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只要他稍稍留心,就能推敲出個一二三來
傭人偷聽到?除非是有意想讓這個消息散播,可是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
二樓忽然傳來白飛飛痛哭的聲音……
該是又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吧?昨晚她醒來後,嚎了起碼大半夜,還是醫生趕來給她打了鎮定劑和止痛劑,她才昏睡過去。
白雲裳去看過一次,白飛飛的傷基本都在背部。
由于她被拖拽時,是以背挨着地面的,背部當然會傷得最重。另外,還有手腕,雙腿,擦傷也很多,但相較而言都是輕傷。
現在她只能趴着,一雙眼睛都哭腫了。
每當她清醒,就大喊着要打電話給白夫人和白老爺。卻因為重傷在身起不來,哭歸哭,一點辦法都沒有。
白雲裳心生同情,據傭人說,白飛飛的那幾個朋友的家裏都受到了“劫難”——
通常情況下,能跟白飛飛做朋友的家境都不會差,有個中小型的公司。
僅是因為她們的玩笑話,幾個女孩的家庭全都瀕臨破産。
白雲裳皺了皺眉心,覺得有必要跟司空澤野仔細商談這個問題。
白雲裳炖好藥,上二樓,見卧室裏沒有人在,而書房門口有兩個保镖站着,知道司空澤野現在在忙什麽。
平時她很知趣,并不會在他辦公時去打擾。
現在,吃藥時間不能耽擱。
“白小姐,對不起,在少爺辦公時,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
“麻煩你們通知他一聲,是時間吃藥了。”
Advertisement
保镖想了想,一個走進去通知,片刻後出來,接過白雲裳手裏的藥碗:“我幫忙端進去。”
白雲裳回到房間去做襯衣。
現在她有空就把布匹拿出來量裁,已經又給司空澤野做好了一件。
她的心情變了,想要好好愛了,卻不知道要從哪裏下手。生來就不是個主動的人。
仔細想想,除了她對司空澤野的态度有所改觀,他們之間的相處并沒有絲毫改變。更甚至說,這兩天司空澤野對她的态度比以往還冷。
是她的錯覺嗎?
又也許是因為孩子的事,他仍在心情不好。
孩子……
想起傭人們說的話,她心中十分困惑。不知道司空澤野到底在想些什麽?
襯衣裏,每件都弄上那個獨家“商标”,寫着白雲裳三個字。因為自己也覺得這個舉動很傻,所以縫制的地方很隐蔽,不留意檢查襯衣,是看不出來的。
白雲裳打開衣櫃,将衣服挂好……
她現在的目标,是将這一層的男性衣櫃空間全都填滿她手工做的襯衣。
到了傍晚,天漸漸暗下來,是到晚飯時間了。
白雲裳剛下樓,正好看到那條被撞到的狗,正被傭人擡進來,嗷嗚地鳴叫着。
白雲裳加快腳步過去,對傭人問:“你們是在哪裏發現的?”
回來後,她派傭人去事發點找狗。
傭人回答:“就在撞了的那附近,腿骨折了,路人都以為這狗帶着病沒有人理,又一天沒有吃東西,差點死了。”
那是一頭白色的薩摩耶。
因為爬滾了一天,邋遢狼狽得不成樣子,身上又都是血,看着有點驚悚。
但從它的五官和毛發來看,是一頭品種優良的狗,如果好好打理,肯定很漂亮。
再一看,它的脖子上居然還有狗牌。
應該是走丢的狗吧,真可憐,現在被撞了也找不到主人。
白雲裳撫摸了一下它的腦袋。
這狗溫馴又通靈性,立即用頭拱拱她的手心。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轉着,很惹人疼愛。
白雲裳問:“叫了醫生過來沒有?”
“已經叫了,正在來的路上。”
“現在先把它洗洗吧,記得注意別碰到它的傷口了。”
兩個傭人擡着那條狗去衛生間。白雲裳不放心,也跟着過去。
晚飯也來不及吃,她捋了袖子,和兩個傭人放了一缸的泡泡,避開狗的傷處給它洗澡。正洗着,浴室門突然被大力踹開,司空澤野帶着兩個保镖走進來。
白雲裳回頭一看,他的臉色,黑沉可怖得就像暴風雨前來的海面。
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兩個保镖就走過來去捉那只狗。
不小心就拎到那折斷的狗腿,薩摩耶立即痛得叫起來——
白雲裳詫異說:“你們做什麽,它的腳受着傷,別碰它!”
