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

在磕磕絆絆觸動了好幾個機關後,百裏屠蘇他們終于走到了秦始皇陵外側的兵俑坑,觸目所及是一排排隊列整齊,氣勢俨然的兵俑,這些兵俑做工稍顯粗糙,但眉宇間正氣凜然,手中的秦戈經歷了千年時光的侵蝕,依舊鋒利如初,寒光森然。

“這些……都是土捏的人吧?”風晴雪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觸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兵俑,又飛快地收回手指,問。

方蘭生一邊抱着觀賞古物的心态在隊列整齊的兵俑間穿梭,一邊啧啧稱奇:“這兵俑雖然做得不夠精致逼真,但還是挺有氣勢的,好像真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樣,這要是能帶一兩個出去,得值多少錢啊!”說着,還想伸手去摸摸自己身邊的一個兵俑的臉,卻在快要觸上前被百裏屠蘇不客氣地拍開。

“這裏的東西絕對不能亂碰!”陵越沉着臉道:“據我所知,這些兵俑應該是秦始皇讓人造來陪葬的,也不知到底是泥俑還是活俑,若是活俑,裏面的屍體接觸到了活人的生氣就會被驚醒,到時候我們恐怕就無法脫身了。”

“師兄,什麽是活俑?”百裏屠蘇拽着手還不安分的方蘭生走到陵越身邊,聽見他說的話,不解地問,“難道……裏面是用活人填塞的?”

陵越凝眉點點頭,道:“古代帝皇駕崩之後,陵墓裏都會有殉葬坑,皆是用活人殉葬,除此之外,還會把他們的妃子活生生地用泥俑封住,手捧長明燈守在他們的棺椁前,目的是希望這長明燈能夠為他們照亮通往陰間的路,這就是活俑。雖然一般的活俑都是帝皇陪葬的妃子,但秦始皇是歷史上有名的暴君,據說他陵墓中陪葬的人數不勝數,很難說,他是不是把士兵做成活俑,來為他守住陵墓。”

“好殘忍!”風晴雪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對剛才還令她十分好奇的兵俑避之不及。

方蘭生也不敢再去摸那些兵俑了,縮在陵越身後說:“那我們還是趕快找機關開門離開這個地方吧!”

百裏屠蘇點了個頭算是回應,然後飛快地穿過兵俑,小心地不碰到它們,在墓室裏仔細地尋找起來,另外三人也跟着四處走動察看。

……

歐陽少恭從布包中拿出玉橫遞給雷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用明月珠将三塊玉橫碎片合為一體,複原成完整的玉橫,然後再也忍不住激蕩的心情一般興奮不已地大笑起來。

秦始皇苦尋多年,等待千餘載都沒能等到的長生之藥,他馬上就能等到了,這讓他如何能不興奮,不激動。

歐陽少恭滿心嘲諷,明月珠幽幽的藍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竟然顯出幾分詭谲。

雷嚴啊雷嚴,任你機關算盡,最後也只能死在自己渴求的“長生之藥”下,玉橫是煉不出長生不老藥的,它煉出的,是真正的穿腸蝕骨奪命符!

雷嚴笑夠了之後,頗有些依依不舍地把完整的玉橫遞給歐陽少恭,然後迫不及待地說:“少恭,你現在就開始為本座煉制長生不老的丹藥吧。”

歐陽少恭接過玉橫,懶得再多想其他,既然雷嚴急着去死,他也不能攔着不是。

四十一、秦始皇陵(四)

巨大的青銅煉丹爐下,熊熊燃燒的火焰正不斷将高得能夠扭曲空氣的溫度從火口送入丹爐中,錘煉融合着丹爐中的數十味珍貴的藥材。在煉丹爐上方,燦金色的靈力驅使着玉橫不停地抽取天地間的靈氣注入丹爐,為最後一步的成丹做準備。

歐陽少恭盤腿坐在煉丹爐前,聚精會神地催動着玉橫,不敢有哪怕只是片刻的分心,生怕一個控制不好,這爐丹藥就算徹底毀了,到時候又要重來一遍,實在是浪費時間。好在,煉丹的過程中因為雷嚴吩咐了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所以一切都很順利,包括最困難的成丹這步也輕輕松松地完成了。

