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闱

第20章春闱

京兆尹端坐堂上,聽書生敘述案情。那書生隐了自己意圖輕薄之事,只說岳珈無故打人令他重傷。

岳珈內心毫無波瀾,低頭望着地上緩慢爬行的螞蟻。

京兆尹聽完書生的供詞,厲聲問岳珈:“堂下婦人,你有何話要說?”

岳珈擡起頭,正要開口時,衙門主簿急匆匆走到京兆尹身邊,遮着嘴巴耳語。京兆尹面色變了變,放下案子快步往後衙去。一盞茶的功夫又回來了,擦了擦額頭冷汗,宣判道:“大膽刁民,調戲不成竟反誣一口,實在枉讀聖賢書。現判你受笞刑五十,褫奪舉人資格,逐出長安,永不錄用。”

那書生瞠目結舌,跪地直呼冤枉。京兆尹自然不理會他,頌王爺親自斷的案子,哪容得他含冤。他徑自走向岳珈,客氣說道:“姑娘,頌王爺請您去後堂。”

岳珈早已料到了,暗自嘆氣,跟着京兆尹往後堂去。

元荊立在窗邊,見她來了,眸光忽然柔和。他命京兆尹回去繼續辦公,說話時目光卻未離開岳珈。

“有勞王爺特地走一趟了。”岳珈看着房梁說話。

“不向我道謝了?”

“該是王爺向國舅爺道謝吧。”要不是薛聲故意使壞,哪有這麽多事情。

元荊微微勾唇,薛聲确實過分,不過倒甚合他心意。他道:“下回遇上事情若是沒有薛聲在你身邊,記得托旁人到頌王府送信。”

要沒薛聲在身邊,她大概也遇不上什麽事情。岳珈轉過頭來,看着他問道:“是不是不論我惹了什麽事情,王爺都能擺得平?”

“除了謀逆通敵、殺人放火,旁的都不打緊。”他相信岳珈不會做出那些事情,否則他也不會這般不可自拔。

“好。”岳珈道,“那我現在就去把薛國舅打一頓,王爺可得記得搭救。”

元荊聞言驀然發笑,她已經願意與自己說笑了。他道:“薛聲可比你想得要精明,只怕短期之內你是見不着他的。”他走近她,話音柔軟,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耳上:“不過你若是真擰了他的胳膊,我也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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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珈退開半步,揉了揉耳朵。擰胳膊就算了,以後不再信他便是。

“對了。”元荊問道,“你怎麽會和薛聲去佳音樓。”方才着急來尋她,沒來得及細問薛聲。薛聲那人平日嬉皮笑臉,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論起接近姑娘确實比自己更有優勢。

“學吹笛子。”岳珈答道。

元荊點頭,學笛子是好事,修身養性,将來還能多一樁閨房之樂。何況佳音樓是薛家的産業,在那裏學藝他也能放心。元荊手上還有不少公務未清,不能在此逗留過久,便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勞煩王爺了。”岳珈轉過身,“我認得路。”

那邊廂,薛聲去元荊那兒送了消息,便回自家穆國公府逗狗消遣了。老國公薛禮陽從外回來,見他無所事事逗狗為樂,心頭一郁。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資質不俗,只是身在長安,身為外戚,不得不收斂鋒芒,做些違心的事情。

康家、宋家與他們薛家,都是靠輔佐當今陛下奪取江山而得了爵位。陛下不僅是他女婿,也曾是他的學生,薛禮陽太清楚他的脾氣性格,多疑且無情。如今大數尚有外敵,陛下不會輕易動他們三家。待社稷安穩,沒了後顧之憂,一切便不好說了。

康宋兩家鋒芒太過,在薛禮陽看來實是自取滅亡。為了保住他們薛家的基業,薛禮陽在朝中謹小慎微,對皇帝女婿不敢有絲毫不敬之處。連自己唯一的兒子薛聲,也不敢讓他擔任要職。

“父親回來了。”薛聲将手裏的骨頭丢遠,身前的大黃狗迅速竄開。

薛禮陽點頭,步伐裏透着疲憊。科考在即,日子比平常更為忙碌。他問薛聲:“你今日又去尋肅王府那個女婢了?”

“是。”薛聲扶父親坐下,道,“兒子可以确信,頌王對那姑娘是動了真心無疑。”

薛禮陽深深吸氣,若是元照韞安插進突厥的那個校尉真能滅了突厥,長安就該變天了。肅王府崛起,那個校尉也将成為長安新貴,和他們站在一線才是上策。

他拍着薛聲的手背,道:“委屈你了。”

薛聲一笑:“兒子不覺委屈,若不是有您長算遠略,教導兒子看清長安城的波谲雲詭,兒子怕該成了康寶豐那樣的傻子。”即便如今無法施展拳腳,只要能平安熬過這一朝,待元荊登上大寶,他們穆國公府的日子也就松快了。

薛禮陽喉間不适,低咳了數聲,薛聲忙讓下人去把雪梨湯端上來:“春闱将至,父親千萬保重身體。”

薛禮陽年近古稀,身上難免多了些病痛。陛下為了不讓這屆學子成了康宋兩家的門生,增添他們的羽翼,硬是将主考之責壓到薛禮陽身上。學子們敬主考官為恩師,但薛禮陽已是高齡,待他駕鶴西去,那些儒生們未必會賣薛聲這個黃口小兒的面子。

薛聲暗暗生恨,擔了這般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只怕又要加重父親的病情了。

是年二月初九日,各地舉子們湧進了禮部貢院,春闱正式開始。三場會試過後,舉子們如釋重負。薛禮陽等人卻如臨大敵,十個晝夜不眠不休閱卷評級,才沒耽誤放榜。

放榜之日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春闱得中便算是一只腳踏入了仕途。

不過,不論中榜與否,既然到了長安,自然不能錯過三月初三上巳節那日的鬥詩會。

這鬥詩會并非書生們較高下的地方,而是為長安城中未出閣的高門女子們比試文采所設,地方設在城外繡嶺宮。繡嶺宮是皇家離宮,尋常百姓自然不能随意踏入,不過屆時會有宮人将貴女們所作詩文送到離宮外給大家品鑒。

鬥詩會一年一屆,怡國公府的宋漪姑娘已得了三年的魁首。貢生們久仰芳名,豈會甘心錯過。

而肅王府裏,熙藍亦是滿心期待。她肚子裏那點墨水自然不會去和宋漪比較,不過繡嶺宮裏的溫泉已經讓她惦記了整整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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