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愛情有腳

作者:花木顏

每個人的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人,一些我們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

選擇我愛的,還是愛我的?

多年以後我們才發現,所謂愛情,不過是我們曾經對愛情的幻想,投在了一個人身上。

如果能相守一生,那便是奇緣;如果不能,那就是孽緣。

當愛情在一個人身上停留不住了,便會離開,徘徊前進,尋找另外的人充當宿主……

因為愛情,它有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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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有腳,敬請收藏~

不到最後一刻

結局就沒有到來

內容标簽:婚戀 職場 相愛相殺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錦秋,崔莺莺,秋蘭,王小利 ┃ 配角:林嫣然,汪真真,薛可 ┃ 其它:蛻變成長青春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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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鄉情更怯

24歲的深圳外企小白領蘇錦秋,一坐進父親那輛帶着篷子的三輪車裏,那顆思鄉的心這才落了地——終于到家了。呼吸着家鄉的空氣,雖然那空氣又清冽又冰冷,直讓人的骨頭都發了冷,但是蘇錦秋卻覺得連那空氣似乎都散發着一種讓人熟悉的味道。是的了,這就是對家鄉的情懷。

望着眼前既熟悉又有幾許陌生的景致,此時的蘇錦秋覺得,此前那二十多個小時的颠簸和苦撐都是值得的。只有回到家鄉,心才能落了地。

深圳那個大都市固然繁華,卻讓人有着不可言說的壓抑和窒息;特別是對他們這些身處大企業的白領,勾心鬥角和玩弄心機從來都不曾停止過。你如果不玩心機,就只有被別人玩死。在那樣的環境裏,蘇錦秋也像其他人一樣,永遠都懷着十二分的警醒和莫名的惴惴不安;就像深夜裏閉着眼睛卻支着耳朵的狗一樣。

年假雖然不長不短的,但過起來肯定就像撕日歷一樣快。想到這裏,蘇錦秋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為着未來不遠的別離,為着別離後不得不返回深圳那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她們這一代,注定是要在大城市裏拼搏奮起的,家鄉于他們來說,不過是心靈的暫時寄存地罷了。

這時候,兩聲清脆的“蝈蝈”叫聲響了起來,是蘇錦秋的手機短信到了。

“寶貝兒,北京城又飄起了雪,莫名地就想起了你;那雪越來越下得緊了,就像我對你的思念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蘇錦秋嘴角含笑地默讀了那條短信,那條王小利發來的短信。蘇錦秋連讀了三次之後,心中仍然無法消散去那甜蜜的溫柔。

默想了一會兒,蘇錦秋脫去了手套,就戲谑着回了條短信過去:“不知道水浒傳裏的雪還在下沒有?更不知道林沖什麽時候才能殺出重圍,救回娘子?”

合上翻蓋手機,蘇錦秋的心湖蕩起了波瀾。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男人,是第一個撩起她女兒性的男人,也是第一個讓蘇錦秋在甜蜜與惆悵中穿梭的男人。只是這個男人,和她卻不在一個城市。大家都說異地戀難成,不知道他們能否突破常規?何況,他大她六歲;并且從未說過愛,他對她只是淡淡地喜歡和若即若離的暧昧着。

望着外面的景致,蘇錦秋發覺心好像和身體一樣,慢慢地冷了越來。

直到進了村子,蘇錦秋都一直在恍惚着;是“蝈蝈”的再次鳴叫打破了蘇錦秋的遐想。

蘇錦秋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那條短信,她的心也懸了起來,好像老師在講臺上宣讀成績一樣。

“錦秋,你三外婆在外面,你出來說幾句話。”父親停了三輪車,轉過身子沖女兒說。

蘇錦秋顯然受到了驚吓,但是卻在慌亂中應答了起來,随後就跳出了三輪車,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馬路上那同村的三外婆。

三外婆一看到蘇錦秋,就連忙拉住了她的手,連聲誇贊着,一時讓蘇錦秋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家寒喧了一陣子,三外婆很是誠懇地要挽留蘇錦秋在家吃午飯,蘇錦秋婉拒了。

辭別了三外婆,蘇錦秋快步追趕父親那開得慢悠悠的三輪車;蘇錦秋可不想走在大馬路上,任由全村的人像看新媳婦一樣打量着她,畢竟她已經快三年沒有回家了。

“幹媽,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呢?”秋蘭順着幹媽的眼神,看了過去;于是就看到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是錦秋。”三外婆的眼睛仍然看向蘇錦秋遠去的身影。