天地間的靈氣隐隐有些躁動不安,這是成丹的前奏,到了這一步,丹藥算是煉成了。歐陽少恭慢慢放松對玉橫的控制,一用力将玉橫抛向站在一旁的雷嚴,又從丹爐中取出成形的丹藥遞給雷嚴。

做完這一切後,歐陽少恭故意裝出靈力大量耗損後,臉色蒼白,身體發虛的樣子,從地上站起身,說:“這就是壇主想要的東西了。”

雷嚴雙眼發亮地看着手裏的丹藥,很快又抓緊了這丹藥,然後仰頭大笑,笑聲中盡是張狂與得意,在空曠的墓室中一遍遍回響,顯得十分刺耳。

笑吧笑吧,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歐陽少恭亦笑得風輕雲淡,看着雷嚴的眼神帶着憐憫與輕蔑,最後化為冷漠。

……

在歐陽少恭給雷嚴煉藥的時間裏,百裏屠蘇幾人也一路跌跌撞撞地經過了兵俑坑,藏劍室,殉葬坑,最後只剩下百裏屠蘇和方蘭生來到了總控制室,陵越和風晴雪分別留在了藏劍室和殉葬坑裏,換取他們離開的機會。

空曠的墓室中,一面巨大的青銅圓盤鑲嵌在牆壁上,圓盤上按照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擺下了一個陣法,必須按照特定的組合才能破解陣法,度過這最後,也是最難的一關。

“是陣法!”方蘭生跳到青銅圓盤前,認真地觀察着這圓盤上的星宿排列,一本正經地對百裏屠蘇說:“這玩意兒我在書上看過,好像是叫做什麽九星天樞盤的,必須要以特定的組合方式重新排列星宿才可以解開。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解啊!”

“九星天樞盤?”百裏屠蘇把這個陌生的名詞念了一遍,又把面前的青銅圓盤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這銅盤,好像是按照九宮八卦的方式排列星宿的,而且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亂中有序,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規律,我們仔細找找看。”

“好吧!”百裏屠蘇都這麽說了,方蘭生也只能硬着頭皮找那勞什子規律。多虧他平時書看得多,這類的書籍也看了不少,這才沒被弄暈,但是好半天了他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百裏屠蘇同樣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他對這些并不是太了解,天墉城藏經閣裏雖然也有不少關于這種內容的書,但是他對此不感興趣,所以從來不看。早知有一日會用上,當初他就應該把所有這類的書都看一遍,即使是囫囵吞棗也好過現在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清楚。

兩人湊在九星天樞盤前,一個比一個認真地開始研究,大有研究不出個所以然就一直這麽耗下去的趨勢。這個時候方蘭生平時看的那些雜書就派上用場了,他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了解過不少,拼拼湊湊的居然也讓他摸出了一點頭緒,開始嘗試着去按動九星天樞盤上的星宿格。不過剛開始錯了一步,差點被牆壁上射出來的暗弩戳個透心涼,還是百裏屠蘇眼疾手快地拉開了他。

“不好意思啊,失誤!失誤!呃……”方蘭生朝百裏屠蘇讪讪笑了笑,想說什麽最後又咽了回去,搓搓手又跑到九星天樞盤前去琢磨了。

百裏屠蘇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免得他又按錯了一下被機關弄死,索性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随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況。

這一次方蘭生卻是如有神助,按下星宿格的動作越來越幹脆,速度越來越快,也沒再出現過失誤。百裏屠蘇看不懂這些排列,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于是一言不發地任他倒騰。

過了不多久,旁邊忽然傳來“咔咔”的響聲,兩人轉頭看去,原本空無一物的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座高半米,長方形的青銅石臺,石臺正面還有一個凸出來的圓環,想來這大概就是控制墓穴中所有機關的總開關了。

百裏屠蘇和方蘭生對視一眼,後者興沖沖地跑過去拉出了圓環,就看到緊閉的墓門緩慢地向兩邊滑開,頓時欣喜不已,就連在歐陽少恭被帶走後心情一直不佳的百裏屠蘇臉上都露出了一點笑意。

“我們走吧!”百裏屠蘇道,說完就往墓門那邊走。

不料方蘭生一松開拉着圓環的手,墓門就開始關上,他又連忙拉開,門才再度打開。兩人這才明白,原來這東西必須一直拉着才行。

“那……木頭臉,你先走吧!”方蘭生沒等百裏屠蘇猶豫誰走誰留,就特別自覺地說道:“你離開去救少恭,我留在這裏就好。這兒沒什麽機關,我不會有危險,而且你實力比我強,由你去救少恭是最适合的,我就不去給你添亂了。”

