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死終有被收時
視力好的謝時宴, 在月色下已經看清楚一切,卻根本不想上去解圍,只想讓四眼再好好吓唬吓唬一下那三只手的他回答道, “沒什麽, 不過是有人多長了一只手而已。”
“多長一只手?”,于梵梵下意識的附和一句,結果話音才落下,已經快于梵梵一步來到火堆邊的值夜衙差卻發現了于梵梵的存在。
開口的是仇爺底下的那位,“餘大娘子您也被吵起來啦?正好,您看這貨是來偷您家東西的, 正好被您家的狗子給抓了個現行, 餘大娘子, 您瞧着該怎麽處理啊?”
“偷我家東西?”, 難怪的事發地就在自家的帳篷前呢。
只是自家的東西, 睡前自己不都全部收撿好了放車上,而車還在帳篷裏頭麽?外頭的蠢賊偷她啥啦?
身邊的謝時宴仿佛是知道于梵梵在疑惑什麽一樣,指着對面依舊被四眼壓下身下,同時又被兩舉着大刀片子一左一右包圍的,此刻根本看不清臉的人道:“繁璠,你忘了火堆裏的雞?”
“哦!”,于梵梵恍然大悟, 醒過神來後,對于這個膽敢夜半三更上門來偷雞的蠢賊很是佩服, 心裏也好奇, 到底是哪位‘好漢’,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來着,于梵梵再次繞過又擋到了自己身前的人, 快步往火堆對面而去。
此刻整個營地絕大多數的取暖篝火已經滅了,只有不遠處衙差值夜的那個火堆還在燃燒着微弱的光芒,這點子的亮光,不足以讓于梵梵看清被四眼制服的倒黴蛋是誰,更別說邊上還有兩擋住月光的大漢呢。
不得已,于梵梵朝兩提着刀的衙差笑着道:“二位差爺可否讓一讓,我想瞧瞧這膽大包天的小賊是誰。”
剛剛滿心只覺自己死定了的李佳虞,遲遲沒等到預期的疼痛,等聽到于梵梵的聲音終于回神。
等回過神後她才發現,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怕不是比眼下這樣的局面更糟糕的。
不想跟賤人低頭,更不想跟賤人服軟,李佳虞恨不得地上立時冒出個洞來給自己鑽進去,同時也萬分惱恨,自己的動作怎麽就不能更謹慎一點,或者是被這該死的狗子撲倒後,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忍住害怕不尖叫出聲?
若是自己不叫的話,是不是就沒有眼下這樣的尴尬場面?
□□裏涼飕飕的一片,李佳虞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面對餘氏這賤人,自己該是何等的丢面。
可惜,再如何不想面對,身體手臂被該死的狗子壓服的死死的,一點也不給自己反抗的餘地,想躲都躲不掉,只能眼睜睜的聽着身邊餘氏那賤人開口呵斥死狗子,眼睜睜的看着嘴裏一直發出嗚嗚嗚威脅聲的死狗子遠去……李佳虞只覺得完了,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四眼被無良主人呵斥,心不甘情不願的松嘴、松爪子,老大不情願的踱步到一旁一屁股坐下,臨了都不忘了把李佳虞松手滾落的土坷垃劃拉到自己跟前守住,于梵梵見狀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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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四眼臭屁又小氣的模樣,瞧了眼自己為明早準備的叫花雞一眼,目光最後才落到了跟前,正焦急擡起兩胳膊掩面的人。
“喲!原來是你啊謝大夫人!你丫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麽學起那梁上君子,當起了偷雞賊來啦?哈哈哈哈……”
一句話出,見地上的人身體抖的更厲害,胳膊遮的更嚴實,于梵梵更樂。
沒什麽是比打擊對手,對仇人落井下石更有趣的事情了,于梵梵語氣賊兒壞,“我說謝大夫人啊,別遮了,再遮也沒用,你丫便是化成灰了我也能認得出,你!偷雞賊——謝大夫人,哈哈哈哈……”
萬萬沒想到,偷雞賊居然是她!
這雞婆婆不是最标榜自己出身好,是貴女貴婦的麽?
怎麽,如今不過是區區流放而已,且才将将開始呢,這就抛棄了以前種種,化身三只手的偷雞賊啦?