這時候,蘇錦秋回了頭,看向三外婆,沖着她揮了揮手,并嫣然一笑。

這一笑,就像春風一般,吹進了秋蘭那閉塞的心門,讓他倏然發覺春天來了,因為他聽到了花朵綻放的聲音。

轉回頭去,蘇錦秋不禁有些詫異:那個站在三外婆身邊的人,是誰呀?想到這裏,蘇錦秋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蘇錦秋再次回頭,秋蘭忍不住也揮了下手,黑色的眸子更加明亮了;嘴角上揚,牽出一絲笑意。

“誰呀!”蘇錦秋自言自語地說,她實在沒能看清楚那個不過幾十米之外的男人是誰,不過看他那樣子,好像和自己挺熟悉的。只可嘆自己眼神并不太好;而且常年不着家,即使面對面,大約很多人也要追思一下才能辨認出來吧。

“哎,真是女大十八變呀!不過幾年沒見,錦秋出落得真像朵花一樣了;不知道哪個小子能有這福氣,掐了這朵花?”三外婆看着蘇錦秋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幹媽,錦秋——有男朋友沒?”秋蘭試探着問向看着人的背影發了呆的幹媽。

幹媽轉了頭,想了想才說:“怕是沒有吧?錦秋她媽前幾天還跟我說呢,說錦秋要回來過年,托我給她牽條線,在家相幾個小子,還說最好能定下來;說是外面的男人不可靠,怕錦秋看錯了人,被人騙了……”

“幹媽,反正你同時在為我們兩個牽線,要不你把我們兩個湊合湊合吧?”秋蘭想了想,終是說了出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你……”幹媽看着眼前的幹兒子,一時怔住了,半晌才回了神兒,“我怎麽沒想到呢?可是,你們兩個,差着輩分呢——可不能再漫說了,讓人聽了笑話!”

秋蘭于是哭笑不得了,吸了下鼻子,才說:“幹媽,你還是這老思想!兩千多年的農業稅都不用交了,你這老觀念還不能改呀……”

“快打住,臭小子!要是讓你幹爹聽見了,肯定要訓斥你!”幹媽連忙制止了幹兒子的話頭,雖然剛才那個想法不過是在心中一閃而過,卻是再也抹不去了;還是找個空讓錦秋她媽過來說道說道吧。

蘇錦秋一跳下三輪車,就撒開腿跑進了院子,大聲叫了起來:“媽,我回來了——”

“姐,你回來了!”一個陌生的外地口音響了起來。

蘇錦秋順着聲音看去,竟然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姑娘,大約和她年紀相仿,身材高挑,大眼睛,白皮膚,有些瘦弱,穿着也很是質樸。

蘇錦秋當真是有些意外,一時竟然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家門,于是身體就僵住了,腳步也停了下來。可是看向院子,又是那樣的熟悉;一種莫名地違和感就這樣從天而降了。

“姐,媽出去了!”那個陌生的漂亮姑娘,竟然一邊說着,一邊走向了蘇錦秋,并接過蘇錦秋肩上的包包,把蘇錦秋拉進了屋子。

一時間,蘇錦秋反而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一時成了不請自來的客人。

“姐,回來了!”弟弟蘇錦鱗像個“人證”一樣,從房間裏出來了。

看着弟弟,再看向那個陌生的漂亮姑娘,蘇錦秋的心狠狠地被震了一下:除了學習之外,她的人生,似乎永遠都走在了弟弟後面!她現在和王小利還只是暧昧着呢,弟弟竟然都領了個大姑娘進家門了!

☆、人在江湖漂

這天晚上,父母出門了,說是去三外婆家串門了。蘇錦秋知道,老媽托三外婆在為自己說媒呢。

三個年輕人圍坐在火盆旁,一邊看着電視,一邊吃着瓜子。偶爾地,蘇錦秋的眼神瞟到了一旁,就看到高圓圓把剝了皮的瓜子,一骨腦兒地送進弟弟的嘴巴裏,蘇錦秋就不由得感嘆:自己真的沒有與時俱進嗎?過了年都25了,自己還沒有争得個“名分”,以他人女朋友的身份登門入庭。而弟弟卻早已經享受到了齊人之福了!