她伸手就要去攔,下一秒,她的胳膊被一股大力拉起來。
“把它丢出去。”這句話是司空澤野下的命令。
白雲裳轉頭看着他,他好像是證據确鑿了一般的憤怒,眼神陰冷的,全身散發着陰鸷而狂暴的氣息……
“你又發什麽神經?”白雲裳用力地掙紮着胳膊,卻掙脫不開。
保镖正在把狗拖出去,一地都是水和泡泡,那狗腿被扯得快斷了,痛得它劇烈掙紮,想要反擊。結果被揮手就是兩拳,打暈了過去!
白雲裳最見不得就是這樣虐待動物……
狗是最通靈性的生物了,尤其是它看着人的那種眼神,仿佛會說話。
剛在白雲裳見到那條狗的第一眼,就喜歡了,想起多年前她養過的一條狗,很像。而那條狗當時也是被人打死的!
“你們放開它!”白雲裳終于犟開手,追出去。
“站住。”司空澤野冷聲在後面叫她。
“……”
“你再敢走一步,就試試後果。”
他居然懷疑她——(VIP306)
白雲裳沒理這個瘋子,幾個大步追上保镖。
司空澤野更冷的聲音說:“在後院裏挖個洞,把它埋了。你們兩個,去攔住她。”
兩個被命令的傭人走過來拖住白雲裳。
白雲裳掙紮着,但又不敢動作太大力了,因為她懷着身孕!
眼睜睜看着那條可憐的狗被拖走——
白雲裳回過頭,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目光看着司空澤野。
他狠,她一直知道。別說是一條狗,就算是一個人在他眼裏也毫無價值。
他狠起來的手段,她忘了嗎?她怎麽會以為,這個男人會因為愛情脫離本質?
如果有一天他溫柔了,他就不是司空澤野,不是那頭在森林裏游蹿的狼了!
可是白雲裳不明白這條狗又哪裏得罪了他?
“你為什麽連一頭狗都不放過?”
“你懷孕了,還靠近狗,”他陰陰冷冷的嗓音說,“你想把多少病毒帶給我們的孩子?”
這句話,就仿佛一語點醒夢中人。
白雲裳恍然。是了,她的孩子保住了,但司空澤野沒有告訴她,原來是怕她再對孩子下手?!原來,他一直在懷疑是她自己吃了帶有弓形蟲的食物!
就像一盆冰水,兜頭蓋臉地朝白雲裳澆來。
連心都是涼的。
“你一直在懷疑我,是不是?”
司空澤野沒有理會,轉身朝樓上走去。
“你站住——告訴我,你認為夾有弓形蟲的食物是我吃的,我想要打掉這個孩子是不是?!”
司空澤野在樓梯口停步,高大的背影冷清。
他微微轉過頭,堅硬冷漠的側臉看着她:“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懷疑我。”白雲裳心情真的很難過。
司空澤野冷漠地勾唇:“我從來不懷疑,我只會去證明。”
“……”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何必心虛?”
“我什麽時候心虛了?”
“既然沒有,那是最好。”
“我聽說孩子可以留下來了,我雖然不想要,但是,我是真的為你高興。你那麽喜歡孩子,我也答應過你,如果這個孩子不可以留下來,我會再給你。”白雲裳解釋道,“我有什麽目的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
“我如果要打掉這個孩子,我不會偷偷摸摸用這種卑鄙手段!”
“有前科累累的犯人,你覺得警官還會再相信她的證詞麽?”
她曾經偷偷吃避孕藥,曾經假懷孕,假流産……
她曾經在他的眼皮底下,做過多少欺騙他的事?!數不清了!
司空澤野懷疑她,是有原因的。他不會平白無故地發神經,這兩天白雲裳的反常态度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态度,讓白雲裳的心更是涼到頂點。
“好吧,就算如此,那我也不會笨到當着你的面把有病毒的狗帶回來!它是那天你開車撞到它的,我看它受傷嚴重,擔心沒有好心人會幫它,才叫下人救回來!它挂了狗牌,肯定以前有主人,打過疫苗,不可能會攜帶病毒!你可以叫獸醫來檢查!”
