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逃
第46章出逃
薛聲聽完岳珈所言, 低頭沉思。一旁的元照彥仍是滿頭霧水,百無聊賴地踹了踹仍在熟睡的康寶豐。
大黃狗在薛聲腳邊搖尾磨蹭,薛聲一動不動。他怎麽也沒想到, 康宋兩家的争鬥會把岳珈牽扯進來,還暴露了岳琛的事情。
若此事只康寶豐一人知曉倒還好辦,但照現在這形勢看來, 敬國公定也參與其中。那只老狐貍的心思,他猜不透。
岳珈看着愁眉深鎖的薛聲, 心急如焚。他們将康寶豐帶走多時,敬國公府随時可能發現。
夜幕不知幾時已拉得嚴嚴實實, 薛聲忽打了個響指,将岳珈與元照彥都吓了一跳。他吩咐小厮去準備一匹快馬, 再多備些水和幹糧。
“你要去哪?”岳珈問他。
“不是我,是你。”薛聲道,“你馬上離開長安,去找頌王。”
“找他?”岳珈大惑,難倒薛聲想不出辦法來, 要她去求救元荊?可遠水如何能救近火,明天康寶豐可就醒了。
“既然突厥的事生了變故, 不論敬國公是不是真的會叛國,都必須讓頌王有所防範。”薛聲眉頭深鎖, 其實送信未必需要岳珈親自去,但她若仍留在長安, 難保康家會再拿她作文章。
“那康家呢?”她若離開長安豈不是惹怒了康家,或許敬國公府本沒有反叛之心, 她去向元荊告密反而逼得他們不得不反。
“康家自有宋家整治。”薛聲心中已有對策, 他看着爛泥般的康寶豐, 道,“今天是他小登科,人不見了康家自然是要找的。如今又是宋家掌管着長安巡防之責,上回宋家托我長姐引薦宋漪入宮欠下了人情,現在正好用上。”
一旦長安戒嚴,敬國公縱然有本事給突厥送信,也難撤離長安,他總不至于把一家老小的性命搭進去。再者,若是宋家忽然摻和了進來,敬國公定會以為自己計劃敗露,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岳珈半知半解,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實在不是她擅長的。但見薛聲胸有成竹,便安心信他。
薛聲找了幾個家仆将康寶豐擡進府內地牢,囑咐元照彥務必守口如瓶。康寶豐失蹤,敬國公府必然會去平康坊查問,雖沒人看見是他帶走康寶豐,但畢竟岳珈是肅王府的人,他又駕了馬車進出過平康坊,敬國公定會起疑。
只要照彥一口咬定不曾見過康寶豐與岳珈,敬國公再嚣張也斷然不敢擅動皇孫。反倒是他自己,将康寶豐拘在府上無疑是引火燒身,若此番敬國公府不倒,他們穆國公府便是大禍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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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聲也不知道自己押上一府性命,究竟是為了邊境的将士,還是眼前這人。
岳珈馬不停蹄趕在長安封城之前離開,披星戴月,一路向北奔馳。
繁華漸褪,所經城鎮愈發冷清,岳珈只覺天越來越高,越來越藍。
奔波數日,薛聲給的良駒已疲累不堪,岳珈尋個熱鬧小鎮,另換了一匹馬。
“姑娘您這是趕了許久的路吧?”賣馬的夥計與她搭話,“瞧您這臉上都沒血色了。”夥計舀了一瓢水給她當鏡子照,岳珈低頭一看,自己也是一驚。
她擔心着北境的事情,連日來馬不停蹄,倒沒發覺自己如今發髻散亂,面無血色,這般憔悴模樣比路邊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咱們這兒雖是個小地方,好歹還有間像樣的客棧,您要再往北,想尋個落腳的地方可就難了。”此處已近邊地,連年戰亂,商賈不通,自然荒涼。
岳珈本不覺疲累,被他這一說,忽覺渾身骨頭酸疼,眼皮重得快擡不起來了。
估摸着再有兩日的路程便能到慶州,岳珈便照着夥計指的路,尋了客棧投宿。
熱水盥洗後又吃了些熱飯熱菜,腦袋昏沉沉地一着床便睡着了。
夜半時分外頭一陣吵鬧,硬是将岳珈從睡夢裏拽了出來。一睜眼見街上火光沖天,瞬地精神了。
所幸她入睡時并未寬衣,穿了鞋襪便出門去了,只見客棧掌櫃與幾個夥計忙着搬擡桌椅将門窗堵住。
“發生何事了?”
