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的兒子是皇帝5

◎開國皇帝之母◎

他派人買南下購買的大批生絲被人坑了!

烏家雖然也做一些首飾珠寶類的生意, 但生意真正的大頭還是在布匹身上。烏家本家養着一大批專門從事紡織的工人。

每年春夏之交,烏家都會派人南下去購買新産的生絲,然後紡織成不同種類的紗、羅、绫、錦…等等,根據今年的流行風向去制作各色的布料。

這個時間段是不能早也不能晚的。早了, 新一年的生絲還沒有出來, 晚了, 紡織的工人騰不出時間。

烏家雖然有錢,但也不可能将紡織的工人全都脫産供養起來,除了一些掌握核心技術的紡織工被烏家牢牢的掌握在手裏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只是季節性的零工,在繁忙的時節被烏家召集起來,做完工發完錢以後回家還有家裏的事情要做。

尤其是耕種之事耽誤不得, 所以每年烏家也都會特地錯開春天的播種和秋收時節。

這些一年年做下來已經成了定例。

故而每年購買烏家布料的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會先在開春之際就把定金交了,約定好收貨的時間。然後烏家拿着這些定金和自己原有的本金去購買生絲和染料, 雇用工人。

這個時間段也是烏家資金最為緊缺的時候,等到紡織完成, 布料上市賣出以後, 資金回籠,烏家的金錢流通才會寬裕起來。

而購買生絲這個采購原料的環節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烏家每年購買的量很大, 這個往常都是由烏家的一位老師傅跟着一起去把關的,負責生絲交易的也是位非常有經驗的老掌櫃。

可是今年因為烏志才鬧出的這一系列事情, 傳得沸沸揚揚,早就在豐亭縣傳遍了,有不少人都在私下裏說烏志才這個人冷血薄情, 為了和鄭家聯姻, 竟然休棄自己的結發妻子。結果自己弄了個笑話, 人家鄭家根本看不上他。

烏志才做的這件事情,讓他的名聲大臭,烏家在其後又有一批老人離開,負責生絲交易的兩人也在其中。

于是烏志才不得不另外改派人去,由于采購生絲的地方較遠,身上又帶着大筆的銀錢,烏志才派的是自己的心腹,可是沒有想到還是出問題了。

買來的生絲發黃發黑、光澤暗淡、起黴,分明是最為劣等品。這樣的生絲如何織成布匹,他們烏家有兩項秘傳的絕技,分別是提花翻紋織錦和雙面缂絲技術,這兩樣都要用到極其複雜的織機和繁瑣人工,對于絲線的質量要求也很高。

買來的生絲不能用,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想辦法趕緊再買一批新的生絲回來。否則耽誤了紡織,到了約定的時間交不出布料,他們烏家可是要賠很多錢的。那些找他們購買布料的商人,可是已經把定金都交了,也約定好了交貨的時間。

烏志才急的臉色發青,幾天時間內就瘦了一圈。往年這些事情都是由他爹負責的,他雖然也插手一些烏家的事務,可是上頭有人頂着,這些真正的壓力從來落不到他頭上。

而且他也沒想到會被人坑,烏家每年采購生絲的量很大,往常在南邊也有幾家固定的人家合作,從未出過什麽差錯,他沒想到僅僅他一接手就出了問題。

可是現在烏家的資金緊張,先前買生絲的錢又全部用完了,又去哪裏籌錢去呢?

烏志才把心一橫,最終做下了一個決定。

“什麽?家主,萬萬不可。”

被烏志才叫來的大管家烏貴聽到烏志才的主意,連忙勸阻道“烏家錢莊是咱們的根本所在,不能再抽調裏面的錢了!”

本身今年烏家老家主去世,烏家分家之時,烏志才為了保證自己手下産業的完整,把應該給兄弟分的大部分産業都折換成了現錢。這筆錢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烏家平時做生意,往來買賣,哪有那麽多的現金儲備,因此動用的就是錢莊裏的錢。

而每年在采買生絲和染料一事上也會挪動一部分錢莊的錢用做投資。

這叫錢生錢,烏家老家主經商極為精明,他明白銀錢放着不動放在庫裏只會發黴,只有将銀錢流通起來,才會創造更多的財富。因此每年也會動用一部分錢莊的資金作為投資。而往往也會有不錯的收益。

至于往常錢莊收取儲戶利息獲得的那點子錢,只能算作是蠅頭小利。

只是再如何動用,烏家老家主也會守着個底線,做生意總有風險,不可能真的把錢莊所有賺來的錢都投入到生意中去。

現在錢莊的賬面上本來就吃緊,如果烏志才再調用一批現錢的話,那麽這烏家錢莊就真的只剩下一個空殼了。

百姓肯把自己的錢放在烏家錢莊裏,看中的就是烏家這幾十年來的信譽,此事一旦叫外面的百姓知道,發生擠兌事件,那烏家就真的要完了啊!