白雲裳的性格,從來不喜歡這樣長篇大論的解釋。可她現在解釋了,換來的是司空澤野沉默上樓的背影!
她氣得雙手用力握拳,氣得渾身發抖——
司空澤野用力推開一間房間的門,走進去,裏面布置得就像個童話世界。
嬰兒床,嬰兒玩具,數不清堆疊的布偶,拼成城堡的積木……
還有白雲裳這段日子以來給寶寶做的衣服。
仔細一看,這嬰兒房裏的東西大多是為女寶寶準備的。不管是床單還是飄窗,都是粉色的夢幻蕾絲,而玩具也都是各種可愛的娃娃、布偶……
他頹然地坐在滿堆的積木上,白雲裳有太多的理由不要這個孩子……
她一直都不想要孩子,願意給他生孩子,是作為條件之一。
她說只要他找到莫流原,她就生下這個孩子;
按理說,在他找到莫流原以前,她不會對孩子下手。
但誰又說得準這個女人在想什麽。她狡猾又詭計多端,答應過他很多事,轉眼就反悔。
孩子畸形了,必須打掉,神仙也救不了這個孩子。但在這之前,他一定要揪出傷害寶寶的兇手。
風聲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兇手”聽說孩子還有存活的希望,一定會再次下手。
如果“兇手”是白雲裳,她絕對按捺不了會有所行動!
但顯然不是今天,就像她說的,如果她要殺了這孩子不必把攜帶病毒的狗帶回家,堂而皇之在他面前“行兇”。
拿了一個布偶來,司空澤野蓋在自己的臉上,慢慢躺下去。
白雲裳一定不會知道,他有多讨厭孩子。
但是她更不會知道,他會有多喜歡他們的孩子……
他想要個女兒,一定必須是女兒,長得像白雲裳的,各方面都會培養成另外一個雲裳。他會給她所有想要的一切,把她打造成世界上最幸福驕傲的公主……
如此一來,他就有兩個“雲裳”了。
如果将來她不要他,堅持要走,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用愛留住她。
至少他還有一個“雲裳”。
為什麽剩下的這個“雲裳”她也要帶走……
那條狗,最後司空澤野并沒有讓手下真的活埋,而是讓人丢到了後院的雜房裏,并令了獸醫去醫治和照料。
他發現,他真的越來越仁慈。越來越下不了手。
站在蕾絲的落地飄窗前,他受傷的手纏了紗布挂在胸前,在紗布上,用加粗的水性筆寫着:
【澤LOVE裳】
他這麽愛她,愛到卑微,放下一切。
他已經不奢望她會愛自己,她卻總是想要逃,不斷地毀掉他明明就将唾手可得的幸福……
樓下,白雲裳坐在沙發上,氣得沒有吃飯。
她心虛?因為這兩天對司空澤野态度的好轉,在他眼裏,是她心虛的表現?
他居然懷疑她——
不要打草驚蛇(VIP307)
白雲裳越想就越來氣,傭人送來飯菜到茶幾上:“二小姐,這是少爺讓我們送過來的,說是你沒吃晚餐……”
白雲裳不想吃,眼睛一閉,身體一趟,睡在沙發上。
傭人哪敢強迫她,就只得悻悻地離開了。
沒過多久,司空澤野下來了,把她從沙發上扯起:“為什麽不吃晚飯?”
白雲裳甩手就犟開他,他冷冷道:“把晚飯吃了,別餓着肚子。”
白雲裳真心覺得如果不是肚子裏有這個孩子,他才不會管她。
“我不想吃。”
“別鬧。”
“鬧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白雲裳冷眸瞪着他,他卻勾起唇,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讨好:“好了,不想那條狗真的被活埋掉,你總歸還是吃一點,都要涼了。”
聽到那狗還活着,白雲裳的氣才稍微消了一點:“你把它扔到哪裏去了?!”
“雜房。”
白雲裳就要起來,去看那條狗,司空澤野只輕松一扯,她正好落在他腿上坐着:“你想幹什麽,快點把飯吃了。”
“我去看看那狗怎麽樣了。”
“有醫生照料,死不了。”頓了下,司空澤野又諷刺說,“将來我們的孩子出世,你對他有對狗的半分心思,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男人……
白雲裳簡直無語:“你把我們的孩子跟狗比?”
