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完全看不出他就是把那麽多靈體打趴下的罪魁禍首之一。
百裏屠蘇将焚寂插回劍鞘,走到歐陽少恭身邊與他并肩而站,掃過躺在地上哀叫不已的衆靈體冰冷銳利的目光在落到歐陽少恭身上時瞬間變得溫柔起來,這赤-裸裸的差別待遇讓元氣大傷的靈體們沒血都要嘔一口血出來了。
“你、你們兩個……”一個男性靈體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兩人,一臉憋屈地說:“算你們狠!”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先是一愣,頓時相視而笑。
收起純陽琴,歐陽少恭心情很好,主動地拉住百裏屠蘇的手,後者也毫無心理壓力地回握,對于他難得的親密舉動不僅适應良好更是求之不得。
“好了,”歐陽少恭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地上裝死的衆靈體,“現在,可以放我們離開了嗎?”
“不行!”一個正龇牙咧嘴努力裝出一副兇狠模樣的少年靈體道:“你們還沒過我們老大那關呢,就這麽輕易放你們走我們還混不混了!”
這少年語氣和性格與方蘭生都很像,讓兩人倍覺親切,态度也緩和不少。
“那就帶我們去見你們老大吧。”百裏屠蘇淡淡地說,牽着歐陽少恭的手微微加大了力氣,兩只手密密地嵌在一起。
五十八、奈何橋(三)
“你要見我們老大我們老大就得見你啊!那我們老大不是太沒面子了嗎?”那少年靈體從地上爬起來,揚着下巴用鼻孔對着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一副拽上天的模樣,若是方蘭生在這裏的話,以他的脾氣,勢必要與他吵起來。
“就是就是。”其他靈體也都紛紛站起身,連聲附和道,有不少人看着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的眼神是帶着輕蔑意味的,看得後者心頭一陣火起。
歐陽少恭拉住想要上前教訓這些人的百裏屠蘇,朝他投去一個目光示意他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轉過頭又若無其事地笑着問:“你們不願意放我們離開,卻又不想帶我們去見你們的老大,莫非還想再與我們打一場?”
此話一出,剛才還理直氣壯地蔑視他們的靈體眼神都有些閃爍起來。在看過二人的實力之後還傻愣愣地沖上去和他們交手?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
沉默片刻,最先開口的那個少年再次不情不願地說:“那好吧,你們跟我來。”
說着,那少年轉身往某個方向走去。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對視一眼,對他的妥協絲毫不覺得意外地跟了上去。
在跟着那個少年去見他們老大的途中,歐陽少恭多多少少松了口氣。剛才一番打鬥,他雖然看起來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地獲得了勝利,但是卻一直都暗暗戒備着暗地裏那幾道隐晦氣息的主人。奈何橋确實是個藏龍卧虎之地,玄天寒淵中泰半的強大靈體都集中在這裏,只不過這些靈體生前都是些在天界中地位頗高的神祗,隕落之後心思也淡了,又弄不清他們的來意,所以沒有貿然出手,這才給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省去了大部分的麻煩。為了穩住這些人,歐陽少恭看似出手又快又狠,但其實還是放輕了力度,只是讓那些人傷了點元氣,而沒有将他們徹底打得魂飛魄散,要知道以他的實力,弄死這些靈體不過是分分鐘的事,若不是有所忌憚,怎麽可能手下留情。
要說這玄天寒淵确實高手如雲,能與他比拟的人也不少,在離了碧心潭的時候歐陽少恭就發現了好幾道隐晦的氣息,只不過他們都沒有出手的意向,對于兩人的經過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才讓他和百裏屠蘇一路順當地走到了奈何橋。能夠用和平手段來解決可以避免的争端,歐陽少恭自然也不想和這些高手起沖突。
不過……
歐陽少恭看着走在前面帶路的靈體,心中有疑惑盤旋不去。
能被這些靈體稱為老大,而且似乎還得到了暗地裏那些高手的默認,他們即将要去見的人,究竟是誰?