蘇錦秋的心中不由得緊了一下,看來,她得耍點女生的小聰明了,做點打草驚蛇的小伎倆來,試探下王小利的心思了。

看着電視屏幕,心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聽見你說,朝陽起又落,晴雨難測,道路是腳步多。我已習慣,你突然間的自我……”蘇錦秋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恍惚中,蘇錦秋看到來電顯示竟然是她的上司,ABA的部門經理——田家禾,于是她匆忙接了電話,身心都進入了工作狀态,連語氣都表現出了工作腔調:“田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小蘇!在家過得好吧,有沒有相親呀?”田家禾竟然上來就直奔主題,問了起來。

蘇錦秋尴尬地笑了起來,嘆口氣說:“我倒是想呢,可是沒有合适的人呀……”

“相親倒是可以的,畢竟女孩子嘛,到了年紀總是會思春的。不過我可提醒你呀:別給我閃婚了!你要是敢閃婚,我就敢閃辭了你!”田家禾的語氣中,含着讓人發冷的不容置疑。

“田工,嫁人哪是那麽容易的呀……”蘇錦秋聽了田家禾的話,心中當下就黯然了。

“女孩子有時候腦袋一發熱,都敢跟人跑了;閃婚這事,早已經不是什麽新聞了!小蘇呀,我還是很器重你的,希望你別讓我失望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可要提醒你:未來一年,咱們在ABA的日子,大概不會太好過。撐過去這一年,前面就是坦途;撐不過去,就是城門失火,殃及魚池。”

田家禾的話并不是危言聳聽,蘇錦秋聽了當下就了然了。

“小蘇呀,別因為回了老家,就真的放松下來了——你這幾天有沒有聯系陳數,問問他考研考得怎麽樣?”田家禾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這……他考試後,我已經問過他了呀,他說不知道……”蘇錦秋想了一會兒,才硬着頭皮說了出來。此時,坐在火盆旁邊,蘇錦秋看着電視和身邊的弟弟和未來弟媳,竟然有種穿越的感覺了——莫非此時的她,身體還在深圳,只是靈魂跑回了家?

“他說不知道你就不再過問了?陳數的去留,對公司來說至關重要。這幾天,你再聯系一下他,探探他的口風……”田家禾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堆後,才挂了電話。

僵坐在那裏好久,蘇錦秋的心都沒有回過神來。父母在忙着操心她的婚事,而老板卻恨不得讓她做個無性別的機器人,一輩子都不要談情說愛,更不要結婚生子。

看着弟弟和高圓圓毫不避諱地親近着,蘇錦秋忽然有點羨慕他們了。

三外公家,蘇錦秋的父母面色凝重,偶爾地,老兩口用眼神交流下。

蘇錦秋的三外公,自然不是她的親外公;這個童顏鶴發的鄉村醫生,是蘇錦秋外公的同族兄弟。因為蘇錦秋的外公外婆早早去世,因此自幼就和蘇錦秋的外公像親兄弟一般的三外公,就和蘇錦秋家攀了親;三外公把蘇錦秋的母親看得和自己的女兒一樣親近。

這時候,三外公已經告知了蘇錦秋的父母,秋蘭有意于他們的女兒。

蘇媽媽面露難色,不知怎麽開口,想了想,才說:“一直聽說,秋蘭這幾年在上海做生意,混得很不錯……”

三外公搶過話頭,笑着說:“是呀,将來他肯定是要在上海成家立業的,再也不用像咱們一樣,守着土地了!說起來,他可是這一撥兒孩子中,最有出息的了!性情脾氣嘛,咱們也都是知道的……”

“錦秋她媽呀,我和你三叔原本是覺得,從輩分上說,差了一輩,怕你們夫妻惱了,本不想和你們說的。後來我們老兩口一合計,覺得這兩個孩子還真是郎才女貌的,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就想着,成不成的,好歹讓你們知道知道吧,萬一兩個孩子看對眼了呢!你們說呢?”三外婆這些話,怕是早就在心中過了多少遍了。