“恐怕連一只狗都比不起?”
他到底把她想得多冷酷無情啊。在他的心裏,她是個怎樣的形象……
明明司空澤野還一只手守着傷,卻拿了勺子來,要喂她吃東西。
白雲裳沒好氣說:“我自己來,不勞煩你大駕。”
吃着東西,白雲裳幾次對自己做心裏建設,想讓自己大氣些,不要因為他的懷疑而氣到。可是心情已經被弄得糟糕了——
他真是賤,見不得她對他好。非逼得她冷眸豎眼才甘心。
飯後司空澤野叫了醫生來。
說是國外的權威醫生,能夠治療她體內的畸形胎兒恢複正常。白雲裳在此前也查過些資料,明白畸形的胎兒是不可能再好的。
所以對此,她問過許多的問題。
可是醫生就是專業,不管她問什麽,對方都可以打太極一樣的把問題回答圓滿,讓白雲裳沒辦法再執意他的能力。
“我感覺我懷孕後和以前差不多,只初期有過疲勞的症狀……”白雲裳想起最後一個問題,“每個孕婦都有症狀嗎。會不會跟孩子畸形有關?”
“這是沒有關系的。并不是每個女性懷孕後都表現出早孕反應,并且表現的症狀和程度也不一樣。據臨床統計,約有半數女性在停經六周左右會出現嗜睡、困倦、擇食、頭暈、惡心、嘔吐等現象,一般在12周左右自行消失。早孕反應症狀因人而異,完全沒有早孕反應的也大有人在。”
醫生臨走前,留給白雲裳幾瓶藥,說是要連續不間斷地吃半個月。
“只吃這個藥就會好?”
“先暫時起到抑制的作用。”
醫生說吃了藥的半個月後,再使用激光治療,100%能還給她一個健康的孩子。
既是醫生的話,白雲裳當然毫無疑問的相信了。心裏有一種落下大石頭的感覺。
雖然她不喜歡孩子,可是如今看來,只有這個孩子順利誕生才能消減司空澤野的怒氣,她倒願意把孩子生下來。
實則上,醫生給她的藥,不過是換了瓶裝的鈣片和營養藥,并沒有特別的成分……
白雲裳不知道,弓形蟲事件後,白家上下就被秘密地到處安置了攝像頭。
她每天的行為,都透過攝像頭被重點觀察。
幾天後,白雲裳的行為正常,毫無異樣,唯一奇怪的是——一個傭人鬼鬼祟祟的,總在附近偷窺白雲裳。
不管是在飯桌上,客廳沙發上,走廊上……
任何白雲裳出現的地方,那個傭人都會遠遠地看着她,眼中有複雜的神情。
傭人是林雪心。
其實以白雲裳的角度來說,這很正常。
從小到大,林雪心都是遠遠地看着她,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在外人看來,就有點鬼祟。
這番白雲裳回來白家,林雪心幾次想要靠近她,心裏藏了一肚子的疑問?
【為什麽沒有跟莫少爺在一起了?】
【這個男人是誰?】
【這段時間你到底在忙什麽,你真的懷孕了……】
諸如此類的許多疑問。
但是,在司空澤野的眼皮底下,白雲裳不想跟林雪心有過多交集,讓他對她們的身份産生懷疑……
所以白雲裳在回來不久,就告訴了林雪心,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找她。平時也不要總是跟着她,看着她,讓外人起疑。
但作為一個母親,總是會按捺不住自己的行為……
書房中,看着監控錄像,司空澤野的臉在黑暗中有略有的幽暗冷酷。
“這個女人是什麽人?”
“是白家的傭人,已經在白家幹事很多年了……”
“白家的傭人?”司空澤野皺起眉。他把明嬸這波傭人調過來後,白家以前的傭人除了張媽還留着,其餘都遣散了。
“我們調查過,這個傭人是白小姐留下的。”馬仔試探問,“要不要這就把那傭人抓來盤問?”
“不要打草驚蛇。”
…………
這天晚上,敲門聲響起,白雲裳以為是送夜宵的傭人來了,懶聲道:“門沒鎖,進來吧。”
門打開,林雪心站在門外,瞬間看到房內的情景——
白雲裳穿着镂空的睡衣,坐在司空澤野腿上。
白雲裳一陣驚訝,怎麽會是她?
