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确實不遠，差不多十分鐘就到了，是一家普通的汽車修理店，在街角位置，江河開車很快，但很穩。
他倆剛下車就有一個人從店裏跑過來，黑黑胖胖，個子倒不矮，一身工作服上面沾滿油污，戴着一副手套，髒得也有點看不出顏色了，他沖江河擺擺手，“江哥，你來啦！”
看來認識。
“車刮了，幫我噴一下。”
那人低低罵了一聲，“我擦！哪搞的？”
“開車溜號了。”
他回身指着店門，說：“江哥你先到店裏坐，喝點東西，我馬上給你整。”
說完專心修車去了。
沒一會兒，他沖江河招手，示意ok，江河走到前臺付了錢，之後打聲招呼便帶着白鷺離開了，沒再逗留。
......
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車子再次停下來，而這回是在一家工作室門前。
車窗剛搖下來就聽見有人說：“擦！你特麽濺我一身水！”
他罵完才注意到副駕駛的白鷺。
兩人一齊下車，江河把白鷺拉到身旁，說了聲：“小白，這是生子，上次在家裏你見過。”
白鷺沖他點點頭，叫了句：“生哥。”
生子笑得一臉憨厚，“白姑娘，你看，上次見面也沒好好打個招呼。”，他本意是想握個手，可手上沾了髒水，剛要伸出去馬上又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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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招呼他倆往裏面走，“去二樓坐吧，我這還有片子要修。”
在白鷺身後，生子輕手輕腳地貼近江河小聲說了句：“唐棠來了。”
江河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白鷺已經進了屋，他快步趕過去。
一樓有兩個和生子穿着同樣工作服的人，手裏都拎着照相機，一個接一個地叫了聲“江哥”，出入影棚來去匆匆。
不知哪個嘴欠的又喊了句：“江哥，嫂子在二樓呢。”
白鷺腳底一滞，差點被臺階絆倒。
“閉嘴！”，江河瞪了一眼，那人趕快躲進影棚。
江河先白鷺一步登上最後一級臺階。
小月和唐棠并排坐在沙發上，聽見腳步聲她們轉過頭來，小月說：“江哥你怎麽才來，唐棠眼巴巴等了你一下午。”
幾乎是同時唐棠從沙發上跳起，光着腳就朝江河跑了過來，雙手張開着，像是一個随時準備好的擁抱。
只是她沒抱成，江河一閃身躲開了，如果是冷暖抱過來他可以解釋，但唐棠不行。
沒等江河介紹，白鷺就認出了唐棠。
唐棠同樣如此，她在江河的錢夾裏見過白鷺的照片，是他生生念念了很久的“小白”，也是唐棠一直看不見摸不着的“情敵。”
唐棠光着腳，水泥地冰涼的觸感傳遍全身，她沒在意，只是盯着白鷺一直看，就是她嗎？
就是她了。
江河低下頭對白鷺說：“這是我朋友，唐棠。”
“你好。”，白鷺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融入江河的圈子，全是陌生的人，她有點不适應。
“你好，白鷺。”
唐棠直接叫了白鷺的名字。
白鷺伸出了右手和唐棠握了下，她的手很涼，指甲尖銳，劃過白鷺的手心時不痛不癢。
握手那一秒白鷺擡眼看了下唐棠，她個頭不矮，大概有一米七的樣子，頭發很長，染着亞麻色，穿了一件晃眼的銀色外套，裏面是低胸的黑色小衫，皮膚不怎麽白，卻很性感，尤其是那雙細長的眼睛，勾人得很。
許是比白鷺高的緣故，她看白鷺的時候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掃視，讓白鷺很不舒服。
這時小月也走了過來，對白鷺說：“你來啦，白姑娘。”
江河：“生子媳婦兒，秦時月。”
白鷺沖她笑笑，“你好。”
“叫我小月就行，快過來坐吧。”
江河走到飲水機面前接了一杯熱水，用空杯倒來倒去晾涼，他先喝了一小口才端給白鷺。
“不燙了，喝吧。”
“謝謝。”，白鷺接過喝了一口，剛剛好的溫度。
“慢點兒，都灑出來了。”，江河從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在她嘴角擦了兩下。
着實旁若無人了些......
小月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敢打賭，這樣子的江河在他們那夥人裏誰都沒見過。
唐棠湊到江河旁邊，很近的位置。
“十一忙什麽了？打電話叫你也不出來，生子都備好車等你了。”，她說話的時候一只胳膊很自然地搭在江河的肩上。
“學校有事。”，江河說完把身子朝白鷺那面挪了挪，和唐棠之間空出一塊地方。
就算不聰明，白鷺也能看出來唐棠是在故意做給她看。
白鷺把手裏的水杯放在茶幾上，問江河，“洗手間在一樓嗎？”
江河點點頭，說：“我帶你去。”
“不用，你們先聊着。”
白鷺快步走下樓梯，直接來到大廳，她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深吸了幾口涼氣，頓時舒服多了。
很久以後白鷺才後知後覺那種滋味，像是被什麽東西劃了心尖兒，有點酸，有點癢，然後就是如電流般瞬息消失的痛。
原來你愛一個人，根本無法容忍別人觊觎他。
......
