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時興沖沖地說:“既然已經知道血湖是什麽地方了,那我們就趕快出發吧!”

陵越猶豫一下,“這……我們還不知道第二塊碎片上顯示的血湖是不是鐵柱觀中的血湖,貿然前往會不會有些冒失了?”

百裏屠蘇沉默片刻,轉頭看向歐陽少恭:“少恭,你決定吧。”

一句話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歐陽少恭身上,後者也不猶豫,立刻道:“我們明日便出發前往鐵柱觀吧,不管此血湖是否是第二塊碎片上提示的那個血湖,畢竟是一條線索,無論如何也要去察看一番方能安心。”

早就閑不住了的襄玲第一個舉手贊同:“我同意少恭哥哥的說法!”

“我也同意!”慢了一步的方蘭生也不甘示弱地說道。

風晴雪笑眯眯:“早去晚去都要去,不如早點去也能早點安心,如果真的是那裏當然最好不過,如果不是我們也可以盡早轉移目标,不耽誤時間。”

尹千觞聳聳肩,無可無不可地說:“我覺得少恭和晴雪妹子說得挺有道理,晚去不如早去,這樣還能省點時間,能早點除去屠蘇兄弟身上的煞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聽大家都這麽說,陵越也就不再提出反對意見,一錘定音,“那好吧,今晚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就出發前往鐵柱觀。”

回到客棧房間裏,百裏屠蘇彎着腰站在床邊鋪床,歐陽少恭則是向小二讨了一點茶葉,一壺熱水和一套茶具,認真地坐在桌邊泡茶,雖然由于茶葉的質量他不可能像以前一樣泡得那麽好,不過空氣中彌漫着的淡淡茶香還是讓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平靜了下來。

歐陽少恭最愛彈琴,也許因為他的前身是太子長琴的緣故,對于琴的喜愛已經刻入他的骨髓,仿佛成為了一種本能。不過除了琴以外,他也愛書,愛茶,不是那種附庸風雅的喜歡,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地喜愛這些事物,并且将這些事物化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因為這些東西可以使他沸騰的內心變得平靜平和,從而可以使他保持着一定的冷靜狀态,難以為外物所幹擾。

當百裏屠蘇略顯生疏地把床鋪完後,歐陽少恭的茶也泡得差不多了。他先給百裏屠蘇倒了一杯,淺淡的翠綠的茶水在純淨的白瓷杯中顯得十分清亮好看,百裏屠蘇看着就覺得很像歐陽少恭的眼睛,秋水翦瞳,眸光潋滟,分外迷人。

歐陽少恭也為自己倒了一杯,緋色的薄唇貼在雪白的杯子上輕抿一口,薄薄的水霧氤氲了他的如畫眉目,紅唇被茶水染濕更顯柔軟,在百裏屠蘇看來,竟然比那畫中仙人還要美上幾分。

忽覺臉頰一陣燒紅,百裏屠蘇連忙将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什麽味道都沒品出來不說,還得了歐陽少恭一個似笑非笑的目光。

“屠蘇,這雖然不是什麽好茶,卻也需細品方知其中滋味,你這般牛飲,實在太過暴殄天物了。”

百裏屠蘇若無其事地把杯子放下,“我本也不懂品茶,硬做出那種模樣豈非顯得做作,倒不如不品。”

“屠蘇倒是坦白。”歐陽少恭放下茶杯,笑道:“這茶在懂的人眼中,自然能品出其中真意。而對于不懂的人來說,不過就是一杯解渴之物罷了,只不過前者說出來要好聽些而已,茶的本質卻從未有過改變。”

百裏屠蘇聞言,隐約覺得歐陽少恭話中有話,但見他起身摘了發帶,換上中衣一副打算歇息,不欲多言的模樣,百裏屠蘇也便沒有追問下去。他對某些超出自己可理解範圍外的事,向來是不關心的。

片刻後,房間裏熄了燈,柔和的月光從未關的窗戶中灑進屋裏,隐隐映出了床上兩道依偎的身影,以仿佛永遠都不會分離的姿态靜靜地沉睡着。

……

第二日早晨,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早早便醒了,洗漱完畢後走下樓時,只看到了陵越一人,其他人估計還沉浸在夢境中無法自拔呢。

