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婚。相親呢,就是兩根木頭坐在那裏,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但沒意思還很難為情。我已經相過一次了,再也不想相了。感覺特別壓抑,特別假。”蘇錦秋提到相親就想到了秋蘭,想到秋蘭,心裏就有種壓抑到憤懑的感覺,不是說秋蘭多招人讨厭,而是他那幅氣定神閑,似乎能看透她內心的眼神,讓人感覺慌亂,和窒息。
“那看來我媽還是夠體諒我的了,到現在她還沒有催促過我呢,也沒有說過給我找個人相親。”林嫣然大笑,“你們母女倆是都着急了,我們母女倆是都不着急。”
這時候,已經沒有一點陽光了。雖然沒風,可是坐在電動車上,仍然覺得有風從衣服裏鑽進去,滲到骨頭裏。蘇錦秋沒有帶圍巾,脖子以上都直接裸露在寒冷的冬風裏,感覺牙齒都在打顫,鼻子和耳朵很快就凍得通紅,連臉上的皮膚都仿佛結了一層冰。
到了車站,林嫣然停了車,蘇錦秋下了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掏出紙巾擦鼻涕。四周沒有垃圾桶,蘇錦秋四處看了看,最後就把帶着鼻涕的紙巾扔到地上了。感覺還沒有擦幹淨,蘇錦秋打算再來一次。
“錦秋,你是要回家嗎?”一個聲音飄然而至。
蘇錦秋正在擤鼻涕呢,一雙穿着皮鞋的男人的雙腳已經到了面前。蘇錦秋慌張擡頭,目光正好對上秋蘭那雙帶着笑意和粼粼波光的眼睛。蘇錦秋連忙丢掉紙巾,後退一步,挨着林嫣然站好,這才看向秋蘭:“是你呀?你怎麽在這裏?”
“我?我上午有點事過來處理一下。我聽說你們今天同學聚會,這是結束了吧?”說着,秋蘭看向林嫣然,“這是你同學吧?”
“嗯,我們是高中同學,我們三年都在一個班。”林嫣然早已停好了車,這時候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來,作自我介紹。
“你好。”秋蘭也走近了一步,“我是……”
“他是我小舅舅!”蘇錦秋搶在秋蘭前面說。
蘇錦秋話一脫口,臉倏地就紅了。林嫣然看着老同學,和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子,覺得很是怪異。因為怎麽看,他們都不像是有着直接親屬關系的。
秋蘭苦澀地笑了,他既沒有承認蘇錦秋的說法,也沒有否定。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說:“錦秋,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回家吧?”
“我不要回去!我有東西落在林嫣然家了,我還要去她家。”蘇錦秋雖然是對着秋蘭說話,眼睛卻是看着林嫣然,大眼睛也開始不停地眨巴着,暗示林嫣然表态。
林嫣然也附和着說:“嗯,我們兩個還有話沒說完呢……”
秋蘭仍然微笑着,臉上并無太大的波動;他扭頭看了看車站大門口的方向,最後目光落在蘇錦秋已經凍得蒼白而更顯得薄情的臉上,說:“那你們好好玩吧,我走了。”說完,秋蘭便大踏步走開了,他的步伐沉穩而決絕,直到他消失在兩個女生的面前,他都沒有回頭。
“這人有點怪——他真是你的‘小舅舅’?不是你媽的親兄弟吧?”林嫣然嗅出了別樣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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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是我三外公的幹兒子,自然算是我的小舅舅。”蘇錦秋的解釋雖然全是實話,而且嚴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解釋連她自己都覺得不能令人信服。
“既然你剛才在你那個小舅舅面前說了要去我家,那就去我家吧。我也有些話想和你說說。只是坐電動車很冷吧,你的臉都白透了,你能堅持不,還得半個小時呢。”
