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樓辦退房手續的時候，江河把開好的發票和來時的車票都塞給白鷺，說：“放你那吧，我怕弄丢了。”
白鷺接過，夾在筆記本裏，剛要往出走就看見酒店門口停了一輛白色的MINI COUNTRYMAN，從車裏下來一個女孩兒，模樣青春靓麗。
這位就是江河的妹妹了吧？
果然她剛一進大廳就奔江河過來，在白鷺的錯愕下直接撲進了江河的懷裏，喊了一聲：“哥！”
她那一身打扮着實顯眼......紮着滿頭的小髒辮，白色T恤外套着黑色皮馬甲，牛仔褲前後貼滿英文字樣的印花，就腳下那雙耐克鞋還算規矩一點。
江河把雙手張開，身子向後仰，沒有抱她，他看着白鷺，笑得有些無奈，待到那女孩放開江河，才順着他的目光看到白鷺。
“這是我妹妹，冷暖。”
冷暖？姓冷？
“哥，她是誰啊？”，還沒等江河介紹冷暖就發問了。
江河伸手摟過白鷺的肩膀，說：“我女朋友，白鷺。”
冷暖瞪着眼睛，滿臉驚詫。
江河看見了，但他裝作沒看見，“走吧，先送小白回家。”
走到車門口，冷暖揚了揚手裏的車鑰匙對江河說：“哥，你要開嗎？”
江河擺擺手，說：“你這車太小了，我開不習慣。”
說完他拉着白鷺坐進了後面座位。
冷暖看見江河緊握着白鷺的手，心底有些不舒服，“怎麽突然冒出個女朋友？個子這麽矮，長得嘛，也就那麽回事，看上她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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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一邊系安全帶心裏不停碎念着。
“白小姐，你家住哪裏啊？”，冷暖問得很禮貌，也刻意拉開和白鷺的距離。
白鷺身子前傾，一字一頓的說：“南馬路5號。”
冷暖沒應聲，調了下導航，然後一腳油門開出去。
白鷺猛地向前一晃，差點撞上前面座椅的時候被江河攔腰拉了回來。
“你慢點開，注意安全。”，江河沖冷暖喊了句。
白鷺臉上還有些慌亂，左手緊緊抓着腿上快要滑落的雙肩包，她察覺到了冷暖的不友好，也許第一次的見面她并沒有給冷暖留下好印象，即使她們連話都沒說兩句。
冷暖一路開得飛快，沒一會兒就到了白鷺家樓下。
臨開車門之前白鷺說了句：“謝謝”，說完她就下車了。
剛走出去沒幾步江河就追了過來，拉住白鷺的胳膊叫了聲，“小白。”
“嗯？”
“你...五號肯定回嗎？”
白鷺點點頭，說：“六號開學，我最晚五號下午肯定到。”
“那我去火車站接你。”
“不用了。”
江河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清黑的眼睛盯着白鷺。
“我不一定坐哪趟車呢，也沒有你電話......”，白鷺支支吾吾，每句話都像是借口。
江河松開了抓着白鷺的手，臉色稍稍沉下來，“我剛才給你發了條短信，那是我號碼，你存一下，什麽時候回來提前給我打電話。”
白鷺點點頭，擡腿剛要走又聽到了江河的聲音。
“小白，你一定回來！”
“......我回。”，白鷺不知道江河到底在确認什麽。
他點點頭，沒說再見，轉身回了車裏，車子很快就開走了。
白鷺邊往家走邊掏出手機看，果然有一條短信，“冷暖是我繼父的女兒。”
他一定是怕自己誤會吧，白鷺想。
她盯着短信內容上方的電話號碼，默念了一遍，感覺很熟悉，她點開通話記錄，還真是幾天前晚上給她打了三遍的那個號碼，再往下翻，還有更早之前打過的。
白鷺手指點了幾下，打出了江河的名字。
......
