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吧。”
歐陽少恭心裏一驚,在看到銀繭上越來越多的裂縫,還聽到安千世的話後,他放棄了剛才的猶豫,“好,就用碧心素蘭來做小蘭的軀體。”
碧心素蘭是靈花,方蘭生的靈魂附在其上,就相當于修煉出了神智,若是道路選擇得當,日後還有可能得道成仙,勉勉強強也算是圓了他一貫的夢想。就是将靈魂附在碧心素蘭上後,他就從人變成了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應,可惜現在他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歐陽少恭的決定百裏屠蘇沒有任何意見,況且他們現在确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得到一人首肯一人默認後,眼中銀白色彩愈發濃郁的安千世不願再浪費時間,飛快地閃身至銀繭身前,幹脆利落地一掌敲碎了銀繭的外殼,在禁術再度生效之前凝掌成爪按在方蘭生頭頂三寸之上,抽出了被強行壓制在體內是魂魄,然後雙手置于胸前,緩慢地轉動手指,結出一連串複雜多變的手訣,看似極慢,實則極快,指訣的殘影連在一起,就好像連貫地做出這些動作一般,形成一個極其繁複的小型陣法,将方蘭生的靈魂一點點地化入了懸浮在她面前的碧心素蘭中。
這最後一步“化魂入身”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完成,完成之後,那朵本來毫無靈動之氣的碧心素蘭忽然舒展開了花瓣,散發着淺藍色十分活躍的波動。
安千世把附着方蘭生魂魄的碧心素蘭種在一個玉盆裏,遞給歐陽少恭,“好了。”
“多謝。”歐陽少恭連忙接過玉盆,向安千世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不必,你與本座也算有緣,這是本座幫你的最後一個忙。”銀白色彩已經完全占據了安千世的瞳仁,她的身體逐漸虛化,從腳下一點點地消散開去,聲音卻依舊停留在空中,“蜃殿的出口已經關閉,本座會将你們和你們的朋友一起送出地底世界……”
歐陽少恭看着化為光點消散的安千世,莫名的惆悵湧上心頭。
百裏屠蘇扶起暈過去的陵越走到歐陽少恭身邊,見他面露悵然,抿着唇沒有說話。也來不及再多說什麽,兩道銀光就從他們腳下一圈圈盤繞而上,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從蜃殿中離開了。
六十五、第二塊碎片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只覺得眼前一花,随後便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秦始皇陵的主墓室,身邊還站着一臉沒反應過來表情的襄鈴,尹千觞,風晴雪三人。
尹千觞茫然四顧,很快便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我們終于離開那個鬼地方了!”
風晴雪也笑着點點頭,在看到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時眼中卻閃過一絲不自在,并沒有上前搭話,也沒有說話。
襄鈴回過神來後,終于明白他們已經脫困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脫困的,不過還是興奮地笑了笑,又東張西望地找了又找,問:“咦?怎麽少了一個人?呆瓜去哪兒了?啊!陵越大哥這是怎麽了?怎麽身上都是血?”
陵越幾次牽動內傷吐血,衣服上全是暗紅色的血漬,把襄鈴吓了一跳,沒找到方蘭生的她頓時更急了,抓着歐陽少恭的手臂可憐巴巴地問:“少恭哥哥,你告訴我呆瓜他去哪兒了?他……他是不是被留在那個奇怪的地方裏了?”