“沒事!想當年咱們上中學時那才苦呢——冬天洗碗的水池都結冰了,大家還不是把冰砸開了,在刺骨的冷水裏一天洗三遍。”蘇錦秋已經坐到了電動車的後座上,“我從來沒有戴帽子的習慣,圍巾也用得少,沒事,早習慣了。”
話雖那麽說,但是蘇錦秋還是把大衣的領子向上拉了拉,腦袋向衣服裏縮;雙手緊緊地抱着林嫣然,好擋住一些風。
面包車裏一片溫暖,坐在靠着窗戶位置的秋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公路。筆直的公路上,除了來往的車輛,幾乎沒有其他行人。但是前面,愈行愈近的電動車讓秋蘭目不轉睛地盯着,因為那車上坐着他認識的人——蘇錦秋。他感覺此刻的蘇錦秋,像只聽話而瑟瑟發抖的小貓,即便如此,她仍然是只在他面前時刻保持警惕而鋒芒畢露的小貓;她那紮起的馬尾随風飄蕩而淩亂着,一如他此時的心情。
當面包車終于超過林嫣然那輛電動車時,秋蘭的眼睛終于收了回來,他捏了捏鼻梁,以舒緩發澀的雙眼。
☆、猜心
再次來到林嫣然家中,映入蘇錦秋眼簾的,仍然是那座陳舊的半是土坯半是青磚的老屋子。看到這座老屋子,蘇錦秋就想到了王小利家的老屋子,就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感嘆:農村的父母呵,如果供一個孩子讀大學已然艱辛,如果有兩個甚至更多的孩子上大學甚至還要讀研,該是多麽的不易啊!想到這裏,蘇錦秋的心裏一片冰涼和酸澀。
林家父母看到女兒帶了蘇錦秋回來,顯示了熱烈的歡迎和熱情的招待。特別是林嫣然的母親,不停地感謝這些年來,蘇錦秋對林嫣然的幫助和支持;忠厚而憨實的林爸爸也在旁邊附和着,弄得蘇錦秋都不好意思了。
說了一陣子後,林嫣然看到蘇錦秋的拘束,就朗聲對父母說:“說了半天該停了吧?天都快黑了,還是想想怎麽招待我老同學吧?”
林媽媽拍了拍手:“哎,是了!錦秋好幾年沒來咱家了,好好嘗嘗我的手藝!”
林家父母走開之後,林嫣然端了一盤子的吃食,帶蘇錦秋來到她的房間。
“你那個‘小舅舅’有點特別呀——我感覺,他對你有男女之情?”林嫣然一邊嗑着瓜子,一邊觀察着蘇錦秋的表情。
“你可真是只狐貍,什麽也逃不過你的眼睛。好吧,我告訴你,我回來就是和他相親了。”蘇錦秋終于招了。
“行呀你,走桃花運了。”林嫣然笑着朝蘇錦秋身上扔了個瓜子皮,“不過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不但對他很反感,還有點怕他。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怎麽怕他呀?他是不是知道了你和王小美她哥的事——是你告訴他的?”
“我什麽都沒說,如果我告訴他了,那不是讓我媽難堪嗎?我還沒有那麽傻。”蘇錦秋想了想說,“我不是有多讨厭他,也不是怕他,我是盡量避開他。我感覺他的心思很深,我怕我會在他面前說錯話。我還怕因為這個事讓我媽和三外公尴尬。”
說到老媽,蘇錦秋趕緊地拿出手機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告訴老媽自己在林嫣然家裏,晚上不回去了。林嫣然制止了蘇錦秋,堅持讓蘇錦秋用自己家的固定電話。于是,蘇錦秋就用林嫣然家的固定電話給老媽打報告。
“秋蘭說,他今天上午去城裏有事,他給你打電話了沒有?你們遇上了沒有?”老媽忽然又提到了秋蘭。
“他怎麽會告訴你,他要來城裏?”蘇錦秋很是奇怪,什麽時候老媽和秋蘭走得這麽近了。
“昨天晚上,他和他爹來咱家了。”
“啊,他們來咱家幹什麽?那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要打到林嫣然家裏來?”蘇錦秋的心提到了嗓子裏。
“你不是說在她家麽,我不是怕你手機的漫游費貴麽……”老媽越解釋,蘇錦秋的心越冷,甚至連身體也覺得冷了——母親開始懷疑她了?
“……本來我還想着下午回家,可是一在車站遇到他,我就不想和他一起回來了,我就又來林嫣然家了……我明天上午回去……”提到秋蘭,蘇錦秋就沒好話。
“你說這個人是不是陰魂不散,真是煩人!”挂了電話,蘇錦秋氣呼呼地對林嫣然說,“已經相過一回了,還要去我家,而且我還不在家呢,有意思嗎?”
