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果果姐呢?”

從休息室裏換了衣服出來,已經是下班時間,環視一圈也沒看見她人。

“果果姐有人找她,讓你等她一會。”

安穆站在咖啡廳門前等了會,夜晚風涼,肌膚上慢慢起了雞皮疙瘩,秋意越發的明顯了,此時已經接近晚上11點,撥了電話也沒人接,心下有些懷疑,她在B城根本沒什麽熟人,而且現在時間太晚了,想了想,沿着她離開的方向走去。

BLUE附近有一條悠長的小巷子,坑坑窪窪的路面只有入口處立着一盞掉漆的路燈,橘色的光不甚明亮,她站在入口喊了幾聲,聽不見聲音,黑漆漆的巷口恍若一個黑洞将她吸進去。

剛準備轉身,驀地聽見金屬掉落的聲音,細微的在夜深人靜的晚上格外牽動神經。

安穆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

“果果姐,找到機會先跑出去。”她将包裏的手機偷偷塞進她手心裏,壓低聲音:“別猶豫,不然我們兩個都跑不掉。”

安穆曾跟他學過簡單的擒拿和防禦,但面對三個大男人還是心裏沒底,心底恐懼面上故作鎮定,女人在力氣上天生輸于男人,看着她找到機會朝着巷子口跑出去,她拼死拖延時間,身上挨了一記,疼的眼淚直打轉。

…………

“老五,冷靜點。”

這個木魚腦袋,怎麽就不開竅,何墨宇苦口婆心變身老媽子說了一大堆好話,發現眼前的男人一身戾氣愈演愈烈,眼底的光似是沾了劇毒的刀子,嗖嗖的射出去,他尋思着站遠一點,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病房裏細小的嗚咽聲,何墨陽反手推開門疾步走過去,發現病床上的人似是陷入什麽難堪的夢境,嗚咽的細細哭起來,他不敢驚動,輕輕地掀開被子坐進去,抱着她像哄嬰兒般的拍着哄着,細細的啜泣聲維持了許久停下,懷裏的人面上挂着淚在他懷裏睡去,他用指尖輕揩去眼角的珍珠,小心翼翼的放下。

安穆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紛亂的片段應接不暇的湧來,她猶如溺水的人,尖叫着掙紮,後來發現怎麽掙紮都是徒勞,索性放棄,任由絕望将她淹沒。

“穆穆,我知道你醒了,睜開眼看看我。”

她的手冰涼,十指纖細落在他掌心,細細的摩挲明顯發現掌心一層薄薄的繭,他吻着手背,呼出的熱氣酥□癢打在手背上,安穆慢慢睜開眼,是他握的太用力還是自己掙紮的力氣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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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發現自己嗓音嘶啞的厲害,嗓子裏似是含了口沙子,說不出話來。

“我在,穆穆,我在。”

何墨陽還沒從她醒過來的驚喜裏緩過神來,整個人眉眼溫柔的能滴出水,濃密的眉梢喜悅的上揚:“穆穆,乖乖躺着別動,我讓醫生來看看。”

醫生惶恐的檢查完,深怕何家大少爺又發飙,盡撿好話說。

“這麽說傷口會在半個月後痊愈。”陰森森的調子配上他那張常年不笑的臉,眼底的冰冷連帶着周遭的空氣也降了幾度。

“這……”老醫生語塞,半個月在醫學上是個大概,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這也說不準。

何墨宇忙适合出來打圓場:“老五啊,丫頭剛剛好像叫你了。”

老醫生抹着光禿禿腦門上的細汗對何墨宇道謝,腳步飛快離開。

“跟我一起的同事呢,她怎麽樣?”

“沒事,早出院了,穆穆,別說話,你頭上的傷口還未愈合。”

她想要起身被他按下去,掖好被子坐在她身側,絲毫沒有要離開的趨勢,病房裏很安靜,她欲要伸手摸摸傷處,手自然的被他握在掌心:“縫了幾針,別碰。”

怪不得這麽疼,原來是縫針了,閉上眼刻意不去回想那天的情景,溫熱的血濺在臉上,那種絕望和痛苦。

何墨陽用蘸着水的棉簽輕輕地濕潤她幹涸的唇瓣,不敢用力,生怕滲出血來,本就削瘦的臉此刻更是蒼白,下巴尖的他心一抽一抽的疼,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着口裏怕化了的人,竟然給人腦門上砸出一個大血窟窿,那天若不是他下班跟着她,簡直不敢想象後果,俯□吻落在她傷口的紗布上:“穆穆,我不會放過安家人,一個也不會。”

安穆假寐的身子一驚。

一星期之後,安穆鬧着出院,何墨陽今天心情很好,點點頭默許了。

車子一路行駛,下了高架進了隧道,明顯不是去她住的地方,車廂裏聽見自己低低的開口:“五哥,我想回去。”

“穆穆,跟五哥回去不好嗎?”

