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鷺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外面已經黑透，她不是自然醒，而是餓醒的，揉揉肚子，她起來想煮點面吃，這幾天不怎麽吐了，但食欲依舊不好。
在廚房裏環顧一圈，和預想的一樣，什麽也沒有。
本來就什麽都沒有......
揣好鑰匙，白鷺準備到樓下超市買點吃的，剛才她看到陸梓格發過來的信息，說給她預約了專家，明天帶她去全面檢查一下。
白鷺一邊開門還正想着吃什麽就被門口樓梯旁的黑影吓了一跳，待聲控燈亮了那個人慢慢起身轉過來，其實他什麽都不做白鷺也認得出來，她的江河......她怎麽會不認得。
“小白。”
白鷺咬着微顫的嘴唇，此時她眼裏的江河就像一個久病初愈的病人，渾身上下一點精神都沒有，他看着白鷺，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
“我不吵你，我就在這待一會兒，行嗎？”
白鷺把門裏那只腳挪出來，關上了門，然後走到江河跟前輕輕握住了他的大手，擡頭看他。
她心軟了，軟成一汪水，她還是看不了江河這樣子......
“你餓不餓？陪我下去吃個飯吧。”
那雙大手依然溫暖，只是有些粗糙了，白鷺感到一股緊實的力量壓過來，江河拉着她，緩緩下樓，他走得很慢，也沒說話。
從單元門裏出來江河松開白鷺的手然後向上攬過她肩膀，緊緊靠着他。
臨近春節，很多開飯館的外地人都回家了，但街上并不冷清，那些漂在外鄉的年輕人也齊齊回來，三幫兩夥地出來小聚。
江河低頭問白鷺：“你想吃什麽？”
白鷺四下望望，拿不定主意，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能吃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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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喝點粥，要不買點米回去做吧”。
江河點點頭，領着白鷺拐進一家超市。
......
外面依稀有炮竹聲，白鷺站在自家陽臺看着天上不時炸開的煙花，好像把夜空都點亮了。
“小白，過來吃飯。”
白鷺應聲走到廚房，聞着撲鼻的米香忽然就來了食欲，她剛坐下，就見江河拿起勺子，說：“我給你吹吹，有點燙。”
他吹涼直接把粥送到白鷺嘴邊，眼裏溫柔又充滿期待。
這頓飯白鷺吃光了整整一大碗粥，放下碗勺，她說：“你也吃點兒。”
江河：“我不餓，我有話跟你說。”
“去屋裏吧。”
白鷺前腳剛邁出去就被江河扯了回來，鋪天蓋地的吻狂熱地壓在唇上，連呼吸都被奪走了。
他們彼此相愛，想念，惦記，心系......可為什麽一定要分離？
“小白。”
江河喘着氣，溫熱地打在白鷺的額頭上，“不分手，行嗎？”
“行嗎？沒你我活不下去......”
白鷺眼角的淚怎麽也止不住了，她又何曾想過真的分手，只是被現實逼到了牆角而已。
白鷺擡手撫摸江河的臉頰，看他瘦得塌腮的樣子，心疼無比。
客廳沙發，白鷺躺在江河腿上，慢慢給他講起那個遙遠的故事，那個她企圖從記憶裏抹掉，又無能為力的故事。
......
大學畢業那年。
白鷺拿着新鮮出爐的畢業證趕到學校對面常去的韓餐料理店，冷毅和雲舒已經早早等在那了。
“鷺鷺。”
冷毅一直都這麽叫她，雲舒也是，他倆朝白鷺招手。
“幹嘛呢你！又遲到。”，雲舒把筷子遞給白鷺，順帶白了她一眼，可冷毅卻滿臉堆笑，他長了一張娃娃臉，經常被認作是高中生。
“鷺鷺，你打算去哪當老師啊？”，冷毅問她。
“應該在明川吧，看看能不能考進去，你和雲舒呢？”
冷毅沒說話，雲舒倒是先答了，“我不想當老師，你也知道我家在四川，我想回成都幹點什麽。”
雲舒不說白鷺都差點忘了，雲舒家在四川雅安，都說四川女孩漂亮，雲舒的長相就應了這句話，膚白貌美，個高腿細。
“冷毅你想去哪？”，雲舒碰碰冷毅的胳膊。
“我啊。”，冷毅喝了一口米酒，說：“還沒想。”
“切！”
雲舒和白鷺同時一聲。
冷毅笑笑，說：“我哥在大學當老師。”
兩個女生眼睛都亮了。
“牛逼吧？”
冷毅接着說：“所以我媽當初就非讓我考師範，沒辦法，母上大人的意思不能違抗，她還說讓我繼續讀，争取讀完博士......”
博士？那得讀到猴年馬月去啊！
雲舒撇撇嘴，說：“你也真夠聽話！”
“唉，沒辦法，我媽有戀子情節，以前我哥在家的時候還好點，後來他上大學之後就沒怎麽在家，所以就一門心思撲在我身上了。”
雲舒沖他挑了下眉，說：“你哥帥嗎？”
“帥！”，冷毅十分堅定地點點頭，說：“很帥！”
“那......”