歐陽少恭沉默片刻,将自己抱在懷裏的玉盆遞了過去,“……這株碧心素蘭,就是小蘭。”
“碧心素蘭,就是呆瓜……”襄鈴焦急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住了,好半天才顫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從歐陽少恭手裏接過玉盆,眼眶刷地就紅了起來,“呆瓜……呆瓜怎麽會變成花?他明明是人類啊!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風晴雪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那個雖然鬧騰卻活潑開朗的方蘭生,居然變成了一朵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尹千觞也滿臉驚愕,“蘭生兄弟他、他怎麽……”
此時,陵越已經蘇醒,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好像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來一般,目光卻片刻不離那株碧心素蘭,嘶啞着聲音說:“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他。”
歐陽少恭心情沉重,雖然面上半點不露,但緊鎖的眉頭已經洩露了他真正的心情。百裏屠蘇是在場幾人中唯一注意到他心情不佳的人,松開了陵越的手走到他身邊,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像往日他安慰自己一樣安慰他,“少恭,別擔心,至少蘭生活了下來,只要他修煉一段時間便能再度恢複人形了。”
不想他為自己擔心,歐陽少恭朝他揚唇一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背,“我沒事,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同如沁說。小蘭是她的命根子,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我真怕她接受不了。而且……”歐陽少恭轉眼看向陵越,“還有大師兄也是。”
提到方如沁和陵越,百裏屠蘇也沉默了。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
過了不多久,歐陽少恭強打起精神打破了沉默,“好了,小蘭的事我們暫時放到一邊,等離開了始皇陵再說吧。正如屠蘇所說,小蘭現在還活着,一切都沒有到絕望的時候。”
陵越聞言,向來識大體知進退的他也收起了眼中的哀傷,把目光從碧心素蘭上挪開,聲音依舊嘶啞,但神情已經冷靜了下來,“你說這裏是始皇陵?”
“是。”回答他的是百裏屠蘇,“之前我和少恭偶然間發現了一張地圖,上面有标注秦始皇陵就是地底世界的出口,而且這個地方我也來過,是當初雷嚴脅迫少恭為他煉丹的地方。”
彼時風晴雪正看着被襄鈴緊緊抱在懷裏的碧心素蘭,但此刻也顧不上傷感了,忙說:“既然這裏是秦始皇陵,那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這陵墓中機關重重,絕非久留之地。”
風晴雪的提議合情合理,尹千觞和陵越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但歐陽少恭卻搖了搖頭,“不,先等一等,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
不待其他人問出“什麽事”三個字,百裏屠蘇就已經心領神會道:“千機銅盤的第二塊碎片。”
“沒錯。”歐陽少恭微笑着對百裏屠蘇點點頭,又道:“地底世界原本是主世界規則的一部分,因為這是天帝伏羲開辟出來的用來關押罪大惡極的神祗和天地間的異類的地方,按理說應該是在主世界的規則掌控之下的。但千世卻說,地底世界是規則的漏洞,而且還衍生出了自己的‘天道’,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這世界上的洞天福地那麽多,為何就這地底世界衍生出了‘道’,還脫離了規則掌控,乃至于需要天道化為人身下界清理,我想,這其中必定與一件東西有關系。”
百裏屠蘇做恍然狀,“你是說,是千機銅盤的碎片造成了地底世界的衍變?”
“其實,這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歐陽少恭說,“畢竟我們也不知道千機銅盤碎片有什麽作用,是否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致使地底世界脫離規則掌控。不過上一塊碎片提示了我們,下一塊碎片就在秦始皇陵中,而地底世界的出口也是秦始皇陵,這之中,應該不僅僅只是巧合那麽簡單。”
陵越,尹千觞和風晴雪三人聽得雲裏霧裏,他們沒見過安千世,所以不知道他們兩人說的是什麽,不過最後一句他們聽明白了,風晴雪道:“可是上一次我們進入秦始皇陵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千機銅盤的碎片啊。”