“大師兄。”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不約而同地與他打了聲招呼,走到他對面的長椅上坐下。

“屠蘇,少恭。”陵越朝兩人點點頭,又轉頭看看客棧外的天色,道:“現在時辰還早,蘭生他們還沒醒,我們先用早膳吧,等會兒留一份給他們就好。”

“好,小二。”百裏屠蘇點點頭,轉頭把小二叫來,點了幾道早點,陵越再補充幾道後,就決定了他們今日的早膳。歐陽少恭卻是但笑不語,他并不挑食,因為他現在完全已經可以不用進食了,用膳也只是滿足口腹之欲以及習慣而已。

他們點的早點很快就上來了,在三人吃得差不多之後,方蘭生,襄玲果然都睡眼惺忪地走下樓來,他們身後還跟着神采奕奕的風晴雪和懶懶地打着哈欠的尹千觞。

“蘭生,晴雪,”陵越見了他們,忙招呼道:“快過來用些早點吧,吃完我們就要趕往鐵柱觀了。”

方蘭生拖着腳步走到陵越身邊一屁股坐下,整個人軟若無骨地靠在陵越身上,嘴巴一張表示要他喂自己,陵越雖然有些無奈,卻還是順着他的心意将他喜歡的早點送到他的口中。

風晴雪坐下拿了個包子咬了一口,用鄙夷的目光瞅着方蘭生:“我說蘭生,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吃個早點還要大師兄喂你,羞羞臉!”

歐陽少恭也笑着點頭,“是啊小蘭,你現在不是花妖嗎?難道還需要睡眠和進食嗎?真的需要也就罷了,怎麽還讓大師兄喂你。”

“吃飯和睡覺是習慣嘛,一時之間改不過來。”方蘭生吃掉陵越送到他嘴邊的一勺粥,說:“至于讓大哥喂,那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早上起來忽然覺得渾身都累,一點也不想動。”

“想偷懶就直說,什麽渾身都累,該不會是你昨晚偷偷跑出去玩兒了吧!”襄玲沖方蘭生皺了皺鼻子,說道。

原以為方蘭生會咋咋呼呼地跳起來反駁,沒想到他卻只是擡眼看了看襄玲,有氣沒力地說:“我才沒有偷偷跑出去玩兒呢,我現在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其他人一聽,頓時感覺到不對勁了。方蘭生平時是最活潑好動的一個,今天卻一反常态地賴在陵越身上說不想動,莫不是真的覺得不舒服?

百裏屠蘇看向歐陽少恭,後者微微凝了眉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方蘭生身上拉起他的手給他把脈,陵越見狀,心裏也有些擔心,忙問:“少恭,怎麽樣?蘭生他怎麽了?”

歐陽少恭搖頭不語,仔細地給他把着脈,過了一會兒才收回手,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看着方蘭生,道:“沒事,他只是真氣耗損過度而已,多調息幾次方可。只是小蘭,你如今是因為借助大師兄渡于你的靈力才得以化成人形,以你自身的修為還不足以支撐人身,故而你每日變為人形是有時間限制的。昨夜你是否逞強并未化作碧心素蘭休養?”

“呃……”方蘭生的眼神心虛地飄向右邊,又飄到左邊,“我只是想試試,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堅持多久而已……”

“胡鬧!”陵越輕斥,“你身體還未大好,修為也十分薄弱,怎麽能罔顧身體做這種事?從今日起你每日化為碧心素蘭休養的時間增加一個時辰,否則我就收回渡于你的靈力。”

“啊!別別別!”方蘭生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苦哈哈地說:“好吧好吧,增加一個時辰……就增加一個時辰。”

見他難得如此乖覺,陵越剛剛升上心頭的怒氣這才消了下去。

歐陽少恭已經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正靜靜地看着兄弟兩人的互動,臉上不知不覺地露出了恬淡的微笑。

