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麽多年，江河聽過不少女人對他說“我愛你”，可哪一句都不及白鷺的萬分之一。
直到白鷺把手抽出江河才回過神來，她轉身去了洗手間，熱水已經燒好了，她把衣服脫掉站在花灑下開始淋水，水是熱的，心是冷的。
她還是沒得到那一句，即使她先開口也沒有換來，白鷺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慢慢被熱氣覆蓋，直到模糊的看不清。
床上。
白鷺拱拱身子爬到了江河的身子，沒給他說一個字的機會就吻了下去。
綿軟，滾燙。
江河一個翻身把白鷺壓下去，說實話他有點意外，因為在這方面她從來沒有主動過，今天怎麽會......
漫長的一段前戲過後，江河稍稍起身，單手撐着床單去拉床頭的抽屜，除了第一次，他們都會采取措施，可是今晚她突然的熱情讓江河也迷醉了，他一個挺身直接戳到了底......
接下來幾天他們都重複着今晚同樣的事情，主動的依然是白鷺。
......
元旦時候，江河照例回家過節，他打算這次跟他媽稍微透露一點，可剛到家就感覺到屋裏氣氛不對，沒有冷暖的叽叽喳喳，沒有菜香。
客廳和餐廳也都沒人，他喊了聲：“媽，我回來了。”
靜了幾秒後冷彥東從卧室蹑手蹑腳地走出來，小聲說：“江河回來啦，你媽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剛吃了藥睡下，暖暖和朋友出去吃飯了。”
江河聽了趕忙問：“我媽怎麽了？沒事吧？”
冷彥東蹙着眉擺了擺手，說：“還是老毛病，過幾天不是你小弟的祭日嘛，你媽就......沒事兒，這陣過去就好了。”
江河點點頭，一月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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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年。
江河放下給家裏買的一些水果就上樓去了，他的房間沒什麽東西，因為很少回來，衣櫃裏也只是幾件換洗衣服，剩下就都是以前上學留下來的老古董。
桌子上有一張照片，是全家福，他小弟大學畢業那年照的，那時還是五個人。
江河身子沉沉地躺在床上，眼睛閉着，心底隐隐不安，好像馬上要發生什麽事一樣，這幾天白鷺格外沉默，話少得要他問一句她才答一句，還經常愣神，眼裏恍恍惚惚......
他知道為什麽，正因為知道，才更加難受。
晚上吃飯的時候冷暖也沒回來，明嘉榮睡過一覺後好了很多，她做了幾個江河愛吃的菜，三個人慢慢吃着，冷暖一不在家氣氛就平常下來。
明嘉榮給江河盛了一碗湯，問他：“你那女朋友什麽時候來啊？催你好幾次也不上心，可不能虧了人家姑娘。”
江河：“......等過年吧。”
他想把白鷺接過來一起過年，他不能讓她除夕夜還是一個人。
“也行，你別再應付你媽了，等她來好好談談，找個機會兩家父母見一面就把婚事定了，我和你叔的意思是問問她家想要什麽，我們拿得起的都能滿足她。”
湯匙停在嘴邊，江河頓了頓，然後放下，說：“我們結婚不用家裏的錢，她也不是那種姑娘，你倆的錢就留着給冷暖吧。”
對于這一點，江河想得很清楚，畢竟他不姓冷，不該他要的都不能要。
......
今年過年比較早，學校一月四號考完期末試就放假了，五號那天白鷺在學校批了一整天卷子，其實她也不用這麽趕，可她要把時間搶出來去做別的事情。
晚上六點，白鷺批完最後一張試卷後長出一口氣，把卷子鎖進檔案櫃就走了，她約了陸梓格吃晚飯，也要把一些事情交代給她。
還是上次吃火鍋的地方，二樓包間，白鷺看着陸梓格吃得熱火朝天，而她幾乎沒動筷子。
陸梓格很快發現了白鷺的異樣，嘴裏咬着菜問她：“你要成仙哪！幹嘛不吃？！”
白鷺勉強笑笑，說：“還不太餓，你吃你的，不夠再點。”
陸梓格白了她一眼，說：“我可沒那麽能吃，你快點，你看你的鍋都滾開了。”
對啊，她都忘了。
白鷺趕緊把開關關掉，鍋底沸騰幾下後就停了。
“鷺鷺，你有事......對嗎？”
陸梓格看着白鷺的眼睛，心裏更加篤定，她一定是有什麽事了。
白鷺面無表情地從包裏拿出一支煙點上，雖然她已經戒了很久，她慢慢吸了一口，說：“梓格，我要和江河分手。”
什麽？！陸梓格驚了一下，她擰着眉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白鷺彈彈煙灰，雖然戒了，但彈煙灰的動作依然很熟練。
“江河是冷毅同母異父的哥哥，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白鷺頓了下，接着說：“我給了自己一段最後和他相處的時間，現在時間到了，我必須做個了斷。”
陸梓格放下筷子，好半天都沒緩過來，這算什麽事兒啊？......