歐陽少恭淡笑着道:“寶物向來是有緣者得之,興許是機緣未到吧。不管怎麽說,千機銅盤碎片給出的提示絕對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如今既然有機會再次進入始皇陵,我們還是找一找吧。”
千機銅盤的碎片事關百裏屠蘇身上的焚寂煞氣,不管有沒有結果他們也都得再仔細找一找。于是陵越便第一時間答應了下來,風晴雪和尹千觞表示自己也願意留下來找,而襄鈴要照顧方蘭生,便讓她先離開了。
剩下的五人分為三組,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一組,尹千觞和風晴雪一組,陵越自己一組,兵分三路去尋找。原本陵越身上有傷,歐陽少恭是想把他和百裏屠蘇分到一組的,沒想到陵越卻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的提議,就連百裏屠蘇,雖然沒說什麽,卻也向他投去了控訴的小眼神,歐陽少恭于是既好笑又無奈地把百裏屠蘇分到了自己這邊。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走的是最危險的一條路,會經過始皇陵中最大的活人殉葬坑和有可能存放着秦始皇屍身的墓室,這兩個地方,前者怨氣聚集,恐怕會滋生出很多難以對付的東西,後者則是始皇陵中機關最多的地方,從來沒有人進去過,誰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
走在陰暗幽冷的墓道中,借着墓道兩邊的長明燈微弱的光芒一步步往前走,周圍安靜到了極致,顯得十分壓抑,若是膽子小一點的人來走,估計都會被自己的心理壓力壓垮。當然,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是沒有這種困擾的,不過歐陽少恭一想到墓道兩邊手捧長明燈的這些女子蠟像中全都是用活人做成,即使沉着如他也不禁升起一絲脊背發涼的感覺來。
走完了長長的墓道,兩人碰到的第一間墓室是藏書閣,裏面存放着大量的先秦古籍,大部分都是法家典籍,小部分是陰陽家的,還有極少數是儒家,道家及墨家的。
歐陽少恭愛書,平日閑來無事時除了彈琴外,他也喜歡捧着一本自己喜歡的書倚在軟榻上閱讀,所以看到這些珍貴的古籍時,他真的恨不得全部搬走。只是他們的攜帶量有限,所以最後還是只挑了最喜歡的幾本帶走,走之前他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好幾遍。
藏書閣中倒是沒什麽機關,只有一個翻轉木板,被歐陽少恭及時發現拉着百裏屠蘇躲過去了,也算是有驚無險。
藏書閣之後,就是始皇陵中最大的活人殉葬坑。一進去,兩人就聞到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還和數十只在空中飄蕩的怨靈打了個照面,頓時天雷勾動地火,轟轟烈烈地打了一場,差點把整個殉葬坑給拆了才算告一段落,兩人抓着機會就離開了殉葬坑。這裏陰氣聚集,千機銅盤乃是上古神器,即使只是它的碎片也帶着強烈的神聖氣息,有它在,是不可能生出怨靈這種東西的,故而可以直接排除這裏。那麽,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有可能存放着秦始皇屍身的墓室了。
這間墓室與其他的大相徑庭,墓門上竟然有阻擋外人入侵的封印,雖然看上去就像一幅星圖,但防禦力幾近變态,還是那種無解的封印,只能用蠻力破開,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聯手才打破了它。
進入墓室後,兩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用無數寶石鑲嵌而成的巨大星圖,星圖的縫隙間還有銀色的液體在流動,是一個兩人從未見過的法陣。法陣中間放着一座棺椁,乃是用據說可以保持屍身不腐的昆侖神木制成。看來那棺中之人,極有可能就是秦始皇。
歐陽少恭凝神仔細打量着地板上的這幅星圖,或者說他從未見過的法陣,在沒有确定法陣有什麽作用之前,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驀地,他眼神一凝。
在法陣靠近中間棺椁的地方,鑲嵌着一塊巴掌大小,通體純銀,其中宛如有液體流動的不規則物體,在這塊物體的周圍有無數條縫隙,一絲絲銀色的光芒不斷地從中溢出,借着這些縫隙流向法陣的每一個地方,為法陣的運轉源源不斷地提供着力量。
百裏屠蘇也看到了那塊物體,與千機銅盤的碎片簡直一模一樣,“那是……第二塊碎片?”
六十六、未見
“是千機銅盤的碎片。”歐陽少恭沒想到這麽順利就找到了,愣了一下才露出欣喜的神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法陣想必也是靠着那碎片維持運轉的,就是不知道這法陣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待我試試看。”
歐陽少恭說着,騰身而起,燦爛的金色靈力自腳下升起,一圈圈環繞着他,而後分成兩股,以螺旋狀纏繞着直直地往法陣中千機銅盤碎片的方向擊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法陣忽的亮起,一層藍色的光罩升起,擋住了他的攻擊,并且還反擊了一部分威力回去,但是光罩本身也泛起了劇烈的波動。
擋住被光罩反擊回來的靈力,歐陽少恭輕輕落地,百裏屠蘇立刻迎上前去,“少恭,怎麽樣?”
