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陪着他鬧,任他宰割。

“吹吧吹吧,再吹一會兒!”程述耍賴把她扣在那裏,不耐煩的動作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中午一點,炖好的土豆牛腩都快幹鍋。

程述才将它端了出來。炖煮的時間太長,牛腩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嚼勁,土豆更是軟爛成泥,他開始後悔沒早點過來看着。好在孟惠予就是喜歡這種老年專用口感,吃得很開心。

吃完飯後程述想讓她回房間休息,孟惠予不肯,硬是賴在廚房幫他把碗給洗了,又把陽臺新入住的那幾盆植物騰換了下位置,又是一身汗。程述約了人拿文件,日頭正盛的時候就出發,期間又處理了一下其他事情,回來時已經接近日落。

跑了這麽一趟他有些餓,中午的菜也還有剩,他打算去孟惠予房間問問她想吃什麽,還沒到門口就發現她正躺在沙發上睡着,手裏的書已經掉落在地上。

暖黃的晚霞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給她蓋了一層被子,她的細白的小腿也被映襯得發光。程述坐在旁邊的小沙發看着,哼笑一聲,沒忍住拍了張照片。

[鎖]

訴說我那剖腹般的痛苦

這段孟惠予自己都不看好的戀愛,竟然令她十分享受。

就連公司的同事都發覺到,她已經進入一段相當甜蜜的感情。孟惠予只說是自己鐵樹開花撿到寶,能遇見這麽合拍的人不容易。

盡管他們也會因為一些小事而争吵、鬧矛盾,可總能在第二天和好如初。三十歲的戀愛可能不如二十歲那樣激情四射,但也因為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執拗和沖動,而變得更加柔軟更加溫和。當然,她也沒有經歷過什麽激情的戀愛,理解不了其中的樂趣。她只是覺得,現在就很好,很好。

可是厄運往往都是在最幸福的時候來臨。

七月中的時候,她回了一趟湖城,落地之後去的第一個地方,依舊是市中心醫院。

孟惠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這個地方有仇,竟然三番兩次地都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這次,是因為她爸爸。

孟正德看起來有些妻管嚴,其實本質上是個很倔犟很要強的老頭。所以當孟惠予看見他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任人擺布的時候,她的心髒止不住地開始酸脹,脹成一顆一紮就破的大氣球,把她的整個胸腔都堵得滿滿的。

她木木地站在病床面前,場景重現一般地想起五月初的時候,也是躺在床上沒有意識的李秋園,憋了好久的眼淚開始落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醫生的話還在她的耳邊萦繞。

“你爸爸前一陣子應該是有過腦部外傷,血塊積壓了這麽一段時間才發作。送他來的人說是找他打牌的牌友,你們家裏都沒有其他人嗎?”

孟惠予愣在原地,這一長串的問題一遍又一遍叩問她的心。她真想把床上的孟正德拉起來問問,到底什麽時候受了傷,又為什麽不肯去醫院看看。然而其實所有的答案她心裏都明白,最該被質問的人其實是她自己,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着轉,她不可置信地搖着頭,最後竟是渾身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手術過後孟正德的情況仍舊不容樂觀,他年紀已經不小,病情又有些嚴重。他獨居在家,生了病沒人關心,倒在地上還是被牌友發現,孟惠予又是自責又是無奈。

她家過往的親戚大多都斷了聯系,只剩下小姨家還有些往來。然而表妹現在的學習又比較緊張,她不好意思請小姨過來幫忙。只能自己扛着,不分晝夜地守在孟正德身邊。她給他說着笑話聊些往事,那麽愛笑那麽念舊的人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第二天的時候,她感覺他有了反應。她隐約能看到他的指頭在動,叫來醫生之後被醫生認定為,可能是無意識的條件反射。孟惠予有些失落,不過有反射是不是說明在好轉?她懷抱着希望,沒日沒夜地守在孟正德身邊。

僅僅三天,她在他身邊守了三天,在一個無人在意的淩晨四點,孟正德撒手而去。

小憩的孟惠予起來看他的狀況,發現他身體已經冰涼。她手腳慌亂按着鈴叫醫生,一番搶救之後,還是無濟于事。她斜靠在病房的牆壁上,死亡的氣息再度圍繞在她的身邊,恐懼和失重一并襲來,然後哐的一聲,她倒在地上。

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小姨,醫生說她這幾天心思深重身體操勞,所以導致了短暫的暈厥休克。孟惠予看着手臂上的那根吊針,雙眼無神:“小姨,我爸爸呢?”