用完早點後,衆人又略做休整,便出發前往鐵柱觀。陵越會禦劍,其他人也都懂騰翔之術,一路上并未多做停留,很快便來到了鐵柱觀門前。

鐵柱觀是一座歷史悠久的道觀,雖然不如天墉城那麽有名,那麽莊嚴肅穆,一磚一瓦卻也都帶着歷史沉澱的厚重感,無論是那附着強大靈力的青銅色大門,抑或是門外那條青石鋪就的蜿蜒小路,都散發着古老的沉靜的味道,一踏上去便令人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大門上懸挂着一塊木匾,燙金的“鐵柱觀”三個大字光亮如新,與漆黑厚重的匾身形成鮮明的對比,但意外地和諧,并沒有生出突兀感。

陵越擡頭看了看,對身後衆人道:“這裏便是鐵柱觀了,非常清淨,甚至有些偏僻的地方。觀主是個修為高深的前輩,等下見了他,萬不可失了禮數,知道嗎?蘭生。”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着方蘭生說的,在場的人待人處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歐陽少恭就不用說了,看他朋友滿天下就知道他深谙此道,百裏屠蘇向來知禮數,襄玲和風晴雪天真活潑,對誰都很有禮貌,尹千觞看似大大咧咧,但在江湖沉浮多年,自然懂得這些,故而唯一需要囑咐的就是方蘭生了。他雖然自幼熟讀聖賢書,但性格太過鬧騰,說話又直,總是會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得罪別人,所以陵越這才特意囑咐他。

不過很顯然,方蘭生對于陵越特地說這麽一句話十分不滿,本來還想跟他辯上兩句,想了想又閉上嘴巴,不說話了,這讓以為他會大吵大鬧的風晴雪和尹千觞頗為驚訝。

陵越見他雖有不滿,卻也沒有吵鬧顯得很是滿意,說了一句“我們進去吧”,就率先往前走去。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落後陵越一步走在他和方蘭生身後,前者對鐵柱觀大門上刻着的一個小型防禦陣法很有興趣,沒辦法,一個有研究癖的人碰到一些自己沒見過的東西總是會很有追根究底的欲-望和興趣的。

幾人剛走到門前,大門忽然自動打開,一位身着藍色長袍,手執雪白拂塵,面容慈祥的老者出現在他們面前,笑眯眯慈眉善目的模樣讓人打個照面就能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

這便是鐵柱觀的觀主了。

“鄙人今日有感将有貴客臨門,果然如此,諸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請進。”觀主微一躬身向幾人行禮,在他們連忙回禮後側開了身體,示意他們進去。

陵越上前一步,道:“前輩,晚輩乃是天墉城大弟子陵越,這位是晚輩師弟百裏屠蘇,他們都是晚輩的好友,歐陽少恭,尹千觞,風晴雪,襄玲。此次我等來到鐵柱觀,乃是有一事相求。”

“鄙人明白,”觀主并不吃驚,仿佛早有預料般地說:“諸位請入內一敘,恰巧鄙人也有事想請諸位幫忙。”

一行人客套了兩句後便進了鐵柱觀的主廳,觀主并沒有急着談話,而是先讓人送了茶上來,趁着這段時間捋了捋自己的思緒。

與此同時,歐陽少恭略有些疑惑。本來他在江都還能感受到的妖氣,現在進了源頭鐵柱觀卻反而感覺不到了,他不僅沒有感覺到妖氣,還在這四周感受到了一股中正平和的清氣,正隐隐地守護着鐵柱觀。

緣何如此?

七十一、鐵柱觀(一)

歐陽少恭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椅子扶手的邊緣,這是他思考時習慣性的動作,細心的百裏屠蘇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他不知在想什麽的沉思,雖然很想問,但是看到身邊有那麽多人,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等獨處的時候再問。

百裏屠蘇這麽一想又愣住了,而後在心裏苦笑一下,覺得自己真是瘋魔了,居然想知道歐陽少恭的所有想法,哪怕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念頭流轉。他感覺自己現在越來越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不過他并不讨厭這樣的改變。

主廳中沉默了片刻,衆人心思各異,直到茶上來了才停止了他們的思考,準備進入正題。

觀主是這裏的主人,本該由他來開這個話頭,只是關于千機銅盤這最後一塊碎片之事太過重要,故而陵越思索良久,還是率先開口道:“觀主,我等此次前來有一事相求,望觀主應允。”

觀主笑得溫和可親,“但說無妨,只要鄙人能幫的上忙,自然不會推脫。”