……
再一次甩開肇臨,玄霄頗覺厭倦地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若不是還念着昔日與慕容紫英那半分情誼,玄霄早就把對自己糾纏不休的肇臨殺了,何至于被煩成現在這樣。
堕落成魔後,玄霄似乎失去了與天界對峙的興趣,獨身一人在人間游蕩。這些年來,他走遍天下名山大川,偶爾也會與一些凡人接觸,給他們幫點小忙,或是殺掉幾個礙眼的家夥,算是給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增添些調劑品。他已孤獨多年,倒不覺得孤獨了,反而有些樂在其中之感,枯燥無味的時光一眨眼也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以前的種種過往,也被淡化得模糊不清。
此次若不是肇臨帶着那幅畫湊上來,玄霄都險些忘了慕容紫英這個人的存在,說起來,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之人,他們所處的立場又截然相反,他自然不會去費心記着這麽個人。然而這次卻不知怎的,玄霄有些莫名的預感,他總覺得慕容紫英的出現,似乎變成了一個契機,一個……将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的契機。
正想着,玄霄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喧嘩的吵鬧聲,人群似乎被什麽東西逼得退到兩邊,一道青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直朝他沖了過來,促不及防之下玄霄被撲了個正着。
玄霄被撲得往後踉跄了幾步,黑着臉運力震開懷中之人,揚手便要放大招,誰知那人居然一點沒察覺到危險即将降臨在自己頭上,擡頭朝玄霄露出了個微笑。
烏黑的彎起的眼眸,熟悉的揚起的唇角,俊朗而不失灑脫的容貌,爽朗中帶着三分赫然的笑容。這熟悉的眉眼,氣質,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玄霄心底塵封的記憶之匣,喚醒了那段久遠的,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的記憶。
雲天青……不!雲天青已經去輪回了。
玄霄神情一冷,甩袖震開面前的人,一轉身便化為藍光消失無影。
“诶!……”那人往前追了幾步,又呆呆地停了下來,一臉困惑地撓撓臉,“為什麽我會覺得這個人似曾相識啊……”
剛剛落地的肇臨沒聽到這人的自言自語,而是苦逼地抓緊了手裏的畫,還來不及多喘口氣,就馬不停蹄地用出騰翔之術跟了上去。
話說雖然執劍長老教了他如何準确追蹤一個人的法術,但是他追上去又有什麽用啊,根本不可能把那個人帶走啊!執劍長老求放過,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
歐陽少恭在看到面前之人時,瞠目結舌的同時又覺得渾身無力……他就知道他們要見的這個人不同凡響。不,何止是不同凡響,簡直驚世駭俗啊!
安千世坐在一張石桌旁,手裏拿着一個蘋果啃啊啃,雙頰鼓鼓的像只正在進食的小松鼠。話說她去哪兒弄來的蘋果?
“喲!你們來啦!真是讓我等了好久呢。”看到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兩人,安千世也完全不覺得驚訝,只是招呼着他們到自己身邊坐下,又變出兩個蘋果一人一個遞了過去。
歐陽少恭接過蘋果,拉着百裏屠蘇在安千世對面坐下,哭笑不得地道:“雖然我已經猜到那些靈體口中的‘老大’必定不是尋常人物,但是……”
“但是你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我,對不對?”安千世非常自覺地接上了歐陽少恭的下半句話,一點都沒有自己身為天道化身應該高貴冷豔而不是走這麽親民的路線的自覺,目光掃過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就連坐下都沒有放開的手,笑眯眯地把啃完的蘋果核扔掉,“怎麽,你們兩個在一起了?”
聞言,百裏屠蘇的臉泛起了微微的不自在,歐陽少恭卻泰然自若地點點頭,“就知道瞞不過你。”
“你們根本沒想瞞我好吧?有本事把手松開再來說這句話啊!”安千世暗搓搓地拿鄙視的眼神瞅了歐陽少恭一眼。
“好啊。”歐陽少恭欣然點頭,作勢要放開百裏屠蘇的手。沒想到百裏屠蘇居然反手握緊不讓他松開,還用陰側側的目光瞥了安千世一眼,把她噎得夠嗆。
歐陽少恭好笑地拍拍百裏屠蘇的肩膀,也打住了安千世想要跟他繼續叫板的舉動。和天道化身叫板?膽子真的不要太肥,雖然他也不認為安千世會在意這種小事。
安千世見歐陽少恭打住了這個話題,于是沒有再繼續糾纏,又換了個話題,“這地底世界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被關在這裏的都是些狠角色,雖然現在開始學着修身養性不輕易動手,但也不是好惹的。幾萬年來唯一一個完完整整從這裏走出去的人現在都已經堕入魔道,你們兩個來這裏幹什麽?”
