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狼,渾身是血,眼神中卻滿是桀骜不馴。好在他身上沒有令牌——別說令牌,除了一身破衣服,他一無所有。

小羅看他可憐,對他照料地尤為細致。這人沉默寡言,待在小羅這兒靜心養傷,對小羅的話卻從來愛搭不理。

一日夜間,他獨自一人坐在屋外。小羅搬了一盤糕點坐到他旁邊,說:“晚上吹風對你的傷口不好。”

他看了小羅一眼,沒說話,也沒挪動身子。小羅混不在意,遞了塊糕給他。那人接過了。

“你叫什麽名字?”小羅問。

“張介。”

“張介?該不會是假名吧?”小羅半開玩笑地說。

“你可以不問。”張介不無諷刺地說。

小羅咂咂舌。

“你也去打仗了?看樣子應該是個頭目。”小羅随口說道。

“嗯。”

不料自己竟然猜對了,小羅很高興,問:“那你是哪一方的?”

他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小羅慌忙道:“我随口問問,你不想回答就別回答了。”

他站起來,甩下幾個字:“六王爺。”

小羅怔怔地看着他走進夜色,不知不覺中身邊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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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進去吧。”

小羅轉過頭來,看着爵賓說:“他說謊。”

爵賓笑意加深:“嗯,可惜暴露得太早了。”

次日,張介不辭而別。又過五日,從那個小山村裏傳來消息:六王爺爵賓薨;原因:中毒。

三年後,亂世初定,天下歸一。

現在全天下都在緝拿當年毒殺六王爺的元兇――出逃的小羅。

谄媚的官員在大街小巷敲鑼打鼓苦心搜查,小羅卻安安靜靜地呆在皇宮裏。

“所以說,你用計讓張介成了你的人?”

“不,他只是暫時替我辦事。”

“你不相信他?”

眼前是九曲荷塘,荷葉才剛露頭,嫩綠嫩綠地浮在水面上。

那人噙着笑,說:“你在我手上纏的是什麽?現在可以取下來了嗎?”

小羅搖搖頭:“我們事先可是說好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繩結自然不能解。你也別小看它,雖然它現在還沒有起效,要是發作起來,可是不得了的。

“看來我得小心些,不能被你拿住把柄。”爵賓開玩笑似的說。

“這是自然,你現在做了皇帝,凡事都要留意些才好。”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爵賓笑吟吟地問。

“當然要關心你了!想當初我制造你中毒身亡的假象是何等的不容易,結果好端端一個開國功臣卻變成了潛逃的要犯,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你要是出了什麽意外,誰來放我回鄉呢!”

爵賓嘆氣:“當日我假扮爵輝,前去與淮南柳傳交涉,不料此人陰險狡詐,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思慮不周,中他的毒計後牟命逃離,幸而被你救起。好在我深知柳傳性情多疑,尋不到我的屍首必定不肯罷休,所以處處留意。不過也虧了他的多疑,令他擔心我有殘部暗中部署,因而不敢輕舉妄動,只暗中派人細細搜查。那日,你帶張介回來,我便心中起疑:這人遍身是傷,但傷口甚淺,不在要害,好生古怪。他衣衫褴褛,滿是血污,卻絕不肯脫下與你漿洗,态度堅決之至,恐怕已出于男女防範之外。偶然想起年少時曾聽人說起丹和有奇毒,無色無味,若将其抹于衣物器皿上便能散發毒氣,可殺人于無形。這毒不能立時起效,初時僅覺頭痛眩暈,目赤疼痛,期間若用蛇毒以毒攻毒便可無礙;若是等到毒氣撤去後再尋治療就已無益,只好再過數日束手待斃。張介每日與我居于一室之內,漸漸的,我中毒的初象便顯現出來,他大概預先做了防備,所以無礙。但我假意不知,只道身體不适,卻在夜間出去尋覓毒蛇。而後将計就計,終于逃得一命。事後,我派人調查張介,得知此人有曠世逸才,奈不得重用。當時為圖霸業,我便以利誘之。及至今日,他手握重兵,兼之野心勃勃,竟成了一大禍患。所以我洞悉當年中毒始末一事絕不可令他知曉,以免他暗生疑窦――否則若是因此旁生枝節,恐怕惡戰一促即發,兇多吉少。這些事情,總是無人可以相助,我也只好委屈你了。不過你請放心,三月之內,我定還你清白,到時額外還有一事相告,爵賓必不負你。現在你且放寬心,只安心待在宮中,衣食固然不會少,就是別四處亂走,徒教人擔憂。”

讓小羅安分些,其難度不亞于拉着太陽防其西沉。小羅吐吐舌頭,少不得想個法兒岔開話頭道:“這麽說,你有了壓制張介的法門?”

