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樣的努力氛圍,畢竟自己身邊就坐着一個從不松懈的完美的學習天才。
可能是遺傳,可能單純是懶,孟惠予實在沒有什麽奮鬥動力。多虧了身旁的康念慈,她還能無礙的跟着班裏的學習進度來,一年下來,也算是有點進步。
媽媽聽說之後,直言她交到了一個不錯的朋友。
是朋友嗎?孟惠予對這樣擅作主張的關系還是惶恐。
她看着俯首休息的康念慈,心底生出一股酸澀感。她喜歡像她這樣冷感的人,也希望能像她一樣拿捏好适當的分寸,讓彼此都處于舒适的狀态。
然而也正是這種冷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只要康念慈稍微抽身,那她們的關系就會随之崩裂。她努力地不去想這麽一天,卻無法完全地逃避這樣的可能性發生。
被學習填充着的那段時間流動得平緩而有序,以至于她還沒意識到自己也快十七歲,又一年冬天就來臨了。
孟惠予生于寒冬臘月,卻并不喜歡這樣的時節,陰寒、荒蕪,一想到都發怵,尤其是到了晚上。
那天康念慈因為家裏有事請了假,下了晚自習後她不得不獨自回家,又因為收拾東西耽擱了點時間,到了公交亭的時候,同學們大多都散盡。
前幾日剛下了一場冬雨,天冷得徹骨。孟惠予蜷縮在站臺的座椅上,兩腳并攏收進凳子底。
也許是天氣不好,也許是運氣不行,她戰戰兢兢地等了十來分鐘都沒接到那個熟悉的數字,只等來身後一陣哄鬧。
“砰”的一聲,她下意識地透過站牌縫隙往身後看。一個啤酒瓶碎在地上,幾個醉酒的年輕男人成行,走路歪歪扭扭地,一看就是在發着酒瘋。他們很快就朝公交站走來,不知是要幹嘛。那幾個人像是崩掉最後一根弦似的,輕浮地同身旁的一個姐姐搭着話,每呼出一口氣就是濃重得眩暈的酒精味,也不知道到底是喝了多少。沒過一會,兩方就起了争執,開始動起手來。
孟惠予知道不清醒的成年男人力氣能有多大,本能地往邊上靠,試圖與他們拉開距離。她不想也害怕參與到這樣的鬧劇中。可事情發展總是在意料之外。
其中一個男人腳底虛浮,争執中失去了平衡感,掄拳一揮便倒在了她的跟前。她彈簧似的馬上跳到站牌後,不敢再靠近半步。公交車還沒有來的跡象,她表面冷靜,試圖藏好心底的害怕,準備打車回家。
“小妹妹,怕什麽呀,叔叔是好人。”
倒地的男人站直起身,話音裏帶着酒嗝。她光是聞到都覺得惡心,心慌得拔腿就跑。
沒跑出十米,迎面便撞上剛從學校方向過來的程述。
昏黃路燈光下他沒有往常同康念慈插科打诨時的玩笑氣,顯得分外柔和。孟惠予不知道是燈光作祟,暗自在心底為他鍍上一層金衣,像是西游記裏顯現真身的如來佛祖。
程述自然是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她眼裏居然會有那麽高大。
而這産生一瞬間的高大形象背後的原因其實只是,他最後一節晚自習掏了下手機被教導主任抓到,留下來教育了好一會兒。
他有些郁悶地離開辦公室,剛出校門就聽見遠處的打鬧聲,以為是沒回家的同學說着什麽興奮的話題。漸漸走過來才看清孟惠予畏畏縮縮地擠在站臺角落裏,他隐約覺得氣氛不對勁,下一秒便是她閉眼沖到了他跟前。
“怎麽了?”他見她神色緊張,想要弄清事情由頭。
可眼前的孟惠予心有餘悸,胸口不自然地起伏着,顯然是沒緩過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程述越過她頭頂,看着不遠處那幾個暈暈乎乎大聲笑鬧的男人,終于懂了她的驚慌。
他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安撫着,語氣輕柔地安慰着她:“沒事,別怕。”他想要這樣驅散掉她的不安,卻久久不見她平靜,反而眼眶慢慢紅起來。然後他看着她閉上眼睛,嘴唇痛苦地抿住,不停做着深呼吸。額頭上小汗珠都清晰可見,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剛才被吓得太厲害,不知道怎麽安慰才最有效,只一個勁地說着“別怕別怕”。
兩分鐘的時間裏,孟惠予一直在大口呼吸着,顫抖得不行。程述聽說過也見到過女生被吓到時的反應,卻從沒見過這樣激烈的。他分不清這樣的反應是出于她本身的性格還是一些什麽別的原因,思及她平日安然的模樣,他本能地認為答案不是前者。
“孟惠予?”程述屈膝,雙手搭在膝蓋上,想要看看她此刻的表情,卻得不到回應。“我送你回家吧?”他提出自認為最好的方案,許久,才等來她睜開眼睛,然後是她的應允。
擔心她又出什麽事,他直接打了個車到她家小區。怕還是不夠安全,便拒絕了孟惠予的要求,硬生生護送到她家樓下,才打算轉身離開。
“程述!”孟惠予一路寡言,在進樓之前忽然叫住了他,小步跑到他面前:“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然後轉身上了樓。
程述愣在原地,忽然笑了,明明自己不是多麽熱心的人,關系也算不上怎麽深厚。送到小區門口也算是仁至義盡,怎麽還跟到了這裏?