百裏屠蘇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救歐陽少恭的念頭占了上風,朝他點了點頭便轉身跑出了墓室。

……

得了丹藥之後,雷嚴并沒有立即就服下,反而收了起來,也遵守承諾放了襄鈴,但還是不讓歐陽少恭和她離開。

“壇主,現在丹藥也已經煉好了,少恭能否先行一步?”歐陽少恭試探性地問。

雷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一掃剛才以禮相待的态度,不冷不熱地說:“少恭為何急着離開?這秦始皇陵中來了幾個有趣的少年,你不妨與本座在此等他們前來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歐陽少恭面不改色,也不拒絕:“壇主既然盛情相邀,少恭自然不會駁了壇主的意。”語罷,便拉着襄鈴走到角落裏坐下,那泰然自若的模樣看得雷嚴暗惱的同時也不由得高看他幾分。

這歐陽少恭果然不簡單,單看他只用了半年時間便坐上青玉壇丹芷長老的位置就知道他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若不能收為己用,便只能毀掉!

雷嚴冷哼一聲,甩袖從暗道離開。

見雷嚴走了,襄鈴才長松一口氣,撇了撇嘴,精致的臉蛋上寫滿了對雷嚴的厭惡和不滿,又擡頭看看周遭,往歐陽少恭身邊湊了湊:“少恭哥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呀?你看這個地方陰森森的又很暗,襄鈴不想待在這裏。”

“再等等吧。”眼見時間差不多了,歐陽少恭耐心地安撫道:“屠蘇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救我們了。”

“哦,屠蘇哥哥會來救我們。”襄鈴欣喜地點頭,又一臉警惕地擋在歐陽少恭身前,說:“少恭哥哥你別怕,要是一會兒那個大壞蛋又回來了襄鈴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你被他欺負的!”

歐陽少恭莞爾一笑,點頭道:“那就多謝襄鈴了。”

事實上,以歐陽少恭的實力,只有他欺負雷嚴的份兒,就算不提兩人之間相差懸殊的實力,單憑智謀他也能碾壓雷嚴。若不是擔心暴露出太多實力引來百裏屠蘇和陵越的猜忌,他也不會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不過,随着他們一起經歷的事情逐漸增多,這種隐瞞,應該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墓室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在秦始皇陵中,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這裏有着歷經千年沉澱下來的滄桑和古樸,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的同時還将心裏不耐的情緒放大到極致,這種感覺處于等待中的歐陽少恭和襄鈴再清楚不過。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離開的雷嚴又從密道中走了出來,一臉志得意滿的樣子,略帶輕蔑地瞥了歐陽少恭一眼,卻不等他說話,一道驚天劍氣從破開墓室的牆壁,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朝雷嚴刺去,這道劍氣中夾雜着濃烈的煞氣,打了毫無準備的他一個措手不及。

雷嚴很快便鎮定下來,一掌揮出,擊碎了那道氣勢洶洶的劍氣,付出掌心被劃出一條細細的傷口的代價,這點傷他還不放在眼裏,不屑地一笑。

歐陽少恭不動聲色地拉着被這突發狀況吓了一跳的襄鈴起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百裏屠蘇出現在牆壁的另一邊,渾身缭繞着暗紅色的煞氣,就連手中的焚寂劍也蠢蠢欲動地輕輕顫抖着,若非他眼神清明無一絲被控制的跡象,歐陽少恭還真以為他被煞氣蒙蔽了心神。

百裏屠蘇慢慢地走進墓室,看似平靜實則戒備地盯着雷嚴,卻偏移了腳步走到歐陽少恭和襄鈴身邊,冷淡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沒事吧?”