“這是個可以自主防禦,還能反擊的法陣,想來應該是上古時期的東西。”歐陽少恭眼中流露出一絲贊嘆,而後又滿懷遺憾地道:“可惜,這法陣由于布陣之人能力不足,只發揮出了不到法陣真實威力的三成,否則反擊的力量也不會如此弱小。我方才僅僅只是試探,那光罩便有了崩潰的跡象,若非那壓着陣眼的是千機銅盤的碎片,這法陣也無法自秦朝存留至今,實在是暴殄天物。”
看着歐陽少恭滿臉的無奈和憾恨,百裏屠蘇微微勾起嘴角,莫名地覺得他十分可愛,“少恭,法陣的威力越弱,我們不就能越輕松地拿到碎片嗎?你怎麽還遺憾法陣的威力不夠強呢?”
歐陽少恭聞言,這才驚覺自己确實想岔了,不過對着百裏屠蘇的笑容,他卻半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笑着戳了戳他的額頭,半是調笑半是認真地說:“嗯,是我想錯了,那這法陣就交由百裏少俠你來解決如何?”
百裏屠蘇眼睛一亮,随後道:“好,請先生稍等片刻。”
“好。”歐陽少恭欣然應下,優雅地轉身退開幾步,面容含笑地看着他。
其實百裏屠蘇一直都有在歐陽少恭面前表現一下的想法,現在他們是戀人,他總是想着少恭能對他露出一點贊賞或是欣喜的表情,因此他十分懷念歐陽少恭從前裝作戰五渣的日子。現在終于好不容易得到了這麽一個機會,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百裏屠蘇多少也看過一些關于陣法的書,便也能看出面前的這法陣運轉之時毫無破綻,圓融如意,想要破陣,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将陣眼擊碎,斷掉法陣的能量供給,它自然而然就會停止運轉。第二,找到法陣中最薄弱的地方,以蠻力破之。第一個辦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先不說那壓住陣眼的是千機銅盤碎片,他能不能擊碎,就算可以,他也不能做啊。那麽為今之計,就只有用第二個辦法了。
百裏屠蘇于陣法一途也只是略通皮毛,無法從如此高深的法陣中找到其最薄弱的地方。不過,他自有方法。
百裏屠蘇走到光罩之前,伸手輕輕地按在上面,然後慢慢的,一點點地輸出靈力,可以看見,光罩的表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歐陽少恭略顯訝異地“咦”了一聲,而後笑道,“這小子。”
之前歐陽少恭攻擊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光罩它的防禦力是随着攻擊之人的力量強大而強大,弱小而弱小。換而言之,那就相當于這個光罩化用了攻擊之人的力量形成自身的防禦力,再将一部分轉換成攻擊反擊給攻擊之人,算是一種非常高深的陣法了。看百裏屠蘇這樣子,想必他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想利用這一點來找出法陣中最薄弱的地方吧。
不得不說,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雖然已經不再是互為半身,但他們的默契卻因為關系的親密而更加深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被歐陽少恭看清了的百裏屠蘇正全神貫注地看着面前的法陣,手裏輸出的靈力越來越弱,光罩上泛起的波紋也越來越少。一瞬間,他将靈力放到最弱,光罩上基本上已經沒有波紋了,只有一處地方,還有一絲細得幾乎可以忽略的波痕。
就是那裏!