“明天是冷毅的祭日，江河他們一家都會去，你幫我把我的行李搬走吧，先放靳姨那，我定了後天去大理的機票，今年過年我就在雲舒那了，等學校開學我再回來。”
“鷺鷺，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嗎？”
陸梓格真不想再一次看到白鷺經歷這些，她已經很苦了，命運為什麽就不能仁慈一點？
白鷺搖搖頭，說：“我愛江河，正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得為他以後着想，我本來就什麽也沒有，他不一樣，他有親人，有事業，也該有婚姻和家庭。”
“梓格，我走這段時間你好好的，等我換了號碼就聯系你，每天都給你打一個電話，好不好？”
“鷺鷺......”
白鷺笑笑，說：“我沒事，你放心，如果...江河找你問我的下落。”
“我不說，鷺鷺，我不說。”
“嗯。”，白鷺點頭，還是笑，可臉上已經有淚了。
這些天她下班就回家，做好飯和江河一起吃，然後趁他不備就多看幾眼，她想多記住一點，再多一點，以後的幾十年，她要靠這些維系生命。
這個男人，怎麽什麽時候都好看呢。
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他吃飯的樣子，喝水的神态，他看書，寫字，穿衣，走步......白鷺像是過電影般的回想，一遍遍确認，生怕漏掉什麽。
......
屬于他們的最後一晚，白鷺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她照例和他一起看了部電影，然後收拾屋子，給他洗衣服，擦鞋，還把衣櫃整理了一遍。
睡覺前白鷺枕着他的肩膀，聽着他的心跳佯裝睡着，和他呼吸同起同落，然後在恍惚中度過漫長一夜。
第二天，江河很早就起床了，他跟白鷺說家裏有點事要回去一趟。
白鷺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的再也看不見。
十點鐘，陸梓格來了，她坐在沙發上看着白鷺收拾東西，半個小時後，兩個行李箱堆在門口，白鷺沖陸梓格勾勾手，說：“走吧。”
陸梓格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環視屋裏一圈，每個角落都很幹淨，只是沒有一樣再屬于白鷺了，她低聲嘆了口氣，跟在白鷺後面換鞋出門。
箱子挺沉，衣服沒多少，書多一些，白鷺把江河買給她的那件紅色大衣留下了，還有他的銀/行卡，裏面有多少錢她不知道，也一分沒有動過。
趕到靳姨家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孩子們都在午睡，白鷺放好行李去瑞瑞的房間看了他一會兒，小家夥睡的正香，臨走前白鷺低頭親了他兩下，很不舍得。
離開靳姨家，白鷺跟陸梓格說：“去墓地吧，我看看冷毅，然後咱倆回明川。”
陸梓格晃晃手裏的鑰匙，說：“你真的要去看他？不怕碰到他家人啊？”
白鷺：“應該不會，這個時間他們早走了。”
陸梓格無奈，也知道自己勸不了她什麽，只能随着去了。
......
郊區墓地，寒冷蕭瑟。
白鷺讓陸梓格在車裏等，她一個人進去.
穿過石頭小道，白鷺望着一片片伫立的墓碑，心裏隐隐翻騰，時隔幾年，她終于有勇氣來了。
冷毅的墓碑前幹幹淨淨，連鮮花都沒有，白鷺放下自己手裏的一束菊花，清明的黃色，在這冬日裏格外紮眼。
她看着墓碑上冷毅的照片，努力平息顫抖的身子，她還試圖對他笑笑，可等她真的笑出來了，又覺得一定很難看。
插着口袋的雙手冰涼，她俯身摸了兩下冷毅的照片，這張臉早就在她心裏模糊了，以後也不會清晰起來，時間總是能淡去傷痛，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臨走前，白鷺終于開了口，她說：“冷毅，以後我就不來了，你在那面一個人，我在這面一個人，我們都好好的吧。”
“也許你不想聽，可我還要說，謝謝你，謝謝你所有為我做過的事。”
......
白鷺轉身離開，剛邁出兩步人就定住了。
不遠處站着四個人，江河，冷暖，還有他們的父母，白鷺想躲，可能躲到哪裏？身後根本沒有路。
明嘉榮快步走過來然後出乎所有人意外地擡手扇了過去，這一巴掌簡直比當年還要響......
另一只手擡起來的時候突然定在半空中，江河擋在白鷺面前，眼神堅定地看着明嘉榮，沒有一絲退卻。
白鷺看着江河高大寬闊的背脊，她忽然覺得，這一巴掌其實也不疼。
“江河你走開，當年你小弟就是為了救她......”
話沒說完，江河頂了一句，“媽，那件事不怪白鷺，何況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明嘉榮冷着臉，“你再說一遍！”
江河不留緩和餘地，“我要娶她。”
“你休想！她害了你小弟你不是早就知道，這種女人你也要，早晚有一天她也會害了你！”
明嘉榮還想說什麽可身形已經晃動，然後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冷彥東和冷暖趕忙上前扶起她，明嘉榮臉色慘白，冷彥東背起她什麽也不顧上問就趕緊往出走，冷暖扔給江河一句：“哥，我和爸先過去，你把白鷺送回家再來找我們吧。”
人散了，世界靜了。
白鷺一滴眼淚也沒有，她看着江河，江河也看着她。
“小白，我......”
白鷺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她說：“你快去看阿姨吧，我沒事，梓格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
她說完快步離開，她想以江河的聰明應該聽得出她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只是這一別，會是多久？幾天？一年？還是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