烏貴為苦苦勸阻,對于他說的這點烏志才也想到了。只是不同的是烏志才對于自己家錢莊的信譽信心十足,他自信絕對不會發生烏貴所說的那種事情的。

從他出生起烏家錢莊就存在,說起來存錢,這豐亭縣裏哪一個想起的不是烏家錢莊,哪怕她鄭家也同樣開設了錢莊,發展的勢頭猛烈,可真論起來還是比不上烏家幾十年的經營。怎麽可能像烏貴說的那麽輕輕松松就垮掉!

而且只要這件事情做的嚴密,不叫外面的人知道,不就成了嗎。

烏貴最終也沒能勸住烏志才,畢竟他才是烏家的家主,因此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這件事情不要被外人知道。

可是偏偏大概是真應了那句話,怕什麽來什麽。錢莊的負責人來報,有許多家大客戶都把他們存在錢莊裏的錢提走了。

“怎麽回事?你仔細說來。”烏貴心中驚訝,這樣的事情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

有些做長途生意的交通往來不便,如果随身帶着大筆的現銀,路上還要擔心山匪路霸的打劫。因此往往都是把現錢兌換銀票随身攜帶,他們烏家的錢莊開設了幾十年,信譽極好。可是從來沒有過大筆的提取現銀的事情發生。

前來彙報的人也是滿臉苦澀,把事情細細講了一遍,那些前來提前的無不是豐亭縣有名有姓的大家族或者是大商賈,如縣令的夫人家,縣丞劉家,吳家…等等。

這樣的事情發生,烏貴就明白錢莊現銀不多的事情還是洩露了。所以這些人才急急忙趕來提錢。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咬着牙任由他們去提取,還要想辦法給他們湊夠足數的銀子。

因為雖然這件事情洩露了,但是終究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那些知情的人也擔心這件事情被全縣的百姓知道之後,全都去烏家錢莊兌現,自己的錢反而對不出來了,因此都有志一同的幫着隐瞞這件事情。

所以就是為了防止這件事情被他們洩露給更多的人,哪怕是知道他們把這些錢提取出去以後就再也不會存進來,烏家也要咬牙把錢給他們。因為一旦這件事情讓百姓們都知道了,發生擠兌狂潮,烏家才真的完了。

但是這件事情想瞞住哪裏是那麽容易的,烏家把那些大家族的錢都給兌現以後,錢莊是真的沒有現銀了,一些來做生意的小商人,拿着烏家銀票過來兌現幾百兩白銀,烏家的錢櫃上的人都是推三阻四的,能不兌換就盡量不兌換,勸他們直接用銀票交易。

這樣的事情發生多起之後,這些小商人也有了警覺,紛紛拿着銀票要求兌換現銀。

他們走南闖北見識的多,商人的警覺性與敏感性也非尋常百姓能比的,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的苗頭,就立馬行動起來。

要是以往豐亭縣只有一家錢莊,他們可能還會猶豫一下,畢竟帶着現銀去外地做生意确實不方便。但是現在還有鄭家的錢莊在,他們又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何必去拿自己的錢去賭烏家的信譽呢。

這些小商人行動起來,知道的人就越來越多,豐亭縣中凡是有錢存在烏家錢莊的富裕人家或者是店鋪老板,也都跟着動作。

到了此時此刻,烏家錢莊哪裏還拿得出錢來,偏偏越是這樣,人心就越慌亂,圍堵在烏家錢莊外面拿着銀票想要兌換現銀的人也越來越多。

烏家錢莊現銀虧空的事情也一傳十十傳百,迅速傳遍了整個縣城,甚至流言越傳越離譜,從原先烏家錢莊兌不出銀錢,到最後不知道怎麽傳成了烏家本身已經不行了,烏家現任的家主烏志才見勢不好,趁機悄悄的把錢莊裏的錢提前挪走了。

于是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凡是有錢存在錢莊裏的人都拿着票據要求兌換現錢,錢莊門外的人太多,他們去往烏家門外堵,哭喊聲、叫罵聲…

外面一片嘈雜,秩序大亂,甚至還有踩踏發生人命的事情,官府都不得不派捕快來維持秩序,可是即使這樣還是有許多人拼了命的想要往裏面沖。

叫罵着,伴随着婦孺絕望的嚎哭。

他們其實都是一些普通的小老百姓和小商戶,那些真正有權有勢的大家族和大商人早就已經提前得到消息,把錢兌走了。烏家也不敢得罪那些人,哪怕是賣房子賣地也要給那些人把錢給補上。

至于剩下的那些無權無勢的散戶小老百姓就慘了,許多人辛辛苦苦一輩子的積蓄,留着養老的,給孩子娶媳婦的、女兒的嫁妝、自家攥錢原本想做個小買賣的本錢……旦夕之間,全成了泡沫。

烏志才幾乎是有些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去承認這殘酷的現實,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一個恐怖無比的噩夢,怎麽都醒不過來。

“啊!!!”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怎麽可能!假的,這都是假的。我烏家怎麽可能會倒呢!自我太爺爺起,傳承了三代人的烏家,怎麽能毀在我的手上!”

