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回去,蘇錦秋就鼓動王小利試下涼鞋,果然很合腳
她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說:“這,時間不是還沒有到嗎,急什麽?當然了,如果你急着結婚,那你大可以站在大街上喊上一句:‘誰願意嫁給我?’我想以你那亭亭玉立的風姿,願意嫁你的人要排一裏地了。”
羅響無奈地笑了起來,眼睛有些迷離,吐出一口氣,說:“看樣子,你是很難愛上我了。那我想問下你:如果一個男人很愛你,你會嫁給他嗎?”‘
蘇錦秋看着玻璃窗外的大街,輕嘆一聲,說:“假設的事情,從來就不當真的,我不喜歡假設。”
羅響看着蘇錦秋那雙略帶憂郁的眼睛,說:“前幾天,我竟然接到了一個老同學的電話,問及我的個人生活,當真是意想不到,這個世界原來這麽小,攀扯起來大家竟然都是親戚或者是舊相識。”
蘇錦秋的臉皮牽動了一下,沒有說什麽。
羅響看着淡然的蘇錦秋,繼續說:“他告訴我說,有的女孩子,是不能随便碰的,如果沒有愛或者被愛上,還是放手的好,不然将來會誤人誤己的。你說,他說得對嗎?”
蘇錦秋攪動着咖啡,看着杯子裏的漣漪,說:“這話他倒是沒說錯,有的女人确實只可遠望不可近觀。”
“你也是這樣的女人嗎?”羅響問。
蘇錦秋擡起頭,對上羅響的眼睛,想了一下,說:“好像是的。我不會輕易交付我的真心,當然也不會随便接受別人的真心;如果我給不了對方相應的回饋,那我就要求自己不要輕易給人家希望或者幻想。我也覺得,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是不錯的選擇和決定。所以,其實,五一我回到深圳後,我就覺得我做錯了,我們不該訂婚的,是我耽誤你了……”
羅響聽了,一直苦笑着,他最不想聽到的話,終究還是聽到了,而且還這麽快。
“呵,那看來,我對你的了解終究還是不夠深,遠比不上他對你的了解。”羅響自嘲地搖頭,而後看向蘇錦秋,一雙泛着笑意的眼睛裏有着淺薄的傷感,“你知道他是誰嗎——秋蘭,我中學的好哥們。”
“哦,是嗎?”蘇錦秋并沒有擡頭,端起咖啡喝了兩口,品味了一下,才說:“他這個人,還是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這是閑事嗎?人活一輩子,不就是奔着一個‘情’字嗎?我想換作別人,他大概懶得理會吧。”羅響看到蘇錦秋的臉上,并沒有因為聽到秋蘭的名字,而顯出別樣的神色來,仍然挂着幾分秋霜,不禁心裏起了波瀾,“我想,他是喜歡你的吧?或者說,是愛到骨子裏了。不然他也不會費了心弄到我的電話,還說了那麽一堆話。”
“他的事,我管不着;我的事,也不希望他來插手。”蘇錦秋有些煩躁了,她怎麽都沒想到,秋蘭竟然會聯系上羅響,刺探他的心意。
“我們兩個人的事,自然還是要我們來解決的。只是,我想明白你的心意,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我要做什麽,你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我?”羅響看着蘇錦秋,眼睛裏有小火苗在閃爍。
蘇錦秋的手滑過發絲,輕嘆一聲,說:“愛是很複雜的事,你是知道的。有時候,只是一個微笑或者一個眼神,就能讓一女人淪陷,無法自拔,根本就不用男人做什麽。可是有時候,即使一個男人掏心掏肺,也未必能得到一個女人的愛。這種事,能說得清嗎?”
