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亂世醫者

◎醫天下不足以醫人心◎

陶淵走後,陳真徹底把整個太醫署掌握在手裏,她打亂原先醫署舊有的混亂制度,師徒傳承的松散形式,提出理、法、方、藥四大要素,完善行醫的診斷與操作規範。

所謂理,即病理,法即治療方法,方即使開方的方劑,藥則是具體藥物。以後但凡醫者,都要按照這個過程來,不可随意妄斷病情,胡亂開藥。且每次出診後都要寫下醫案記錄,病因、病情、如何診治、藥方脈案,悉數記全,存檔歸案,以後萬一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查詢檔案。

以前這些制度醫署不是沒有,只是沒有現在的那麽詳細完善。且陳真搞完這些後,又與諸多有經驗的醫者一起,将許多原本是孤篇絕方的醫術藥典謄抄出來,放在醫署內,供衆人學習。

而且凡是有人有醫學上的問題向她請教的,但有所問,當即就答,從不藏私。衆人提及到的問題,如果書上有,在那一本書那一篇,往往就是張口就來。

時間一長,醫署的許多人都對她發自內心敬服。達者為先,陳真對待衆人又從不吝啬自己所會的知識,她的威信也就漸漸深入人心。

以前是畏懼她的手段,現在則是尊敬她本身的品行。

而且陳真還有一個為人稱奇的,就是她對于外傷的治療,對于傷患進行開刀、切除、縫合處理,場面往往讓人覺得血腥、恐怖,卻真實有效,雖為人驚嘆。

有次打仗一個傷兵腸子都露出來了,送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不行了,但是卻在陳真手下被救活了。還有人腹部腫脹整日痛呼不止,衆人皆束手無策,陳真卻剖腹取出一個大肉瘤出來。亦有女子難産,剖腹取之,而母子皆活。

種種手段,仿若古之傳說中的神醫手段。對于陳真所行的種種,許多醫者不是沒有實驗過,難就難在對人體構造的熟悉把握上。結果病人或因失血過多,或因術後感染等等而死。

除此之外,陳真還專門組織培訓了一批進行戰場急救護理的員醫,教授他們許多外科急救方面的知識,跟着軍隊成為軍醫後,傷兵死亡大有好轉,令陳元十分高興。

此時陳真的名氣已經不止在北地傳播了,她也有了點神醫的名聲。若是男子,陳元還可以封個爵位以示恩賞,但她是女子,成為太醫令已經是破例,在沒有女子封爵的道理。因此只好對她多賜予金銀。

但這些事情在陳元看來都不是大事,真正讓他煩惱的還是紀氏的問題。

“外戚勢大,主上不可不防,再這樣下去,這裏究竟是您翊王的領地還是他紀氏的地盤?”

心腹謀臣的一次次谏言讓陳元無法忽視。陳元看着文冊上記錄的一個個紀氏官員的名字,目光漸漸幽深。

“蘭兒”陳元找上正在處理文書的紀若蘭,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這是做什麽,我現在還有正事要處理呢。”紀若蘭羞紅了臉頰,微微掙紮了一下,幸虧此時下人皆以退下。

陳元看着紀若蘭嬌美的帶着點薄紅的面龐,呼吸又灼熱了三分,将腹內早已想好的話說出:“我們要個孩子吧。”

紀若蘭一怔,他們新婚,為了統一北地的事情,有許多事情要忙,根本顧不得要孩子,此後雖然北地統一,但是內部需要處理的問題還很多,此時并不是要孩子的好時機。

但是看着陳元渴望的眼神,她還是同意了。

兩人的身體都很康健,因此沒過多久,紀若蘭就懷孕了。

原本是她處理的許多的事務,紀若蘭漸漸也松開手,懷孕占據了她大部分精力。陳元待她較以往更加溫柔細致,每日都遣人送來許多新鮮玩意或者各色吃食補品,不讓她再去管那些事物。“其它的都可以先放一放,現在我們的孩子最重要。”

陳元擁住她,對于這個孩子心情複雜。他如今也确實需要一個繼承人穩定人心了。只是紀氏勢大,若果真是個男孩……

紀若蘭沉溺于陳元早就的溫情裏,甚至忽略了侍候她的婢女怪異的眼神。

直到她的母親找上她。告訴他陳元打壓紀氏的消息。

“真是個白眼狼,沒有我紀氏襄助,焉有他陳元今天!”

紀母憤憤不平。

“母親慎言。”紀若蘭被紀母的話吓了一跳,連忙不在讓她再說,屏退了下人,只是那話卻還是傳到了陳元的耳朵裏。

一直侍候紀若蘭的下人們中就有陳元安插的眼線,聽聞此話,陳元久久沉默不言,神色卻冷若寒冰。

又幾個月過去,紀若蘭終于到了生産之時。

發動之時,一陣一陣的疼痛襲來,到最後感覺身體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意識朦胧之際,紀若蘭想起了上一世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因着這個緣故,她對于這個孩子其實是十分期待的,包含着她對于那個與自己一同死去的孩子的愧疚與彌補心裏在。

這一回,她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

只是,為什麽那麽久了孩子還沒出來。

紀若蘭只感覺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耳邊聽到說話的聲音都模糊了,汗水浸濕額發,恍神間,細碎的聲音傳來:“王後…難産……保大保小……”

隔着暖閣,一扇門的距離,外間說話的聲音中帶着焦急,耳邊亂哄哄的一片,婢女的腳步往來,倒水聲、喊她用力的吶喊聲,此刻統統都被她摒棄,她的心中在此刻突然無比清醒,那原本綿延不斷的疼痛在這一刻也離她遠去,此時她只下意識在等待一個人的聲音。

這個等待的過程在她的感知中是如此漫長而煎熬,紀若蘭從未有過如此清醒,原來她的生死,并不由她掌握。

如果她死了會怎麽樣?