“多謝觀主。”陵越眼中露出一絲喜色,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于是朝歐陽少恭扔了個眼神,示意他來接話。

歐陽少恭當然不會讓陵越失望。他先是向觀主拱手行禮,而後溫聲道:“在下歐陽少恭,原先亦是天墉城弟子,後因種種理由不得已離開,但在天墉城上的日子在下結識了大師兄陵越與這位百裏屠蘇,知曉他身負兇劍焚寂煞氣,性命有虞。恰巧在下于江湖游歷行醫之時,曾輾轉得一古書,其上記載一奇物,可為他驅除體內煞氣,然而尋找這奇物之前,我等還需找齊三樣東西,如今我等以三得其二,得知最後一件在一處名為‘血湖’的地方,聽聞鐵柱觀下便有一處血湖,故而我等尋來,只為入血湖查探一番,望觀主應允。”

聽到“血湖”二字,觀主端起茶杯的手一頓,面色微變,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若無其事道:“原來如此,雖然諸位目的與鄙人不同,但也略有相似之處,諸位,不妨先聽鄙人講一個故事。”

“觀主請說。”歐陽少恭面不改色,他已經猜到觀主想說什麽了,無非就是鐵柱觀與狼妖之間的往事。

果然不出歐陽少恭所料,觀主在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後,便将噬月玄帝,也就是那狼妖被封印在此的原因,以及它與上一任觀主之間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然而雖則事出有因,在聽到前觀主竟然以身為引,利用噬月玄帝對他的關心騙得其前來自投羅網,而後将它封印至此數百年時歐陽少恭還是忍不住臉色微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下。歐陽少恭的動作十分隐秘,幅度也很小,卻依舊沒有逃出百裏屠蘇的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歐陽少恭因為他人之事而動容呢。

“……封印了噬月玄帝數年後,見其并未有何異動,老觀主便離開了鐵柱觀,雲游四海去了,直到如今也未曾回來看過。噬月玄帝實力比鄙人高強許多,若它掙脫了封印,鄙人恐難以将其收服,故而鄙人想請諸位出手相助,以免狼妖再度危害世間。”

觀主以他的目的作為講述的結尾,言辭懇切,态度誠摯,讓人無法拒絕,可歐陽少恭卻非常地不想幫他,當然,為了尋找千機銅盤的最後一塊碎片,他不會直說。

“如觀主所言,這噬月玄帝似乎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妖怪?”歐陽少恭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笑得溫和從容卻又如同一張面具一般不真實,讓十分了解他的方蘭生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不知危機來臨的觀主點點頭,“這是自然,它以人為食,殘殺無辜,自然罪不容赦。”

歐陽少恭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唇角彎起的弧度又變大了一分,語氣輕緩帶着冷意,“可我卻覺得,那噬月玄帝并非如你所說的那般。在它生活的那個年代,饑荒,災難,人姑且食人,更何況它本來就是一只狼,且若是以你的說法,那噬月玄帝救了上一任觀主,甚至還在知道有可能是陷阱的情況下為了他以身犯險,而那上一任觀主卻由此來設計他,這之間該是誰對誰錯?誰是誰非?你說噬月玄帝殘殺無辜,你又如何知道那些被它所殺的人是為無辜?人生而有罪,不知殺害了多少自然界的生靈,這些事,又該如何清算?如何判斷?觀主心系衆生之度量在下佩服,然而你所說的話,在下卻無法認同。”

“這……”觀主語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陵越。

陵越遲疑了,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歐陽少恭的話。一旁的方蘭生卻坐不住了,他也不喜歡觀主這些帶有強烈的個人主觀色彩的話,立刻語帶嘲諷道:“我覺得少恭說得對極了,噬月玄帝吃人殺人是有錯,可你們那個什麽什麽前觀主的更不是東西,利用別人……哦不對,是別妖對他的關心去設計人家,這還德高望重的前輩呢,嘁!”