“屠蘇哥哥,我們都沒事。”襄鈴立刻興奮地說道。

百裏屠蘇只對她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着歐陽少恭,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了幾遍沒有發現什麽傷口,衣服也整整齊齊并無狼狽之态,才又對雷嚴怒目而視,道:“雷嚴,你就是安陸村裏的鬼面人!我問你,滅我烏蒙靈谷一族的鬼面人,還有到天墉城盜劍,殺了陵川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雷嚴聞言,并未直接回答張狂地大笑起來,讓百裏屠蘇瞳孔一縮。當初他在安陸村幻境裏聽到的就是這個笑聲,雷嚴的身份,他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握着焚寂劍柄的手猛地加大了力氣,百裏屠蘇烏黑的眼眸已經泛起了淡淡的血色和殺氣,看着雷嚴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雷嚴對此卻并無所覺,只是半嘲諷地道:“百裏屠蘇,你真讓本座失望,枉費本座這麽多年費盡心機地謀劃,你居然還是這般弱小。”

百裏屠蘇眸光一凜,不欲與他多說,揚起焚寂便沖過去與他纏鬥于一處。

雷嚴的實力并不弱,至少比百裏屠蘇高出很多,再加上皇陵地脈的特殊流向,天墉城劍法的威力便降至最低根本無法給雷嚴造成丁點的傷害,只有靠着焚寂的巨大威力才能勉強與他僵持着。

赤手空拳的雷嚴對上拿着焚寂的百裏屠蘇,後者卻只能與其堪堪持平,這讓他更是不可一世地嘲笑道:“百裏屠蘇,你現在也只能仗着焚寂了,若是沒有焚寂,你又待如何?簡直不堪一擊!”

百裏屠蘇沒有被雷嚴貶低自己的話而動怒,只是将焚寂揮舞得更快,鋒利的劍氣織成一張密密的網,将雷嚴籠罩其中。趁着他難以脫身之際,将焚寂插回劍鞘,食指與中指并攏,雙手交錯橫于胸前,結出讓人眼花缭亂的印訣,兩手一旋,一只巨大的,紅色周身圍繞着炙熱火焰的重明鳥虛影出現在他的頭頂,清嘯一聲閃動翅膀飛向雷嚴,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炸出紅光滿室,這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強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他被重重擊中了胸口,在地上滑出很遠,一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身旁的地面。

收回手,百裏屠蘇吐出梗在胸口的一口悶氣,冷冷看着滿臉不敢置信和困惑難安的雷嚴,道出他心中疑慮的答案:“你以為我不知道皇陵中地脈流向特殊嗎?少恭之前便已經告訴過我,在這裏,唯有星蘊之力才能打敗你。”

雷嚴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踉跄着站起,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觀戰,笑而不語的歐陽少恭,一掌打在右手邊的牆壁上,不知道觸動了什麽機關,他腳下的地板忽然往下翻轉,整個人立刻在他們眼前消失。

百裏屠蘇驚愕地向前追了幾步,但由于隔得比較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懊惱地在牆上錘了一拳。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仇人,卻沒能留下他,這如何能不讓百裏屠蘇氣悶。

歐陽少恭不動聲色地走到百裏屠蘇跟前,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又安撫性地拍了拍,說:“屠蘇,別着急。這皇陵面積極大,他一時半會跑不了多遠,我們不如先到外面守株待兔。”

“好。”百裏屠蘇抓住他的手,略顯擔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雖然沒看到哪裏有傷口,但還是不無擔心地問:“少恭,雷嚴有沒有傷害你?”

“沒有,他需要我幫他煉制丹藥,怎麽會傷害我。”歐陽少恭搖搖頭,又想起什麽似的,道:“屠蘇,我為雷嚴煉制長生不老丹藥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你能諒解。”

百裏屠蘇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

襄鈴站在一邊看着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頓時感覺自己好像在發光,連忙悄悄地往後退了兩步,又倍感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希望他們早點記起還有一個人在這裏。

四十二、秦始皇陵(五)

各自從墓室裏出來的方蘭生,陵越,和風晴雪在主墓室外碰到了一起,恰好又遇上從裏面出來的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幾人一合計,打算直接到皇陵外去等雷嚴自己送上門來,以逸待勞是個非常不錯的戰術。

六人跑出皇陵的時候,尹千觞正好又解決了一批青玉壇弟子,正柱着劍急促地喘着氣,一副累得不行的樣子,但是看到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又第一時間沖到歐陽少恭的面前。

“少恭,你們沒事吧?”尹千觞左右看了看他們幾個,目光最後定格在歐陽少恭的身上,關切地問。

“我們都沒事。”歐陽少恭淡笑着搖頭說道,見他這麽說,尹千觞也松了口氣。

簡單的交換情況之後,百裏屠蘇說起了雷嚴是他仇人這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尹千觞在聽到“鬼面人”這三個字時表情有點不自然,好像在心虛什麽一樣,不過他是歐陽少恭的朋友,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所以百裏屠蘇沒有就此追問,而是當做沒有看見。

歐陽少恭也說出他給雷嚴煉制長生不老藥的事,但他沒有說那種丹藥會讓雷嚴在最痛苦折磨下死去,只是說那不是長生不老藥,只是藥力被放大百倍的洗髓丹。

“洗髓丹?”方蘭生曲起食指撓撓臉,做回想狀,忽然恍然大悟道:“難道是李潘安胡亂煉的那種吃下會讓人妖化的藥?”

