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淡淡道:“等會會有人來教你。”

許菱擡頭看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以為那日這人停了手,便是改變了想法。卻不料……他還是要找人調-教自己!

許菱喃喃道:“不,殿下,不要,求求你……”

蕭浩瑞放下茶杯,走去床邊,安撫道:“你說得對,面對我,實在是為難你了。那劉七專門負責這類事情,我等會便坐桌邊看着,他也不敢傷了你。”

許菱臉色霎時慘白,心痛如絞。

她第一次清醒認識到了,自己在蕭浩瑞眼中,不過只是一枚棋子。他的溫柔戲碼近乎本能爐火純青,可那從來不是為了自己。是的,蕭浩瑞不愛她,他對她,根本毫無一絲情誼。

以至于,他能安然坐在一邊,看着別的男人玩弄自己。

許菱慘然一笑,死死抓住蕭浩瑞的手:“殿下,你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學習。”

蕭浩瑞想了片刻,終是拒絕道:“劉七比較懂。”

許菱直直看着蕭浩瑞,目光之中盡是凄涼,悲苦,哀求,責備。蕭浩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目光,似乎所有的感情都自那雙眼中撲面而來,争先恐後想要跑進自己心裏。他微微皺眉,索性甩開許菱,又坐回了桌邊。

這時,門被輕輕敲了三下。一個嘶啞的聲音道:“殿下。”

蕭浩瑞淡淡道:“進來。”

劉七進門關門,垂頭而立。

許菱看去。劉七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像很普通,那雙眼中卻盡是陰沉的死氣,眼眶深深下陷,眼睑還泛着不正常的紅。他的手中拎着一個暗黑色的木箱。那箱木色潤澤,四角光滑,顯然是主人經常使用。

蕭浩瑞端起茶杯道:“去吧。”想了想,終是加了句:“下手輕點。”

Advertisement

劉七應了是,走到床邊,将那木箱小心放在床上一角,居然雙手合十,對那箱子恭敬行了一禮,這才看向許菱,低聲道:“許姑娘。”

許菱看看他,再看看那木箱,身體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劉七見了,公式化道:“許姑娘不必緊張,我們一步步來。劉七先向你說明。”

“你的身份是良家女子,小門小戶,碰上皇子垂青,心中自然該有些歡喜。但是大皇子對女人一向性急,不顧你的意志想要你,你自然會不高興。所以你該反抗他,卻不能反抗到令他失了面子,沒了興趣。你的反抗,應當是一種以退為進。”

“大皇子現下有十多個女人,待誰都不長情。你可能只有一次機會,所以這次機會,你要激起他的憐意,也要激起他的興趣。你的神情,應當是三分憤怒,三分羞辱,兩分委屈,兩分深情。”

劉七示意道:“許姑娘,你試試。”

許菱看着他那張陌生的臉,一瞬間腦中閃過數個念頭。她想大哭一場,想暴怒斥責,甚至想一頭撞牆,一了百了。

可是不行。大哭不夠堅強,暴怒不夠沉穩,她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須證明自己有細作該有的品性。

許菱努力了許久,終是勉強道了句:“你……讓開一點,我看着殿下試。”

劉七一愣,點點頭,站開了。

蕭浩瑞的眼神與許菱直直對上。卻見許菱閉了眼,似乎在凝神。半響,又睜開眼睛。

不用劉七評價,蕭浩瑞自己都知道,許菱太失敗了。

劉七果然開口道:“太深情了,太委屈了。”

他似乎還想說什麽,許菱連忙插話道:“我再試試。”

劉七點頭。

許菱閉眼,深吸氣。再睜眼,眼中已經含了淚水。

蕭浩瑞默默看着她。

劉七點評道:“還不如上一次。太多焦急,懇求了。”又道:“不過,你含淚的模樣甚好,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施虐欲和保護欲。往後去了大皇子府,可以把握時機好好使用。我……”

許菱根本不讓他說出下面的話。她抹了眼淚,急急打斷他:“等等!等等,我再來。”

這回許菱閉眼了許久,久到眼中流出了一行清淚,才胡亂抹了,睜眼看向蕭浩瑞,哀哀道:“殿下,要不你過來幫幫我?”