嗚嗚嗚…他幾乎是抱頭痛哭起來。突然他站起來眼睛通紅,像是想到了什麽,找到大管家烏貴,幾乎是發瘋了的搖晃他“生絲呢?新買的生絲到了嗎,去,趕緊去招人,只要把它們織成布匹,只要這批貨賣出去,我烏家就還有救。”

“家主,晚了。”烏貴嘆息一聲,伸手抓住不停搖晃他的烏志才,試圖讓他清醒一點“現在我烏家這個樣子,誰還願意到我家做工。再說現在我們家的錢全都用在錢莊上了,也根本沒有餘錢給他們結工資啊。”

他說話間又有家丁急匆匆的跑來“不好啦,烏貴管家,那批布商過來催貨了。”

“什麽?現在不還沒有到約定交貨的時間嗎。”烏志才問道。

“烏賢侄。”說話間卻見一群布商已經迫不及待的,不等人通報就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老者,正是烏家以前和烏老家主合作多年的夥伴,烏志才以前也認識。

那人拱拱手,裝模作樣地嘆息道“烏家的事情我們也聽說了,如今是還沒有到交貨的時間,可現在烏家這個樣子,我們也擔心你們沒有辦法給我們供貨啊。”

“就是。”又有人幫腔說的:“非是我們不講仁義,可是我們也是要做生意的,如果到時候這批布料按時間出不來,我們的生意也沒法做啊。”

“我們今天這麽多人來這裏,也是想讨個說法,如果你們烏家的布料要是做出來了,那我們還按照程的價格支付,絕不壓一點價錢。要是沒有,就請烏家主把定金退給我們,因着時間未到,所以也不提什麽賠償金的事,我們也好有時間在找新的貨源。”

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在情在理,但問題是烏家真的沒有一分現錢了。

烏志才只覺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陳真和鄭璟都有關注着烏家的動向,眼睜睜見這烏家原本只是一點資金上小問題,卻因為衆人的擠兌而導致的全面崩塌,許多百姓的積蓄在一瞬間化為泡沫。親自操縱着這一切的鄭璟,終于有了更深的體會,商場有時候也是一個無形的戰場,沖刺的殺機一點都不比真正的戰場少。

只不過真正的戰場比的是真刀真槍血肉的拼搏,商業的戰場比得上人心智慧的殊死角鬥。輸者一敗塗地,贏家靠吃着失敗者的血肉壯大自己。

“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商業上的事情有時候不是看你的真正本錢有多少,而是看其他人對你的信心。其他人看好你的時候,自然人人都願意幫扶一把,對你失去信心的時候,不上去踩你一腳就已經是足夠仁義了。這是在什麽時候都不變的道理。”

陳真坐在長廊邊,慢悠悠的喂着水中的魚兒,看着水中養的一群錦鯉為了争奪一口魚食拼命翻擠,有的魚甚至都被魚群擠出水面,嘴巴一開一合地掙紮着,宛如看到了衆生相。

“所以孩兒就放出消息來,叫衆人對烏家失去信心。”鄭璟在一旁幫她遞上魚食,烏家錢莊虧空的消息能傳播得那麽快,那麽迅速,當然少不了鄭家在背後的推波助瀾。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烏鄭兩家的錢莊互為競争對手,鄭家又怎麽可能不關注烏家錢莊的消息。而先前之所以有那麽多大家族和大商人那麽準時烏家錢莊虧空的時候抽調資金,也都是大家事先商量好的。

生絲之事只是個引子,一旦引發出來擠兌狂潮,百姓對烏家的幾十年的信任倒塌了,就算烏家賣房子賣地籌集資金,也挽回不了頹勢了。

更別說烏家所擁有的田地,商鋪,都是豐亭縣中地理位置最好的,如果是尋常要賣的話一定能賣個高價。可是現在烏家落難,誰不想趁機咬上一口,價格都壓得極低,簡直就和趁火打劫,明火執仗的白搶差不多了。烏家往常積累的那些老關系和交情也通通不管用了,以前人家給烏家幾分薄面,那是知道烏家還有用,可是現在呢,誰不想趁着最後再撈上一筆呢。

“真是世态炎涼啊。”陳真悠悠地感慨一句。

“如果要是我們失敗了,那麽今天的一切就會發生在我們鄭家的身上了。”站在兩人身後的管家陳叔走上前來,在陳真面前神色恭敬地說道:“夫人,烏家的烏志義和烏鴻運兩兄弟求見。”

陳真和鄭璟對視一眼,來了。

陳真把魚食喂完,拍了拍手“哎呀,天氣正好正是适合睡午覺的時候,我有些困倦,不如就讓阿雪你來接待他們吧。”

鄭璟臉色一黑,你其實就是想偷懶吧,吩咐他去幹活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叫人小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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