生子看見了白鷺，從前臺走出來問她，“嫂子，怎麽不在二樓坐着？這裏亂，沒地方坐。”
“叫我白鷺就行。”
她心裏覺得好笑，這家店好像多了一個嫂子，她聽不慣。
生子朝二樓望了一眼，然後沖白鷺笑笑又繼續幹手上的活，他覺得唐棠肯定說了或者做了什麽讓白鷺不舒服的事了，這丫頭瘋起來誰也攔不住。
“你技術好像不錯。”，白鷺很少誇人。
“白姑娘好眼力，也是行家？”
白鷺搖搖頭，說：“我不懂，就是覺得你Photoshop弄得挺溜。”
生子被誇得暈頭轉向，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
忽然白鷺覺得身子一沉，她垂眼看到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是江河的那件夾克。
“冷不冷？，江河抓不準白鷺是不是生氣了。
白鷺擡頭沖他笑笑，把衣服拿了下來，“不冷，你穿吧，別再感冒了。”
這語氣，應該是沒有吧......
生子接過話茬，“白鷺剛才誇我技術好呢。”
江河白了他一眼，說：“好不好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生子有些不好意思，髒手套在身上蹭了蹭，說：“跟你沒法比，但總比屋裏那幾個強吧。”
白鷺有些驚訝地看着江河，“你還會攝影？”
“會一些。”，江河手指比劃，說：“店是我和生子合夥開的，沒多久，明川還有一個店，那個開了有幾年了。”
生子憨笑着：“江哥出大頭，我和小月溜縫兒。”
白鷺咬咬嘴唇沒再說什麽，關于江河她了解的太少，很多時候他對于她都是未知。
江河一直陪白鷺呆在一樓，和生子時不時說幾句話，她很安靜，臉上也沒什麽表情，東看西看沒有焦點。
店裏今天很忙，等生子修完客片已經天黑了，他執意要請客。
白鷺本想回去，但架不住生子熱情，他上二樓洗了下手，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再下來的時候身邊站着小月和唐棠。
他們沒開車，就近找了家火鍋店，川味的，服務員都穿着民族服裝，一個賽一個漂亮。
生子剛坐下就開始調戲為他們點單的美女。
他故意把點菜單塗得亂七八糟，那小姑娘只好俯下身一道道确認，他趁機說了幾句笑話，把她逗得花枝亂顫。
小月在下面踢了生子一腳，“別找不自在啊！”
生子讨好般地笑笑，說：“鬧玩呢嘛，我錯了啊，錯了......”
熱騰騰的鍋底很快端上來，九宮格，上面一層厚厚的紅油，看着很有食欲。
生子要了一箱啤酒，江河一會兒還要開車就沒喝，但是生子不會一個人喝悶酒，有人陪他。
小月和唐棠相互碰了下瓶子然後一口氣喝掉半瓶的時候着實把白鷺驚着了，她倆臉上倒沒什麽變化，像在喝白開水。
白鷺這幾年很少接觸陌生人，那些後來熟識的差不多都是主動和白鷺搭話，比如徐佳佳，比如濤哥。
她在陌生的環境下，面對同樣陌生的人，總是很安靜，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索性就安安靜靜的，起碼不會出錯。
江河察覺到了白鷺的拘謹，她幾乎沒吃東西，對面生子他們已經喝掉了大半箱啤酒，還完全沒有要醉的意思。
桌下，江河抓住了白鷺的手，用力攥緊，“小白。”
白鷺恍惚地轉過頭，“嗯？”
“不餓嗎？”
“嗯。”，白鷺有點心虛，她不是不餓，只是吃不下。
“那就不吃，一會兒回去要是餓了我再給你弄吃的。
白鷺點點頭，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白鷺哪裏人啊？”
唐棠說話從鍋裏撈出一塊羊肉很自然地夾到了江河的碗裏，附帶一句：“你多吃點兒。”
江河：“......我自己來。”
白鷺回答：“明川。”
“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
“有男朋友嗎？”
江河恍然一下，剛才在店裏他好像忘記說什麽了。
“白鷺是我女朋友。”，江河趕在白鷺之前回答。
“問你了嗎？！”，唐棠直接嗆回去，她真心不願意聽到這句話從江河嘴裏說出來。
白鷺笑笑，很平靜的說：“問誰回答都一樣。”
唐棠被噎了一下，她趕緊喝口啤酒順順氣，說：“對對，你看我這記性，忘了你倆都睡過了。
生子心裏暗罵了一句：“操......往槍口上撞呢！”
只見江河把筷子慢慢放在碗碟上，然後擡頭看向唐棠，說：“別他媽找不自在！”
那語氣，就像剛從冰箱裏拿出的白開水，平淡，冒着涼氣。
江河很少爆粗口，所以才格外鎮場。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唐棠，看着江河的臉色，她心裏開始打怵。
“小白姑娘，小白姑娘。”，生子喝酒上臉，喝一口臉就會紅，他故意大聲地沖白鷺嚷嚷好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他手裏握着酒瓶，比比劃劃的樣子很是滑稽，“來，我們喝一杯，今天就算正式認識了，以後還要靠你罩着我呢，你可一定要向着我啊，有你在，江哥就不敢收拾我了！”
白鷺酒量不咋地，可生子已經把她面前的酒杯倒滿了，等着她喝，那一臉虔誠的态度好像不喝就不給他面子一樣。
白鷺抿抿嘴唇伸手剛要拿酒杯的時候被江河攔住了，他沖白鷺搖搖頭，然後把酒杯拿了過來，和生子碰了一下，随即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他說：“小白不會喝酒，我替她。”
沒等生子說話小月先不樂意了，她把手裏的酒瓶往桌上使勁一放，指着江河說：“剛才都不跟我們喝，這會兒又冒出來了，真不夠意思！”
江河有點無奈，他知道小月是替唐棠出氣，下午在店裏，白鷺剛下樓的時候小月說：“江哥，就為這麽一個長得清湯寡水的小白值得嗎？”
江河淡然一笑，回她：“那你覺得我找什麽樣的值得？嗯？”
小月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她知道江河不喜歡唐棠，從開始到現在，都不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