她覺得極為的不自然,想要從他的腿上下去,腰上的大掌卻緊緊地攬住她。
林雪心走進來,把夜宵噴蛋放在茶幾上。
她心裏當然也覺得怪,為司空澤野服務的傭人一般都有固定的那幾個,要麽就是馬仔和保镖,從來還輪不到她頭上。
方才,明嬸卻交代她親自把這食物端上來。
完全是心虛的跡象(VIP308)
她掩着情緒,放好東西後,就要拿着托盤離開。
司空澤野的聲音不緊不慢響着:“把浴池刷幹淨。”
白雲裳愣了一愣,倒是林雪心很正常地就要往浴室走去。
“等等。”白雲裳阻止道,“浴室明天再洗,沒見着我們這正忙,先出去!”
“既然傭人來了,就順便做這個事情。”司空澤野勾住白雲裳的下巴,“怎麽,這不屬于傭人服務的範疇?”
“……”
“還愣着做什麽?”司空澤野朝林雪心看去,眸子裏是一片森然的寒意。
林雪心慌忙走進浴室裏。
白雲裳也不好說什麽,垂着眼,心微微酸楚,說真的,很不喜歡看到任何人把林雪心呼來喝去的指揮。尤其是,當着她的面,她眼睜睜看着,卻束手無策……還要極力掩藏心緒,不被司空澤野察覺到異樣。
一個女兒做到這個份上,真的很失敗。
“這個傭人手腳很利索,你身懷有孕,以後我就派她專門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司空澤野若有所思地說。
白雲裳盯着司空澤野,難道他已經知道她跟林雪心的關系了?
那深洞的藍色雙眸裏,卻絲毫沒有流露半點情緒。
“為什麽,以前的傭人服侍不好?”
“你認為這個傭人會服侍不好?”
“我沒有這麽說,現在是我問你,你反而在問我了。”白雲裳心情煩躁,口氣就變得很沖。
司空澤野微微蹩眉:“以前那幾個笨手笨腳,我辭退了。這個是明嬸撥過來的,你好像很有意見?”
白雲裳一想,好像那幾個最近的确是都被各種名頭辭退了。
要麽嫌泡茶技術不好,要麽嫌浴池刷得不幹淨,要麽嫌手腳不夠快……
但這些問題,哪個傭人不會出現?
以前司空澤野雖然規矩嚴,但不至于為了一點小事苛求傭人。可最近盯傭人很緊,好像在找茬。
白雲裳以為他是心情不好,也沒想太多。
“明嬸極力向我推薦,說她是白家現在最勤快利索的傭人。”
這一點倒是不假,林雪心做事的細致入微自當是沒話說的。
白家還真沒有哪個傭人能比得上她。
這麽一想,或許是巧合,但她絕不能留着林雪心在她身邊做事。
一會兒林雪心刷了浴缸出來,司空澤野叫她去泡茶。
上好的龍井,經過她的巧手,泡出滿壺幽香來……
司空澤野品嘗着,茶的溫度和時間都掌握得恰恰好。
他冷眸贊嘆道:“果然心靈手巧。”
不知道是不是白雲裳的錯覺,她總覺得司空澤野有些刻意了。
以前在水上別墅的傭人,也是經過上好的訓練和調教,不說別的,至少泡茶水平也是一流,還從沒見過他誇過誰。
司空澤野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茶的味道,跟我以往喝的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很用心。”
“……”
“你喝一杯試試?”
