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在。是了,這次的平寧會和小川節,是五寨的盛會,既是藺北村做東,自然要安排客人的住處。是故家境尚可的人家都受到了分派,寨主以身作則,接待來賓中最為重要的族長之子阿蘇卡當然不在話下。況且雲都平日裏不太搭理那些女孩子,所以,莉娅她們這次,自是來找阿蘇卡的。
想清楚後,我笑答道:“剛才有噪鵑飛過,我本想抓來玩玩,恰巧聽到筝聲,就略略和了和。”
“眼下洞蕭獨奏,也單調的很,所以我們出來尋這個吹笛之人。既然那人是你,那你不如就跟我們進去再和和如何?”
我笑着回絕:“蕭聲本是單調的,但你們那麽多姐妹圍着他,也就不單調了。”
與我說話的是靜珠,靜珠冷冷地笑了聲,道:“你怎麽不跟我們一起圍着他呢?大家人多也熱鬧些。寨主伯伯對我們一向是很客氣。”
這個“我們”,倒底是“我們”,還是“你們”?
松塔什幫腔道:“對啊,你跟雲都關系這樣好,他怎麽也不帶你來看看呢?恰巧現在大家都在,我們領你四處瞧瞧,玩一玩吧。”
我客氣地推辭:“這怎麽好意思呢。不過看來寨主确實是好客,讓你們幫他張羅客人,一板一眼的,倒還真像個主人。”
靜珠氣得煞白了臉,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們算得上甚麽主人,不過是寨主伯伯他老人家的意思。記得上回雲都生辰時,寨主伯伯請了全寨同輩的兄弟姐妹來園中賞玩,唯獨漏了你珂卡。不想你是個锱铢必較的人,也不體恤寨主伯伯年高事重,從此再不來這裏。倒弄的寨主伯伯好生懊悔,怕傷了你的心。他對我們這些小輩好,我們也是存了一份孝心,想着寨主伯伯年紀越發大了,好歹幫他解開這個心結。不過,你若是成心不肯原諒寨主伯伯,那我們姐妹也無可奈何,不再強人所難了。”
哼,說得這樣好聽,那幹嘛還稱我為珂卡,我是傻的麽?
莉娅看着事情越來越不像話,生怕我一生氣,就和她們鬧騰起來,于是忙笑道:“寨主伯伯的意思,我和瑪娅都心領了,只是今早阿爹就說過要我們早點回去幫他刈麥,實在不得空閑。這會子時辰也不早了,你們還是先進去吧,我和瑪娅也要回去了。”
“怎麽了?還不進來?”莉娅話音剛落,寨主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想是見她們遲遲不回去,所以就出來看看。
我見寨主裹着頭巾,腆着肚子,從他那棟與整個寨子的風物格格不入的宅子裏出來,活像說書先生口中的惡財主。然財主雖是逼真,卻仍穿戴着我們溫巴族的服飾,顯得不倫不類,我登時樂了。心想:我知道你忌諱一個珂卡踏足你的寶貝宅子,其實我也忌諱你的宅子讓我染上銅錢臭味。不過既然她們料定我是不會進屋去的,那就讓我們彼此都犧牲一下,會一出好戲如何?
心念至此,我掙脫開莉娅拉着我的手,不顧她的好意勸說,笑眯眯地對寨主說:“寨主大人,我路過您這塊風水寶地,本來是想老老實實過去的,豈料靜珠和松塔什定要說您邀我去寨子裏坐坐。我幾次三番推脫不得,于是想到既然盛情難卻,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還請您老不要見怪。”
靜珠和松塔什立刻僵化了,這樣的結果卻是始料未及的。這下糟了,為寨主惹了個大麻煩,還望他不要責怪才好。
寨主的表情也甚是古怪,不過靜珠和松塔什既然都已說了,又不便顯得于失信小輩,只好勉強笑道:“那當然好,人多就熱鬧喜慶,可惜雲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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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暗示嗎?
“我是來看您的,關雲都什麽事?”
寨主笑笑,我們一行人各揣心思,就這樣進了大門。
進大門後,當先隔着一堵爬滿玫瑰的石牆,從石牆旁轉進,步上一條蜿蜒曲折回廊,廊上排滿盆景。一幕幕小小的園景靠着回廊,風姿迥異,各呈妙趣。
我故作大驚小怪:“哎呀,寨主大哥,你這宅子好啊!這般富麗堂皇,恐怕連族長的宅子都要相形見绌了。瞧這朱漆大梁,畫棟飛檐,都是按說書的張先生所述而建的吧?怪不得五寨的人都誇我們藺北寨的寨主懂得巧借權勢,善于處置財物,精明通達。除您之外,我們全寨子的人就是省吃儉用一百年也修不出這樣一棟宅子呀!張先生也是功不可沒,說起來他的書在我們寨中還是頂頂有名的。常言道:‘騾子麻球爛一邊,黃鼠狼放屁臭翻天。三俗莫要争先後,張先生說書一頂三。’……”
莉娅着急了,拉着我的袖子輕聲道:“瑪娅,別沒大沒小,寨主伯伯的玩笑豈是你能開的?”