“也許正是因為你不在家,才有意思呢。”林嫣然忙着發短信,頭也不擡地說了一句。
沒想到,第二天回到家中,林嫣然的無意一語竟然成真。
晚飯果然很是豐盛,只有蘇錦秋一個外人,林媽媽卻做了滿滿的一桌子菜。單是看到這桌子菜,蘇錦秋的心就盛滿了感動;然而,許是過年時節每餐都不離腥葷吧,蘇錦秋沒吃多少就飽了。
吃過晚飯,兩個女生鑽進被窩瞎聊。無外乎是中學時代的老同學這些年的經歷,和對這些人的評斷,附加一些感嘆。正聊着,林嫣然家安裝在客廳的固定電話響了。林嫣然縮了縮身子,叫她母親去接,誰知林媽媽接過了之後大喊一聲:“嫣然,找你的——好像是那個男同學!”
“媽,你小點聲,不怕電話那頭的人聽見了。”林嫣然最會咬耳朵說悄悄話,然而她的母親卻是天生的大嗓門兒,從來不會嘀嘀咕咕。
“喂,誰呀?”林嫣然小跑過去,握起電話就問了。
“我——你和蘇錦秋為什麽不留下呢,”丁一凡帶着七分的醉意,舌頭都有些打卷兒了,說話倒是還流暢,“有些人,一定要喝醉了才敢說心裏話;你和蘇錦秋,你們兩個都錯過了聽真心話的最好時機呀。”
“呵呵,好,我知道了。那什麽,他們不是在唱歌麽,你在哪兒打的電話?”林嫣然看到來電顯示也是本地的固定電話,不禁好奇了。
“我們在咱們一中附近唱歌,我在一中校外的電話廳裏打電話。林嫣然,一中變樣了,校門都變了,不是咱們那時候的校門了。一中真有錢,比我有錢。”丁一凡說着,就開始嘆氣了,“林嫣然,我媽老了,頭發全白了,身體也不行了。她說讓我快點結婚,不然她就抱不動孫子了。”
林嫣然不知道說什麽了,她知道丁一凡家裏的大概情況:上面三個姐姐,就他一個兒子;三個姐姐早就出嫁,就他現在一個人在外地工作;父親身體不好,家裏一窮二白。
“林嫣然,你說我跟誰結婚,啊?”
“這,你問我,我問誰呀?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和他們一起玩吧,別出什麽事了。”林嫣然耐着性子,她怕自己一時火了,引起丁一凡的過激行為。
“我不回去,他們在‘開房’,我不想看見那勾當。林嫣然,你和蘇錦秋回去就對了。男人,幹淨得不多!”丁一凡開始前言不搭後語了,“男人不能太了解了,不然女人就會覺得男人都是人渣子。我也快要變成人渣子了……”
“你不回去那你晚上住哪兒?劉國平呢,你們兩個不是好得連褲子都要穿一條的?”林嫣然知道丁一凡發了酒瘋了,自己也愛莫能助,必須得找個人才行。
“劉國平,他媽的別提劉國平!現在,連這孫子都混得比我好了,再過幾年,還要比我好!可是你知道麽——林嫣然,部隊裏出來的人,不是官就是匪!他劉國平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要和我搶女人?”
丁一凡聽到劉國平的名字後就更來勁兒了,聲音吼得一條街都能聽到,震得林嫣然的耳朵都疼了。不過,林嫣然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丁一凡和劉國平并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麽鐵,那麽好。中學時,丁一凡一直是班長,劉國平是學生會幹事,林嫣然是學習委員,蘇錦秋、黃子霖、魏征和其他幾個學習好的同學輪流做各科課代表。
林嫣然嘆口氣,平靜地說:“你真是喝醉了!如果你連劉國平都讨厭,那你到底有幾個朋友呀?你平時都怎麽和你的同事相處呀?你已經不是學生了,就算你再有才,想要得到大家的認可,孤傲和清高只會讓你更加孤立無援。如果你還想繼續耍酒瘋,恕我不能奉陪了。蘇錦秋在我這兒呢,我不能和你聊太久。”
“等等,不好意思,我,我說錯話了。我不說了,你随便說點什麽吧,我聽着。”挨了罵的丁一凡似乎清醒了不少,“下雪了——我喜歡下雪。”
最後在林嫣然好言相勸後,丁一凡終于挂了電話,表示立即回去和大家會合。林嫣然在半小時後給劉國平打電話,還沒有提到丁一凡呢,就聽到丁一凡在唱歌的聲音了。仍然是那首帶着他本人特有韻味兒的《傷心太平洋》:“我等的船還不來,我等的人還不明白,寂寞默默沉默,沉入海……”
☆、猜心(2)
“誰呀——讓你發那麽大火?我可沒有想偷聽,是你們太不注意環境了。”林嫣然一進房間,蘇錦秋就追問了。
“丁一凡那個酒鬼!他的身體早晚要毀在煙和酒上。”林嫣然鑽進被窩,不住地嘆氣,“自我知道的,他大一就開始抽煙;喝酒怕是在工作之後吧,公務員的工作果然就是三陪:陪酒,陪吃,陪笑。他奶奶的,拼着命考上的重點大學,千軍萬馬考上的公務員,出來後拿的錢不多,做的事卻和‘婊子’一樣,怪不得他總說不如意呢。誰能如意呢?”