冷暖很快把車開向五環，随即上了高速，她車技一般，但是膽子夠大，前段時間剛拿到駕照的時候她爸就給她買了這輛車。
江河閉眼靠着車座椅背，看起來很疲憊，冷暖朝後視鏡望了一眼，輕聲問道：“哥，你拐賣未成年少女啊？”
“沒有。”，江河也沒睜眼，含糊地應了一聲。
冷暖撇撇嘴，“雖說你這是初戀我不該打擊你，可她那麽小你也忍心下手，領回家當女兒寵嗎？！”
女兒？
江河“咳”了一聲，坐起身來，說：“小白只比你小兩歲。”
“你妹我這是成熟，就知道拐彎抹角損我，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哦對，娶了老婆的哥哥就像是潑出去的水。”
江河忍不住笑出聲，“有時間你去我學校聽聽課吧，在日本待幾年中國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冷暖覺得江河是想轉移話題，她才不上當，繼續之前的聊，“上次去咱家吃飯的那個叫“唐棠”的沒戲了嗎？嗯......也成，反正我和媽都不是很喜歡她。”
冷暖又問：“咱媽知道嗎？”
“......先不和她說。”
冷暖和江河沒有血緣關系，明嘉榮帶着七歲的江河嫁給冷彥東的時候冷暖也才兩歲，冷暖的生母當年和家裏飯店的一個廚師好上之後就和冷暖的爸爸離婚了，所以在冷暖有記憶開始一直都以為明嘉榮是她的親媽。
沒有人跟冷暖說過她母親的事，少數的知情人都心存良善。
江河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了，他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媽是因為他爸犯罪坐了牢才和他離婚，那時七歲的江河已經懂事了，說什麽都不肯管冷彥東叫爸，直到現在也沒有。
明嘉榮也從不和江河提他父親的事。
剛上小學的時候明嘉榮曾試探地問過江河要不要改名字，跟他繼父姓，或者跟自己姓，江河拼命搖頭，小小年紀的他固執地認為名字這東西就是要從出生伴随至死亡，如果改了就不是自己了。
......
冷暖又望了江河一眼，說：“哥，我敢打賭，咱媽不會喜歡你那個什麽小白，自從小弟出事後，媽對外面的女孩子都沒什麽好感。”
明嘉榮和冷彥東婚後又生了個兒子，就是冷暖口中的小弟。
江河看看窗外，一臉無謂的表情，“不需要，我喜歡就行了。”
冷暖撇撇嘴不再說話，事實上她心裏也沒有底，從小到大追江河的女孩兒很多，只是他主動承認的還就只有那個小白。
她想不通江河為什麽突然會找女朋友，就像他突然把大學老師的工作辭了一樣。
冷暖大學是在日本讀的，今年七月份才回來，那時正好趕上江河辭職，明嘉榮每天都在家裏又罵又勸，可是不管用，他就鐵了心要回新海教書。
一開始冷暖知道江河回新海還挺高興，家裏終于有個人陪她，可誰知他沒在家裏待幾天就搬了出去。
冷暖：“哥，十月一放假回家呆幾天吧，媽讓我把你帶回去，晚上她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呢。”
冷暖說的小心翼翼，生怕江河會不同意。
“好。”，他沒有拒絕。
車子駛進新海市區的時候江河手機響了，是短信的提示音。
“江河，我是白鷺。”
江河盯着手機屏幕愣了幾秒，這是白鷺第一次主動聯系他。
“我知道。”
信息很快又回了過來，“你到家了嗎？”
江河望望外面的街道，回她：“馬上到了。”