蕭浩瑞簡直不知該做何表情。

幫她?怎麽幫?像剛剛那樣?這人真是嘴上不把門,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口。

可是他不能上場。有了前車之鑒,難保下次不會擦槍走火。他只是要教好許菱,卻不能污了她的身子。

蕭浩瑞擺擺手,偏頭道:“劉七,去。”

劉七點頭應是,躬身打開那木箱,口中道:“許姑娘,你自己過來躺好,免得劉七傷了你。”

4毒藥

許菱拼命搖頭,兩腳亂蹬,眼淚狂飙,只是一聲聲凄楚呼喊:“蕭浩瑞……蕭浩瑞……”

劉七見她不配合,又道了聲:“得罪。”爬進幾步,将她連着被子一起抱起,扔去了床正中,壓着許菱,開始扯她的被子。

許菱的被子被他一點點扯掉,露出了兩條雪白纖直的腿。她望向蕭浩瑞,見他坐在桌邊,安靜地看着自己,一瞬間忽然發覺,她的愛情,其實根本就只有一條路:淡薄。

劉七又去扯她手上的被子,許菱擡頭張嘴就咬!

劉七吃痛縮手,低呼一聲,幾乎是本能反應,反手就是一個耳光!重重甩在許菱的臉上。許菱白皙的臉上立時留下了五個紅指印。

打完後,劉七立時覺得不對。殿下叮囑他要下手輕點的。

他有些惶恐,轉頭看向蕭浩瑞。

蕭浩瑞沒甚表情。

劉七心中七上八下,但是蕭浩瑞沒叫他停,他只得硬着頭皮繼續。

可沒等他反應過來,許菱卻不哭了。她連被子都不顧了,騰出手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劉七兩個耳光!

劉七被她打懵了。他出道十多年,那次曾被女人打!心中立時大怒,眼光也帶上了十分的陰狠之意,森森一笑!

許菱正與他怒目相對,見着他那冷笑,生生打了個寒顫:完了!我竟然把這變态惹惱了!

劉七從箱中摸了樣玉器,掐住許菱的下颚,就往許菱嘴裏塞。一邊溫柔道:“許姑娘,張嘴。劉七也是為你好,免得你受不住時,咬舌自盡……”

許菱被他吓得搏命掙紮,漂亮的臉蛋都被劉七捏得變了形,看着那叫一個凄慘。

卻聽蕭浩瑞開口道:“夠了。下去。”

劉七一驚,立時停手,爬下床施了禮,退了出去。

許菱心中一松,這才把頭悶進被子裏,一抽一抽地開始抹眼淚。

許久,許菱擡頭。

蕭浩瑞坐在床邊看她。

她心中有些委屈,卻也有些歡喜。這個人,待自己總算不是那麽無情。

她坐起身,撲到蕭浩瑞身上,抱住他。正想着該怎麽說話,才能既表達自己的感激感動,又不顯得忘了身份。蕭浩瑞卻動了。

他一點點掰開許菱的手,緩緩道:“你倒是有膽子,竟然敢打劉七。他現在不知會用多少法子暗裏整你,我先讓他回去冷靜冷靜,明天再繼續。”

許菱石化了。

蕭浩瑞掰開了她,起身道了句:“若再做事這麽沒分寸,下次我不會救你。”轉身就要離開。

許菱反應過來。她心裏堵得慌,卻沒時間傷感,連忙掀了被子,光着身子赤着腳跑下床,從背後緊緊抱住蕭浩瑞。

她冷得微微顫抖,因此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想盡力貼緊他。

但這種親密居然更讓許菱難過。身為蘇顏時,她何曾愛得如此恐慌,如此委屈,如此……卑微。

許菱側臉貼上蕭浩瑞的背,感受着那人的體溫隔着衣服傳來,喃喃開口道:“殿下。我知道你的思慮。你教我的琴棋書畫,還有今晚面對大皇子該有的反應,都是為了讓我更像那個女人。”

“可是,你有沒有聽過邯鄲學步、東施效颦?”