“姑娘快躲起來,鬧山賊了。”一個夥計答她。
“什麽山賊,這夥人說的可都是突厥話。”掌櫃騰出手抹去額頭的汗水,他們這兒離邊境尚遠,一直都還算太平。沒想到如今突厥人這般猖狂,竟鬧到了這裏來。
“若是突厥人,你們這般也是徒勞的。”岳珈在慶州時常遇突厥人襲村,燒殺搶掠,兇狠異常,哪裏是幾張桌椅板凳能擋住的。
她從窗縫探看街上,一夥人聚在客棧門口叫嚣着,約莫十一二人,嘴裏說的确實是突厥話。他們手上握着刀,身後停了幾輛放了糧食的推車,應該是剛從別的店搶來的。
“姑娘可聽得明白?”掌櫃見岳珈似是見過些世面,便問道。
“他們讓交出糧食。”
“快,去把後廚的糧食都擡出來。”一聽他們只要糧食,掌櫃松了口氣。
“不可!”岳珈連忙制止,突厥人豈是那麽好說話的,他們的刀上可都沾着血。這樣的事情她以前見過不少,低頭服軟只有死路一條,奮力一搏尚有生機。何況外頭賊人不算多,又是在自己的地方,還是能對付得來的。
岳珈說服了掌櫃,店內衆人依岳珈所言布置了起來。
外頭的突厥人見叫嚣無果,便開始撞門,幾方桌椅連同大門一并倒下,突厥人一窩蜂沖進來,卻見店內空無一人。
頭頂挂的幾口罐子忽地翻了,摻了辣椒的水當頭澆下去,火把滅了,人也都睜不開眼了,一個個捂着眼睛吱哇亂叫。
岳珈幾人拿繩子将他們全捆了,有幾個仍要掙紮的,都被岳珈打倒在地。
掌櫃等幾人歡喜得拍手跺腳的,直呼這口惡氣出得痛快。
岳珈拾了把刀架在其中一個突厥人的脖子上,用極不熟練的突厥語問他們為何來打劫。那突厥人竟咬緊牙關,直接在刀刃上抹了脖子。
岳珈一驚,這夥人只搶糧食不要錢財本就古怪,被她一問竟毫不猶豫地赴死,可見事情并不簡單。她擔心其他人也尋了死,叮囑掌櫃将人看牢了,待天亮後交到官府去。
一番折騰下來岳珈早已沒了睡意,與其在這裏空坐倒不如多趕幾裏路。
才出小鎮不遠,遙遙聽見急促整齊的腳步聲,人數似乎不少。岳珈擔心又是突厥人,便将馬栓在茂林中,自悄悄伏在草垛旁探看。
來者雖然穿戴的是尋常百姓服侍,但行路步伐一看便是軍中出身。領頭那人瞧着眼熟,待他們走近時岳珈才發現,原來是秋石。
岳珈放心走出去,秋石見了她揉了半晌眼睛才相信不是自己眼花。
“多福姑娘?您這是要去找王爺?”秋石納罕,明明之前是她惱了王爺。
“确有些要事須向王爺禀報。”
秋石不免失落,竟然是為公事而來,只怕王爺的情傷還等疼上一陣子呢。
“你怎麽沒與王爺在一起?”岳珈問道。
“早幾日王爺設計燒了突厥人的糧倉,沒想到他們竟找人混入大數四處打劫糧食,王爺派我領兵剿匪。”秋石道,“未免百姓恐慌,王爺特意囑咐我們作平民打扮。只是走了許多城鎮,都沒遇見突厥人。”
秋石發現,每當他提及“王爺”二字時,岳珈的眼神總有些躲閃。
其實越是靠近邊地,岳珈的心就越慌亂,再見元荊總覺尴尬。
她将福至客棧的事情告訴秋石,秋石精神一震,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按線報所述,在大數境內作惡的有近百突厥人,自尋短見定是怕被問出巢穴所在。
“姑娘放心,審犯人的事我在行,包保叫他們連祖宗山墳在哪都吐出來。”秋石正了正佩刀,“您放心去見王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