“小蘭,莫要無禮。”方蘭生話音剛落,歐陽少恭便淡淡地輕斥了一句,而後看向并沒有因為方蘭生罵了上一任觀主的話而生氣的觀主,道:“我等并無意冒犯觀主,只是心裏有話,不吐不快。那被封印在血湖之下的噬月玄帝,我等可以随觀主一同去看看,但不一定能幫的上忙,一切只看天意了。”

“原是鄙人之話有失偏頗,還是二位說得對。”觀主搖搖頭,臉上沒有一絲怒氣,反而笑道:“如此,還需麻煩諸位随鄙人至血湖一趟了。”

說着,觀主便站起身,率先往門外走。歐陽少恭等人見狀,也紛紛起身跟了上去。

觀主帶着他們到了封印着狼妖噬月玄帝的血湖前,看着平靜且沒有一絲光芒反射的湖面,道:“這血湖之下便是封印着噬月玄帝的地方,雖不知諸位入血湖所為何事,然而若無把握,還是勿要輕易到血湖之下。”

陵越一點頭,道:“多謝觀主提醒,不過我等既然已經答應觀主會想辦法除去狼妖,那便勢必要入內一探的。我等會量力而為,觀主不必擔心。”

“那鄙人就放心了。”觀主向幾人行了一禮,化為白光離開。

目送觀主離開,方蘭生立刻道:“少恭少恭,那老頭走了,我們現在要從哪裏開始找啊?”

“蘭生,不得無禮,觀主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不等歐陽少恭回答,陵越便開口斥道。

方蘭生撇撇嘴,很不高興陵越因為一個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人訓斥他,所以一甩頭跑到了歐陽少恭身邊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的問題又問了一遍。看着在耍小脾氣的方蘭生,歐陽少恭無奈地揉揉他的頭發,說:“第二塊碎片只給了我們血湖這一個提示,還不知道是不是這裏,也不知道是上面還是下面。血湖之下有噬月玄帝在,比較危險,所以我們先從上面開始找吧。”

然而話雖如此,歐陽少恭卻也知道這最後一塊碎片不是那麽好找的,像第一塊碎片不是很早就給出了秦始皇陵的提示,可他們卻還是繞了一大圈從地底世界回來才找到,雖說緣法未至,但這最後一塊碎片卻還不知道要經歷什麽才能找到,這些經歷就好像是考驗一樣,根本無法避免,在歷經考驗之前,即使觸手可及,卻也猶隔天塹。

“好吧!那我和襄玲一組!”方蘭生在歐陽少恭話音剛落時就跑到了襄玲身邊,抓着她的胳膊大聲地說,并且非常熟練地無視掉襄玲臉上露出的嫌棄表情。

歐陽少恭不置可否,風晴雪想了想,轉身抓住尹千觞,“那我和千觞大哥一組好了,我們去找東面。”

“我和少恭一組。”百裏屠蘇用冷淡的口吻說着不容反駁的話。

陵越面色沉靜,“我想下血湖一探。”

“诶!這可不成!”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的尹千觞立刻反對,“你沒聽剛才那個觀主說嗎?沒有把握最好不要下去,你還要一個人下去,絕對不行!”

歐陽少恭也不贊同地皺眉,“我們還不知道噬月玄帝的具體實力如何,貿然下去查探只會給自己帶來無謂的危險,還是先在這上面找一找,沒有結果再下去吧。”

“是啊師兄,還是等我們在上面找過之後再下去吧。”百裏屠蘇附和道。

陵越卻并未聽從他們的勸說,而是認真又堅決道:“正是因為我們不了解下面的情況我才要先下去一探,至少可以試探一下噬月玄帝的實力,能夠盡快想出應對措施。你們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若是不敵,我必會第一時間離開。”

“如果是為了試探,那也應該是我下去最為合适。”歐陽少恭淡道,“我功力比你高,遇到噬月玄帝才能最大限度地試探出它真正的實力,并且不會有任何危險。”

陵越臉上的堅定頓時化成了啞然。

于是很少被人說動打消自己決定的陵越就被歐陽少恭簡簡單單一句話說服了,若是芙蕖在這裏,還不知道該有多麽郁悶。

閑話不多說,幾人按喜好分了組後便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血湖是鐵柱觀的禁地,單從外觀來看就像一個巨大的岩洞,岩洞中間是一潭深深的不起一絲波瀾的湖水,仿佛能夠吸收光芒一般折射不出一點波光,深邃得令人心生不安。除去詭谲的血湖外,岩洞的洞壁被人為修葺得十分平整光滑,上面嵌了數十顆散發着柔和白光的明珠,本應漆黑的岩洞中就完全靠這些明珠照明才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四周的洞壁上還有許多不知通往何處的小洞口,剛才觀主走得急也沒有跟他們說這些洞口的通向,不過應該也不是什麽不能去的地方,否則觀主不會不提醒他們。而幾人尋找的重點,就是這些洞口。