百裏屠蘇收回手,猛地縱身躍起,身後的焚寂自動出鞘落在他的手中,他同一時間驅動了焚寂內的煞氣和體內的煞氣,将己身攻擊力提到最高,趁着光罩上那一絲波痕還未完全消失之前,狠狠地揚起焚寂往那裏劈過去,一道淩厲的劍氣以勢不可擋的氣勢落在了光罩之上。
墓室裏忽然安靜了一秒,而後一聲巨響驟然炸響,一旁觀戰的歐陽少恭就看到那光罩上泛起劇烈的波紋,然後以被劈中的那一個地方為中心,無數的裂痕飛快地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最後響起了“啪”地一聲,光罩便化為細小的碎片,轟然落下。
打碎光罩後,百裏屠蘇慢慢落下,第一時間就往歐陽少恭身邊走,眼睛還泛着淡淡的紅色,這是煞氣還未被他完全壓制下去的特征,不過并不會影響他的理智。
百裏屠蘇雙眸明亮地看着歐陽少恭,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不過小小地揚起了一個弧度的唇角和眼裏掩飾不住的笑意已經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歐陽少恭頗覺好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心念一動,忽然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做得很好,這是獎勵。”
百裏屠蘇一下子呆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臉頰一下子爆紅,心裏又是激動又是失落。激動是因為少恭居然主動親他是不是說明在他心裏已經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失落則是因為……這個吻,不太像戀人間的吻啊。
歐陽少恭親完了後才覺得唐突,不過思及方才的感覺,他并不覺得讨厭,便也不後悔。但沒想到百裏屠蘇在看着自己呆了好一會兒後,忽然自己湊了上來,因為身高差的緣故,他只能仰着頭,把唇貼在了歐陽少恭的唇上。
歐陽少恭愣了一下,沒想到一向內斂的百裏屠蘇居然會主動親吻他,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扣着百裏屠蘇的頭用力地回吻過去。
對于親吻這件事,有過一個妻子的歐陽少恭可比百裏屠蘇懂得多了,不是嗎?
……
江都,花滿樓。
華裳端着酒菜往最隐秘的那個隔間走去,故意裝作不知道身後有幾個姑娘偷偷摸摸地跟着她。
今日花滿樓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容貌俊美無雙,氣質優雅冷肅,只和那些姑娘打了一個照面,就險些把她們的魂兒給勾走了。不過華裳看得出來,這位客人不是那種好女色之人,故而也不敢讓那些光用目光就能把他吃了的姑娘去伺候他,就連端茶倒水這種事也是她親手去做,因為她對那位客人沒什麽心思,最安全。
不過……華裳回頭看了一眼,她是不是低估了那位客人對姑娘們的吸引力了?
隔間裏,玄霄正倚在榻上閉目養神,難得露出了一絲慵懶姿态的他看上去比平日裏更加迷人。
這些天來他被那個叫肇臨的少年煩得頭疼,很多時候他都想把人打死算了。只是看那少年咋咋呼呼的性格和風風火火的樣子,與初見時的雲天河極為相似,他又下不了手了。
并不是說他就多麽在意雲天河,只是這個名字畢竟代表了他最平靜最安定的一段歲月,總覺得好像殺了肇臨,就是殺了以前的雲天河與自己,這麽一想,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心思。
只是不知道那個叫肇臨的小子到底是怎麽樣每次都能精準地找到他的,害得他只能不停地更換落腳點,一點都沒有以前游走天下時的自在逍遙,每每都讓他忍不住一掌拍過去的沖動。雖然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玄霄靜靜地閉目養神,享受着近日來這難得的安靜,不知過了多久,隔間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讓他不悅地睜開眼。一擡頭,就對上了那一襲藍色長衫,還有熟悉的容顏。
“玄霄……師叔……”
玄霄微微一愣。
……
百裏屠蘇有點同手同腳地走到法陣中間把千機銅盤的碎片扣了出來,頭也不回地丢給歐陽少恭,然後用力地搓了搓臉,想讓臉上的熱度下去一點。
造成他羞囧不已的罪魁禍首歐陽少恭卻神情自若,坦然地接住他丢過來的碎片拿在手裏把玩,打算等百裏屠蘇平靜下來後再一起研究這塊碎片。
過了一會兒,百裏屠蘇臉上的熱氣才算盡數褪去,他不自在地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走到歐陽少恭面前,目光卻緊緊地貼在他手中的碎片上。
“少恭,這碎片有何不妥嗎?”