“我不是那個女人,若是跟着她的模式走,只能丢了自己。你也是男人,難道你會真正在意,一個沒有自己個性的女人?”

“魚游于水,豹奔于野,鷹翔于天。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也一樣。我自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幫你達到目的。”

許菱克制不住流下淚來:“殿下,我是個值得留着個性的人。求求你,不要再教我了。”

蕭浩瑞直直站着。那個女人全身冰涼,唯獨那喘息噴在他的背部,隐約有一陣陣溫熱的濕意。

蕭浩瑞掰開許菱的手,什麽都沒說,就這麽開門,離去。

一個月後。

京城外郊,小破瓦房。

許菱卯時起床,打開幾乎快要見底米缸,抓了一小把米,生火煮粥。然後拎着一桶衣服,去河邊洗衣。

河水冰冷刺骨,許菱衣裳又單薄。她在寒風中拿着棒槌足足洗了一刻鐘,凍得嘴唇發紫、手指紅腫,這才洗完回家。

還沒到家門,就見着一六七歲的小男孩坐在門口,見到她回來,跑上去喚道:“姐姐!”

許菱抓住他的手,繼續往家走,邊走邊道:“小滔,這麽早起來了,爹爹呢?”

許滔被許菱的手凍了一下,反而兩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一邊對着許菱的手呵氣,一邊道:“爹爹還沒醒,姐姐你手好凍。”

許菱笑了笑,搖頭道:“不礙事。”

現在許菱的身份,是許滔的姐姐。他們的爹爹許建明是一個落魄秀才,中年喪妻,生活潦倒,靠着學堂那點禀食過活。偏偏他嗜酒如命,因此多年前,陸續将自己的兩個女兒賣了出去。

許菱就是頂着被賣女兒的身份回到了許家。

許建明見她回來,很不高興。他那點錢連自己都養不活,若不是想留着許滔送終,他甚至想把許滔也賣了。現在回來個吃白食的女兒,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理。

許建明接過許菱的賣身契仔細看了看,确認是當年那份無疑。第二個反應便是:要不,再賣一次?

許菱卻拿出了十兩銀子,笑道:“爹,主人家心善,不僅放我回家,還給了我些銀子。這些年女兒沒能在你膝下盡孝,心中過意不去,這些就當是女兒給你的賠禮。女兒往後,定當盡力伺奉爹爹,再不讓爹爹操心家計。”

許建明不吱聲了。

許菱就這麽成了許建明的女兒,在她離開京城宅院的第二天。

自那一夜後,她在院中待得日日驚心,生怕見到劉七。

所幸,劉七再沒有出現。也再沒人來調-教她。

某日,蕭白給她帶來了她一顆解藥。

許菱這才知道,蕭浩瑞救下她後,便給她喂了毒藥,自此,自己每半年需服解藥一次,方能保住性命。那毒藥解藥都混在吃食中,因此這一切,她根本不知情。

許菱當時表現得很平靜。她原本還懷疑,蕭浩瑞這種不懂親情的人,如何挾持了自己父母,就會對自己如此放心?

原來,果然,他還有後招。

許菱淡淡一笑:“蕭白,幫我給三爺帶句話。”

蕭白看着許菱。她的表情帶着種風淡雲輕的悲苦,因此反倒更讓人揪心。

許菱道:“你幫我問問三爺,這毒,往後能徹底解幹淨嗎?”