Advertisement
羅響嘆了一口氣,端起杯子來,一口氣把咖啡喝光了。
“那我就想請教蘇小姐:那你能給我什麽?我又該怎麽做?”羅響的心中壓抑着莫名的情緒,有些懊惱。
“羅響,如果你不想失望,我想我們還是早些退婚吧,你條件那麽好,自然會遇到兩情相悅的人,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可是抱歉,我估計我不大可能會愛上你。如果我們能走到一起,有的不過是舉案齊眉的客氣和生疏,相濡以沫的情義我們怕是做不來。與其得到一個婚姻的空殼,還不如獨善其身呢!而且,一年之後,就算我還是一個人,也不見得一定會嫁給你,因為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蘇錦秋狠了狠心,說出了真心話。
羅響嘆了一口氣,連連搖頭,他怎麽也想不到,他滿心歡喜地飛過來,本以為會加深彼此的好感,結果卻得到了當頭一棒。此時的蘇錦秋,比一個月之前還要冷漠而且無情;也許她那時鮮有的女兒性,只因為她母親也在吧。
“呵,蘇小姐,你還真是個直白的人。這樣也好,起碼我能早些有個心理準備。那就這樣吧,等到一年以後再說吧。”羅響擡腕看了下時間,“時間不早了,咱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課,晚飯怕是沒時間吃了。”蘇錦秋說着就站了起來,“如果你明天還在深圳,那我明天請你吃飯吧?”
羅響也站了起來,勉強地笑着說:“我是今晚的航班,吃過晚飯就要飛回去了,呆不到明天了。”
蘇錦秋微笑着,伸出右手,說:“那就再見吧!”
羅響伸過手,握着蘇錦秋的纖纖玉指,說:“那就再見吧!”
☆、偶遇故人
又是一個周日,公司組織大家一起去世界之窗游玩,雖然已經去過了,但是既然是公司組織的活動,還是不要落下的好,因此,很多已經去過那裏的同事,仍然參與了。好在剛好這個周末,培訓中心的老師集體去學習了,沒課;因此蘇錦秋這才得以參與這個集體活動。
只是,深圳的6月已經熱得讓人受不了了,不管去哪裏,都要頂着烈日。好在這天,是個多雲的天氣,雖然有些悶熱,卻沒了毒辣的太陽了。
雖然是周末,游人并不多。行政部的老大,也即這次活動的組織者,關娉婷在世界之窗前組織大家拍了一個合影後,就告知大家自由活動了,并說了下午集合的時間和地點。
随着大家走過去,看着那些有過一面之緣的建築,蘇錦秋就想到了一年多前,她曾在這裏,穿着婚紗,和秋蘭拍了那些漂亮的婚紗照樣冊。那時的她,被甜蜜的愛情包裹着,連微笑都泛着甜膩的幸福。那時,她的心中只有王小利,完全無視秋蘭的心意,也并不理會他的心傷,他于她,只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是為了和王小利打造自己的未來,為了那五千元的報酬,才接受了秋蘭的蠱惑,然後她就那麽甜蜜的笑着,光彩照人的瞬間被相機記錄了下來。只是,那樣甜美的微笑,那樣發自內心的燦爛微笑,再也不會有了;那顆曾經憧憬着幸福美滿未來的心,如今也蒙了灰塵,不再鮮活而充滿生機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有些累了,黃晶晶拉着蘇錦秋坐在一棵樹下,很快地,葉采也跟了過來。黃晶晶嬌弱無力地靠在蘇錦秋身上,不停地喊累。蘇錦秋掃了一眼黃晶晶腳上的那雙尖跟涼鞋,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哎,你們看對面……”葉采轉了頭來,對着身邊的兩位女同事,悄聲說。
眼睛向對面掃過去,蘇錦秋看到對面的椅子上,一個油光粉面的小夥子,一手打着一把米色蕾絲洋傘,一手拿了一把精致的竹扇,給身邊一位四五十歲、富貴逼人卻顯得有幾分慵懶的貴婦人扇着。那位貴婦人雖然一看就上了年紀了,但保養得很好,通身上下只有一個膚色——雪白,那凝脂一般的皮膚似能掐得出水來。
“呵,一看就是個面首。不過這男的長得真好看。”黃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直差要流下口水來了。
“小丫頭,長得不好能值錢嗎?”葉采拍了一下黃晶晶的肩膀,打得黃晶晶“哎呀”了一聲。
那位被稱作“面首”的漂亮男子就向這邊看了過來,他的眼睛就對上了蘇錦秋那漫不經心的眼神。蘇錦秋的心一顫,有些慌亂,她怎麽也想不到,這位近在咫尺的、被大家稱為“面首”的美男子,竟然是馬明。馬明确實很帥氣,可是蘇錦秋沒想到,他還能這麽粉嫩,而且還能像一名忠實的奴仆一樣這樣服侍別人,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貴婦。
馬明只是看了一眼蘇錦秋,眼睛很快就收回了,繼續放在他身邊的那位貴婦身上,完全無視對面三個女生明目張膽的審視和打量。蘇錦秋知道,自己和馬明本就不相熟,此時人家更沒有必要和她打招呼。轉過頭,蘇錦秋打開零售袋,拿出吃的東西來,分給黃晶晶和葉采。
又漫無目的的游走了幾個小時,大家都累得散了架,随便找個坐的地方就再也起不來了。
剛一坐下,蘇錦秋就聽到好像有人在叫她:“蘇小姐——蘇錦秋!”
