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曾經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安于雄,怎麽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愛權勢勝過一切,甚至是生命,又怎麽能接受自己的失敗,或許他早就想到這一步了,這次的事件不過是一個催化劑。

安穆被何墨陽抱在懷裏從病房裏出來,阮晴沒了之前的咆哮,了無生機的靠在安怡懷裏,睜着眼卻毫無焦距,癡傻的樣子宛如精神病患者,安穆的視線和安怡的視線在空中撞到,她明顯感覺到安怡眸光中的恨意,明顯的幾乎是要從眼裏溢出來,生生将她湮滅,若是以前的安怡,此刻定會是不顧場合的和她拼命,但經歷過家變的安怡,大小姐脾氣被磨掉了不少。

“岳父的身後事,我會安排。”

何墨陽擱下話不等安怡說話,帶着安穆出了醫院,五月的天氣,晚上的夜風仍有絲微微的涼,他用外套裹緊了懷裏的人,安穆眼眶、鼻子都是紅紅的,伏在何墨陽肩頭不語,手指卻緊抓着他的衣袖,宛如一個可憐巴巴沒家的孩子。

“穆穆,都過去了。”

何墨陽拍拍她的背,他不是個會安慰人的男人,能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她若是哭,他陪着,一邊給她抹眼淚,一邊心疼着,只要你稍稍的擡頭,便會發現眼前的他。

安穆擡頭,視線正好落在他弧度剛好的下巴上,醫院前的白色燈光從頭頂瀉下來,柔和了他剛硬的五官,此刻甚至可以用溫柔一詞來形容。

“何墨陽,我沒事。”安于雄自殺她是接受不了,不過只是暫時,等時間長了,她就會慢慢的接受,就像安怡和阮晴,只是安穆此時沒想到,阮晴會因為安于雄的離開,受了那麽大的刺激,最後竟然神志不清進了精神病醫院。

在安穆為安于雄離開的事情傷心時何墨陽卻在想何林忠的事情,安于雄的死和何林忠是脫不了幹系,而安穆和安于雄畢竟是父女的關系,就怕她哪天會追究起來這事情,所有,有些事情還是提前安排好。

深深看了眼吃過凝神藥之後睡得香甜的人兒,掖好被子,輕手輕腳關上門出了卧室。

五月份何家老宅的風景更是美麗,花園裏從國外運回的郁金香在陽光下搖曳,深紫色的花瓣裏恍若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一手挎着竹編的小籃子,一手拿着小鏟子,往昔的記憶如碎屑在腦子裏掉落,拼湊成的畫面美好的不敢去看。

郁金香,是他母親生前最愛的花。

何林忠在接到安于雄死在拘留所裏的消息之後就在等着自己兒子的到來,他們是父子,身上有些東西相似的可怕。

偌大的書房裏窗戶半掩着,陽光從縫隙裏鑽進來,照在地板上,何林忠背手立在牆上的字畫前,門鎖“咔嚓”一聲,他并沒有回頭,淡淡的開口:“你來了。”

何墨陽關上門,長腿向前邁了兩步停在茶幾前開門見山:“若是穆穆少了一根頭發,你兒子少的定是十倍。”

何林忠背着手轉身,眸光陰鸷,眼角的紋路深深,抿着的唇幾乎成了一條線,洩露的情緒在何墨陽眼底就是一場笑話,他也會怕嗎?

Advertisement

“父親,這輩子我孩子的母親除了安穆不可能再是其他女人,您若是不信的話,到可以試試。”

何林忠最在乎的是何家的未來以及他傳宗接代,所以他說成這般,無非就是想制止何林忠接下來的行動,他雖有能力護住她,仍不敢保證不會被誰鑽了空子去了,上次發生的事情記憶猶新,那種無力的恐懼蔓延在身體的每個角落,痛在骨頭裏,對于安穆,他大意不起,也不敢大意,必須百分百的保證她的安全。

“墨陽,你來看看這幅畫。”

何林忠就好像沒聽見自己兒子的話,語氣淡淡的開口,何墨陽瞥了眼牆上挂着的山水畫,嗤笑一聲:“現在來悼念未免遲了點。”

牆上的那副山水畫是他母親生前最愛的一幅,後來母親去世的時候被何林忠收起來,如今挂在書房裏,他記得自己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幅畫,如今拿出來挂着,還真是費盡心思。

“墨陽,還記得你母親嗎?”

“你不配提起她。”母親是何墨陽除了安穆心底最柔軟的一塊,貫穿了他年少時期的記憶是母親的愛,至今仍能記起母親溫和的笑容,柔軟的掌心牽着他的手,若不是因為何林忠,他的母親不會這麽早逝世。

太過遙遠的記憶,如今回想起來除了心底隐隐作痛之外,更多的是氣憤,氣憤何林忠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父親,更氣母親無怨無悔的付出,到死還不後悔,不禁生出種女人還是聰明的好。

“我的确是對不起你的母親,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惦記着你,交代我一定要給你找一個家世清白、賢惠的女孩子。”

“如此蹩腳的理由也能說的冠冕堂皇。”

何林忠臉色漸轉,眼角的紋路更深,臉色沉下去的更厲害,一場早已經醞釀好的暴風雨被敲門捧着茶進來的顏美打斷。

“站着說話幹嘛都坐下,墨陽難得回來一趟,我讓廚房多做幾個你愛吃的菜。”

“不用了,話已經說完了,該走了。”

何林忠厲聲呵斥,何墨陽轉身腳步不停,很快消失在長廊裏,顏美扶着身子撐在辦公桌上臉色發青的何林忠一邊拍着背一邊細聲開口:“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你攔着也沒用還弄得兩人都不快。”