本是閉目養神的男人忽然睜開眼,淩厲的眸子看的她心驚,又在她別開臉後柔了下來,緊抓着袖口,凹凸的紐扣在掌心磕的生疼:“停車,我要下去。”

何墨陽冷眼看着她發瘋搖着駕駛座位上的司機,車子依舊在急速行駛,絲毫沒有減速停下的趨勢,安穆扭頭瞪着面上毫無表情的男人:“五哥,讓他停車。”

她聲嘶力竭,在他眼底不過是一場細小的掙紮,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車子最後拐進一個小道停在了镂空鐵門前,看着黑色的大鐵門慢慢升起,心底的那股希望熄滅的只剩下一縷青煙,随風而去。

“穆穆,下車。”

她緊抓着座椅不肯下去,被他手一帶,輕輕松松落入他懷裏,幾番掙紮還是擺脫不了他桎梏在腰間的大手。

這裏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陌生的很,何家的老宅她曾不止一次去過,但這裏她卻是第一次踏足,來不及打量四周的環境,他已經攬着她進了大廳。

“少爺,安小姐。”

“溫杯紅棗味的牛奶送上來。”

何墨陽不顧傭人們在場,直接扯着她上去,力道雖不是很大,卻也足夠讓她難以掙脫。

到了房間裏本陰着臉的他面上稍稍的緩和了些,接過傭人遞給他的牛奶捧到她跟前:“穆穆,喝了。”

紅棗味在空氣中蔓延,她望着他僵持着就是不接,空氣夾雜着紅棗味慢慢的凍結成冰,壓抑的似乎下一秒他就會爆發。

他卻忽然間軟了下來,摸摸她腦袋:“穆穆,別跟我置氣,你根本就照顧不好自己,乖,喝了。”

本以為照他往年的脾氣,這個時候定是要暴怒的砸東西,然後陰狠狠的盯着她大步離開,時隔六年,他的脾氣似乎收斂了許多,端着牛奶靠近,然後塞進她手裏。

安穆低頭看着手心溫熱的牛奶,額頭隐隐作痛,不知是傷口被牽扯到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的改變讓她無所适從。

一口一口喝完,濃濃的紅棗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五哥……”

“叫我墨陽。”他急急打斷接過杯子:“穆穆應該累了,去床上躺會。”

他将她掖好被子之後關了門出去,安穆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自己現在身處一個巨大的漩渦,稍有不慎就會被拉下去。

睜着眼靜靜的望着圖案繁瑣的天花板,鼻尖滿是他的味道,被子上淡淡的氣息怎麽也忽略不了,索性翻個身掀開被子,床頭櫃上的照片就那樣毫無預兆的映入她的眼底。

白色碎花的棉布裙,胸前的書包洗的發白,不笑面上抑沒有太多表情的站在他左手邊上,和那個夏日的陽光格格不入,偏偏勾起了她多年前的回憶。

“穆穆,出來沒?”

電話裏的聲音低沉,明顯透露着不悅,安穆夾着背包小心避開傭人穿過長廊跑到安家最邊上的院牆旁,白色的院牆周圍密布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五哥,我馬上就出來,你等等。”

挂了電話,她将書包背在肩上,踩着早已經摞起的磚頭用力爬上了旁邊的矮樹上,因為她的用力,枝桠抖着發出簌簌的聲響,然後踩着枝桠再小心的攀上院牆,牆下的大男生在看見院牆裏伸出的腦袋時眸光難以察覺的一亮。

“跳下來,我接着你。”

安穆估摸着距離,估計他接不住,便讓他站遠點。

“穆穆,相信我,跳下來。”他也不讓開,張着雙臂站在院牆下,安穆站在高處,心裏害怕會被阮晴看見,不得不妥協,扭着眉低低的開口:“那我真跳了,五哥可要接住了。”

沒有預期的疼痛,她穩穩地被他抱在懷裏,低頭的瞬間陽光穿過他額前的碎發落在她臉上一片斑駁,細碎的光和影的結合,她看的一眨不眨。

“老五啊,你們這是在幹嘛,還走不走?”

戲谑的調侃聲從背後傳來,何墨陽放開她,插着口袋大步走在前面。

昨天說好了去爬山,安穆扯着自己身上的棉布碎花裙無比的懊惱,出來的太急,忘記換了。

何墨宇還帶了其他幾個人,最小的一個年齡也比她大,一路上好奇的盯着她看,還砸吧砸吧嘴巴,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最後被何墨宇拎着衣領扯走。

她是裏面唯一的女生,大家都有意照顧她,爬山的速度很慢,待到了山頂已經是中午,找了個樹蔭下休息剛準備掏出包裏的水喝兩口,就聽見何墨宇扯着嗓門喊拍照了。

安穆不喜歡拍照,因為攝像頭前的自己真實的可怕,将心底掩飾的孤寂和空洞诠釋的一幹二淨,低着頭拖着步子慢慢的摞過去。

“丫頭,快點。”

何墨宇直接拎着她站在了何墨陽身旁,然後自己立在了他們後面,而照片上只有他們兩個,何墨宇的頭硬生生的被什麽東西挖了出去,指尖不由自主的碰上那方夾在相框裏的照片。

“穆穆。”

安穆猛地縮回手看向門口進來的男人,他到底在那裏站了多久了,似是知道她的疑問:“剛進來就看見你對着照片發呆,穆穆,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種寫崩掉的感覺,腫麽辦???墨墨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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