許菱心中暗道:若是再也解不幹淨,蕭三爺……

你也真夠狠心。

許菱沒有等到蕭浩瑞的回答,卻等來了他的指令。服解藥後的第二天,許菱被踢出了小宅。蕭浩瑞命令她,半年內必須入大皇子府。她全身的家當,就是十五兩銀子和一個包裹。現下她不僅要完成蕭浩瑞的任務,還得養活許家三口人。

喝過稀粥,許菱簡單绾了個頭,背着包裹,就要出門。

許滔可憐兮兮望着她,問:“姐,你帶我出去成不?”

許菱嘆道:“姐姐要出去做生意,怎麽可能帶着你?”

許滔委委屈屈道:“可是,爹爹……他……”

許菱心中一凜:“他又打你了?”

許滔不吭聲。

許菱無奈,只得道:“你跟好姐姐,到了城裏,不可以亂說話亂跑。”

許滔拼命點頭。

姐弟倆就這麽朝城裏行去。

許滔一路蹦蹦跳跳,問許菱道:“姐姐,你怎麽不穿那件漂亮衣服?你穿那衣服,就和天仙似的。”

他問的是,許菱為何不穿第一日回家時的女裝。許菱要做生意,自然不能女裝出門。她買了套男子的粗布麻衣,臉上還抹了些草木灰,女扮男裝。

許菱笑道:“不可以叫姐姐,要叫哥。”

許菱帶着許滔去了東城的鬧市。她到許建明家後,就花了四兩銀子,在一家酒樓下買了個攤位,半年租期。

這地方是蕭浩瑞指定的。他說大皇子偶爾會從這裏經過。酒樓對面有個賣燒餅的鋪子,燒餅郎就是蕭浩瑞的人,許菱剛來時,因着那張臉,被喜好男風的宵小騷擾過一次,但被燒餅郎以仗義之名救下了。

許菱去燒餅鋪子搬出了自己的桌子凳子,又從包裹拿出那塊招牌布,兩廂壓在桌子兩側。布上書兩個字:寫字。

然後就在那無聊地等生意。

許滔到了城裏,果然閉口不說話,只是坐在不遠處的地上,看着姐姐發呆。

一個時辰過去了,許菱做了第一筆生意,幫一位大嬸寫了封家書,得到了兩個銅板的報酬。她轉頭看向許滔,見他可憐巴巴望着自己,那模樣就像條小狗一般,心中一軟,朝他招招手。

許滔興奮地跑了過來。

許菱溫柔摸摸他的頭:“是不是很無聊?”

許滔搖頭道:“不會,有好多人。好多好玩的東西。”

許菱有些心酸。這是個沒有童年的孩子,偏偏她又沒法給他什麽。她想了想道:“姐姐給你畫幅畫?”

許滔用力點頭。

許菱舍不得紙張,便從一張紙的邊緣裁了一個小角,畫了個Q版的小娃娃,提着燈籠做拜年狀,遞給許滔,問:“喜歡嗎?”

許滔看了一會,果然歡喜道:“喜歡!好可愛,比小狗還可愛。”

許菱這才笑道:“那你拿着,去一邊看着玩。”

許滔點頭跑開了。

卻說,孟昭坤今日出門,為的就是給他那人小鬼大的侄子買份合意的生辰禮物。往年他送的都是刀劍一類,還曾經送過一個碩大的虎頭骨。那小子嫌棄便算了,居然還批他是“莽夫”。這不,又到了小孩14歲生辰,孟昭坤琢磨着,可要弄出些新意。

左轉右轉,始終沒瞧見合意的。卻見到一個衣着破爛的小男孩,手中拿着根棍子,對着牆壁作揖。

他有些好奇,便多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小男孩不是在對着牆壁作揖,而是在對着一幅畫作揖。

孟昭坤走上前一看。就見畫上是一個大頭的娃娃,圓滾滾的身子,穿着大棉襖,手中拎着個燈籠在拜年。

孟昭坤眼睛一亮。他從小喜武厭文,對書畫向來不感興趣,卻覺得這娃娃畫得甚生動可愛。心中便生出了個想法:若能請這畫師來畫幅畫,送去給小侄子,他必定喜歡。

——哼哼,我也文化一回,那小孩總不能再叫我“莽夫”了吧!