歐陽少恭微微一笑,“正是。洗髓丹吃下後會讓人功力大增,會使人妖化,但是沒有長生的作用。雷嚴實力強大,他的力量得到洗髓丹的增幅,會更難對付,我們一定要小心。”

百裏屠蘇抿着唇,眼中隐隐閃動着煞氣,緊握的雙拳上也泛起淡淡的紅光,氣勢迫人:“不管他有多麽強大,我都一定會親手殺了他,為我娘和烏蒙靈谷的所有族人報仇!”說完,一掌拍向身邊,震碎了數塊巨石。

歐陽少恭垂眸不語。他了解百裏屠蘇對雷嚴的仇恨,所以不會多說什麽,只是雷嚴到底是不是他的仇人還很難說,他有預感,烏蒙靈谷滅族之事,還另有隐情。

方才還萬裏無雲的天色,現在變得陰沉晦暗,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在此之前,他們已經解決了兩撥青玉壇的弟子了,雷嚴卻遲遲沒有從皇陵裏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裏面出了什麽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愈發暗沉起來,漸漸刮起的風卷起地上的沙塵,模糊了衆人的視線,那些如同附骨之蚷般的青玉壇弟子沒有再出現,世界陷入了壓抑的安靜之中。

驀地——

秦始皇陵中忽然炸開驚天巨響,餘音還在空氣中回響,一個渾身上下都裹着黑色煞氣的模糊的人影從裏面走了出來,臉上布滿黑色的符文,無數道細小的傷痕縱橫交錯地扭曲了他的五官,看上去分外猙獰可怖,宛如魔鬼。

“啊!”襄鈴和風晴雪都被吓得忍不住驚呼一聲,不約而同地擡手捂住了眼睛。

其他幾個男子也都被驚了一下,雖然他們其中不乏見多識廣之人,但從沒有見過長相如此可怕的人。

不過驚吓歸驚吓,他們都沒有因此失去理智,百裏屠蘇上前半步,半側過身擋住了歐陽少恭,垂在身側的手臂繃緊,已經做好了随時拔出焚寂的準備。陵越和尹千觞更是直接亮出了武器,滿臉戒備地看着那個人。

歐陽少恭微微眯起眼,對那個人的身份已經有了判斷。如果不出他所料,這個人應該就是服下了他給的丹藥的雷嚴。

歐陽少恭給雷嚴的丹藥是洗髓丹的改進版,不僅藥力比玉橫碎片煉制出來的洗髓丹強上百倍,而且服藥之人的實力越高增幅就越大,容貌也會妖化得更厲害。換句話說,雷嚴變得越強,相貌就會越難看。

“這個人……難道是雷嚴?”尹千觞握緊了劍柄(重劍),遲疑着問。

難怪他會如此聯想,畢竟秦始皇陵中除了他們幾個就只有雷嚴進去,再不然就是雷嚴的那幾個心腹,這個人雖然相貌已經醜陋扭曲得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但是這強大的氣勢卻給尹千觞一種熟悉的感覺,如果不是雷嚴,他真的想不出還有誰了。

在幾人猶豫之時,那人的身形卻如同閃電般靠近了他們,桀桀地冷笑幾聲,用嘶啞低沉還帶着怨毒的聲音道:“怎麽?你們認不出本座了?少恭,本座可是吃了你煉的長生不老藥才會變成這樣的。”

“嘶——”除百裏屠蘇和陵越外,其餘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用怪異的目光看着歐陽少恭,微妙的有種以後他給的藥都要小心檢查過有沒有副作用再吃的感覺。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藥。”歐陽少恭不為所動,淡道:“所謂的長生不老,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不說後無來者,但也是前無古人,就連神仙也做不到與天同壽,更何況是一介凡人。我給你的,只不過是改良後的洗髓丹,你現在不是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強大的力量嗎?”

