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妒忌
第57章妒忌
那人不知自己行跡敗露, 走過假山才發現不見了岳珈。
岳珈認得她的衣飾,是澈玉公主身邊的婢女。
岳珈确認了她身後并無旁人,方才走出假山, 質問道:“為何跟着我。”
婢女一驚,回過身時卻已備好了比棗兒還甜的笑容,讓人看了不忍責備。
“縣主是去尋太子的吧?”她道, “我家公主有句話要奴婢告訴,奴婢愚笨尋不着太子在何處, 便想請縣主帶個路,冒犯之處還望縣主見諒。”
“有什麽話我幫你告訴他便是。”雖然明知澈玉是友非敵, 可岳珈心底對她仍是沒有半分好感。或許是看不慣她矯揉的做派,又或許是嫉妒她那讓人挑不出錯的言行舉止。
“這怕是不妥。”那婢子道, “我家公主與太子關系匪淺,有些話旁人怕是不好轉達。”
是呀,她不過就是個旁人罷了,夾在他們二人之間,連個傳話的資格都沒有。
那婢女俯身擺手, 請道:“時候不早,還請縣主快行, 莫讓太子久候。”
岳珈心中有氣,卻也只得領着那婢女往後院的藏晖樓去。
元荊早已在樓中品茶等候。澈玉從西寧國帶來的茶葉, 甘香有餘,醇厚不足, 當中還夾雜着一股輕飄飄的花果香氣,實在不合他胃口。他搖頭放下茶杯, 專心眺望不遠處喜慶熱鬧的宴席, 直至岳珈登樓。
岳珈走在前頭, 小婢女跟在她身後,元荊見到她時臉上并沒露出詫異神色,想是澈玉公主時常如此傳話吧。
婢女繞過岳珈,徑直走到前頭向元荊禀道:“我家公主初來大數,想要一睹長安城的繁華盛況,命奴婢前來,邀太子明日一同出游。”
“明日……”
元荊話未說完,便被那婢女打斷:“公主的意思是,僅靠今日這一場戲怕是不足讓那人入套。明日出游,全長安都可看見太子與公主情誼匪淺,縣主對公主的妒忌之心,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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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岳珈心裏更堵了,今日被這些命婦羞辱還不夠,明日還要讓全長安的人看她的笑話。更可惱的是元荊竟答應了。
也不知澈玉究竟是真心想幫元荊,還是來給自己下馬威的?否則為何故意讓婢女悄悄跟在她後頭來見元荊?
她不否認,妒忌之心她的确有。可她不過是長得與澈玉有幾分相似,才讓元荊對她另眼相待。連之前的一點情誼都是沾了人家的光,她有什麽資格妒忌。
岳珈悶悶坐在闌幹旁,斟了杯半涼的茶一口飲盡,好讓自己冷靜下來。這茶喝着膩人,一杯下肚反而更覺得周身不适。
“西寧國的茶。”婢女走了,元荊亦坐了下來,問道,“你可喝得慣?”
原來是西寧貢品,怪不得味道如此別扭。這樣的茶元荊也能喝得滋味,果真是愛屋及烏。
“還可以。”既不好當面嫌棄他的心頭好,又不願強裝喜愛,岳珈只得如是答他。
“澈玉送了許多,一會兒你帶些回去。”元荊想着這清甜的茶味大約是女子喜歡的,又見桌上的茶壺涼了,便讓婢女沏了壺新的給岳珈,自己反倒要了一盞福建新貢的大紅袍。
岳珈沒再碰過茶杯,只遠眺着将散的宴席。
那些身份尊貴的賓客,平常看着跟大佛似的,動辄定人生死。可坐在這裏看,卻又像皮影戲裏的皮人兒,一動一靜皆是那麽不由心。
人群之中,被衆人擁簇着的澈玉公主尤為顯眼。岳珈忽然想明白了,她對澈玉雖有嫉妒,卻一點也不羨慕。被錦衣華服困住的日子,絕不是她想要的。
“你們的容貌的确很像。”元荊的目光也落在同一個人身上。
“我倒覺得不像。”她是她,澈玉是澈玉。
元荊轉頭看她:“确實不像。”
“安玉公主那邊可還順利?”眼下岳珈只想快些鏟除康氏遺毒,長安太平了,天下才能太平。