這麽想着,他便蹲下身,朝着那小男孩道:“小弟弟,你這畫,借我看看行嗎?”

許滔看了他一眼,馬上把畫從牆上取了下來,抱在懷裏,防備地瞪着孟昭坤。

許菱就是這時注意到孟昭坤的。

那個男子着裝考究,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他身形高大,寬肩窄腰,豐神俊朗,卻毫無形象蹲在大街邊的地上,認真地和許滔講着道理。他的眉毛斜斜上挑,帶着種說不出的飛揚之氣,眼睛黑亮地像夜空的朗星,鼻梁高挺。此時,他俊朗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無奈的神情。

孟昭坤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小弟弟,我把這個給你,你把畫借我看看?”

許滔哪裏認識銀票!他很不滿地瞪了孟昭坤一眼,心道:這張紙一點都不漂亮。

孟昭坤見沒用,想了想,收起銀票,解了腰上的玉佩道:“那,我用這個和你換?”

許滔看看玉佩。這東西有些透明,比那張紙好看些,但還是沒有姐姐畫的娃娃漂亮,便搖了搖頭。

孟昭坤撓撓腦袋,瞧見遠處有賣糖葫蘆的,點頭微笑,站起身,幾步奔了過去。

他拿着四串糖葫蘆回來,彎腰将它們遞給許滔,笑盈盈道:“小弟弟,這些給你吃。”

許滔到底是小孩,立時伸手就去抓。可是他手小,空出左手抓了一串,其它就抓不下了。

孟昭坤立刻體貼道:“我幫你拿畫,等你吃完了,我再還給你,好不?”

許菱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覺得這人挺實誠的,居然會對小孩花這些心思。

孟昭坤聽到笑聲,循聲望去,就見一身材瘦小的男孩坐在酒樓外的書桌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想來是自己所做,都被他看在了眼裏。

孟昭坤瞧了一眼,心中便一聲贊嘆:這是哪家的娃娃,長得好生……漂亮!

5調戲

許菱見孟昭坤看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笑了,點點頭以示招呼,喚道:“小滔,把畫給哥哥看看。”

許滔很聽話地交出了畫,順手再拿了串糖葫蘆。

孟昭坤一手舉着兩串糖葫蘆,另一手抖開那張畫,細細看了一會,很是滿意。又瞧瞧許菱,看見她桌下的兩個字“寫字”,心中便明白了七八。

他把那畫塞回許滔懷裏,道了聲謝,再将那兩串糖葫蘆插在牆縫裏,拍拍許滔腦袋,這才朝許菱走去。

孟昭坤走來,竟是朝許菱施了一禮:“小兄弟,在下孟昭坤。”

許菱不料到他竟會對自己行禮,忙起身回了一禮:“孟公子。”

孟昭坤便将自己的來意解釋了一遍。

許菱聽後,微微蹙眉問:“你确定……你侄子會喜歡?”

她想到了蕭浩瑞第一次見她的Q版畫時,那精彩的表情。

孟昭坤瞧了瞧在牆角吃糖葫蘆的許滔,點頭道:“我挺喜歡的,你弟弟也挺喜歡,想來我侄子應該也會喜歡。”

許菱想了想,這才道:“我可以幫你畫。但是,你确定要畫得和‘萬馬奔騰’一樣?那種畫大氣,可以用大紙張畫,畫完還得細細裝裱。送給孩子,其實不大合适。倒不如,你買些孩子喜歡的東西,我再畫些畫在上面?”

孟昭坤覺得這主意不錯,一邊點頭贊許,一邊朝街上看去,想着:該買什麽東西呢?

卻見到酒樓裏開始有人出入,原來已經是午時,遂道:“小兄弟,你說得對。不如今日我做東,咱們一起吃個飯,順便商議一番?”