歐陽少恭聞言,不禁苦笑道:“我們又何嘗想來到這裏,誰曾想這地底世界的入口竟然在青玉壇的地牢寒池旁,我們是在促不及防之下掉進來的。”
“這樣啊……”安千世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狀,精致的臉蛋上流露出極少見的嚴肅神色,但沒沉思多久又道:“雖然來到地底世界非你們所願,但你們既然已經站在了這裏,我也不好瞎幫忙。我的身份特殊少恭你也知道,不能随便出手,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這樣好了,我給你們開一次後門,讓你們暢通無阻地離開奈何橋,至于到了蜃殿之後的事,你們就只能靠自己了。”
安千世的話讓歐陽少恭眼睛一亮。他是知道她天道化身的身份的,她的存在是為了維持世界平衡,維護世界法則,非必要不能出手。這奈何橋他們才走了個開頭就遇上了群毆,雖然群毆他們的靈體實力不強,但是誰知道後面會不會出現一大群實力堪比歐陽少恭的呢?故而她能給他們開一次後門,讓他們暢通無阻地離開奈何橋已經讓歐陽少恭十分欣喜了,至于接下來的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就多謝千世了。”歐陽少恭朝安千世一拱手行禮道謝,百裏屠蘇也跟着說了一聲“多謝”。在得到安千世的許可後,兩人并未繼續停留,而是立刻就起身出發了。
他們在地底世界已經呆得夠久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方蘭生陵越他們也還沒有找到,時間緊迫,刻不容緩,他們不能再拖延了。
拿着安千世給的蘋果,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一路綠燈地離開了奈何橋。在雙腳踏上堅實的土地之時,兩人皆不約而同地在心裏舒了口氣。
“少恭。”危機解除後,百裏屠蘇一直壓抑着的疑惑終于按耐不住,“我見你似乎很……敬畏那位安千世姑娘,她到底是什麽人?”
“她呀,她的來頭可大着呢。”歐陽少恭開懷一笑,此時心情大好,又和百裏屠蘇成為戀人,于是便也不再對他隐瞞安千世的身份,道:“她乃天道化身,維持着世界的秩序與運轉,身份非同凡響。不僅如此,她亦是你我的恩人。”
“恩人?”百裏屠蘇一臉懵懂。
歐陽少恭卻止住了話語,頗為神秘地搖了搖頭。不過,安千世替他補全了靈魂,阻止了他與百裏屠蘇的仙靈之争,算是間接地成全了百裏屠蘇對他的感情,可不就是他們的恩人嗎?
見歐陽少恭不願說,百裏屠蘇也就不再追問,他相信歐陽少恭無論做什麽都不會害他,根本不把這點小隐瞞放在心上。而歐陽少恭自然也是相信他不會将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所以才會在說得如此直白的同時還是保留了幾分真相。
可以說,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真可謂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啊!
五十九、蜃殿(一)
“啊啊啊啊!!!”