我不領情,大聲說:“寨主他老人家可沒有兄弟,哪來的侄女?這聲‘伯伯’想來也是叫差了。我看您年紀雖大,心卻年輕,要不,我叫您大哥可好?”
寨主鐵青了臉,卻礙着人多,自己不便為這些事在小輩面前發作,只得強壓怒氣,說道:“稱呼都是給人叫的,只要你們心裏存着我這個老人家就行了。”
這就樣,我一路胡攪蠻纏,惹得莉娅擔驚受怕,而寨主的臉是越來越青,靜珠和松塔什的臉卻漸漸泛白――終于還是走到了他們聚會的小花廳。
花廳內湘簾挂起,珠簾也用金鈎勾着,各種香草花卉,自是擺放停當。正中一只黑漆大案,兩旁擺着幾只梨香木小案。阿蘇卡坐在右手第一只案幾邊上,身前放着一架紫檀木制的筝。兩邊的案幾旁,還坐着三個女孩子。
看到我們進來,他們都起身了。顯然,我的出現讓他們驚異不小,所有的目光向我彙聚,我瞥過頭去,不願多說,且由着寨主介紹。當下衆人寒暄已必,就坐停當。
寨主笑道:“你們這些小友可好好聚聚,老頭我就先避過了,免得拘着你們。”
不過是想離我遠些嘛!好好,我都遂你意。我笑語:“寨主大哥走好。”寨主板着臉出去了。
聽了這聲稱呼,原本在屋內的三個姑娘訝然,惟有阿蘇卡,偏頭微微展顏。我覺得口舌變得有些笨拙,卻依舊笑嘻嘻地跟他說:“你在自己家裏,也是每天有這麽多姑娘圍着你?”他報赧,略微尴尬地抿着唇。
那些姑娘神色古怪地看着我,面上表情不可謂不精彩。我轉念一想,唉,不好!我這樣豈非把自己也繞了進去?既念及此,我便正襟危坐,不多言語。她們見了這番情形,有的便輕蔑地笑将起來,叽叽喳喳地漸漸打開了話頭。
靜珠笑道:“若論舞蹈,我們見的也算不少了,獨獨阿蘇卡那天跳的《和月子》讓我再是忘不了。相傳這舞曲是樂令神于雲端漫步時望着身旁近在咫尺的明月有感而發所做,所以古來跳這舞曲的都是女子,現今我才知道這舞倒要由男子來跳才好――女子跳着太過柔美,反倒失了那股清麗脫俗的氣質。不過,萬事古難全,我就嫌老天爺不大公平,反把夜間的號給了不會跳舞的人,要是月下舞一曲《和月子》,定然更加不同凡響。”
阿蘇卡笑謙:“我不過熟能生巧,反倒是瑪娅,一幕歌舞劇編排地別開生面,心思巧妙,讓人望塵莫及。”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提及自己,出了一回神,然後“呵呵”笑了兩聲。
花廳內安靜了須臾,還是讓娜莎笑道:“男子裏面屬阿蘇卡當先,這是不消說的了。女子裏面我推莉娅第一,你們服是不服?”
松塔什拍手叫好:“莉娅姐的舞向來在我們幾個中是最好的,她又最是勤奮。莉娅姐,要是你當不成阿芝,我替你去跟寨主伯伯拼命!”
這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莉娅揉着眉心笑罵道:“松塔什你個小蹄子,嘴這麽甜,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還不從實招來?”
“哎呦,天地良心……”
一片笑鬧。
我本着一時的玩心跟到這裏,一路上也調侃地夠了。現在她們不為難我,我也懶得開口,只是想着得尋個好時機溜出去。
“你的笛子吹得很好,極有生氣。”
他是擔心我一個人受冷落吧。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你既幫我解圍,我便不會叫你反受難堪。我說:“我也是随便吹吹,你是昨晚那個吹蕭人吧。蕭聲極富意境,卻帶了纏綿的傷懷。這不是前人的曲子,若是嚴格來說,這根本不成曲,但卻比那些印在文本上的曲子更能感染人――你自己譜的?”
“你聽出感傷來了?他們都說昨晚的曲子富于意境,卻沒有人說感傷。”他眸色深深地看着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