沉默與痛哭誰也不肯讓步,小姨哭得越是大聲,她就越是沉默。這幾個月好像一場夢,她在極致的痛苦與快樂中反複橫跳,竟然完全找不到其中的平衡點。

醫院這邊還在做死亡認定,她沒有再去看孟正德。他是因為什麽生了這場病,又是如何在媽媽去世之後一直死扛住不告訴她,她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孟惠予望着窗外,心灰意冷,不再去問小姨,她的爸爸媽媽去哪兒了。

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失去了兩位至親。

一個是負重千萬斤帶她長大的媽媽,一個是拼了命也要護住她周全的爸爸。孟惠予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望着看過多年的舊風景,沒有開燈。

半夜兩點,在長久的寂寥中,厚重的敲門聲開始響起。

“孟惠予!在裏面嗎?給我開門!”

是程述,孟惠予猶如失重一般,拖着身體朝門口走去,随着一聲鎖扣轉動的聲音,這扇老舊的門被打開。

“為什麽不接電話!”程述聲音低沉,像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他拉開門,就堵在她身前。孟惠予無精打采,順着熟悉的聲音擡頭去看,程述那張熟悉的臉就逆着光落進她的眼。她銜着淚,一雙大眼睛空洞無神,嘴角還扯着笑向他說了聲對不起。

在這一句對不起中,他所有因為她失聯而産生的憤怒與憂心全消失不見,只剩下心疼。

“程述,”她叫他的名字,又仰起頭去看他,婆娑的淚眼在冷冽的燈光下尤為明顯,可是她還是在笑,異常別扭又異常美麗地笑,眼淚始終沒有落下。

她說:“程述,我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了。”

程述一把上前攬住她,力氣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面。

從前他就知道孟惠予瘦弱、矮小,可是只有在擁抱的時候,他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她如此地瘦小,瘦小到即使是這樣用力地抱住,他也很難确認她真的存在。他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見。

對于程述而言,世界上有太多唾手可得的蘋果,可是當下,他單單只想摘下這一顆。

他陪她坐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別家的燈光透過玻璃灑進沒拉窗簾的客廳。陽臺邊短短的幾寸晃動的光亮,是這裏唯一的光源。

程述不知道她是這樣無助地蜷縮在自己的角落裏,他想去開燈,哪怕是一盞臺燈,卻被孟惠予拉住了衣角。他順着她的意思,坐在她身邊,孟惠予抱着雙腿,主動靠在他的肩上,開始講述起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

“我的媽媽,名字叫李秋園,是個文化不高的女人。她的老家在湖城一個非常偏僻的山村,那裏重男輕女,沒上幾年學,她就被家裏趕出來打工,因為沒有文化,只能幹些大家都嫌棄的髒活累活。熬了幾年考到了駕照,後來就一直在開出租。

我的爸爸孟正德文化水平還不錯,沒犯事以前是個小學老師。教數學的,偶爾還給小區裏的孩子補補課,大家很喜歡他。

我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樣的緣分走到了一起,反正看起來感情還不錯。很快他們就有了第一個孩子,你不知道吧,其實在我之前,他們還有過一個孩子,是男孩,大我五歲,名字叫孟學真。很好聽吧,我爸爸莫名其妙還挺會取名字的。”孟惠予時不時地打趣兩句,程述應和着,不去打斷她。

“我們家其實剛開始算得上很幸福,父母相愛,兒女雙全。可是再美好的生活,也總是會有意外發生。

我哥哥貪玩,學習不好,上了高中之後變本加厲。因為這個,我爸媽沒少跟他吵架。有一次吵得兇了,我哥哥自己就往外跑了。那年,他18歲,死于溺水。

是去認領屍體的時候,我爸媽才知道,他是因為救人才把自己給搭進去的。兩個小孩的家裏人給我們道謝,警察局給我們發錦旗,幾句謝謝,一面錦旗,換了我哥哥一條18歲的命。

現在想起來,他好像從小就想出去當兵,如果那個時候我爸媽能多聽他說幾句話就好了,可能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我哥哥雖然調皮雖然淘氣,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