“張介雖位居南平将軍,手握南方四十萬重兵,可惜其中至少有二十六萬都曾是北方好漢。這些北方人當年随軍南征來到南方,戰後便戍守南疆,其家中妻小至今仍居于北方者下于一十八萬。一旦南北交戰,他因顧慮北地家人,兼之鄉土情深,勢必不肯拼盡全力,由此可作兩分勝算;張介于姜堰,何戶一帶的山洞中操練私自募集的新兵,可謂老謀深算。疏不知每隔兩月便會有一筆來自朝廷的俸祿發放到那批新兵手中――其數額遠高于張介所能支付的。‘食人俸祿,忠人之事’,這些新兵自然知道應該為誰操練,由此可得一分勝算;張介在帝都四處設下攻城機關,企料機關設計者之一乃我結拜兄長,如此可作半分勝算;張介暗中勾結西面各大部落,結為聯盟,意欲借西邊地勢做掩護,直搗帝都。不過聯盟之事莫不以利為先,他今被我識破,也就不足為懼,我方勝算堪堪又添了半分;張介與朝廷重臣結黨營私,幸而其內混入了我的心腹,不致政權旁落,再可添得半分勝算。況且,我還有東邊和北地的三十萬精兵,其數目雖不及張介,勝在軍紀嚴明,武器精良,雙方若純以武力相較,上下不過伯仲之間。這樣看來,兵戎相見時,我方倒是握了□□成勝算。”

小羅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那你怎麽還放任他?”

“時機。”爵賓答。

仿佛水到渠成,就該如此。

小羅卻喃喃自語:“不過還是要打仗。”

要小羅安分守己這是絕對不能。老老實實地待了幾日,再熬不牢,于是偷偷換上宮女的衣服,就溜出來閑逛。

可是時運不齊,恰撞着爵賓在禦花園中設宴邀群臣――終于被那些“忠心耿耿”的官員逮着機會抓住她了!官員們雖覺小羅出現在這裏有些不合時宜,只道這女子癡心不改,為報父仇,竟連命都不要了,以此含糊了事。

爵賓目光如霜,派人把小羅押入天牢。

小羅明知眼下不過權宜之計,卻還是不自覺地渾身發冷。

就在此時,張介居然跪下說,願以将軍之職,并手中四十萬大軍的兵符來換取眼前女子的性命。

小羅傻眼了。

能收回兵權,這等好事,爵賓安能不受!可是他應允時的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于是乎,外人盛傳張介居功自傲,藐視皇恩,竟敢為罪不容誅之人求情,估計大勢已去。

然張介畢竟沒有虧待小羅,任其安穩地待在将軍府裏,倒比當日在皇宮還要自在幾分。

小羅問張介,為什麽要救自己?

張介不作答,反問:“你在皇宮幹什麽?”

小羅被問住了,瞪着眼睛呆了半晌,道:“宮女不在宮裏會在哪裏?宮外滿世界地抓我,我難道還由着你們抓!”

張介面無表情地看了小羅一眼,道:“當日之事,沒有你我更清楚的,我若不救你,難保你不會說出實情。”

小羅啞然――這些人肚腹中必定是大腸套小腸,且四處打結,八方繞彎,否則哪來那麽多心思?

小羅閑來無事,就在将軍府裏學認字。那天恰巧張介不在府中,教書的宋先生瞥着門口的侍衛,詭異地笑道:“姑娘秉性聰穎,老夫就再考你一考,不知姑娘是否答得上來。”

小羅笑道:“老頭兒休要打啞迷,快快說來!要是太難的就罷了,我直接認輸了事。”

宋先生哈哈大笑,搖頭晃腦道:“不難不難,老夫只考你一個詞:姑娘可知道生靈塗炭是何意?”

小羅吃了一驚,驀地想起臨出皇宮前,爵賓私下裏跟她說的話。

“那日你問我的問題,我心裏已有了眉目:安民,必先有盛世;盛世,必先存明君;明君,必得賢臣輔之。但空談其論恐不能及,你意在實事。”

“所以,你要怎麽用‘實事’來回答我的問題?”

“我心裏定下了計策,不過需要你的配合。”

“我?”

“張介現在已經交出兵權,他能仰賴的不過是暗中招募的數萬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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