許菱連忙推拒。孟昭坤卻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在她肩上拍了一掌道:“就當是結識個朋友,小兄弟難道瞧不起我?”

許菱被他那掌拍得膝蓋一軟身子一歪,險些吐血,還沒緩過神,就聽孟昭坤喚道:“小滔!過來,哥哥帶你去吃飯!”

許滔抓着剩下的兩個糖葫蘆跑了過來,仰着頭眨着眼看許菱。

許菱暗嘆口氣,這才應道:“孟公子,如此,叨擾了。”

孟昭坤要了個包間,點了許多菜。許滔從來沒有好好吃過飯,見着那些菜,眼睛都直了。許菱見着心中難過,時不時就幫他夾菜。

孟昭坤見她只顧給許滔布菜,目光溫柔似水,自己吃得倒是很少。想到自己娘親在時,也是這樣對自己,心中一暖,拿起筷子,也去幫許菱夾菜,一邊道:“小菱,你也多吃點。你說你17歲了?怎麽這麽矮,我侄子才14歲,個頭都趕上你了。”

許菱看着那大塊肥肉,嘴角抽搐,又不好拂了他的一片好意,只得生生囫囵咽了下去,然後拼命塞飯。

結果孟昭坤又夾了一塊更大的肥肉去她碗裏。

許菱:“……”

孟昭坤喝酒,許菱陪他聊天,這餐飯吃得極慢。許滔吃飽了,就去包間窗口邊玩,玩着玩着,便睡着了。

許菱向來善交流。孟昭坤與她聊得興起,幾杯酒下肚後,更是開了話匣子,繪聲繪色滔滔不絕:“……說時遲那時快,我矮身一躲!那老虎就從我頭上撲了過去!”

許菱驚訝地倒抽一口冷氣,緊張道:“接下來,可是英雄你縱身一躍,騎上了那大虎,幾拳将它活活打死了?”

孟昭坤正想說“怎麽可能徒手殺虎”,轉頭卻見着許菱彎彎的眉眼,明白過來,搖頭道:“好你個小子,竟然敢笑話哥哥我!還不自罰一杯!”

他說完這話,出手如電,卡住許菱的臉頰,另一手操起酒杯,一杯酒就灌去了許菱嘴裏!這才哈哈笑着,松開了許菱。

那火辣的酒一滴不浪費,全部順着許菱的喉嚨流入腸道,許菱立時嗆得咳嗽起來。

孟昭坤笑完,還打算繼續說他的英雄殺虎史,卻見許菱眼眶含淚,面色泛紅瞪着自己,那模樣……竟然有幾分嬌嗔,心跳便亂了一拍,情不自禁伸手去摸許菱的臉蛋,覺得那肌膚光滑細膩,愈加有些迷茫,自言自語道:“你怎麽長得跟個女孩似的……”

許菱心中一凜,啪得拍掉了孟昭坤的手,正色微怒道:“說了我不喝酒!”

孟昭坤見她生氣,有些尴尬。他平時多與兵士相處,玩笑開得是有些沒分寸。遂認真道歉道:“小菱,對不住,我下次注意。”

許菱沒料到他這麽認真道歉,反而尴尬,只得岔開話題:“我覺得,你那禮物,有兩個法子。最好呢,就是我幫你畫些樣子,你去找燒陶瓷的,幫你弄些小瓷人,再找個漂亮的盒子裝起,送去哪都拿得出手。如果不方便,就去買些小燈籠,我幫你每個燈籠上畫些小人,也湊齊一套,等你侄子生日晚上給他點了,也算新穎。”

孟昭坤覺得這兩個法子都不錯,想了想道:“那就做陶瓷吧,我見許多娃娃都玩那個。”

于是,這個下午,許菱便在酒樓包廂幫孟昭坤畫畫。她細細問了孟昭坤侄兒的情況,得知他侄兒是屬虎的,便幫他畫了十四幅Q版畫,每個Q版小人都帶着個大虎頭。

孟昭坤在一邊看着她,覺得這孩子畫畫的模樣甚是安然,莫名讓人感覺舒坦寧靜,他在邊看得有些愣神,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許菱畫好後,又再看了一遍,這才擡頭笑道:“好了。”

孟昭坤回神,起身去看,甚滿意道:“很好。多少錢?”