“三媽,那就,先讓我們兩個,見見秋蘭吧……”蘇媽媽謹慎地說,她知道這事既不好一口回絕,也不能滿口答應了。

“這有什麽難的,我馬上就給他打電話,他一會兒就能來!”三外婆像得了保證似的,馬上就抓起手機,走到外面給秋蘭打電話。

不過十幾分鐘,離這裏不過三裏地的秋蘭,就騎着摩托過來了。一看到大家,就連忙掃招呼。

蘇媽媽咋一看到衣着光鮮又神采飛揚、相貌堂堂的秋蘭,當下心裏就有了盤算。覺得以秋蘭的條件,倒是匹配女兒的好女婿了;再細看秋蘭時,竟然是越看越順眼了。

接着,蘇媽媽像審犯人一樣,盤問了秋蘭一番,又過問了他的未來打算。總之是事無巨細,該過問的全都過問了一遍。

這裏的鄉風和很多地方一樣,保守,守舊,排斥外地人,看不起外地媳婦。但是,蘇家人表面上的客氣還得維持,再加上,這姐弟今年一起回來過年,所以,蘇錦秋的父母仍然在忙碌而歡喜地準備過年的各種雜事。

鄰居們也時常以探究的口氣追問蘇家人,高圓圓的底細,以及兩個年輕人未來的打算。不過這些都讓蘇家人含混其辭過去了。一看到這種情勢,蘇錦秋的心都揪了起來。一向孝順的弟弟,到底會做何選擇呢?他可是公然和高圓圓在家裏同房了呢!

知道老媽排斥外地媳婦的蘇錦秋,挑了個空和老媽聊了這事,不料母女兩個竟然發生了口舌。蘇錦鱗知道後,就笑着來把蘇錦秋騙出了家門,說是有人找她。

“姐,我的事你別摻合;時間會告訴你們我的選擇。你們都是局外人,說了你也不清楚。”蘇錦鱗拉住姐姐的胳膊,“姐,我可再說一遍: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你別因為我的事和父母鬧別扭。”

“你以為我願意管呀!你要是路人甲,我都懶得看你一眼!”蘇錦秋的火氣也上來了,難道她真的錯了?

“我是沒有你滑,可是最起碼,我沒有像你女朋友那樣遇人不淑。你沒有吃虧,卻讓別人因為你吃了虧!”蘇錦秋一向為人正直,愛憎分明,雖然與高圓圓從末謀面,她卻毫無猶豫地站在了她的那邊。

“那随便你吧。”蘇錦鱗撇了下嘴巴,轉身大踏步向家走去。

☆、相忘于江湖

這天,蘇家在炸魚,院子裏彌漫着魚肉的香氣。

“圓圓,來吃魚吧!”蘇錦秋端着父母剛炸好的魚肉,招呼一直坐在火盆旁邊發呆的高圓圓。

“喲,好巴适哦!”高圓圓操着一口川味相當濃烈的語調,慌忙站起來接過蘇錦秋手中的盤子。

“慢慢吃,還有很多好吃的,要炸一下午呢。”看着神色局促的高圓圓,蘇錦秋心裏很不得勁兒,于是,勉強自己又說了一句:“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呵,想吃什麽,需要什麽,你告訴我就行。”

“我曉得哩,謝謝姐姐!”高圓圓的聲音有點低沉。

看了一眼高圓圓那雙水靈得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再掃視到高圓圓那條已經洗得發白、褲邊已經起了線頭的牛仔褲,蘇錦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但是幹站着或者是坐下來,和高圓圓單獨相處,她也覺得這是件不輕松的事,猶豫了一下,蘇錦秋就走出了院子。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百十米外的自家菜園裏。蹲在地上,看着長勢喜人、秀色可餐的小菜園,蘇錦秋的鼻頭有些酸楚,明明是喜慶熱鬧的春節,為何要生出這些躲避不開的情感糾纏呢?沒有對象的人遭人審問,有了對象的還要面對衆人的審視與評論。她覺得心裏很堵。

一條一條地查看手機上的短信,蘇錦秋的心如同一鍋燴菜,什麽味兒都有了,但又不知道究竟哪種味道更多一些。

“我想你了。”短短的幾個字,讓蘇錦秋想了好久,終于還是打了出來,再憑着一股沖動的情結發了出去。然後,她就覺得心裏稍微舒展了一點兒。可是,她不知道她會得來怎樣的回複,她也不知道那條回應的消息她要等多久;因為,這樣的情形,這樣的心緒,這樣的等待,她已經習慣了。