雷嚴眼神陰冷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歐陽少恭,缭繞在周身的煞氣劇烈地翻滾,顯示出他此時的心情之惡劣之憤怒,若不是他還不能很好地控制體內暴增的力量,現在估計已經朝歐陽少恭沖過去了。

“雷嚴。”百裏屠蘇突然開口,冰冷的眼底有刺骨的寒意彌漫開來,身上也爆發出了大量的煞氣,逼開了原本站在他身邊的人,“你昔日屠殺我的族人,又屢次到天墉城妄圖盜取焚寂,還殺害了陵川。今日,我就要你血債血償!”

說完 百裏屠蘇拔出焚寂,全身的靈力毫無顧忌地在身體裏快速運轉,居然引得天地之間的靈氣也與之相呼應,一時間,本就陰暗的世界更是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沉悶的雷聲在徹底變成潑墨一樣濃烈的黑色的天空中炸響,黑壓壓的雲層中不時有藍色電弧一閃而過,這般景象,宛如末日,比起當年太子長琴撥動鳳來琴弦毀天滅地的場景也不逞多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嚴見狀,非但不驚,反而傲氣沖天地張開手仰天大笑許久,驚雷般的笑聲響徹雲霄,震得一旁觀戰的歐陽少恭等人都覺得耳朵隐隐生疼,而他壓抑着的氣勢也從體內席卷而出,整個人如同雄壯巍峨的山岳,狂風驟浪的大海,被改良版洗髓丹增幅後高深莫測的實力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令天地也為之變色。

陵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攥緊了手裏的宵河劍,“沒想到雷嚴的實力竟然這麽強,不知道屠蘇能否戰勝他。”

“我覺得懸。”尹千觞支着下巴接口道。

風晴雪見尹千觞這麽說,忍不住插嘴道:“我相信蘇蘇一定可以打敗雷嚴的!”

“我也是!”

“還有我還有我!”

襄鈴和方蘭生也先後表示自己相信百裏屠蘇的實力。

尹千觞不知怎麽想的,搖搖頭,忽然看向歐陽少恭,問:“少恭,你怎麽看?”

歐陽少恭的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沒有直接回答尹千觞的問題,反而道:“焚寂是上古七大兇劍中威力最大的一柄,其劍靈為太子長琴命魂四魄,它有它的傲氣。況且,我也相信屠蘇。”

雖然聽不大懂歐陽少恭前面的話,不過最後一句他們是聽懂了。得到了他的肯定,方蘭生,風晴雪和襄鈴都很高興地笑了起來。對歐陽少恭無比信任的他們絲毫沒有在意,百裏屠蘇和雷嚴的實力差距有多麽大。

陵越和尹千觞也不說話了,前者稍微放下了心裏的擔憂,後者的表情卻有點悶悶的。

在他們交談之際,百裏屠蘇和雷嚴已經動起手來,呼嘯的狂風和滾滾的沙塵使周圍的能見度降到最低,在風沙翻滾的中央之地,就是他們交手的地方。

灰黑色的風沙中,兩人的身影十分模糊,能看見的就只有焚寂和雷嚴的手相撞時激起的紅色或藍色的靈光,同時伴随着一聲巨響。

雷嚴在修煉一途浸淫多年,不論是深厚的靈力還是對戰的經驗甚至于招式的數量和熟練度都遠超百裏屠蘇,現在又得到洗髓丹的增幅,即使是對上歐陽少恭他也有一戰之力,所以甫一接觸,百裏屠蘇就便交手時的反震之力受了點輕傷。當然,有煞氣護體的他對這種小傷并也不在意,只是畢竟弱了半拍,被雷嚴抓住機會對他窮追猛打,攻勢猛烈。

百裏屠蘇旋身躍起,焚寂平實地一記橫劈,暗紅色的劍氣轉瞬之間就靠近了雷嚴,但立刻就被他一掌擊散,殘餘的掌風依舊威力不減,帶出刺耳的破空聲朝百裏屠蘇的胸口而去,若是真被打中,那便是心脈碎裂,氣絕而亡的下場。百裏屠蘇卻不偏不避,揚起焚寂斬下,兇悍的煞氣席卷而去,輕輕松松就破了他這一掌。