“并無不妥。”歐陽少恭見他滿臉都寫着“不好意思”四個字,本來想再逗弄他的心思就淡了下去,将碎片遞給他,“只是這塊碎片與上一塊有些不同,你看,碎片邊緣的花紋。”
百裏屠蘇依言看向碎片的邊沿,果然看到了一些神秘古樸的紫色花紋,這些花紋并非是在碎片的表面,而是像長在了碎片內部一樣,在銀色的碎片上十分顯眼。
“我想,這些花紋應該是千機銅盤上的篆刻,也許和太古時期失落的文明有關。”歐陽少恭輕輕摩挲着那些花紋所在的地方,低聲說道。
百裏屠蘇不知道什麽是太古時期失落的文明,而歐陽少恭也不打算細說,只是略微感慨了一句便收起碎片,目光在法陣中間的棺椁掠過,“碎片已經拿到了,我們走吧,去找大師兄和千觞晴雪他們,我們得盡快離開秦始皇陵。”否則一會兒裏面那個出來了,事情就難辦了。
“好。”百裏屠蘇點點頭。
兩人快速地離開了這間墓室,兵分兩路往陵越和尹千觞風晴雪他們走的那兩條路走去,找到他們後在主墓室會合,然後一起離開了秦始皇陵。
就在五人剛走出秦始皇陵不久,那座處于法陣中間的棺椁棺蓋忽然自動向下面滑開,随後,一個身着黑色龍袍的俊美男子從裏面坐起身來,英俊如太陽神般的臉上神情冷若冰霜,唇角卻勾起了一抹邪肆的弧度。
“人間……寡人被困在地底世界這麽多年,真是許久未見了……”
六十七、日常
五人輕車熟路地出了秦始皇陵,在外面碰上了正抱着方蘭生附身的碧心素蘭在等他們的襄鈴,幾人一合計,決定先回江都再說。
一路上餐風露宿,回到江都後除了功力最高的歐陽少恭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些疲憊的神色,尹千觞,襄鈴和風晴雪基本上是一回到栖身的客棧就回房睡覺,連飯也不吃了。陵越身上有傷,歐陽少恭也勸他去休息,他雖然不太樂意,不過還是照做了。
回到房間,歐陽少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天知道在地底世界裏呆了多久,他只用水擦過幾次身體,那時候他滿心都想着要怎麽離開那裏,當然就顧不上理會這些小事,現在閑下來了,他真是片刻都無法忍受。
已經先一步沐浴完的百裏屠蘇在桌子旁正襟危坐,手裏拿着一個空了的茶杯,耳朵裏盡是從屏風後傳來的水聲,眼神還不時往那邊斜,但只斜到一半又被他給扯了回來。他就一直這麽重複着這個動作,直到一身白色鑲銀色梨花暗紋長衫的歐陽少恭從屏風後走出來。
歐陽少恭用白布輕輕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朝百裏屠蘇走去。百裏屠蘇見狀,忙走到他身前,先是拉着他坐下,又接過他手裏的白布,溫柔地為他擦幹頭發。他的手指一遍遍地梳過黑亮柔滑的發絲,淡淡的香氣萦繞在他周圍。
低垂着眼簾任由百裏屠蘇把玩自己的青絲,歐陽少恭沉默片刻,忽然輕笑出聲,“屠蘇,我的頭發好玩嗎?”
“好……”沉浸在手中絲滑觸感裏的百裏屠蘇險些脫口而出,好在在最後一秒反應了過來,“很漂亮。”
“多謝屠蘇贊美,少恭不勝榮幸。”歐陽少恭伸手将身後的長發攏至胸前,用素白的發帶松松地系着,而後站起身,眉眼間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疲倦,“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嗯。”百裏屠蘇心裏有些郁悶,卻還是與歐陽少恭一同在床上躺下。
身邊的人,呼吸漸漸趨于平緩,百裏屠蘇卻呆呆地看着床頂的帷幔……他們現在是戀人了,如今良辰美景,為何少恭卻這般平淡?莫非他心裏真的一點無他?
“在想什麽?”在百裏屠蘇胡思亂想之時,低柔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想起,他猛地一回頭,就見歐陽少恭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神情溫柔,“怎麽還不睡?”