“他只是一時困頓而已,公務員的風光你哪裏會知道呢——光是‘公務員’這三個字,就能讓一堆姑娘追過來求婚了。再說了,人家有醫保,社保,有這補貼有那補助,人家老了都是幹部待遇。這些灰色的隐形福利,你哪裏會看得到?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麽張狂的一個人,他所想要的不是這些,他想要向上爬,想要走仕途。他現在才二十多,哪有那麽容易就爬上去的,等着吧。再過十年,他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子。至少,你不用擔心他找不到老婆。”蘇錦秋是在外企呆久的人,實在不能理解在“公務員”和“國企”這些字眼裏生活的人。
“嗯,是的。他的不如意,仕途大概才是最重要的。”林嫣然圓潤的臉龐鮮有的現出了一絲憂郁。
“他每次不開心都找你聊?我真是沒想到呵,你怎麽那麽能容忍他的壞脾氣?”蘇錦秋仍然沒有往深處猜測。
“大概他是習慣了吧。這麽多年,他是看我脾氣好吧。肖清明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好找我,還有劉國平……”
“行呀,真看不出來,你很有男人緣麽,簡直就是大衆情人了。這麽幾個男生,挑一個呗!我看他們各有特色,總有讓你滿意的吧?”蘇錦秋調侃道。
“可惜讓你失望了,還真沒有!你放心,等我遇到我的真命天子,我立馬告訴你,保證不藏着不掖着,我才不像你——太不仗義了!”林嫣然自從進了房間,就看到蘇錦秋的心思一直在手機上,“你在等誰給你打電話呢?”
“沒誰!”蘇錦秋吸了吸鼻子,“自從中午我匆匆回了他短信後,他就沒有消息了。我在等,等他先發過來。雖然我等得很心煩,可是我還要堅持想保持點小女子的矜持。雖然他是我的初戀,可是我還有我的堅持,我的自尊。我不想太主動,雖然有時候我管不了自己的心,可是我不能讓他知道這些。”
“嗨,你這又是何必呢?愛情應該是甜蜜的,如果還沒有太深入地接觸,就已經這樣在猜心了,你不覺得太累嗎?那這以後還要怎麽處下去呢?”林嫣然怎麽也沒想到,蘇錦秋的固執在愛情上也表露得這麽明顯。
蘇錦秋吸了吸鼻子,眼睛上挑,看向屋頂,她怕她控制不住就要流淚,于是她壓抑着自己內心,低聲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你不懂。也許這就是愛情的真谛,這是男人和女人的鬥争,這中間要用心機,要用智慧,還要耍小聰明,還要有自知之明,還要懂得适可而止……嫣然,有時候,我真的覺得累了,我感覺這不是我要的愛情。有時候我在想,年紀真的是問題麽,大五六歲真的有代溝麽?我們的認知和閱歷真是不可逾越的障礙嗎?”
“哎——你們沒有好好談談這些嗎?很多東西要開誠布公地說出來對方才會知道,這樣虛無地等待和猜測,只會影響你們的感情。你想要什麽,你在想什麽,你應該告訴他呀。男人都是粗心的,你不說他怎麽會知道呢?”