“小親親,我也想你了。你還好嗎?”讓蘇錦秋意外的是,這條回複的消息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好像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和她對話一樣。

這讓蘇錦秋喜出望外,可是,該再回複什麽呢。說自己心情很糟糕,說自己想見他,說自己被家人逼迫找對象了?她雖然對他還不夠深入地了解,可是她卻清楚地知道,這些都不是他想聽到的話。

“我家人逼我相親呢,今天晚上。”思索了半天,蘇錦秋還是展現了小女人的心機。她不能夠表現得太主動,但也不想太被動。她不想自己像高圓圓那般,在諸多狀态尚未明朗的情況下就冒然地跑到男方家裏去。她雖然已經24歲了,已經一個人在外面打拼了三年了,但是,身為姑娘的嬌羞,她仍然不比十八歲的中學女生少一分。而很多時候,男人虛榮的心理正好需要它來填補。但是對于王小利,蘇錦秋不知道這招好不好使。可是她又不得不冒險去撒謊。

“喳喳喳——”不遠處,光禿禿的老楊樹上,站在窩邊的喜鵲的叫聲為冷清的空氣平添了幾分生機,也更加凸現了蘇錦秋內心的荒涼。呵呵,他果然是怕了。他們一年多的交往中,一直都是這樣的若即若離。當蘇錦秋想要抽回自己的心時,王小利卻又很适時地暗示出自己的心意;在蘇錦秋想要更進一步時,王小利卻又恰當地收回了自己的熱情。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時候連蘇錦秋自己也說不上來,說是普通朋友吧,他們之間分明透露着男女情愫的糾纏和挑逗;說是男女朋友吧,他從來沒有許過她未來,也沒有過誓言,連‘愛’字都吝于傳達。

半天沒有收到消息,蘇錦秋的心涼到谷底,這樣的結果她不是想不到,只是她不甘心,然而,她忘了,這樣類似的不甘心多到她已經數不清了。閉上眼,竟然有一行清淚落下,打在手機黑色的屏幕上。

“我累了,我們就此相忘于江湖吧!”既然這個人注定不能帶給她一個明确的答複,她也不想再耗下去了。她雖然固執,但卻還有自知之明。這條消息一發出去,蘇錦秋頓時覺得,壓在心裏的石頭減輕了重量。望着茫茫的原野,蘇錦秋暗暗地對自己說:“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如若你不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請你離開,讓我繼續前行尋訪。”

“聽天命,盡人事。僅此而已。”

就在蘇錦秋已經打定了主意,起身離開菜園的時候,短信的鈴聲響了。看到這麽幾個字,蘇錦秋心頭飄去的陰雲又移了過來。她真心不明白,她所衷情的初戀對象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到底有着怎樣的內心世界。她第一次發現:她不懂他;而他,又何嘗懂得她呢?她要的也只是所有初陷情網的女子想要的唯一東西:敞開心扉的愛意或者是明确的拒絕與否定。兩者擇其一罷了,為什麽那麽難呢?喜歡就答應在一起,不喜歡就拒絕。但是,沉陷其中的蘇錦秋并沒有意識到:她現在想要的東西,其實和高圓圓一樣,除了男人的愛,還要未來,還要在這個男人的生活中一個肯定而明确的身份。她不是單單只要做他口中的女朋友,她還要做他家庭裏的一員,起碼是得到他家庭的認可。

而談婚論嫁,在他們,似乎還有一段距離。擋在這段路程之中的因素多得讓人都不敢确定:愛情本是簡單的事情了。

“錦秋,錦秋——”母親扯着嗓子喊,而喉嚨如魚梗在刺般的不适,讓蘇錦秋的應答聲只是低微地嗯着。

“你怎麽跑到菜園裏來了——錦秋呀,你還記得秋蘭吧,就是那個你三外公的幹兒子,他也從上海回來了,晚上過來看看你三外公,咱們也去看看你三外公吧。”林秀玉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女兒的臉色。