方蘭生喊得撕心裂肺蕩氣回腸氣壯山河地被陵越牢牢護在懷裏從高處墜落,砰地一聲摔在地上,自己倒是沒什麽痛感,反而陵越差點因為這一下而牽動內傷再噴出一口血來。
說起兩人為什麽會摔得這麽慘,這還得從頭說起。兩人上了方蘭生說的會動的那座樓梯後,剛開始還好好的,雖然樓梯高了點,窄了點,轉來轉去暈了點,但并沒有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情況。盡管如此陵越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度戒備着,生怕真的出現什麽意外或是危險,然而即使他再怎麽小心謹慎,也備不住方蘭生可勁兒地給他拖後腿,在方蘭生不小心碰到不知道是什麽的機關後,那座樓梯真的開始高速旋轉起來。
沒錯,就是旋轉,還是那種一秒轉數十圈的速度,他們就這麽被活生生地從樓梯上甩了下去,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們摔下去的地方還不是原本所在的那間大殿。
方蘭生豪邁地吼完了這一嗓子後,麻利地從陵越懷裏掙脫出來,然後扶着差點摔得內傷再度加重的陵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經意地往四周一看——
“媽呀!”方蘭生大叫一聲,嗖地一下蹿到陵越身後,緊緊地拽着他的手臂,身體還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陵越下意識地抓住了方蘭生的手,目光往周圍一掃,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滿地都是暗紅色的血漬,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還帶着腐爛的臭味。地上随處可見散落的屍骨,從形狀上來看基本上都是人類的,小部分是妖獸的,在這幽暗的環境中,乍一看還是挺吓人的,難怪方蘭生會被吓成那樣。
從這種狀況來看,這裏要麽曾經發生過一場規模巨大且戰況慘烈的鬥争,要麽就純粹是一個地下死牢,一般來說死牢不會一次性死去那麽多人,所以後者可以排除,那就是前者了。
陵越心念急轉間,充分利用目前得到的少的可憐的線索分析出了此時他們所處的境況,可見他并未愧對天墉城大弟子的身份。然而分析完畢後,他又皺着眉頭牢牢地将方蘭生護在身後,原因無他——這麽多人慘死,此地必定怨氣缭繞不散,極有可能滋生一些怨靈,這些怨靈的怨氣長年累月地積累了不知道多久,絕非此刻的方蘭生能夠應付,哪怕他已經教了他不少法術也不行。
不過這一次,方蘭生可不想再讓陵越保護自己了,怎麽說他也是個爺們兒,老讓別人保護算怎麽回事兒啊?以前他不懂法術就算了,現在既然已經學了這麽多法術,打不過他難道還不能自保嗎?于是這麽一想立刻就硬氣了起來的方蘭生從陵越身後走到了他的身邊與他并肩而立,雖然看到周圍那些屍骨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但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只會往陵越身後躲。
“蘭生!”陵越滿臉不贊同地道:“這裏有可能會出現一些強大的怨靈,你不要逞強,到我身後去!”
“不要!”方蘭生這個熊孩子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我可以保護我自己,不能總是這麽麻煩你啊!再說了,你都教了我那麽多法術,難道我連個怨靈都打不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陵越咬牙,“這不是我小看不小看你的問題,以你現在的實力,對上一般妖怪都勉強,更逞論這個地方怨氣沖天,滋生出的怨靈必定實力高強,你是不可能打得過的!”
“那我也不要躲在你身後!”方蘭生倔強地一揚下巴,打算和陵越死磕到底,“我已經讓你保護那麽多次了,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這次說什麽我都不要你一個人孤軍奮戰!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你!……”陵越語塞,氣憤的同時又不由得覺得有濃濃的暖意從心底泛起,用複雜難辨的目光看了方蘭生許久,最終還是像以往的每一次堅持一樣敗下陣來,“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并肩作戰!”