蘇錦秋順着聲音望過去,就看到了原如玉,她小跑着向自己這邊奔來。于是,蘇錦秋趕緊起身,向着原如玉走了過去。
“果真是你呀,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呢。”原如玉笑着說,臉上有幾分的滄桑和落寞,但是她看起來卻成熟了很多,也許是因為她的衣着和打扮吧。雖然是盛夏,原如玉仍然披散着那長長的波浪卷發。
“那咱們還真是有緣分:深圳雖然不大,要偶遇還真是有難度了……”蘇錦秋說了這句,就沒了言語了。如果秋蘭也在,她大概還得管原如玉叫一聲“小舅媽呢!
“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要不,我請你喝茶?吃晚飯也行!”原如玉露出一臉的真誠,完全沒了新年相逢時對蘇錦秋的刻意冷淡和提防。
“哦……”蘇錦秋笑了起來,她實在沒想到,不過數月不見,原如玉竟然對她有了天壤之別的态度。看着原如玉的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希冀,蘇錦秋不忍拒絕了她。而且,她也想從原如玉那裏探知一下,她和秋蘭的感情。
和黃晶晶、葉采打過招呼後,蘇錦秋就跟随原如玉走了。原如玉挽着蘇錦秋的胳臂向一堆人走去,這樣親近的舉動,讓蘇錦秋很是別扭。
原如玉過去,和一個男同事交待了幾句,就沖着那一堆人揮手告別了。原來,今天原如玉的公司也組織同事來這裏游玩。
在一個幽靜的茶餐廳裏,原如玉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蘇錦秋,這讓蘇錦秋很是不解,于是她也上下地打量着原如玉,算是回敬她。
今天的原如玉穿了件白色的T恤,配了條淺藍色的牛仔短裙,腳上穿着雙運動鞋,既精簡又不失時尚,配上那頭及腰的大波浪長發,确實既成熟又時尚。這樣的裝着打扮,确非一年前的原如玉;而這樣的裝着,更加襯托了她臉上那淡淡的滄桑和憂傷,還有發自內心的自信。
“你變了很多哦,成了個真正的白領了。”蘇錦秋不得不感嘆地說,随即就想:把原如玉介紹給秋蘭,看來是對的了,如今的原如玉配得上秋蘭。
“你也變了,以前你是個開朗簡單的人;可是現在,我發現你并不開心。怎麽了,是工作不順心還是感情不如意?”原如玉也很是直白,她今天的本意就是要直言的,拐彎抹角的事她也不想做。
“大概都是吧,又或者都不是。只能說是,人越活越不明白了,很多事反而想不開了吧。”蘇錦秋吸了下鼻子,然後喝了口水,擡頭看向原如玉,問:“你呢,最近還好吧?什麽時候結婚?”
原如玉笑了笑,說:“結婚的事總要慢慢來,最是急不得的。對了,我和秋蘭分手了,你知道嗎?”
蘇錦秋聽了,被水嗆住了,連咳了幾下,才止住。然後就問:“怎麽會分了?什麽時候的事呀?”
“前一陣子,定婚的彩禮錢我已經還給他了,只是我還沒有告訴我父母呢;他那邊我就不知道了。我以為,我們一分手他就會告訴你的;怎麽,你竟然不知道嗎?”原如玉看着蘇錦秋的神色,有點不解。
蘇錦秋苦笑着搖頭:“這可怎麽說呢——因為我是你們的媒人,所以你們一分手他就要告訴我?真是可惜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做紅娘呢,我原以為等到你們結婚了,興許還能收到你們的紅包呢!”
