂煞氣的百裏屠蘇無疑是極其可怕的,當初在鏡湖之下他都能殺死修為高深的狼妖,更何況是一個李潘安,他被焚寂劍刺穿心髒,龐大兇戾的煞氣瞬間震碎了他的五髒六腑和全身經脈,最後化為灰燼消散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