瞬息之間,兩人已經交手數十招,将煞氣控制得得心應手的百裏屠蘇居然也與雷嚴拼了個勢均力敵。可惜他靈力不如雷嚴渾厚,後力不繼之下,還是被他一拳砸在右胸,強悍霸道的靈力震得他倒退了十數步,一口熱血噴湧而出。

趁他病,要他命!雷嚴雙手一旋,一個小型的風卷飛快地在他手間成形,猛地雙掌擊出,這個凝煉且威力巨大的風卷便朝百裏屠蘇飛去,途中撕裂了無數擋着它的障礙物,眨眼間便來到了百裏屠蘇的身前,正在平複體內翻湧的氣血的他只來得及擡起手發出一個最快速最簡單威力也最小的招數,卻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沒能争取到。

“屠蘇!”

“蘇蘇!”

“屠蘇哥哥!”

眼看着那風卷即将落在百裏屠蘇身上,陵越幾人也顧不上觀戰了,不約而同地使出自己所學的最強法術,剎那間,五顏六色的光芒在晦暗中亮起,與頃刻變得巨大無比的風卷正面相撞,頓時“轟隆”一聲巨響,靈力餘波呈環狀四散開來,在地上割裂出深深的印痕。

“噗——”

靈力間的對撞帶來的沖擊加上餘波讓陵越幾人狼狽地跌倒在地,鮮血從唇角溢出,一直滑落在下颚,才滴在地上。但是這麽一點傷勢,與他們心裏的驚駭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只滿臉驚愕地看向那狀若魔鬼的雷嚴。

原本他們只是聽歐陽少恭說雷嚴實力高強,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強,直到現在真正對上才知道他究竟強到了什麽地步。幾人聯手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很難想象百裏屠蘇是如何與他打成平手的。

雷嚴一擊未得手,冷哼一聲,放過了百裏屠蘇,反而一閃身來到歐陽少恭面前,附身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如鐵鉗般的手卡得他氣血逆流,臉頰漲得通紅,感覺呼吸困難地皺起了眉。

雷嚴的速度實在太快,又在其他人都促不及防的情況之下,所以沒有一個人來得及擋住他,就連歐陽少恭也沒想到他會不去對付百裏屠蘇而反來找上自己。不過洗髓丹的隐藏藥效馬上就要發作了,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歐陽少恭不擔心,不代表別人不擔心,尹千觞就差點吓得魂飛魄散,二話不說抓起手邊的重劍撲向雷嚴,只是最後也是徒勞無功地被一掌擊飛,不但沒有救回歐陽少恭,他自己的內傷反而更重了些。

“少恭!”百裏屠蘇也掙紮着從地上站了起來,心中翻騰不休的怒火在雷嚴挾持了歐陽少恭後達到了頂峰,他好不容易在催動焚寂煞氣的情況下保持的理智已經即将告罄。

揚手,劍尖直指雷嚴,百裏屠蘇眉心的紅色豎痕愈發鮮豔,還隐隐閃着紅光,這是他失控的前奏。

“放開他!”百裏屠蘇冷聲道。

百裏屠蘇命令般的語氣激怒了本就情緒不穩的雷嚴,手掐得更緊了,“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命令本座!呃……”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體內本來就不太安分地被他控制的靈力忽然劇烈翻滾沸騰了起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丹田中如火燒火燎般的炙熱和劇痛,讓他的臉瞬間扭曲得更加難看,手上的力度也放松了不少。

趁此機會,歐陽少恭揚手一砍,直接劈開了雷嚴鉗制住他脖子的手,腳尖在地上一點,身體飛快地往後滑開。百裏屠蘇見狀,想也不想就飛身上前攬住了他的腰将他帶離雷嚴的攻擊範圍,雖然因為身高問題看起來就好像他靠在歐陽少恭的懷裏。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一句交談,但是這幾乎已成本能的默契卻在這個不起眼的配合之間展露無遺。

“咳咳!咳……”暫時脫離危險,歐陽少恭就捂着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剛才雷嚴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的,所以用上了很大的力氣,要不是藥效及時發作,他都忍不住要出手了。

百裏屠蘇臉上的冷怒之色在看到咳個不停的歐陽少恭時褪去不少,小心地拍着他的背順氣,又狠瞪了雷嚴一眼,在心裏發誓,必要手刃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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