“我就是不說。我自認為是個自尊、自愛、獨立又頑強的女子,我配得到這個世上最好的愛情,但是我絕不向任何人去乞求。如果我在他那裏得不到我想要的愛情,起碼我還要保留我的自尊,這是我的底線。所以,我一直很排斥甚至是唾棄肉體上的接觸。如果他非我良人,起碼我還有繼續愛的底氣。”蘇錦秋終于還是控制不住,滑落兩行清淚,直接用手臂抹去了。
“我真沒想到,你……你這樣子的想法确實也沒有錯,只是若是遇到個和你一樣好猜疑的男人,或者他很小氣又沒有擔當,那你,心裏的苦會多過甜。”林嫣然拍拍蘇錦秋的手,不停地嘆氣,不再說什麽了。
蘇錦秋堅定地說:“我的愛情偶像是簡愛,不管身份和地位有多懸殊,我對愛情的态度都一樣;不管他是太子還是農民,我能給的愛也是一樣的。”
“不知道誰說過的,女人面對不同的男人,她的心态和情感是不同的,甚至有天壤之別。也就是說遇到不同的男人,女人所展示的女性風情是不同的,愛情也是這樣的。”林嫣然的言外之意是,如果眼前的男人讓你流的淚比甜蜜的笑要多,不要也罷了吧。但是她,終究沒有直接說出來。
兩個人在沉默中各自想着心事,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幾聲清脆的“蝈蝈”叫,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看看吧,他還是會主動的。”林嫣然馬上就笑着說。
“不是他。”蘇錦秋一翻手機就知道是誰了,心裏反而比剛才平靜多了。
“錦秋,我一直以為我不說的你都懂,可是我發現我錯了。我寧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任由你放縱,現在想來真可笑,因為我還沒有資格這樣做。有些話我要當面和你說,因為我不想在人生最美好的時光裏,錯過最美好的風景。秋蘭。”
“誰呀?”林嫣然好奇了,是誰在寂靜的雪夜裏給一個妙齡女子發短信,這件事是個人都想知道。
“就是下午在車站遇到的那個人。”蘇錦秋的心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索性直接把手機給林嫣然,讓她自己看個明白。
“哇,我可以理解為:這是情書嗎?或者是表白?”林嫣然看完就明白了,“我說麽,你和那個‘小舅舅’絕對有隐情,還不肯招呢!哎,蘇姑娘,他看上你了!給人一個機會麽,也是給你自己打開了另外一扇門。買菜還要貨比三家呢,何況是婚嫁?你眼裏不能只有一個王小美的哥——沒有對比,你哪裏知道他的好與不好呢?”
“你說的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我做不到兩面三刀、同時周旋于兩個男人中間,對我來說,這是對愛情不忠誠,也是對他們的不負責任。我的心只有一扇門,只能容下一個人。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了,我想只能是他負我。”蘇錦秋的眼睛又開始發澀,不得已又吸了吸鼻子,“就算是這樣,這也是我的命,我不怪誰。就算不是他,換個人也一樣。”
☆、別情
林嫣然抱着蘇錦秋,也覺得鼻子酸了:“愛情真是折磨人,把進來的人都折磨得像個神經病!可是話說回來了,如果一個人成天說自己愛得有多深,可是卻還清醒着,那他要麽是愛得還不夠,要麽就是太奸詐。我寧願我遇到的那個人,在他說愛我的時候,有點傻傻的,而不是一臉的精明相。”
關于愛情,關于婚姻,關于未來,兩個女生,一對老朋友暢所欲言,東拉西扯的,說着說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蘇錦秋也沒有給任何人再發短信,不管是王小利還是秋蘭,還是其他人。
早上起來,白茫茫的大雪覆蓋了整個院子,整個村莊,整個平原。口中呼出的白氣越發襯托了天氣的寒冷。蘇錦秋和林嫣然姐弟,在院子裏打開了雪仗。一時,所有的紛擾都暫時忘卻了,歲月似乎和十年前一樣美好。
痛快而歡暢的雪仗結束後,就開始了早飯,仍然很是豐盛。吃過早飯,一家人挽留蘇錦秋,但是算算時間,确實很緊張了,蘇錦秋執意要回去。無奈,林嫣然只得推出電動車送蘇錦秋到村口。
立在村口的寒風中,林嫣然戴着頭盔,蘇錦秋圍上了林嫣然那厚厚的白色圍脖,因為怕冷,蘇錦秋就披散着及腰的長發。又到了離別的時候,兩個人都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是誰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又該說到哪裏結束。
幹瘦而越發冷清的楊樹樹幹直刺入天空,站在樹幹上的喜鵲叽叽喳喳叫個不停。
“蘇姑娘,無論如何一定要堅強,要愛自己,珍惜自己,有什麽困難一定要記得我!錢財我沒有,你也不缺;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動,我随時都在。”林嫣然說着,就和蘇錦秋抱在一起,“別再哭了,咱們在一起那麽多年,我從來沒見過你哭!別學林黛玉那個短命鬼,如果眼淚少點,說不定她早就得償所願嫁給賈哥哥了。身體是自己的,沒了身體,再好的人站在你眼前,也守不住。”
蘇錦秋只是不停地點頭,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如果說和王小利的離別,只是讓蘇錦秋懷着深深的不舍;那麽和林嫣然的別離,卻讓她于不舍外還有銘心的感動。
望着緩緩駛來的面包車,林嫣然知道,離別的時候到了。此刻,她對好友的千言萬語只能精簡成一句話了:“什麽時候有空了,或者是心情不好了,去杭州找我吧!大自然的溫情能撫平一切創傷,也比任何人的溫情都更長久、更值得托付!”