百裏屠蘇心神恍惚了一下,不知不覺地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歐陽少恭微微一愣,而後忍不住輕笑起來,直笑得回過神來的百裏屠蘇恨不得穿回一分鐘前掐死那個傻了吧唧的自己。
“屠蘇,沒想到你竟是在為這種事困擾傷神,真是……”歐陽少恭扶額輕嘆,低頭見他把臉往被子裏埋,怕他悶着,連忙又将他挖了出來,“屠蘇,我不願騙你,現在我确實還未愛上你,若是真的對你做什麽……那也是對你的不負責任。況且,我也……”歐陽少恭難得有些尴尬,“我也不會。”
百裏屠蘇直直地看着他,“我會。”
“什麽?”歐陽少恭滿臉驚愕地看着他。
想起剛回江都那會兒他偷偷摸摸買的幾本書,百裏屠蘇的臉又有升溫的趨勢,不過為了能夠完完全全地擁有自己的心上人,他也顧不上羞澀了,猛地起身撲倒了歐陽少恭。
屋內紅燭搖曳,羅帳輕垂。窗外萬籁俱寂,月色正美。
……河蟹爬過,不是反攻,請記住本文是恭蘇……
與此同時,陵越的房間。
說是回房休息的陵越只簡單地服藥調息之後,便看着窗臺上那朵不停地散發着藍光的碧心素蘭出神,好半晌才起身走到窗臺前,伸手撫上柔軟的花瓣。
這些天來,陵越不敢睡覺,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方蘭生死在自己懷裏的那一幕,然後悲傷和心疼便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久久不能散去。他原以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有能力可以保護好他的弟弟,保護好他想要保護的人,可現實卻殘忍地打破了他的想法,在危險來臨之際,他依舊什麽都做不了。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
似乎是感覺到陵越的心緒有些不穩,玉盆中的碧心素蘭晃動了幾下身體,用花瓣輕輕地磨蹭陵越的手,周身散發的藍光也明亮了些許,好像在安慰他一般。陵越勉強彎起嘴角,冰冷得仿佛無法跳動的心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化開了他心上的堅冰。
還好,還好你還在。
……
清脆的鳥啼在陽光沖破了烏雲封鎖的那一瞬間響起,最後的夜色消失在耀眼奪目的日光之中,新的一天開始了。
房間裏,深色的紗幔擋住了床上的一切,只隐隐看到有人影晃動。不久後,只穿了一件素白單衣的歐陽少恭掀開紗幔赤腳下了床,神色有些古怪,但更多的卻是不自在。
将地上的衣物一一撿起挂在木架後,歐陽少恭又從包裹中翻出一套衣服換上,又讓小二送來熱水洗漱,做完這一切後,他方才将床上的紗幔撩起挂在兩邊的鐵鈎子上,看着還在沉睡中,一臉疲倦的百裏屠蘇長嘆了口氣。
歐陽少恭此時的心情……很難找到一個詞語來形容,硬要說,也只有五味雜陳方能勉強概括。
昨夜之事,發生得太促不及防,直到現在歐陽少恭都覺得反應不過來,若非看到被折騰得夠嗆還昏睡不醒的百裏屠蘇,他甚至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歐陽少恭很确定,自己還未愛上百裏屠蘇,哪怕并不反感他的親近,也只是因為友情中夾雜的那一絲好感罷了。可他卻與一個僅僅只有好感的人……發生了那樣的關系,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也許,這也是他的算計吧。歐陽少恭無奈至極,如今他們已經發生了關系,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抛開他了,也許他是無意而為之,可這步棋卻走得相當妙,至少他不用擔心自己以後會丢下他了。
怎麽說也是自己占了便宜,人家算計的人到現在都還爬不起來。歐陽少恭俯身給沉沉睡着的百裏屠蘇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出了房間,打算去給他買些清粥。
歐陽少恭緩步下了樓,恰好碰上想上去叫他和百裏屠蘇下來吃早餐的風晴雪,忙擡手攔住她,“诶,晴雪,屠蘇近日來比較乏累,身體有些不适,現在還在樓上休息,暫時不要去打擾他了。”
“蘇蘇身體不舒服?”風晴雪愣了一下,擔憂地問:“他沒事吧?要不要緊?”
“我已經替他診治過,他并未大礙,只是偶感風寒,多休息幾日方可痊愈。”歐陽少恭說着說着便略覺尴尬,面上卻一點不顯,沒讓風晴雪看出什麽端倪來,“只是他尚在病中,客棧的飯菜卻是略有些油膩了,我想出去給他買些清粥。”
風晴雪一聽,自告奮勇道:“少恭,還是我去買好了,你先吃飯吧。”
歐陽少恭搖頭婉拒,“不必了,江都我比你熟悉,知道哪裏的粥比較清淡味道也好,還是我去就好。你們先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