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針對

第8章針對

岳珈系好玉玦,回去找熙藍。熙藍已喝得醉醺醺的,仍吵着要繼續行酒令。眼下衆人哪還有心思玩什麽飛花令,眼睛全盯着岳珈。

“你和頌王爺交情匪淺呀?”宋淇最先忍不住,開口問她。

“幾面之緣,豈敢妄談交情二字。”岳珈垂着頭,元荊這是把她從一個火坑裏撈起來,丢進了另一個。

“既無交情,王爺為何送你玉佩?”這回說話的是康寶意的姑姑,敬國公的小女兒康織。

“奴婢不知。”

幾個高門小姐你一言我一語,問得岳珈應接不暇。

“快天黑了,咱們去瞧新娘子吧。”宋漪故意将話題引到別處,幾個年紀小的姑娘聞言紛紛應和,結伴着要去看新娘。

岳珈松了口氣,再看熙藍,歪在椅上睡着了。

宋淇離席之前先拿眼神剮了岳珈,原先就覺得這丫頭生得過于招搖,沒想到還招了頌王的青眼。她故意酸宋漪:“那丫頭生得可比你還好看呢,你長安第一美人的名號怕是要讓賢了。”宋淇素不喜歡宋漪這個妹妹,正因她的存在,長安城裏人人只知怡國公府有個宋二姑娘,完全将她這大姑娘忘了。

“大家玩笑時起的诨號,妹妹豈敢以此自居。”宋漪淡淡說道。

公主府的管事安排了客廂給熙藍休息,岳珈正要抱熙藍過去,肅王妃正好過來,見狀忙攔她:“別,若是閃着了可怎麽好。”又招手喚了個婆子來抱,畢竟自家這丫鬟現在是頌王看上的人,她哪還敢怠慢。

肅王妃态度轉變之快令岳珈愕然,元荊這一塊玉玦把她擺到了既安全又別扭的位置上。

她陪着熙藍在客房裏休息,房外不時有人借故路過,探頭探腦想一睹頌王看上的丫頭究竟是個什麽模樣。長安城裏誰不知道,自從五年前頌王妃過世後,頌王府上連個姨娘都沒添過。有人說他是過于思念已故王妃,也有人說他壓根就不好女色,不論是哪一種,現在似乎都因為這個婢女而改變了。

睡夢裏的熙藍被她們吵得不能安睡,不停扭動身子,嘤嘤嗯嗯的叫着。

岳珈索性走出屋外去,讓想看的人盡情看,免得吵擾熙藍。她一出房門,那些人反而惶恐地散了,像是她會吃人一般。

Advertisement

岳珈聳肩,倚在門外的紅柱子上撥弄玉玦上的黃色流蘇。背後仍有人在小聲議論,聽不清內容,蒼蠅哼哼似的,讨嫌得很。她忍着不回頭,閉上眼睛默默背誦元照韞教的詩詞。

一陣平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步伐有力應當是個男子。岳珈以為是元照韞來找熙藍,睜眼回頭,卻是個生人。

來者是個年近弱冠的少年,文質彬彬。那人朝她禮貌一笑,問道:“小熙藍還沒醒嗎?”

“還沒。”岳珈答他。

那人将手上拎着的藍布包裹給她,說:“幫我把這個給她。”藍布是江南特産的綢緞,裏頭裹了個四四方方的木盒。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不明來歷的東西,自然不能先收下。

“薛聲。”他道,“小熙藍的舅爺。”

岳珈初時以為他在說笑,他的年紀瞧着與元照韞差不多。但再一想,之前聽明霜提過,肅王的生母是當今皇後,皇後的父親則是穆國公。穆國公早年膝下無子,五旬以上才與繼室有了兒子薛聲。故而,薛聲年紀雖不大,卻是當朝的國舅爺,與皇帝平輩。

“我剛從江南回來,許多事情要忙,且抽不出空去肅王府。這是之前答應給小熙藍的禮物,你先幫我給她,省得她惦記。”他陪母親回江南探親,剛到長安便趕來安福公主的婚宴,順道把熙藍的禮物帶來。

岳珈接過包裹,薛聲拱手道了謝,徑自離去。這位國舅爺說話行事毫無架子,實在罕見。岳珈掂了掂包裹,份量不輕。她推門進屋打算先将東西放下,發現熙藍已經睡醒了,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見她手上拎着個大包袱,熙藍含糊不清地問:“這是什麽?”

“國舅爺讓交給郡主的。”她将包裹給了熙藍,熙藍迫不及待拆開。木盒裏裝的是瓷制十二生肖,個個色彩豔麗、栩栩如生。

熙藍甚是歡喜,将十二只生肖挨個捧出來欣賞,說:“小舅爺眼光就是好,真好看。”

那邊廂,薛聲向新郎官告了辭,準備回自家的穆國公府。小厮谷雨跟了上來,薛聲悄聲吩咐他:“去查查那個婢女的來歷。”頌王那般刻意,當中定有什麽玄妙之處。

熙藍醒後,肅王府一行人也打道回府了。因時辰不早,熙藍又喝了酒,元照韞今日便不打算授課。熙藍暗暗欣喜,迫不及待要回屋玩她的十二生肖。

“多福。”元照韞朝岳珈說,“你随我去千竹苑取份詩集,敦促熙藍明日背下來。”

熙藍瞬地蔫了,眼睜睜看着岳珈随照韞走了,自有氣無力抱着木盒回杏棠齋。

一路上,元照韞一語不發,岳珈亦步亦趨,亦沒有說話。兩人一前一後踏入書房,元照韞并沒去取什麽詩集,而是喊了她一聲“岳姑娘”。

岳珈并不詫異,不管熙藍給自己改多少次名字,她的戶籍和罪狀上的名字都是岳珈。

“你哥哥的事情,我一直想與你說。”原本岳珈進王府的時候他就想告訴她了,哪知熙藍把人要走了,他一直沒有機會單獨和她談起此事。

“我哥哥沒有投敵,對不對?”岳珈眼眶微紅,她從來就不相信哥哥會投靠殘殺他們父親的突厥人。他曾在父親墳前立誓,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突厥人趕出大數,他怎麽會食言。

元照韞點頭,道:“當時那一戰敵我懸殊,不論怎麽打都沒有勝算。岳琛主動請纓,提議趁此機會潛入敵營,刺探軍情以便将來可以把突厥人一網打盡。”

岳珈釋然而笑,她的哥哥果然是個英雄。

“不過。”元照韞面色漸地沉重,“此事風險極大,我不知道岳琛什麽時候才能成功,甚至能不能成功。”這是一條不歸路,若是身份敗露,英雄忠骨或将永埋異鄉。

“一定會成功的。”岳珈揚起頭微笑看着元照韞,“我相信他。”

元照韞亦是一笑:“我也信他。”岳琛有勇有謀,照韞相信有他裏應外合,突厥人嚣張不了多久。

“因為此事連累你背井離鄉還入了奴籍,新年也未能過好,是大數虧欠了你。”元照韞深深躬身,保家衛國是男兒事,但未免突厥人起疑,又不得不這麽做。

“我亦是大數子民,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不是嗎?”這是《孟子》盡心篇第十二節 ,元照韞給她上的第一課。

元照韞笑容更深,沒想到岳珈如此明事理。他道:“你哥哥臨去之前,唯一的牽挂便是你。我答應過他,無論此事成敗,我都會替他照顧你。”

“多謝世子。”岳珈躬身,還了他一禮。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