看着即将來到面前的面包車,蘇錦秋只得一邊後退着上了公路,一邊和好友揮手作別。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許是凜冽的寒風太厲害,她終究還是沒忍住,滾落了兩顆晶瑩的淚滴到皚皚白雪上。
一直上了車,蘇錦秋的淚水還是像掉了線的珠子一樣,顆顆滾玉盤。好在因為天冷,車上人不多;不過她蘇錦秋并不在意這個。一直扭頭望着漸漸變成小點的林嫣然,蘇錦秋知道,林嫣然也一直在望着她,雖然她并看不到她。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多年的情義,早已在彼此心裏深深地烙下了形象,閉了眼,如在眼前。
抹去淚痕,望着白茫茫的一馬平川,蘇錦秋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此刻,她明白兩個道理:人生有淚不輕彈,只因未遇到那人那情景;人生在世,愛情固然令人向往而願飛蛾投火,友情和朋友卻比男人更經風霜。
到了鎮上,下了車,蘇錦秋四處張望着想找個三輪車或者是熟人把自己送回家,卻發現平時熱鬧的大街,除了雪之外,什麽也沒有。
正在蘇錦秋打算掏出手機向老媽求援的時候,一只大手抓住了蘇錦秋的胳臂,不由分說就拖着蘇錦秋的身體,向一條小路上奔去。蘇錦秋的腦袋馬上就“嗡”了,這是什麽情景,自己在大白天的被劫了?
瞬間的茫然之後,蘇錦秋用力地甩掉那只緊緊桎梏自己的大手,簡直是要拼盡了全力,身子也因此失了平衡而後退了兩步。擡起頭,蘇錦秋才發現那個突如其來的家夥竟然是秋蘭,頓時火就“騰”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大白天的,是你見鬼了還是我見鬼了?”蘇錦秋大聲吼了起來,這也是她第一次對秋蘭真正地發了火。
“我有話跟你說。”秋蘭并不理會蘇錦秋氣得通紅的臉,和簡直要吃人的眼神;再次走過來,拖起蘇錦秋的胳臂向前走。這次,他是用雙手拖起蘇錦秋的一條胳臂,架着她向前走去。蘇錦秋簡直沒有掙脫的可能了。
由着他的桎梏,沉着臉的蘇錦秋知道,這個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家夥,這回是鐵了心要做什麽事或者是說什麽話了。就這樣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秋蘭發現蘇錦秋情緒漸穩了,并沒有逃跑的意思,就減輕了手上的力道,松開一只手,變成了挽着蘇錦秋。這樣遠遠看去,似是一對情人惬意地在雪中漫步。
☆、別樣的表白與拒絕
到了鎮上,下了車,蘇錦秋四處張望着想找個三輪車或者是熟人把自己送回家,卻發現平時熱鬧的大街,除了雪之外,什麽也沒有。
正在蘇錦秋打算掏出手機向老媽求援的時候,一只大手抓住了蘇錦秋的胳臂,不由分說就拖着蘇錦秋的身體,向一條小路上奔去。蘇錦秋的腦袋馬上就“嗡”了,這是什麽情景,自己在大白天的被劫了?