他聽着她踏在樓梯的回響聲,腦海裏是方才那雙玻璃鏡片下明顯閃爍着晶瑩的眼睛,忽然有點好奇,康念慈朋友身份外的她,究竟是什麽樣的?
或許所有的學校每個學期都要組織一場盛大的家長會,才足以證明校方對教學的重視。看着這剛開學便被提上日程的家長會,孟惠予陷入沉思。
她一直很讨厭這項活動,本想用媽媽工作忙的原因再一次糊弄過去,卻被班主任以高三保持與各位家長的良好聯系之理由駁回。
孟惠予上次月考沒考好,她當然知道媽媽不會太在意她的小小退步,但她自己在意。這已經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她不得不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該走向什麽方向。跟康念慈和程述相處的時間越長,她也愈加在意自己在他們面前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以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去問,只能努力地把自己打磨成一個不會被讨厭的人設。意外的是,朝着她之前并未設想過的方向前進,她也沒有絲毫的不适。
或許,只要選擇的途徑是正确的,路上有人陪伴着,即便變成從未想象過的自己,也不是一件多麽難受的事。
日歷上的春天将至,現實的天氣卻好像沒有跟着節氣穩步前行。
家長會那天天氣異常,飄了小雪,他們被老師驅散在教室外。老師以為這樣就能進行與家長間的私密對話,卻忽視了學校的牆隔音效果有限。那些點名的批評與表揚都被教室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被點名的同學倒也不那麽在意,互相開着玩笑,不肯離開偷聽效果最好的窗邊。
孟惠予對這種活動沒有興趣。
她是中流,整個班級裏最穩妥又最不受重視的那種人,很容易被老師忽略或者一筆帶過,所以也不用擔心會當衆被點名。
這邊的同學叽叽喳喳地說着話,她無法加入其中,想找個清靜地方待着,于是選擇跟康念慈一塊兒躲到連接兩棟教學樓的長廊去。
廊外的小雪飄落在護欄上,孟惠予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也許是體溫太高,它一瞬便化成小冰珠,順着護欄形狀畫出一輪彎月,直到最低處,搖搖欲墜。
孟惠予俯身期待着它墜落在護欄下的大理石壁上,直勾勾地盯着。忽地發現,透過水珠可以看到一個變形的世界。小而扭曲,沒有秩序,意外地有種易碎的詭異的美感。
一旁的康念慈自然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懶得叫醒她。雙手揣在兜裏發呆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側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們怎麽在這?”
程述從她們左側走來,俨然一副來避難的樣子。不用說也知道,也許是玩手機又被抓到了。然而他有好成績傍身,老師們最多也就警告一番,不會拿他怎麽樣。
世界上總有些人,讓人挑不出什麽大毛病,他們注定被別人擁戴愛護。
“發呆。”康念慈惜字如金,一句話也沒多說。
程述懶得自讨沒趣,直接把注意力放到孟惠予身上,“你剛剛看什麽好東西呢?”他問。
“沒什麽,一滴水珠而已。”
“一滴水珠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沒什麽好看的……”
“那你還看?”
“不……不能看嗎?”
空曠的樓道間,除了風聲便是他們的聲音。康念慈聽着他倆這段幼稚的對話,覺得有些無語又可愛,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發現,你們倆最近關系不錯啊?”她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