原如玉更加不解了,想了想,又問蘇錦秋:“怎麽,你們最近都沒有聯系嗎?”
“有段時間沒聯系了。我原本想着,你們定婚了,我也定婚了,大家以後都有各自的生活了,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困擾。”蘇錦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原如玉和秋蘭怎麽就分手了呢?究竟是誰提出來的呢?原因又是什麽呢?
原如玉吃驚地看着蘇錦秋,問道:“你什麽時候定婚了?我怎麽沒聽說?”
蘇錦秋接下來就告訴了原如玉,她五一回去定婚的事。
原如玉聽了,不停地搖頭嘆息:“真是陰差陽錯,這世上的緣分,真是人算計不了的……”
☆、我們心中都有一個直樹1
接着,原如玉告訴了蘇錦秋,五一時秋蘭來了深圳,說是過來辦事,但是究竟是辦什麽事,她不得而知。然後,在她和秋蘭見面的第二天,就跟随他去了上海,在上海見到了他姐姐一家,也看到了他的店鋪。
“這不是挺好的麽,為什麽還要分了呢?這年頭,遇到個不錯的人,可是很難的。我小舅舅他,年輕有為,算是小資階層的人了,長相也過得去,你為什麽會答應分手呢?”蘇錦秋看着原如玉,替他們惋惜,“我是了解他的,一旦定婚,他是不會輕易提出分手的,因為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哦,他那麽好,你為什麽就看不上他呢?”原如玉含着笑,反問蘇錦秋。
原如玉的話讓蘇錦秋有了短暫的驚訝,然而驚訝過後,卻是無奈的苦笑:“為什麽?呵呵,我沒有看不上他,我只是不愛他。對于一個不愛的好男人,我覺得最好還是回絕了他,這才是對他負責,也不至于将來識人識己。何況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還有親戚關系,我背不起結婚後卻不相愛的後果。”
原如玉點了點頭,終于解了心中的疑惑,看向蘇錦秋的眼睛裏多了絲贊許。
“那你呢——你怎麽就看不上他了呢?”蘇錦秋雙目含笑,言語間有一絲玩味,她并不了解原如玉,自然更不知道她的擇偶标準和內心期待,可是以秋蘭的各方面條件,他都不失為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為什麽原如玉會拒絕了呢?
原如玉攏了攏額前的長發,笑了起來,說:“呵,原來你的心思竟然和我是一樣的。只是,還是有些不同。”
蘇錦秋看着原如玉,感覺自己果然從來就沒有走進她的心中,現在看着她,竟然和看着一個陌生人并無兩樣。雖然蘇錦秋想了解蘇錦秋和秋蘭分手的真正原因,可是她更知道,以她和原如玉的交情,除非她自己願意說,否則自己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原如玉看着面前有幾分孤寂的蘇錦秋,竟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現在才真正地明白,蘇錦秋內心中的哀傷:愛而不得,得而不愛;這是怎樣無法言明的哀痛!