瞬間的茫然之後,蘇錦秋用力地甩掉那只緊緊桎梏自己的大手,簡直是要拼盡了全力,身子也因此失了平衡而後退了兩步。擡起頭,蘇錦秋才發現那個突如其來的家夥竟然是秋蘭,頓時火就“騰”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大白天的,是你見鬼了還是我見鬼了?”蘇錦秋大聲吼了起來,這也是她第一次對秋蘭真正地發了火。
“我有話跟你說。”秋蘭并不理會蘇錦秋氣得通紅的臉,和簡直要吃人的眼神;再次走過來,拖起蘇錦秋的胳臂向前走。這次,他是用雙手拖起蘇錦秋的一條胳臂,架着她向前走去。蘇錦秋簡直沒有掙脫的可能了。
由着他的桎梏,沉着臉的蘇錦秋知道,這個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家夥,這回是鐵了心要做什麽事或者是說什麽話了。就這樣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秋蘭發現蘇錦秋情緒漸穩了,并沒有逃跑的意思,就減輕了手上的力道,松開一只手,變成了挽着蘇錦秋。這樣遠遠看去,似是一對情人惬意地在雪中漫步。
“你要怎麽樣——綁架我?”蘇錦秋看着前面的村莊,平靜地說。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錯過最好的風景,最好的人——錦秋,嫁給我吧,結束你在外面的飄流!”秋蘭盯着蘇錦秋那雙漠然的眼睛,淡然的語氣中,聽不到一絲的情緒,仿佛在講述一個他人的故事;或者說,似乎這句話他已經說過千百回了。
蘇錦秋推開秋蘭的胳臂,眼睛仍然看着前方,此刻,她不敢面對秋蘭那雙已經灼熱的眼睛,故意用了輕松的語氣說:“小舅舅,多謝你的錯愛,我受寵若驚!可是對不起,我現在必須得告訴你,我還沒有想過要結婚:我的心很野,我還想在外面飄蕩;舉案齊眉、相夫教子那些家庭的溫情,我現在還不想要。”
“我想聽實話:是你心裏有人了還是我不稱你的心?”秋蘭的聲音仍如湖水般溫柔,但是他的眉頭已經攢在了一起,溫潤的眼睛裏含着難掩的憂傷。
“你覺得這有什麽分別嗎?在我,都一樣。随便你怎麽理解吧。”蘇錦秋擡頭看了看陰霾而讓人不辨時辰的天空,逼迫自己狠下心來,“随便你要怎麽告訴三外公,告訴別人,一切由你吧。我蘇錦秋,從來不怕人威脅。”
“呵呵呵,是嘛,那就最好了,我可以放心了。”秋蘭聽了蘇錦秋的話後,反而笑開了,和平常一樣的舒展笑容;然而在蘇錦秋聽來那笑聲卻充滿了陰冷,如同眼前的天空。
笑過之後,秋蘭定定地看着蘇錦秋故作平靜的臉,随後長長地嘆口氣。嘆過氣之後,就大踏步向前走去了;身後留下不解其意的蘇錦秋。
“快走呀,磨蹭什麽——你不想回去吃午飯了?”秋蘭回過頭來,沖着仍然立在原地的蘇錦秋說。
一路上,兩個人各走一邊,誰也不再說話。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顯得不但突兀而且惱人。
穿過一個村子後,又是一個村子。
走進這個村子,蘇錦秋的心宛如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她和村子裏的同學們經常一起結伴徒步去上初中,十來裏的土路,大家一路上吵吵鬧鬧地,倒也不覺得無趣。有時候走着走着,會遇到幾個別村的同學,隊伍也就越來越壯大了。而這個村子,這個到處栽種着青翠綠竹的村子,蘇錦秋格外有印象。甚至是現在閉了眼,也能想象出這個村子的格局和馬路的曲線。
蘇錦秋忍不住停下來,脫了手套,雙手充滿憐愛地撫摸着路邊,那在雪地裏越發青翠的竹子,忘記了歸程,舍不得走開。
聽不到身後的腳步聲,秋蘭一回頭就看到了對着竹子充滿憐惜之情的蘇錦秋。看到這情景,秋蘭的心裏又陡然升起一股惜香憐玉的意味來。剛才蘇錦秋的言語和态度,并沒有讓他生氣,只有掙不脫的酸楚和惋惜,他清楚地知道:他來晚了,他已經錯失走入她心底的時機。
返回走到蘇錦秋身邊,秋蘭的心裏也升起了莫名的暖意。茫茫白雪雖然覆壓了青青翠竹,然而它那充滿生機的綠色和奮力挺直的軀幹,還是打動了他的心;如同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