林雪心在為白雲裳做事,當然用了顆母親的心。
立即倒了一杯茶,雙手奉上朝白雲裳遞過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白雲裳沒有接穩,茶杯落到她腿上,她燙的皺了皺眉,快速地彈着裙子上的水漬。
“笨手笨腳的,這點事都做不會。”白雲裳低聲說,“下去吧,換一個傭人來收拾。”
林雪心只看白雲裳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正要走開。
司空澤野慢條斯理說:“以後每天早晨9點,為她泡一壺龍井。”
“是。”
白雲裳當然不知道司空澤野在打什麽主意,以為他純粹是喜歡林雪心的龍井。
此後的每天,林雪心一到早晨9點,就會準時泡了龍井上來。
這個時間點,司空澤野通常都起來,在書房忙公事。而白雲裳也是剛起的階段。
他故意恰好的時間,讓林雪心知道——“這個時間他不在,只有白雲裳在”,他給了她最好的下手機會。
一個星期後的早晨,正在監視監控器的保镖忽然發現異樣……
林雪心左右張望了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粉狀物,放進茶壺裏,又搖勻了——
保镖立即通知司空澤野:“少爺,魚兒上鈎了。”
調出那段記錄,司空澤野反複看了幾次,冷峻的臉緊繃,面容森寒,果然是她!
白雲裳卧在床上,正從托盤裏拿起那杯茶,林雪心每天都特地泡一壺茶上來,這是她的心意,她不能不喝……
卧室打門卻忽然被打開,司空澤野和馬仔等人魚貫進來。
白雲裳身上還穿着睡衣,下意識擰眉,把被單扯上去蓋住身體——
平時司空澤野不可能貿然帶着男人進卧室的,所以白雲裳第一個反應是:“發生什麽事了?”
司空澤野幾個大步走來,一把奪過白雲裳手裏的茶杯,用力摔碎在地。
緊跟而來的是一個醫生,拿出工具,當場去查那茶壺裏的成分。
“你瘋了,在做什麽?!”
“我有沒有瘋,你很快就會知道結果!”
醫生檢查了一下,回答說:“少爺,茶裏含有磨成粉狀的堕胎藥。”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林雪心早就吓呆了。
司空澤野冷聲說:“把她抓起來。”
“等一下——”白雲裳不傻,很快就從這前因後果的事态中,明白自己陷入了何種狀況,“你懷疑我,你監視我?!”
“現在是證據确鑿。”司空澤野暗眸,“我希望這事是她一個人所為,與你無關。”
兩個保镖走過去,就要鉗起林雪心。
白雲裳怎麽能容忍他們抓她?!
“放開她,誰也別動她!”
“白小姐,她在茶裏放堕胎藥,也必然是導致胎兒畸形的真兇。”馬仔回道,“少爺現在正在怒火檔口,你還是少說幾句話為妙。”
“她不可能會下堕胎藥!”
“我們在白家上上下下都安置了監視器,方才這傭人的一舉一動,都清楚記錄着的。白小姐若是不信,一會我讓人把那段錄像拿來放給你看……”
白雲裳看向林雪心,她低着頭,臉色蒼白着,肩膀都在發抖,完全是心虛的跡象。
你就當做了件善事(309)
如果司空澤野沒有證據确鑿,也不敢這樣來抓人。
白雲裳努力從慌亂中鎮定問:“真的是你做的?”
“……”
“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堕胎藥是我放的,但是我一人所為,跟白二小姐無關。”林雪心下意識就要撇清白雲裳與這件事的幹系,可是她不知道,她越着急去撇清關系,在外人看來,反而越奇怪。
她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傭人,如果是受人指使下了藥,反咬白雲裳一口才是。
而白雲裳現在的神情也是如此的緊張,跟她平時淡定的性格差異很大。
聽到這樣的回答,白雲裳猶如當頭棒喝!
她懷疑過白家很多人,就是怎麽也沒懷疑過林雪心。甚至是白飛飛,她也覺得比林雪心更有理由下手!
“有弓形蟲的食物,也是你做的?”司空澤野陰聲問。
林雪心沒有說話,而是頭垂得更低,兩只手用力地揪着衣服。
“是誰指使你做的?”馬仔補充問。
“我一人做的。”
“你一個傭人,有這種事有什麽好處?”
林雪心慌亂了一下:“我……我不喜歡白二小姐,所以就毒了她的孩子……是,我不喜歡白二小姐……”
她如此不擅長說謊,別說司空澤野,就連保镖都不信!
司空澤野冷冷的目光一掃白雲裳,臉色瞬息萬變。
白雲裳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從始至終,他就在懷疑她,只是因為沒有證據。現在抓到了證據,她再多的解釋也沒有用了。
為什麽是林雪心,為什麽是她?