“其實這幾年我一點兒都不快樂,我在逼迫自己不停地向前走,不敢停下腳步,欣賞身邊的風景;因為我很清楚我來深圳的目的,為了那個目的,我把自己逼成了個沒有情感的冰冷機器——除了學習和工作,我不敢再往心裏塞任何東西。”原如玉頓了頓,顯然是這番話,勾起了她內心的弦,“我一直暗戀一個人,好幾年了;自從我進了ABA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他了。可是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因為我不允許,我不允許在我拿到本科畢業證前,有絲毫的分心;而且,我不斷地告誡自己:只有不斷地增加自己的價值,才能配得上一個好男人。我只知道他在ABA的崗位,還有他的名字,其他的,我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連他有沒有女朋友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家在哪裏。可是那些有什麽意義呢,我還是喜歡他,還是沒來由地喜歡他。”
原如玉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角湧出了淚水,然而她似乎渾然不知,只是沉浸到了一段甜美而純情的感情中去。蘇錦秋從桌子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了原如玉。
原如玉接過紙巾,拭了下淚水,嘆了下鼻子,繼續說:“可是喜歡他有什麽用呢?我知道,我們肯定是沒有結果的,這種事在深圳實在太常見了。何況我并不甘心永遠就這樣平庸無為下去,我在不停地奮鬥,時刻等待着沖上雲霄的那一天。而他,既不是我能把握的,也不是我所了解的人,所以,我一直就把他壓在心底,不見天日。我原本以為,遇到個條件不錯的,也能談得來的就可以嫁了,于是我就答應了你,和秋蘭處下去。我發現,秋蘭果然是個不錯的男人,是個可以嫁的人,可是定婚以後,我才發現,心是控制不了的:喜歡與不喜歡一個人,只有心才知道。我努力讓自己愛上秋蘭,他也盡力嘗試着接受我,可是,我們兩個都清楚,那是在自欺欺人,沒有用的。”
蘇錦秋聽着原如玉的情感故事,心中黯淡了下來,她實在不知道,以原如玉那樣沉寂的性子,她竟然也會暗戀上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ABA的同事,他到底是誰呢?蘇錦秋實在想不出來。一來原如玉實在很少串門,更不要說去男生宿舍了;二來,确如原如玉所說,她将這段情感隐藏得很深。蘇錦秋不由得連連嘆息,到底是造化弄人,誤終身吶!
“我一直都覺得,我和秋蘭相處的時候,更多的是客氣和拘束,哪怕我們定婚以後都還是這樣的,起先我以為是我的錯,是因為我心裏還裝着別人,所以我一直很自責。可是,五一的時候,他來深圳了,我起先以為他是專程來看我的,後來見面的時候我才發現,雖然我不知道他來深圳是為了什麽事,可是我卻知道了:原來他的心裏一直還是有你。我有點不甘心,哪怕我并沒有多愛他,可是還是不甘心,為什麽呀?我們既然已經定婚了,難道我都占了先機了還是要輸給你?為了那點小女子的愛慕虛榮和好勝心,我跟着他去了上海。”原如玉說到這裏,不停地搖頭,卻還要勉強地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上海,在他的世界裏,我才知道,我早就輸得一踏糊塗;他能給我的不過是一個沒有愛的婚姻,和婚姻下的責任,如此而已。我萬念俱灰地回到深圳,可是……”
原如玉說不下去,不停地落淚。蘇錦秋從沒看到流淚的原如玉,而第一次看到她流淚,卻是因為自己的無心之過。
“對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會是這樣,我就不會介紹你們認識了……”蘇錦秋很是愧疚,她原本的好意,沒想到,會變成了愧疚。
原如玉莞爾一笑,沖着蘇錦秋擺了擺手,然後自己抽了紙巾拭了淚,笑着說:“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何況還是一往而深,我現在深有同感。而且我是知道你的,你在我們交往後,特別是定婚後,并沒有介入進來,走到今天,是我們兩個人的問題。他愛的人不是我,而我的心也沒有交給他,分手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我很感謝他,他是個體貼細致的好男人,他也确實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就算是沒有愛,我相信嫁給他也不會太差。只是,他讓我知道了,愛與不愛,真的很重要;而且通過他,我也明白了自己的真心。我不但不敢嫁給他,還有點不甘心:我活了二十多年了,不真真切切地愛過一回,我會後悔的!”
蘇錦秋看着原如玉眼中燃起的火光,不禁有些動容,她咽了口唾沫,低聲問:“你,有什麽打算——要去找那個人嗎?對了,他是誰?”