“好!”方蘭生大聲地應下,又傻呵呵地咧嘴笑了起來。
陵越也忍不住彎了嘴角。
……
天墉城上,臨天閣內。
三年時間未到,卻提前出關了的紫胤真人走到挂在牆上的一幅畫前,深邃淡然的目光在接觸到畫中之人如翠竹高潔,如谪仙出塵的身姿時,不由自主地黯淡了幾分。
這畫中之人,便是他自當日瓊華一別後數百年未曾再見一面的師叔,玄霄。都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然而在紫胤真人的心裏,永遠都為過去的慕容紫英留着一片淨土,也從來沒有忘記過……畫上之人。
不知是何時起的心思,也許是在看到他不惜忤逆天帝之意,非要帶領飛升成仙的時候,那一身傲然風采。也許是在更久以前,在看到他被封印于寒冰中,卻依然不動聲色的沉靜淡漠,傲氣淩雲。大概也就是那時候起,玄霄這個名字,就已經牢牢地刻在了慕容紫英的心裏,在他,還不知道情為何物的時候。
有些人,有些事,也許你一經歷過後就會忘記,但有極個別的例外,會一直一直藏在心底,時不時就會浮上來,像一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靠近的蠟燭,冷不丁就燙你一下,提醒你它的存在,生疼生疼。
可惜,他現在已不是瓊華之上那個沉默寡言的慕容紫英,而玄霄,也早就遠遠地抛下了他,孤身一人,漸行漸遠,讓他再也追不上了。
若是當初他……若是……
紫胤真人長嘆一聲,忽然回過頭,一道傳訊靈符飛到了他的眼前,空中出現了一行字——
那位先生回到了江都,弟子快要守不住了,請長老速來!
紫胤真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也顧不上去向掌教真人說明,只給他送了一道傳訊靈符去,廣袖一揮,人便化為藍光飛速消失。
……
尹千觞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景象,一臉困惑地撓頭:“我說,你們似乎跟我說過蘭生兄弟和陵越兄弟是……親兄弟吧?可是為什麽我看着他們之間的氣氛也感覺這麽詭異呢?”
襄鈴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中毒太深了吧?看到少恭哥哥和屠蘇哥哥在一起就看誰都覺得像戀人。你自己都說了呆瓜和陵越大哥是親兄弟,他們兩個怎麽可能有什麽嘛,是你想太多啦!”
“是嗎?”尹千觞依舊困惑,目光落在水面上,看着方蘭生和陵越背對背依靠着與幾個怨靈對峙的場景,差點沒撓頭撓得把自己的頭發揪下來,“可我還是覺得怪怪的啊!”
一直在望着遠處發呆的風晴雪終于回過神來,懶懶地插嘴道:“尹大哥,你真的想太多了,天墉城上可還有個芙蕖師姐等着大師兄呢。更何況,大師兄以後是要接任天墉城掌教之位的,還要修仙求道,他是不會把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更不可能愛上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他的弟弟,別多想了。”
尹千觞聞言,哈哈哈幹笑了幾聲,眯着眼睛瞥向一旁,“其實我就是那麽随口一說嘛,別太認真別太認真啊,那什麽,我們還是看看少恭和屠蘇兄弟他們現在的狀況如何了吧。”
說完,不等襄鈴和風晴雪再說什麽,便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的名字,水面上頓時畫面一轉——
……
“少恭,小心!”
百裏屠蘇一把推開歐陽少恭,自己卻躲閃不及地被眼前已經失去理智的靈體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咬着牙一劍揮下将其逼退,然後腳尖點地飛快地後退。
“屠蘇!”歐陽少恭見百裏屠蘇居然為了推開自己而被那靈體傷到,眼中怒色一閃。直起身,雙手置于胸前,玉色手掌飛快地結出印訣,金色光芒在手中愈發地濃郁閃亮,最後化為一方巨大的手印,狠狠撞擊在那道靈體上,直接将其打得魂飛魄散。
說起來,也不知該說他們是幸運還是不幸。離開奈何橋後,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就發現要到玄天寒淵的最後一程蜃殿還有很遠的距離,當即決定先找個地方略做休整和準備一番再前往,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說不定現在做的準備到時候恰好能用得上呢?為了穩妥起見,這樣做是最合适不過的。
然則不等他們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一個身份不明,但明顯比在奈何橋上群毆他們的那群靈體實力要高得多,而且還失去了理智的靈體就沖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與他們交起了手,那是一點都不留情,攻勢如狂風驟雨般淩厲迅疾,擦到邊就能讓人重傷的大招更是不要錢一樣地拼命往外丢,一副跟他們兩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樣子,不用趕盡殺絕這個詞來形容都對不起他放的那些大招。