冷毅知道雲舒要說什麽，趕忙打斷她，“沒戲，你不是我哥的菜，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我哥往家裏帶過女朋友。”
雲舒瞪眼，“你都沒讓我倆見面怎麽就知道我不是你哥的菜？”
冷毅指指自己的腦袋說：“靠感覺你懂不？要我說鷺鷺這類型還有可能，你啊，沒戲！”
雲舒一拍桌子，“憑啥？！憑啥鷺鷺就行了？”
白鷺坐在對面看他們兩人掐架，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冷毅看看白鷺，說：“我以前聽我哥提過一嘴，他說喜歡純一點的女人。”
這下真把雲舒惹毛了，她擡高嗓門，喊着：“老娘哪不純了？！哪！”
白鷺笑得有點嗆，她拿起酒杯，說：“來，咱仨喝酒吧，過幾天大家各奔東西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面呢？”
冷毅一飲而盡，“白鷺你不是就在明川嗎？”
“我啊，我要去支教一段時間，下周一就走。”
“支教？！”
“對，去廣西，我在網上報的名。”
她的确是臨時決定，反正半學期，四個月之後就回來了。
雲舒看着白鷺，眼裏的神情轉為了崇拜，“鷺鷺，你這境界真是沒誰了，怎麽想的呀？！”
冷毅：“定下來了是嗎？”
“嗯，火車票都買好了。”
冷毅沒再說什麽，接下來都沉默得異常。
......
幾天以後，白鷺去了廣西，雲舒回了雅安，冷毅暫時沒什麽動靜。
直到半個月後。
周末學校放假，白鷺早起慣了，她吃完早飯就去爬山，學校後面有個小山坡，不高，二十分鐘就能爬到頂，白鷺把這項運動當做晨練。
剛在山頂坐了沒一會兒白鷺就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不太清晰，但應該是叫她。
白鷺“嗖嗖”跑下山，看見盧校長領着一個人站在學校門口，好像是男生，高高的個子，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
“冷毅！”
白鷺湊近時着實驚了一下，可除了叫冷毅的名字她竟想不出要問什麽。
盧校長說：“呦，你們認識啊，那正好，他是咱們新來的支教老師，白老師你帶冷毅熟悉一下環境，宿舍就在你旁邊那間，你先帶他過去吧。”
“好。”
待盧校長走遠，白鷺一拳怼在冷毅的肩膀上，“你小子怎麽跑這來了？”
冷毅雙手插着運動服口袋，滿臉嬉笑，說：“你能來我就不能嗎？”
“可你家裏......”
“沒事兒，我做完我媽的思想工作了。”
“那還行。”，白鷺招呼他，“走吧，我帶你去宿舍，不過跟你說好啊，這兒條件不太好，喝水的話就是自來水，偶爾還會停電，飯也要自己做，不過你不用擔心，有我在餓不着你。”
冷毅“嗯”了一聲，他看着白鷺曬得稍微有點黑的臉笑笑，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
整理行李的時候白鷺看着冷毅扁扁的箱子，無奈地搖搖頭，說：“你這是自讨苦吃來了？就這幾件衣服哪夠啊！”
冷毅擡起懵懵然的一張臉，說：“不夠就去買呗，我嫌沉就沒拿那麽多。”
白鷺搖搖頭，說：“去哪買？學校離縣城遠着呢，你一路怎麽來的不是不知道，從這走到鎮裏要一個半小時才有去縣城的客車，你說你來也不跟提前跟我聯系。”
“鷺鷺，你電話好久之前不就停了？我想找你都找不着。”
白鷺一下恍然，然後笑笑，說：“不好意思我忘了，山區信號不好所以幹脆就沒用，我給雲舒打電話都用村委會的座機。”
“那你為什麽一個都不打給我？”
白鷺：“......”
“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我？白和你認識這麽久了，還把我當朋友嗎？......”
冷毅話裏帶着點委屈，還有點抱怨，白鷺都聽進心裏了。
她讨好般地看着冷毅，說：“對不起嘛，這樣，你以後的夥食飯我都包了，我的山頭也讓給你一半。”
山頭？
“什麽山頭？”
白鷺笑着指向窗外那個小山坡，說：“就是那個，我沒事兒的時候都去山頂玩，以後咱倆一起去。”
冷毅瞬間覺得心情豁然開朗，他把手裏的襯衫扔在白鷺臉上，說：“算你識相，原諒你了。”
白鷺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色，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江河穿道服的樣子，他現在在幹什麽呢？會不會偶爾想起她？就是偶爾......
“怎麽了你？”
冷毅扯下蓋着白鷺頭頂的襯衫，問她。
白鷺緩過神來，說：“沒什麽。”
這時窗外有人喊“白老師！”，一連喊了好幾聲。
白鷺趕忙跑到外面，看見班裏的學生吳明明正站在學校門口沖她招手，手裏還端着什麽。
“找老師有事嗎？”
吳明明把手裏的一個大碗遞到白鷺跟前，說：“我媽做的臘肉，叫我拿給老師嘗嘗。”
白鷺看着碗裏的肉心裏不是滋味，吳明明家住在離學校很遠的一個村子，來回有二十裏地，白鷺看他滿頭大汗，說：“老師收下，但是下次不要送了，老師這不缺吃的，下次媽媽再讓你送可不許來了哈。”
吳明明點頭，白鷺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巾塞到他手裏，“把汗擦擦，跟老師到宿舍坐一會兒，中午一起吃飯吧。”
吳明明連忙往後退，說：“不用了白老師，我下午還得下地幫我媽幹活呢，謝謝白老師，我走了，老師再見！”
還沒等白鷺開口，吳明明就一溜煙地消失在了路口，山裏的孩子都這樣，跑得快，來無影去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