何林忠不語,緊握的拳頭在顏美看來又是一貫呼風喚雨的毛病來了,她盡管是顏家的女兒,商業聯姻嫁進何家之後,得到的除了何太太的身份,以及家人在何氏的庇護下她幾乎什麽也沒有,何林忠是一個及其追求權勢的男人,娶她不過是一場商業上的交易,對于這樣的男人,娶的不是女人,而是一個對他有力的家族,成為他事業上強大的後盾,而她作為顏家的女兒除了嫁一個能給家族帶來利益的男人之外毫無選擇,所以顏美是羨慕安穆的,因為她遇見的男人不管她任何的外在條件,要的就是一個安穆,簡簡單單的安穆,一場美麗的愛情,是每個女人都會渴望的,尤其上了年紀的人,在回首往昔時,最會被昔日美好的回憶牽扯住,她也不例外,那些美好的回憶,像個漩渦将她生生困住,任由某些瘋狂的念頭在心底生長。

何墨陽回來輕手輕腳的進了卧室,她仍安靜的颌着眼睡得香甜,掖好的被子滑下落在胸口處露出裏面白色的V領睡衣,V領很大,自然露出一截子奶白的肌膚,漂亮的鎖骨在空氣中泛着誘人的香氣,胸口随着淺淺的呼吸微微的起伏。

掖好被子躺在她身側,雙手枕在腦後看着頭頂的天花板,腦子裏高速運轉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最後閉上眼。

…………

夏若挂了電話從陽臺進來,一腳踹在沙發上仰躺着的男人的腿上,傅淩宸毫無防備被踹個正着,咧着嘴吸氣,英俊的臉上眉頭蹙起,仍依舊是仰躺着的姿勢,夏若最見不得他這幅大爺的模樣,打着哈氣開口:“粥好了,大侄子端來吧。”

邊喝着粥邊想着何墨陽電話裏說的話,夏若忽然羨慕起安穆來了,不經意間瞥了眼對面優雅着喝粥的男人,感慨,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啊!

夏若來的很早,何家花園裏的花瓣上還殘留着水珠,太陽升起在半空中,灑下金色的光鋪滿了石板的小徑上,宛若一幅炫彩的畫面。

何墨陽公司還有事情用了早餐之後便去了公司,安穆這幾天精神不好,便被他強制在家休息,夏若來的時候安穆正在衣帽間裏收拾東西,雖然何家不缺保姆,但她覺得無所事事,便讓她們都出去了,自己一個人收拾。

何墨陽的衣服很多,但大多數都是黑色的正裝,襯衫,真正的便裝并不多,其中一套還是她逛街的時候看見買的,藏藍斑點的薄毛衣外套,這個時候穿正好。

上前将毛衣從架子上拿下來,準備明天在家的時候讓他穿上,剛把毛衣裏的衣架拿出來,旋轉的門被打開。

“怎麽了,不認識我了?”

夏若拎着包踩着高跟鞋進來,眯起的眼裏滿是笑意,掃了眼安穆手上的毛衣,心裏笑笑,“怎麽了,拿着你家男人的衣服作甚?”

安穆眨着眼睛,将原本拿出來的衣架又撐起來挂在架子上:“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安穆,你家的嘟嘟上次我可是給你安全的送回來了,看不出來,那只大肥貓還真是沾染上你的脾性,夠鬧騰。”夏若轉移話題,說着還形象的皺眉撫額,那表情生動到了極點,逗的安穆咯咯笑,自己今日可是何墨陽專門請過來,就是為了安撫某個郁結了這麽多天的女人啊。

安穆也不是傻子,夏若的到來多少是和那個男人有關。

招呼着她在二樓的廳裏坐下,嘟嘟搖着尾巴“喵喵”着一路扭過來,然後看見夏若,貓眼睛睜得圓溜溜,似是在辨別什麽,然後扭着肥胖的腰跳上安穆膝頭。

“上次的事情真很抱歉,今天特意準備了茶水。”

“都誰對誰啊,客氣什麽。”

夏若上次找她也不是真的為了喝茶,看着手中的茶杯,裏面上好的茶葉在熱水中舒展開葉子,慢慢的旋轉,袅袅的霧氣升起,模糊了視線。

“其實你也猜得到我來的原因,我也不繞彎子,過去的就過去吧,活着的人還是要好好活着。”

夏若是個爽快的人,直接開門見山,安穆也不驚訝于她的爽快,給嘟嘟順着毛:“我知他心裏不安。”

“何不給他吃顆定心丸。”

“夏若,以你一個外人的眼光看,我跟他在一起适合嗎?”安穆避開夏若的問題,自己反問了一句,這一句倒是把一向自诩聰明睿智的夏若難倒了,适合嗎?還是不适合?

“合不合适自己最清楚不是嗎,我是一個旁觀人,看的再清,也不如你自己的感觸。”問題再次踢皮球般的回到了安穆身上,她笑笑,拿過茶幾上的手機編輯了條短信,按下發送鍵。

夏若彎着腰伸頭瞥了眼手機:“哎,變得這麽快,不是還要吊着他幾天,現在就給吃定心丸了。”

安穆捂着不讓她看,嘴上說着的“不是,不是。”心裏将他的好默默念了一遍。

會議室裏銷售部經理正在做這個季度的報告,只看見大老板忽然“嘩啦”一聲起身,椅子被推開了老遠,二話不說朝着門口大步走去,腦門瓜子頓時滲出一層汗,立馬将目光轉向何氏的二把手何墨宇,正在跟某個女人發短信的何墨宇莫名的感覺一道道視線射過來,斂了斂身子坐直了,然後“咳咳”兩聲,站起:“散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