“你不想說實話,沒關系。馬仔,把她帶下去,好好地問清楚。”
林雪心被保镖抓着兩只胳膊,朝門口走去。她一直低着頭,不敢回頭看白雲裳,也不敢說話。
“放開她。”白雲裳冷聲,就要下床,因為太急了,居然滾到地上。
胳膊被一只手用力拉起,司空澤野從上而下高高地俯視着她:“她不過是一個傭人,你何必這麽緊張。”
“如果你敢動她,就是逼我去死。”
“……她在害你。”
“她不會害我,全天下所有人都可能,只有她不會……”白雲裳的眼淚掉下來,“她是我媽媽啊…………”
這句話,立即讓林雪心的背脊一僵,然後大力抽噎起來。
這麽多年了,白雲裳從來沒有叫過她媽媽,更沒有對任何人,承認她們的母女身份。
司空澤野的表情,更是瞬息萬變而又不可捉摸。
林雪心還是被保镖帶出去了,白雲裳站起來,就要追出去,司空澤野抓住她的肩膀:“你剛剛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司空澤野的手段,他已經見過太多次了。恐怕林雪心被帶出這個門,就永遠都不可能再活着站在她面前。
“我是她跟白老爺的私生女,白夫人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這麽直白地告訴你,你聽懂了嗎?”白雲裳的眼睛一圈紅,用力擦了下眼睛。
當晚,整個白家一片嚴肅的氣氛。
司空澤野并沒有把林雪心如何,只是把她關在一件屋子裏,用很客氣的方式盤問。
林雪心只一口咬定堕胎藥是她放的,其它的什麽也不肯說,又不能對她動硬……
白雲裳坐在化妝鏡前,看着自己一雙紅腫的眼,目光有些茫然的。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下手的會是林雪心。連她最信任的人,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如果有苦衷,可以告訴她的啊,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地打掉這個孩子?
還有司空澤野,他如此的不相信自己,恐怕到現在,他都覺得這事件是她跟林雪心串通好的吧……
【我們設了這個局,就是為了讓兇手自投羅網。白小姐,你不要怪少爺,畢竟他太期待這孩子了,找不出兇手,他寝食難安。】
于是白雲裳從馬仔的話裏明白,孩子根本就不能獲救。
如果孩子沒問題,司空澤野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揪這個兇手出來……
原來醫生跟她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她的手指用力地摳着化妝桌子,一下一下,力道之大,就連自己的指甲斷了,她也渾然不覺。
點點鮮血從指縫裏泌出來,她還在摳……
司空澤野真的是為了她,才在乎那個孩子的嗎?
如果他愛她,就算是她打掉了孩子,他也該尊重自己。可是他有嗎?
他設計了一個局給她鑽,每天在監視她的行蹤……在他眼裏,她已經是死囚犯了,就等坐實罪名……
她覺得好笑,就笑了,心涼得眼睛只發酸。
只不過想要一個人愛自己,一份單純的愛而已,原來這也是很難的。
卧室門打開,從門外走進來的司空澤野似乎一無所獲,臉上帶着疲憊的神色。
化妝鏡前的背影冷漠,幽暗,透出來一種近乎于絕望的冷意。
“怎麽不開燈?”他皺起眉,心瞬間被刺了下,摁下開關。
“你不用再逼她了,你不就是想要讓她說出是我指使她的嗎?”白雲裳看着化妝鏡裏格外憔悴的自己,背對着他涼聲說,“我告訴你,就是我做的。很好啊,你查出來了,那麽你接下來要怎麽處置我呢?”
司空澤野正在解襯衣的手一頓。
“也要把我綁在馬上,像白飛飛那樣溜幾圈?”
“……”
“那你就那麽做好了,當初你懷疑她,不也僅憑你的想法就做了。所謂的證據對你來說其實沒那麽重要吧?”
“你多慮了,我只是單純想知道兇手是誰。”司空澤野的神情很複雜,“不把兇手揪出來,你若是再受到傷害?”
如果是白雲裳打掉這個孩子,這麽愛她的他,除了心灰意冷意外,還能對她做什麽?
如果不是白雲裳,兇手還在白家,一天不揪出來,白雲裳就會有一天的危機。
只是他太憑意念做事,也太武斷,所以在白雲裳看來,這次的事件像是針對她的。
“我只還有不到2年的生命了……”白雲裳說,“你就當做了件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