紀若蘭突然冒出來這個念頭,然後幾乎是很快自己就給出了自己答案,不會怎樣。

若她死了,陳元或許會傷心一段時間,但他終究還會在娶妻,她生下的這個孩子——男孩或是女孩,會被新任的王後撫養,長大後也不會有任何關于她的記憶,她只會活在別人對他的講述中。

紀家呢?她父母呢?紀家要的只是跟翊王聯姻的人是紀氏血脈就好,她母親除了她還有兩個嫡親的兒子,她父親更是有許多庶子庶女。為了将來,為了維持和翊王的穩定,也為了看顧她留下了的孩子,她父親會選擇在嫁一個庶女過來。

這些人,他們可能會傷心,但她于他們從來不是無可替代。

那我呢,我是誰?我所做的這一切,為了誰?

“回神,娘娘,您一定要挺過來啊。”臉突然被人重重的扇了一下,将紀若蘭的思緒拉回,再聽不到外間的聲音。是她從紀家帶過來的貼身女婢:“娘娘,您一定可以的,千萬不要放棄啊,奴婢已經叫人去請苧大人了,馬上就會好的。”

阿苧,是她嗎,紀若蘭腦海裏随着婢女的話閃現出一個身姿修長的女子身影來,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所以紀若蘭對她的印象很深。此刻她忽的想,若是此時換做是阿苧是她會怎樣?

随即她就自己先笑了,若是阿苧,她大概是絕不會讓自己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看得出來,阿苧是個有自己志向的女子,這很少見,尤其對她們這些女郎而言,志向這個詞似乎之和男子挂鈎的。于她們而言,嫁個什麽樣的夫婿,婚後盡快生下嫡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阿苧的志向,是行醫。

“苧大人來了。”随着婢女的喜悅的呼聲,一個青衣女子的身影出現在紀若蘭視線中,她先看一下紀若蘭的狀況,把了脈息,說到“沒事,安心。”

“很快就好的。”

……

伴随着一陣嬰兒響亮的哭聲,紀若蘭終于沉沉閉上眼睛。

陳真将孩子抱去給陳元看“是個小王子。”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早有機靈的下人婢女,在聽到陳真這句話後,齊齊跪了一地。衆人的恭賀聲傳得很遠,回蕩在華麗的宮室殿宇間,伴随着這聲恭賀,陳元喜得嫡長子的事情也如一陣風般傳遍整個北地。

陳元抱住小小的嬰孩,俊美英挺的臉上帶着笑意。

“辛苦苧先生了。”他先是對陳真溫言了一句,接着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個産婆與幾位醫女,吐出的話語卻如寒冰般徹骨“來人,将這些人統統拉下去杖斃。”

她們就是先前侍候紀若蘭生産的人,也是她們報的紀若蘭難産。

不同于陳真已經是官身,她們仍然只是奴婢,陳元打死她們,不會有人多說什麽。

陳真開口勸到“大王,小王子新生,不宜見血。”

“那就先将她們壓入內牢吧。”陳元從善如流,顯然早有準備。

只能幫你到這裏了,陳真看向尚在昏睡中的紀若蘭處一眼,在想她會如何應對。

果然第二天,陳真就隐隐聽聞了那批人在牢中畏罪自殺的消息。忍不住感嘆一句,太心急了。

從來女子生産都是危險之事,紀若蘭怎麽可能不早做準備,那些女醫産婆都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人,身家性命都卧在她手裏,可還是出了問題。同一時間,陳真也被調走給人看病。若不是紀若蘭早做了多手準備,派人一直有聯系陳真,恐怕真的要遭。

同一時間,紀若蘭虛弱的卧在床上,聽着侍女報來的消息,輕笑出生“畏罪自殺?”

“師父,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大好河山,風波将起。”

陳真望着遠處起伏綿延的山脈,摸了摸跟在自己身邊陶瑩的頭。

陶瑩漆黑靈動的大眼睛轉了轉,默默把陳真的話記載心裏。

她有着一頭濃又密的黑發,陳真攏起一些紮了一個圓圓的發髻,剩下垂落下來,又分出一些編了幾個小辮子,挂上小巧的銀鈴铛,走起來聲音清脆叮當作響。

“不錯,挺可愛。”

陳真也是第一次跟小徒弟相處,興致起來了拿她如同一個大號的芭比娃娃樣打扮,每天給她換着花樣的梳各種發髻,什麽珍珠玉石或者金銀首飾凡是有的都往她頭上堆。此時陳真拿朱筆在她眉心一點,留下一個圓圓的紅點,在配上她今日穿的薄紗裙,正如一個小仙童一樣。

陳真忍不住又摸了摸,大號的芭比娃娃。

徒弟如果不能拿來玩,那将毫無意義。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謝謝小天使們的評論和投雷火箭炮(驚訝),還有營養液,開森~

然後忍不住說,其實本渣渣作者寫文從來沒什麽大綱,全靠靈感,這就導致寫文全憑着感覺走,感覺一走就撲了,有時候寫着寫着,一看,這寫的什麽玩意兒嗎(嫌棄臉)所以更新真的有點不穩定,接下來會努力多更的,愛你們麽麽噠!

然後想敲編編入v,不知道會不會撲(捂臉)

感謝在2021-01-30 05:54:18~2021-02-02 05:02: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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