“你認識他的,他就是高鵬飛同宿舍的李明賢。”原如玉看着蘇錦秋,她的眼睛裏含着化不開的柔情,似乎那個名字就是一個讓人一見傾心、英俊而多情的男子。
蘇錦秋深吸了一口氣,頓時她的心裏百味交集,一時說不出是哪些情緒來。蘇錦秋怎麽也沒想到,原如玉暗戀了幾年的人竟然是李明賢,毫無一點征兆。雖然蘇錦秋總往高鵬飛的宿舍裏跑,也經常踫到李明賢,可是卻很少交談,對他更是沒有什麽了解。
“我原本不指望什麽的,也打算把這段感情埋進心裏。我在上海那幾天,知道了秋蘭的心思,我很傷心,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退婚我又有點不甘心;于是,我就在猶豫不決中傷感了半個多月。”原如玉看着外面的行人,目光柔和而悠遠,“那一段時間我過得很消沉,忽然覺得感情的事情竟然這麽讓人捉摸不定,遠比工作和學習要難,它完全不由人。那段時間我怨恨自己無能,也埋怨過秋蘭,我不明白他既然都同意結婚了,為什麽卻給了我他的心。那段時間,是我人生最冰冷最無助的時刻,也是我這一輩子自怨自艾不能自拔的時刻。後天,有一天,是個周末,我一個人游蕩在大街上,無所事事,我就不停地倒乘公交車,漫無目的地消磨時間。下午的時候,在一個公交車站,我忽然看到有個身影特別像李明賢,我的心莫名地就給激活了,我趕緊跳下車,發了瘋一樣地找那個身影。那個時候,我心裏只有一個念想:找到他,告訴他我喜歡他,并且喜歡了好幾年。我就懷着這個念想,在那附近找了一個鐘頭,可是沒有找到他。但是我卻高興得流了淚,因為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一直喜歡的人是李明賢,不是秋蘭。既然這樣,我為什麽要求秋蘭把他的心交付給我,這不公平;而且即使他真的完全愛上了我,我卻不一定會回報他同等的愛。我就這樣想開了。第二天,我就聯系了秋蘭,告訴他說:我們分手吧。”
蘇錦秋看着平靜的原如玉,把遮住眼睛的發絲撫到耳後,問:“他同意了?”
☆、我們心中都有一個直樹2
原如玉笑了笑,搖頭說:“剛開始他并沒有同意。他知道的:五一那幾天在上海,我特別壓抑,因為我洞察了他的內心,卻沒有和他争吵,他肯定是覺得虧欠我的,所以他并不同意分手,還說如果我願意,随時都可以結婚。老實說,我當時真的很感動: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輕易許諾婚姻的。可是我更知道,他這麽做,并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出于對我的愧疚和負責,還有的話,那大概就是對愛情的幻滅吧。我想他對愛情也是死心了的,所以才會覺得和誰結婚大抵都一樣的吧。可是我不這樣想了,我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理解了愛情的真谛。于是,我告訴他說,其實我一直喜歡着一個人,現在我想去找他。”
蘇錦秋不停地張着嘴吐氣,此時,她很想點燃一根煙,只有香煙才能撫平她內心的茫然和錯亂。可是此時她包裏沒帶,自從進了新公司,她就再也沒買過煙了,也就是在高鵬飛那裏,她才能抽上一根。于是,蘇錦秋的右手食指就橫着放在鼻子下面,不前地深呼吸。
原如玉看着蘇錦秋的樣子,頓時悟了,連忙從包裏掏出一盒開了口的香煙,抽出來一根遞給蘇錦秋,笑着說:“這裏不讓吸,聞聞味道也好。”
蘇錦秋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香煙,果真就放在鼻子下面嗅開了。
原如玉也抽出來一根,也放在鼻子下面嗅着,忽爾臉上泛起了自嘲的苦笑:“呵,人生真是可笑,才不過一年,我就在很多地方否定了以前的自己。我曾經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抽煙喝酒的,因為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鄙視那樣的人。可是現在,自從我進了新公司,我學會了抽煙,也學會了喝酒。蘇小姐,我還清楚地記得,咱們一起回深圳的時候,你曾經說過的話。你說:‘人,什麽時候都不要說些絕對的話,因為過不了多久,他們往往會自食其言。’現在,不對,我早就違背了初心,早就自食其言了。而且,我早就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我讨厭現在的自己,可是我沒辦法,回不去了。”
蘇錦秋嘆了一口氣,說:“都是這樣的,那不過是成長的痛,是被這個社會扭曲的痛,是自我否定的痛,都一樣的,都會經歷的。”
原如玉理了下頭發,喝了一口茶水,這才又平複下去了。她靜靜地看着蘇錦秋,問道:“蘇小姐,如今我和秋蘭沒了婚約了,你,什麽打算?”