“康睦信了自己的人落在你手裏,也不敢将此事告訴敬國公。五日之後陛下會從皇陵祭祖歸來,他必須趕在那之前動手。”元荊緊握茶盞,即使已調動了他手下最精銳的暗衛守在岳珈與澈玉身邊,他也仍難安心。
“就後天吧。”岳珈沒有那麽多顧慮,反而比他更堅定,“後天我就約澈玉公主去西山賞花,讓康睦有機會動手。”
他們的計劃越早開始,康睦準備的時間就越短。
翌日,太子元荊與西寧國公主共游長安,百姓夾道圍觀,熱鬧程度堪比皇帝出巡。
人人都說,西寧國公主姿容傾城,與太子是天作之合。還有人說,襄樂縣主與她比起來,就如同和市集地攤裏賣的贗品一樣,外表再像也好,終究是東施效颦。
熙藍聽了這些話,氣得在屋裏直跺腳。
“快別跺了,房梁都要塌了。”她的準嫂嫂李珺溫聲勸她,又轉頭看向岳珈。
她與熙藍原是擔心岳珈聽了這些閑言碎語心裏難受,特地過來探望她。沒想到來了之後岳珈心平氣和地練着字,倒是熙藍越說越窩火。
“這怎麽能不氣嘛。”熙藍晃着岳珈的胳膊,“你快別寫了,我們去找七皇叔,問問他到底喜歡誰。”
他喜歡誰有又什麽要緊的。
“你快別晃了,我的字都歪了。”
熙藍踮起腳伸長脖子看岳珈寫的帖子,訝得說話都結巴了:“你,你約,約那澈玉做什麽?”
李珺聽了也甚是意外,忍不住湊過來看她寫的帖子。沒想到岳珈竟真是在拟請帖,邀澈玉公主去西山的別苑賞花。
被滿長安的人這般說道,她怎還願意與澈玉待在一塊?這豈不是更要被別人拿來比較高下?
“我與她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一同賞花又有何不可?”岳珈道,“西山的別苑是先前陛下賞的,早幾日剛修繕好,正好梅花也開了,我也想去看看。”
那別苑是元荊讓工匠們夜以繼日修整的,暗中設了不少機關巧妙。
“那我也去。”熙藍昂着頭,“有我在,她定欺負不了你。”
“郡主放心,以我的身手,她可欺負不了我。”明日的事自然是不能讓熙藍攪和進來的。
“你是想主動向她示好?”李珺仔細思量,覺得示好的确比躲着不敢見澈玉強。躲着不見人顯得心虛,反更堵不住悠悠衆口。何況澈玉公主既是來和親的,以後必定常有見面的時候,躲是躲不過去的。
“算是吧。”岳珈捧着重新寫好的請帖,仔細吹幹後請李珺幫忙過目,看看有沒有措辭不當之處。雖說只是做戲給康睦看,可這帖子還是要見人的,寫得不好怕會讓西寧人嘲笑大數。
李珺幫她潤色幾句,岳珈又重新提筆,工工整整謄寫了一份,差人送去太子府給澈玉。
此前澈玉一直住在太子府,身邊侍衛無數,康睦根本沒有機會利用澈玉來陷害岳珈。而此次西山之行澈玉只帶了幾個西寧護衛陪同,這是康睦動手的最佳時機。
康睦之前養的刺客都已失手送命,此番是向安玉公主元彤借的人。元彤的人,自然不會真的聽康睦差遣。
岳珈早早在別苑內等候,只等澈玉一到,刺客現身做一場假刺殺,再告到陛下那裏去,康睦破壞西寧與大數議和的罪名就坐實了,屆時整個敬國公府都難逃罪責。
今日天邊一直烏雲密布,黑壓壓的天色襯得小園裏的梅花更加孤傲冷清。天上似有似無地飄起了雪沫子,寒風無孔不入地往衣裳裏鑽。
岳珈緊了緊白狐裘衣,心裏隐約有些不詳之感,這個時辰按說澈玉早該到了。
正此時,一串急促又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澈玉身邊的婢女急匆匆朝她跑過來,滿頭滿臉都是塵土,而她的身後并未見澈玉的身影。
婢女跑得急,被鵝暖石路絆倒,重重摔在地上,卻也來不及起身,焦急朝岳珈高喊:“人,人被劫走了。”
岳珈恍如晴天霹靂,腦子剎地空白。
澈玉被劫,完全在他們的計劃之外,是康睦所為?還是另有別的人也在圖謀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