歐陽少恭挑了個離自己最近的洞口,向百裏屠蘇示意了一下,兩人便率先往裏走去。其餘人見狀,也都紛紛有樣學樣地選了目标走了進去。

七十二、鐵柱觀(二)

走進大約一人高的洞口,往內是僅能容兩人并肩通過的細長甬道,十分的陰冷幽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歐陽少恭手裏微弱得仿佛立刻就要熄滅的蠟燭。腳下的地板有一層積水,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一踩上去就能感覺到那種潮濕感,讓人非常不舒服。

越往前走,甬道就愈發寬闊起來,走了不多一會兒,兩人頓覺眼前一亮,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原來是走到了這甬道的盡頭,一間空蕩蕩的石室。牆上有兩盞蓮花形的燭臺,上面點着兩根嬰兒手臂粗細的金色蠟燭,光芒很明亮,把不大的石室照得有如白晝。但除此之外,這裏便什麽都沒有了。

歐陽少恭左右打量了一下,道:“這裏一眼就能看盡,大約是不會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了,走吧,我們出去。”

“嗯。”百裏屠蘇點頭,跟上歐陽少恭的腳步正打算離開這裏。

驀的,歐陽少恭腳步一頓,忽然猛地轉身,在百裏屠蘇還沒明白過來之時便飛快地一掌拍出,恰好與一方凝煉得宛如實體的手印對上,靈力碰撞相互抵消,殘餘的勁力則向兩旁波及開去,地板和牆壁都被這股強大的餘波震得出現了無數條細小的裂縫。

“誰!”歐陽少恭廣袖一甩,清亮的眼眸閃出劍芒一般鋒利冷銳的色彩,連一向溫和平靜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冷冽的味道。

百裏屠蘇神色一凜,只見他們身前幾步外的空間突然扭曲了一陣,而後眼前白光閃過,就看到他的師尊紫胤真人和在青玉壇中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玄霄。

歐陽少恭一愣,“玄霄先生,執劍長老?”

百裏屠蘇臉上也露出愕然之色,“師尊,怎麽是你?”

紫胤真人,也就是慕容紫英看到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時并沒覺得怎麽驚訝,更多的卻是疑惑,“屠蘇,少恭,你們怎麽會到鐵柱觀來?”

百裏屠蘇與歐陽少恭對視一眼,輕聲道:“弟子與少恭……是為了弟子身上的煞氣解決之法而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血湖之下,有你們需要之物?”慕容紫英話未說完,玄霄便開口道,他清冷淡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歐陽少恭身上,顯得分外專注。

“是。”歐陽少恭點點頭,半點也未曾猶豫地應道,“玄霄先生緣何來此?”

歐陽少恭其實也只見過玄霄寥寥數次,二人之間難得交流,卻可以稱得上神交已久,但從未見過他如今日這般着裝嚴謹得仿佛要去參加什麽嚴肅的聚會一般。

一身深藍色類似正裝的長袍,黑色腰封勾勒出他修長勻稱的身形。烏黑的長發用藍色發冠高高束起,兩縷長長的發絲越過發鬓,垂落在胸前,嚴謹中又透露出一絲灑脫。手腕上纏繞着黑色縛帶,緊緊地描繪出修長結實的線條,縛帶上用銀線壓着不知名的紋路,光線變化交錯間宛如流動的水線,與緊貼脖頸的領口上的紋路交相輝映,整個人都流露出一種低調的矜貴優雅。

“吾來此的目的亦在血湖之下,然而并非爾等所尋之物,放心便是。”玄霄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歐陽少恭的想法,冷冷地說道。

歐陽少恭淡然一笑,“既是如此,我們不妨一同下去吧。”目光一轉,又道:“更何況,執劍長老與屠蘇也有話要說吧。”