白鷺沒有再回信息給他，江河把手機攥在手裏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期待落空，他暗自嘲笑自己怎麽像剛熱戀的小夥子？
他确實是第一次談戀愛，但已不是小夥子了。
六點鐘，冷家的餐廳裏，明嘉榮系着米黃色的圍裙把一道道做好的菜端上餐桌，冷彥東坐在客廳看報紙。
早些年明嘉榮跟着冷彥東一起開飯店，掙了不少錢，後來年齡大了，兩人就商量着把飯店給江河管，可是江河壓根對做生意這一塊不感興趣，所以能幫上忙的就剩冷暖了，明嘉榮這兩年都在家裏當家庭主婦，不再也無力操勞飯店的事。
六點半，冷暖把車開進車庫，然後和江河進了家門，冷彥東聽見門落鎖的聲音，把手裏的報紙放在茶幾上，起身走到門廊。
“江河回來啦？”
“冷叔。”，江河叫了一聲，扯扯嘴角，卻沒笑出來。
冷彥東應聲笑了，很開心，朝廚房喊了一嗓子：“嘉榮，兒子和閨女回來了。”
明嘉榮手裏還拿着鍋鏟就小跑出來，看着門口換鞋的兩個人很高興，“回來啦，快進屋，媽炖魚呢，馬上就開飯了。”
這個家很久都沒有這麽熱鬧了，滿滿一桌子菜，江河不知道先從哪裏下筷，明嘉榮不停給他和冷暖夾菜。
“謝謝媽媽。”，冷暖從小到大都很甜嘴，也不知是誰教的。
相反，江河在家很少說話，他從小就這性格，有些孤僻，上大學之後才好了一點。
“兒子，你嘗嘗這個魚，看媽手藝退步了沒有？，明嘉榮一臉慈愛地看着江河，等他的意見。
江河吃了一口，然後回她：“好吃。”
明嘉榮心滿意足地笑了，繼續唠家常，“兒子，在學校怎麽樣？高中生是不是不好管啊？”
江河：“還好。”
“那...有沒有條件好些的女老師，你看你也三十多了，該成家了，媽現在閑着沒事正好能幫你帶孩子。”
江河低着頭，還在嚼嘴裏的飯菜。
冷暖這時插過來一句，說：“媽媽，我哥這條件怎麽會找不到女朋友呢？你還是操心操心我吧，你女兒都二十八了，要是還嫁不出去真得陪你們養老了。”
冷彥東看着冷暖，假裝嘆了口氣，說：“關于你找不到對象這個問題，爸要檢讨一下，你哥模樣好是因為長得像你媽，等到你這不知道咋搞的，就随我了，不過你放心啊，等你結婚的時候爸一定多給你準備嫁妝，不怕婆家看不起你！”
冷暖聽完氣得夠嗆，她看一旁偷偷抿嘴樂的江河，踢了他一腳，說：“都怪你，把媽身上那點好基因都搶走了。”
江河放下筷子，也不樂了，這時冷暖滿是小髒辮的腦袋湊了過來，低聲說了句：“小心我把你“女兒”供出來啊！”
二位老人瞪眼看他們，以為在叨咕什麽小秘密，江河擡起頭，說：“暖暖挺好的，等我有時間介紹兩個朋友給她認識。”
終于扳回一局，冷暖心滿意足地捧起了飯碗。
......
吃完飯，冷暖陪明嘉榮收拾廚房，江河坐在沙發上陪冷彥東聊天，他們之間沒有親生父子的親近，彼此都很客氣。
對于這點江河很理解，畢竟冷彥東有自己的親生子女，能接受江河都是看在明嘉榮的份兒上，而明嘉榮呢，自從小弟出生後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管他。
所以對于婚姻，對于家庭，江河一直都不太向往。
“我媽最近身體怎麽樣？”
冷彥東臉上的表情稍稍凝重了些，“最近好多了，藥也按時吃呢，她能維持現在這樣就挺好了，你小弟的事，她還是走不出來。”
江河：“等學校放寒假我帶她去北京看看。”
明嘉榮有抑郁症，這兩年都在吃藥，開始的時候她一見到江河就以為看到了小兒子，那段時間江河幾乎不回家，後來她病情好轉了就念叨着想江河，他回來的時候也不會再把他當成小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