許菱搖搖頭道:“你喜歡就好。我和小滔吃了你一餐飯,便不收錢了。”

孟昭坤自然不肯,只道是自己要請她吃,不作數。又不知道到底該給多少,索性拿了張一百兩的銀票出來,要塞給許菱。許菱看那面額,吓了一跳,連連擺手,拖着迷迷糊糊的許滔下了樓。

孟昭坤沒有追下去。他在包間裏怔怔站着,竟有些失神。

他剛剛塞銀票時,碰到了許菱的……胸口。

許菱雖然纏了裹胸,但是,那個手感……孟昭坤還是明白了。

這人不是像女孩子,她根本就是個女孩子!

孟昭坤很震驚。他從不曾與女孩聊得那麽投機。在他的記憶裏,女子是嬌羞柔弱的,卻也是無趣的,來來回回,總是脫不出家裏家外的長長短短。

可這個女子,不論自己說到什麽,她都能接上話。她說話的內容語調神情都剛剛好,少一分顯淺薄,多一分顯張揚。那種淡然輕松,莫名讓孟昭坤聯想到修身養性的雅士,是以,便是他再怎麽疑惑她的長相,卻從未往女孩那方面想。

腦中卻忽然浮現,自己掐着她臉灌她酒後,那人含淚嗔怪的模樣。孟昭坤的臉騰得燒紅了。

孟小爺活了20年,今日終于也幹了回調戲女子的活。

許菱傍晚收了攤,買了些米糧,帶着許滔回家。

許建明喝酒去了,家裏沒人。許菱去廚房做飯,聽到門口有人,便道:“小滔出去玩,這裏煙塵大,別嗆着了。”

那人沒有答話。許菱揉了揉被煙熏紅的眼睛,扭頭一看,竟然是蕭白。

許菱放下木材,關了廚房門,又去關了房門,這才望向蕭白道:“有什麽事嗎?”

蕭白沒甚表情答話道:“你今日認識的人,是孟家的麽子,禦林軍左統領,孟昭坤。”

許菱眉頭微皺:竟然會是他!

其實聽到孟昭坤名字時,她就想起了京城孟家。孟家是當今皇後的娘家,也是皇後和大皇子母子倆身後的主要勢力之一。

但孟昭坤的性格實在……不像個權臣,她才沒再往那方面想,只以為他是孟家旁支的子嗣。

那麽,孟昭坤說的小表侄……不就是大皇子蕭宸軒的兒子,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孫麽?

蕭白板着臉道:“三爺說,可以接近他,留心着交往。”

許菱敷衍點頭。孟昭坤行事光明磊落,她反倒不願意與他多交往。可是想想,自己與他的交集不過那幾幅Q版畫,往後可能再不會見面,這才随意應了。

蕭白繼續道:“明日,宸王會從那裏經過。”

許菱心中一凜:終于來了!

她在那守了将近一個月,根本沒見到宸王的影子。每每想到蕭浩瑞對她說,大皇子“偶爾”會從那經過,心中便抱怨:這“偶爾”,到底是要多“偶爾”啊!

許菱開口道:“我會做好準備。請三爺放心。”

蕭白半響沒再說話。

許菱又等了一會,終是開口道:“還有什麽事?”

蕭白盯着她,沉聲道:“許菱,三爺的毒你解不了,往後切莫再多事。”

許菱大驚!她自然知道,蕭浩瑞的毒定不是尋常物,但終是抱着一份希望。昨日,她設法甩掉了監視者,去了看了大夫。但幾個大夫都只能看出她脈象混亂,并無醫治之法。

這事,她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料,竟還是被蕭白得知了。

許菱沉默片刻,幹澀道:“蕭白,這事……你告訴了三爺?”