“他去他應該呀。可是,憑什麽他一回來,咱們也要跟着一起去呀,哪天去不行?”蘇錦秋聽說三外公的這個幹兒子,這幾年一直在上海做什麽生意,混得不錯。

“你呀,就是沒有錦鱗腦子活。你說去幹啥?”母親故意不說透,微笑中透着一股神秘。

“噢,相親呀?”蘇錦秋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那你去不去?”蘇媽媽追問。

“去呀,我還怕他呢。我倒要看看,這個三外公的幹兒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可是媽,這輩分都差到哪兒去了,按理我不是應該叫他‘小舅舅’嗎?這是誰的意思,誰想的讓我們兩個相親,真是能扯了呵!”蘇錦秋的心像是給貓抓了,她和秋蘭真是已經到了非得賤賣或者錯搭的地步了嗎?可是周圍除了呼呼的風聲,沒有任何人能夠給她回答。

“你呀,能說句好聽話嗎?”林秀玉戳了一下女兒的腦袋,“秋蘭回來前就囑托你三外公給他介紹相親對象了,這你一回來,你三外公就想到你了。雖然是說輩分差了,可是只要人合适,輩分這些的也不用深究了;再說了,咱們和他家又沒有直接的親戚關系,最關鍵的是沒有血緣關系,這不屬于近親結婚那一類。”

“媽,要不你們先去過過眼了再告訴我吧,好幾年都沒見過了,萬一那什麽,他長得變了樣子,實在讓人看不過去,那我不是白跑一遭?”想到即将第一次相親,幹練的蘇錦秋也有些緊張了;何況這個相親對象竟然還是從小玩到大的——小舅舅,這讓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你說的也是。這樣吧,咱們不用刻意地弄得多莊重的,就當是看你三外公了。你要是看他一眼覺得還順眼,那你們兩個改天再找個地方聊聊;要是第一眼就覺得不合适,就和你三外公聊幾句,說下新年好就回來吧。你覺得咋樣?”還是母親有見識,這主意讓蘇錦秋不答應也不行了。

☆、第一次相親

吃過晩飯,天已經黑了。猶如低眉順眼的小媳婦的高圓圓,麻利地收拾了餐具去廚房洗涮。蘇錦秋故意對着母親擡了擡下巴,那意思是:看看,人家多勤快呀。明白蘇錦秋心思的林秀玉,微笑着剜了蘇錦秋一眼。不得不承認,兒子帶回來的姑娘确實比自己的閨女有眼色多了。

蘇錦秋端了剩菜去廚房,只看到高圓圓正在認真地收拾。

“姐,是要去相親嗎?”高圓圓仍然操着川音。

“嗯,這種事總是要經歷的。相就相呗,又不會掉一塊肉。”面對高圓圓,蘇錦秋一直說的都是普通話。雖然家人覺得高圓圓很‘蠻’,但是對于在深圳單槍匹馬闖蕩了幾年的蘇錦秋來說,她的話還是很好聽懂的,起碼比廣東人的鳥語容易聽多了。

“姐,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一定要抓住哦,但是一定要是真愛。如果只是幾句甜言蜜語就想哄騙女人的男人,就要不得了。”高圓圓真誠地告誡蘇錦秋。

“呵,謝謝你呀。你不明白,這家裏的相親,都有長輩在邊上坐着看呢,他倒是想甜言蜜語恐怕也沒機會呀。”說着,蘇錦秋走出了廚房。她不是高圓圓,她們所想的,所追求的雖然都是愛情,或者說是幸福,但是其內涵卻有着天壤之別。但天壤之別裏的內容,卻始終一樣:兩情相悅的愛情,和為之奮鬥的婚姻。

因為大家是本村人,所以,吃過晚飯去三外公家,實在方便又便宜。

“三叔,錦秋來看你了。”才進院子,林秀玉就高聲嚷起來了。

“哦,錦秋來了——”三外公和三外婆,連同他們的幹兒子——秋蘭,随着聲音一同出現了。

“三外公,三外婆……新年好!”除了這句,蘇錦秋實在說不來下一句了。

“呵,好好……”三外公和三外婆一齊附合着說。

“哎呀,錦秋呀,真是越來越标致了——這一身的氣質,就是個念過大學的人才有的,脫了泥巴味了!”三外婆拉住蘇錦秋的手,通身地打量着蘇錦秋。

“錦秋,這是秋蘭——還有沒有印象?”三外公馬上就抛出了今晚的主題,“你們小時候一起玩大的,總不會認生吧?”