相比之下,促不及防的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突然被襲擊,難免一時之間陷入了被動的境地,雖然他們二人默契十足,而且實力也不弱,只要再花一點點的時間就能奪回主動權,可惜在他們相互配合着奪回主動權之前,歐陽少恭就爆發小宇宙把人家給滅了——其實也不算是爆發小宇宙,畢竟歐陽少恭的殺招多,實力又比那個靈體強,只是吃了失去先機的虧,正常情況下分分鐘就能幹掉他,要不是百裏屠蘇為他受了傷讓他惱怒不已,那個靈體本來可以晚一點再死的,雖然人家不一定會在意這個就是了。
滅掉那個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發瘋地來襲擊他們的靈體後,歐陽少恭拉着百裏屠蘇到路邊的草地上坐下,皺着眉看着他手臂上的傷口——裂口猙獰,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滲,看着凄慘無比。但百裏屠蘇自己卻不怎麽在意,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歐陽少恭小心地将百裏屠蘇的袖子擄到肩膀上,先是用清水把傷口清洗一遍,然後拿出一瓶從墨蛟的山洞裏順來的外傷靈藥,輕輕地灑在百裏屠蘇的傷口上,再撕下自己內衫一塊布料,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好。
百裏屠蘇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得柔和了冷漠的神情,“少恭,這只是皮肉小傷而已,不用擔心。”
歐陽少恭給他處理完傷口後也放松了不少,聞言只是淺笑,“如果說在也是小傷的話,那麽我只不過劃破了手指就讓你緊張成那樣,又怎麽算呢?”
百裏屠蘇難得微紅了臉,想起把他的手指含到嘴裏時溫軟的觸感,小小地別過頭去,“……那不一樣。”
“我只是擦破了點皮,你就表現得好像天都塌下來了一般,現在受了這樣的‘皮肉傷’,就若無其事地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一樣,”歐陽少恭無奈地搖搖頭,“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麽。”
百裏屠蘇垂着眼簾,沒受傷的那只手卻悄悄地湊過去握住了歐陽少恭的,嘴角微微翹起,笑得心滿意足,“你比我自己重要。”
歐陽少恭微愕,聽到這刻意壓低了聲音的話,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想要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麽,最終也只能默默地抓緊了他的手,淡笑不語。
其實若是以後的日子都跟這個傻傻的少俠在一起,也不錯。
六十、蜃殿(二)
好像跟說好了似的,死了一個,又來好幾個,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在前往蜃殿的途中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個實力高強的靈體,有時候一來就是兩三個,若非他們二人本身功力深厚,加之配合默契,還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圍追堵截中走出來。好在在殺得歐陽少恭都快要翻臉的時候,兩人終于遠遠地看到了他們此行的最後一站,蜃殿。
初見蜃殿的人,都會被其鬼斧神工的構造而驚豔,進而忽視它下方的無底深淵的存在,若是定力差一點的人,說不定還會傻傻地走過去,最後掉入深淵,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這估計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死法了。
在驚豔這一點上,就連見多識廣的歐陽少恭也成不了那個例外,但相比之下,他就要淡定得多,至少他在第一眼看到蜃殿的時候,第二眼就發現了下方的深淵。至于百裏屠蘇,他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心從來不會被外物侵擾,更逞論此時他心裏已經有了最美好的存在。
對着蜃殿贊嘆了一會兒其精妙絕倫的做工之後,歐陽少恭粗略估算了一下從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到蜃殿的距離,目光着重在中間的深淵上停留了一會兒,才對百裏屠蘇道:“以我們的功力,越過這深淵抵達蜃殿不是問題。但作為玄天寒淵的最後一站,我想裏面一定不簡單,所以進去之後一定要十分當心,萬不可擅自行動。”
“我知道。”百裏屠蘇聽話地點頭,完完全全地對歐陽少恭說的話深信不疑,也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那好,我們過去吧。”
歐陽少恭其實不太放心,雖說百裏屠蘇為人沉穩冷靜,但許多時候還是會為了別人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這源于他性格中的正直因子,特別是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他絕對是沖得最快的那個人,不管他之前答應過自己什麽,一發生什麽事他就立刻給抛之腦後,權當不存在了。