慕容紫英微微勾起嘴角,十分隐晦地往玄霄身上瞥了一眼,後者并未說話,歐陽少恭便當他默認。

禁地中其實沒什麽地方可以找,方蘭生和陵越幾人只花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把能找的地方都翻了個遍,那些洞口也都一一翻了一遍,卻一無所獲,只能悻悻地又走回血湖旁呆着,等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過來與他們會合。

不久後,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的幾人就看到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并肩從不遠處一個洞口裏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兩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師尊!”陵越驚呼一聲,眼中流露出滿滿的驚訝之情。

……

玄霄盤腿坐在地上,閉着眼睛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調息打坐,慕容紫英站在他身旁,隐隐有着守護的意味。

歐陽少恭在血湖邊站定,眸光深沉地望着平靜的湖面,牆壁上的明珠散發的柔和光線勾勒出他精致的側顏,卻照不進他深邃的眼眸。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包括百裏屠蘇。而此時的百裏屠蘇,也來不及多想什麽,因為他忽然莫名地覺得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他打從走進這禁地開始,體內一直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的煞氣忽然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仿佛被什麽東西賦予了反抗控制的力量,突然開始了劇烈的反撲。若非百裏屠蘇自制力驚人,加上他對煞氣的壓制也有些經驗,也許他現在又要陷入三年前被煞氣反噬的窘境了。

可即使如此,在煞氣反撲得越來越強烈的情況下,百裏屠蘇也漸漸地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忽然捂住胸口悶哼一聲,一縷紅色在他眼底蔓延開來。

一直在思考着別的事的歐陽少恭敏銳地捕捉到了百裏屠蘇刻意壓低的悶哼聲,從思緒中抽身而出,不解地轉頭看去,正好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忙走過去扶住他的手臂,“屠蘇,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百裏屠蘇的話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歐陽少恭能感覺到他衣袖下繃緊的手臂肌肉,好像在竭力壓抑着什麽似的,“煞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劇烈地反撲……”

一句話還沒說完,百裏屠蘇便仿佛支撐不住了一般單膝跪下,把促不及防的歐陽少恭和其他人吓了一跳。

鮮豔的紅色煞氣從體內彌漫開來,纏繞在百裏屠蘇的周圍,一抹鮮紅的豎痕從他眉心浮現,亮得刺眼。烏黑的眼眸已經逐漸有暗紅覆上,與以往煞氣發作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歐陽少恭吃了一驚,伸手搭上百裏屠蘇的右腕把脈,發現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煞氣不知為何竟然脫離了他的壓制,在他體內四處亂竄,并且開始侵蝕他的神智。這煞氣反撲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打了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一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一直靜默不語的玄霄忽然睜開眼,往這邊看了一眼,手中下意識地亮起了一縷淡淡的藍色光芒,仿佛只要百裏屠蘇一失控,他便會立刻将其擊殺一般。但很快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散去了手中逐漸聚集的靈力。

“屠蘇!”

“蘇蘇!”

“木頭臉!”

“屠蘇哥哥!”

慢了一步的慕容紫英幾人也飛快地跑到了百裏屠蘇身邊,見他臉色難看,靈力也隐有翻騰之感,陵越嚴肅道:“屠蘇,你是不是煞氣又發作了?”

風晴雪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想幫他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蘇蘇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你不是已經可以控制住體內的煞氣了嗎?”

慕容紫英是幾人中最冷靜的,他雖然眼中閃爍着擔憂的光芒,卻十分沉着地道:“屠蘇,調動靈力,像以往一樣壓制住體內的煞氣。”

百裏屠蘇點點頭,勉強在地上盤腿坐好,運轉內力開始對突然反撲的煞氣進行壓制。歐陽少恭見狀,沉吟片刻後,手掌貼在他的後背上,将靈力轉化為水系渡到他的體內。極為溫順柔和的靈力一進入他的體內便被他的內力同化了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加入了壓制煞氣的隊伍。焚寂煞氣屬火,水系的靈力對它的壓制作用是最大的,歐陽少恭這一出手便讓百裏屠蘇的壓力大大減輕。

一旁的方蘭生等人見狀,都安安靜靜地呆着,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打擾到兩人。好在雖然煞氣反撲十分激烈,還是被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聯手鎮壓下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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