“呵呵,”蘇錦秋幹笑着,三外公真不必這樣着急介紹吧,她可不想連人都還沒顧上看一眼呢,就給安上一個“青梅竹馬”的情分來。

“就是換層皮,我也能認出他來。”蘇錦秋悄聲咕哝着。

“錦秋,你倒還是和小時候有幾分相似呵。”秋蘭可沒有蘇錦秋的腼腆,一看到蘇錦秋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

“進屋子裏坐吧。”三外婆引着大家一起進了屋子。

蘇錦秋一坐下來,便感覺到有雙火辣辣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徘徊,這種被審視被相看的感覺讓她如坐針氈。幾年的工作經驗和閱人經歷讓蘇錦秋明白一個道理:你如果被動,別人就會主動;你如果主動,別人就不會太放肆。

“三外公,你這幾天有空了,給我寫一副字吧。我一直都有這想法,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向你張嘴。這回我父母跟我一起來了,我才敢開口要呢。三外公,你可不能讓我今天白跑一趟吧?”蘇錦秋一方面确實是想要三外公的字,另一方面也是暗示秋蘭:我今天不是專程為你來的,你丫別想多了。

“哎呀,一副字了,那還不是幾分鐘的事!”三外公很爽快地答應了。

“我可要再好好看看三外公的字。”說着,蘇錦秋竟然站了起來,認真地看牆壁上三外公寫的詩詞名句,好像完全忘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那個,三叔,子忠說是最近胃又不舒服了,你給他開點藥吧?”林秀玉已經完全相看過了秋蘭了,夫妻倆個也已經交換了眼神:秋蘭這小子至少從外表上看,還是不錯的,配自己女兒也不算湊合了。

“那咱們去藥房吧?”三外公當然明白林秀玉的意思,“錦秋,秋蘭,你們年輕人的見識和我們不同,你們聊聊工作和學習上的事吧。”

“我去給錦秋拿點吃的。”三外婆也閃人了。

“嗯,幹爹的字确實不錯。”秋蘭竟然一點兒也不認生,站在蘇錦秋旁邊也煞有介事地欣賞起來了。

“那是,學醫的人的字普遍漂亮。”說到這個,蘇錦秋的心又揪起來了,王小利這個混蛋也是學醫的,而且是中醫藥學,自己當初對他的情愫多少就和他中醫藥學的經歷和學識相關。他不僅學訓淵博,通理通文,還穩重踏實,勤奮刻苦,偶爾還風趣幽默。結果自己在毫無意識的情形下就陷入了自編自織的情網中;關于愛,她不知道王小利對她到底有幾分。也許,他只是喜歡上了她而已,但他還只是站在愛河邊上,冷眼靜觀墜入愛河的她。

“幹爹的字富于變化:你看,這副《念奴嬌·赤壁懷古》就寫得蒼勁有力,而那副《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就相對飄逸了。”秋蘭一邊看字,一邊察看着蘇錦秋的表情,他注意到蘇錦秋的臉色有過倏忽而逝的變化。然而,他終究還是捕捉到了;但隐藏于後的原因,他自然是不明白的,他也不會去追問。

“你倒是很懂行呵!聽說你在上海做生意,做什麽生意呀,大老板?”蘇錦秋轉身坐在椅子上,突然發問。

“呵,老板可不敢當,何況還是‘大老板’。不過是點小生意,比打工強一點兒罷了。”精明的秋蘭似乎并不肯直言相告他的發財路,拿起一把椅子坐在了蘇錦秋的斜對面。

僅從他搬椅子的動作,蘇錦秋就意識到,這真是個精明的家夥:這個位置既不讓人覺得壓抑,又不至于顯得太疏遠,還能彼此觀察到對方的面部表情。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相親呢。

“喲,小舅舅!都吓得不敢說了。你放心吧,你在上海,我在深圳,擋不了你的財路。”蘇錦秋感覺自己被提防了,很不痛快,她終于拿出了她在深圳外企白領的架勢來了。

“看你說的。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秋蘭笑着說,“錦秋,你好像還是小時候的性格呀。”

“我就這樣!”感覺到了對方那種“我正操縱全局”的姿态,讓蘇錦秋非常不爽。這時候,蘇錦秋才仗着內心裏竄起的火苗,明目張膽地打量着秋蘭。這家夥,竟然和幼時有幾分神似,但卻是長開了:初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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