蘇錦秋笑了笑,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面前茶杯裏上下浮動的茶葉,說:“我和他,終究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我要嫁給誰,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路一片漆黑,誰也不知道會遇上誰,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蘇錦秋說完,原如玉就嘆了一口氣,傷感地說:“我和秋蘭分手後,我一度曾想着,你和他,也許會成為一對佳偶,如果因為我的退出,能成全了你們,我只會祝福你們的。因為,那時候我才明白,世界那麽大,人口那麽多,能嫁的人只有一個而已,遇到對的人該是天大的幸福,我希望你們能得到那天大的幸福。”
蘇錦秋很是感動原如玉的坦誠和真誠,可是怕是不能讓她如願了,于是眼睛中就黯淡了下去,頓時失了光彩,說:“真的很謝謝你,可惜,那樣的幸福,怕是不能了。”蘇錦秋說完,擡頭看向原如玉,“你呢,你什麽打算?你,難道要去找李明賢嗎?”
原如玉頓時就紅了臉,上下牙齒頂着,想了一下才說:“我不想錯過,哪怕他這時候已經有了女朋友了,我只想見他一面,當面告訴他,我暗戀了他好久。說完這句話,我的心結就沒了,我不在乎有怎樣的結局,我只是希望他能知道,我曾經默默地喜歡着他,不求回報不求回應地喜歡着他。”
溫潤的笑容在蘇錦秋臉上泛開,猶如花的馨香在春風中蕩開,蘇錦秋親啓紅唇,說:“想想看,就覺得好溫情。這樣的初戀,這樣的告白,這樣的情愫,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遇上的。我相信,不管他現在怎樣,不管結果怎樣,對于他來說,都是一段值得銘記于心的經歷。我很欣賞你的勇氣,更加佩服你的果斷,這樣的舉動,也許很多人都想過不下一百次,可是真正能做出來的只是百中一二吧。”
原如玉聽了蘇錦秋的話,更加羞澀了,連耳根都紅了,顯露出了一個小女兒的心性和矜持。
感覺到了原如玉的難為情,蘇錦秋放下了手中的香煙,看着原如玉的眼睛,說:“兩年前,很流行一部臺灣劇,叫做《惡作劇之吻》,不知道你看過沒有,反正我是很喜歡的。那時候宿舍裏有電視了,可是每天才更新兩集,等得人受不了,我就和崔莺莺跑到網吧裏,在網上看的。那個電視講的是一個迷糊的女生湘琴,執着地追求一個天才美少男江直樹的故事。故事的結局,自然是他們在一起了。其實看這個電視的時候,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在問自己:你在中學時代,也像湘琴一樣暗戀着一個少年,你為什麽從沒有勇氣向他表白,哪怕是被拒絕了,也不會有遺憾了。可是我沒有,沒有人知道我也曾暗戀過一個男生,而且暗戀了很多年,從初中一直到高中,再到大學,直到我遇到那個人。那麽多年,他的影子一直在我心中晃蕩。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愛,只是純粹地喜歡着,只要看到他就會暗暗地興奮半天;只要看到他,眼睛就不舍得離開,可是卻總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哪怕是瞥他一眼而已,心裏也會泛起一片漣漪……其實,我們都喜歡過一個直樹:在很多女生心中都有那麽一個直樹,偷偷地喜歡着他,卻只能埋在心中,誰也不告訴。所以,我自然理解你的心情,也更加欽佩你的決定。”
蘇錦秋一邊說着,腦海裏浮現出了電視劇裏,傻傻的湘琴和冷峻天才直樹的樣子來了;爾後是老家那條直通往縣城中學的柏油馬路,以及馬路兩側那高大挺拔的楊樹,還有樹蔭下那個騎着單車、身穿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的少年,魯達。
原如玉的眼睛裏閃着光,她怎麽都想不到,蘇錦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于是她動情地伸長了手,抓住蘇錦秋的手,說:“那你是會幫我的吧?”
蘇錦秋猶疑地點了點頭,可是她不明白,她哪裏能幫到原如玉呢?
得到了蘇錦秋的首肯,原如玉放開了蘇錦秋的手,紅了臉說:“他不是和高鵬飛一個宿舍嗎?那你能幫我弄到他的電話嗎?”
蘇錦秋這下才恍然大悟了,于是點了點頭,掏出了手機,打給高鵬飛。
電話一接通,蘇錦秋就大咧咧地沖着高鵬飛嚷了起來:“喂,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