蕭白半響方搖了搖頭。蕭浩瑞若知道這事,許菱只有死路一條。他終是不忍心。他看守了許菱一年多,将許菱對蕭浩瑞的情誼看在眼裏,他不相信許菱會背叛三爺,所以冒險幫她瞞了這一次。

許菱有些意外,卻長舒了口氣:“謝謝你。”

蕭白點頭,轉身離開。走到門邊,卻又頓住了腳步,嘆道:“你得盡快。那解藥雖說能保你半年無虞,卻不确定,或許四五個月就壓不住那毒,也很難說。你不入宸王府,三爺便再不會給你解藥。”

許菱臉色一暗,也嘆道:“我知道,我自會盡快,謝謝你關心。”

蕭白這才推門離去。

許菱第二天早早起了,绾好頭發後,沒有再在臉上抹草木灰,叮囑了許滔一番,便入了城。

擺好了攤子,許菱如平日一般安靜坐着等生意,心中卻有些緊張。

她似是沒有目的地望着往來的行人,卻一刻都沒有放松警惕。

她知道宸王名喚蕭宸軒,是當今皇後之子,娶過一個側妃,生有一子。側妃死後,他沒少找女人,卻再未成婚。現下勢力甚大,大有問鼎太子之位的架勢。

卻不知道,宸王長什麽樣。

沒辦法,蕭浩瑞根本沒給她看過宸王的畫像。蕭浩瑞的原話是:“你見了他,自會認出他。若是連人都認不出,那往後的事……更是休提。”

許菱當時就翻了個白眼:“那,萬一我拉屎拉尿去了,或是走神了,沒看到他怎麽辦?”

蕭浩瑞對她的嘴不把門已經習慣了,聞言溫潤笑道:“你不是有半年時間麽,大可慢慢錯過他。何況,讓你知道他長什麽樣,就不會走神?”

所以現在,許菱只得睜大眼睛,苦苦看着街上的每一個行人,生生是兩個時辰,都沒有休息。

可是問題出現了:許菱尿急。

現在是中午,街上人多。重要時刻,許菱只得憋着,只道過了這陣再說。

卻遠遠瞧見了孟昭坤。

6錯過

孟昭坤走過來,和許菱打招呼:“小菱,還在這啊?”

許菱随意應了一聲,心道我還能去哪呢?眼睛繼續四處張望。

孟昭坤見她對自己愛理不搭,也不介意,又開口道:“小滔今日沒來?”

許菱點點頭:“沒來。”

孟昭坤咳嗽兩聲:“昨日在這裏吃的片皮乳豬甚是合口,今日再來吃一次。”

許菱繼續點頭,這回根本就不答話了。

孟昭坤這才覺得納悶,打量她一番,奇道:“你在找誰?”

許菱心中一凜,忙收了目光,再不敢四處張望,回望孟昭坤答話道:“啊,沒有,我就是四處看看。”

孟昭坤這才笑道:“不如一起吃飯?”

許菱拒絕道:“不必了。”想了想,這人太熱情,不準又要拖自己一起去,趕忙補了一句:“我已經吃過了。”

孟昭坤有些失落,卻還是點點頭,進了酒樓。

他并沒有找地方坐下,而是走去櫃臺邊,敲敲臺面道:“掌櫃!”

掌櫃正在算賬,擡頭見着是他,忙笑眯眯應道:“喲!是您啊!客官什麽事?”

孟昭坤朝門外的許菱努努嘴:“今天你們很早啊,就送飯過去了?都有些什麽菜色?銀子給足了你們,可不許唬弄小爺。”

掌櫃一愣。昨日這人吃完飯結賬時,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說是給門口寫字那娃娃做午餐費。可是……

掌櫃開口道:“今天還沒送飯過去啊。”

孟昭坤也一愣。他并沒有意識到許菱是在騙他,而是認為,那丫頭去吃別的東西了。

孟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