不過擔心歸擔心,蜃殿還是要進的,他們總得離開這裏。況且歐陽少恭也相信百裏屠蘇會保護好自己,大不了,不是還有他在嗎,即使遇到天大的危險,帶着他一起脫身他還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不再多擔心什麽,雙手平展,與百裏屠蘇一同輕身躍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松松地落在了蜃殿門外石臺之上。
就在兩人落地的瞬間,蜃殿緊閉的大門忽然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而後緩緩地朝兩邊展開,殿內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真切,就像一張張口的巨獸大嘴,散發着令人心驚膽顫的氣息。
不約而同地,一股危機感在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心中油然而生,讓他們更堅定了這裏面不簡單的想法。百裏屠蘇手一晃,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火把點燃,與歐陽少恭對視一眼後,率先邁開腳步往裏面走。在兩人都走進去之後,又是“吱呀”一聲,門再度不緊不慢地關上,好像有人暗中操控一般。
進都進來了,他們也沒有費心去試探能不能把門打開,就着火把并不算特別亮的光芒,兩人把步子邁得極其謹慎,同時不忘拿火把照照四周,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東西,可是這殿裏空蕩蕩的,連壁畫都沒有,更不可能有其他的東西了,前路也是黑乎乎的一片,火把只能照亮他們腳下方圓一米左右的地方,再遠就不行了。
沒有辦法,走吧。
歐陽少恭走在百裏屠蘇的右手邊,看似淡然沉靜,其實身體已經完全緊繃了起來,就連臉上一貫帶着的溫和神情也都消失殆盡,寬大的廣袖下,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這是他在緊張之下習慣性的小動作,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做過這個動作了。
靜,太靜了,靜得幾乎到了死寂的地步。
氣氛緊張而又壓抑,如同一根繃到極致的弦,誰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繃斷,即使是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擾到誰一樣。
驀地,歐陽少恭停下腳步,猛地一回頭,冷喝一聲:“誰!”
尾音未落,百裏屠蘇也已經拔出了焚寂奮力往身後一揮,淩厲的劍氣劃破空氣發出“咻”地一聲破空聲,但暗紅的劍氣幾乎是一沒入黑暗中被好像被什麽東西吞噬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更是讓他們把心弦繃得緊緊地。
歐陽少恭盯着身後那片黑暗看了許久,忽然問:“屠蘇,你感覺到了什麽?”
“我聽到了一聲輕響。”百裏屠蘇将焚寂橫在他與歐陽少恭的身前做保護狀,“很像是椅子被移動的聲音,很快響起又很快消失,十分詭異。”
百裏屠蘇說的是他聽到的聲音,不料歐陽少恭卻神情凝重地搖搖頭,“可我聽到的不是這樣,而是一聲短促的喘息和尖叫聲,有點像晴雪的聲音。”
他一說完,便與百裏屠蘇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同時将警戒提到了最高級別。
“看來我們雖然同時聽到了聲音,卻完全不一樣,難道我們一開始就陷入了幻境之中?”歐陽少恭凝眉思索,卻百思不得其解,百裏屠蘇更是沒有絲毫頭緒,只是往歐陽少恭身邊湊近了一點。
歐陽少恭覺得腦子裏有什麽模模糊糊地一閃而過,卻抓不住,因而想了半天還是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想不出來。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将這些都抛開,決定還是繼續往前走。
“我們走吧。”拉着猶自往後看的百裏屠蘇,歐陽少恭不欲在此停留,只想盡快離開這裏。或許是錯覺,又或許是久違的預感,這座古怪的蜃殿竟然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很久以前曾經來過,或是在別人的記憶裏看到過這,同時還伴随着一種微妙的說不出的情緒,也許自己尋找了許久的東西,會在這裏出現。
會是什麽呢?
帶着這種略顯荒謬的預感,歐陽少恭一邊往前走的同時,一邊還不忘多留個心眼以防萬一。
前方,究竟有什麽未知的東西在等着他們呢?
……
“那口訣是什麽來着?哦哦我想起來了!……臨……臨、兵、鬥、者、陣、列、在、前!破!”方蘭生笨拙地念着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