于梵梵語氣裏的奚落與譏諷是那麽直白□□裸,被抓了個顯形的李佳虞心裏氣炸了,也是再無退路,幹脆豁出去的破罐子破摔。
身體裏剛剛被四眼一撲吓跑的力氣瞬間回籠,李佳虞惡向膽邊生,一骨碌爬起來,張牙舞爪的就朝着于梵梵撲來,嘴裏還惡狠狠的癫狂着,“你才偷雞賊,你全家都是偷雞賊!我打死你個臭女表子,嗷……”
哦豁,想不到都這樣了,這娘們還能找死。
曾經自己是一介孤女沒依靠,靠着言論打上門去,不過是從這貨手裏訛詐了筆,對于她來說是九流一毛的銀子,那時候就是想動手收拾教訓這貨,她也心有顧忌,苦于沒機會;
後來上路,有外人在,她還得顧忌着自家崽兒,在這個萬惡的,一切都講究名聲理法的時代,自己不得壓抑着脾氣,不得不繼續隐忍,沒出手打過人,甚至還一再樂得事不關己,圍觀狗咬狗一嘴毛;
偏生眼下,這貨欺上門,偷到自己頭上來了不說,居然還死性不改?
送上門的機會,早就手腳癢癢的自己豈能放過?
在雞婆婆迎面撲來的時候,于梵梵果斷的擡腿,踹出,速度快到倆剛睡醒的衙差都沒反應過來,衆人只聽李佳虞嘴裏凄厲的嗷嗚一聲,而後整個人背面朝後的躬着身子,唰的一下就飛了出去。
于梵梵一腳正中雞婆婆的肚子,把人踹飛了出去。
見雞婆婆倒飛出去,最後撞在土丘上才止住力道,嘭咚落地,于梵梵表示很滿意,收回擡起的腳,輕輕的擡手撣了撣腳上不存在的灰,于梵梵嘿嘿一笑,“先讨點利息。”
邊上倆衙差看着于梵梵妖冶、強勢且蠻橫的模樣,不由抖了抖身子,心裏不約而同感慨:餘大娘子不是個善茬呀,誰把她當傻子欺負,那才是最大的傻子!這一腳的力道……二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腹,只覺跟着疼是怎麽肥事?
于梵梵可不知倆衙差的內心獨白,收拾了偷雞賊,她神清氣爽,上前撿起她的土坷垃卡在腰間,拍了拍四眼的大腦袋以示表揚鼓勵,轉頭朝着倆衙差道謝後,她就準備回去睡自己覺去。
畢竟明個一大早還要繼續趕路,明天還要五十裏呢,不睡好了自己都頂不住,至于她的雞?為了以免再引來偷雞賊,于梵梵決定,還是把這個燙呼呼的土坷垃收到帳篷裏去才成。
這麽打算着走回到帳篷邊,才準備掀開帳篷回去睡覺,發現身後亦步亦趨,跟個木頭樁子一樣随行保護的人,于梵梵只覺腦殼疼,連那邊謝家人群中,一道身形狂奔向土丘下□□的偷雞賊,于梵梵也不甚在意,只揮手打發面前這貨。
“我這裏用不着你,謝時宴,你睡你自己的……”
“啊,餘氏你個賤人,你個謝家不要的棄婦,你居然把我母親踢niao了,看我不打死你!!!”
于梵梵才打發着門神謝時宴呢,嘴裏的話都沒說完,忽然,遠處土丘下,一道熟悉的鴨公嗓爆裂而出,并且随着聲音的高亢越發朝着自己接近。
于梵梵卻顧得上在意這個,她比較在意的是,這熟悉的鴨公嗓喊出的話——什麽叫她把他媽踢niao啦?嘛意思?
衆人仿佛也鬧不明白這是啥意思一般,本來都已經結伴往回走的倆衙差都不由停住了腳步,那那些跟或坐,或躺,或暗中注意這邊發展事态的人犯們,目光不由齊齊朝着土丘下的那道蜷縮着的身影看去。
至于正嗷嗷叫着,朝着于梵梵飛奔而來的那道身影?嗯,眼下根本不重要!
說來好笑,因為沒有充足的光源,月色照明有限,剛剛李佳虞撒潑的動作又太快,于梵梵出腳又太迅速,所以吧,衆人包括于梵梵跟倆在李佳虞身邊的衙差,他們是誰也沒發現,李佳虞被四眼吓的當場niao了褲子。
當然,只除了四眼外,可四眼是狗,它不會說呀!
當自己一腳被餘氏那賤人踹飛的時候,身體雖疼,李佳虞的心裏卻是格外輕松慶幸的。
滿以為已經躲過這一劫的李佳虞是萬萬沒想到,傳說中的豬隊友,竟然是自己一直寶貝護着的兒子!
這兒子,以前自己怎麽就沒發現他蠢的可以?
也是沒辦法,完全指望親娘護着,還指望親娘能偷回點吃的的謝時宵,在看到親娘被踢飛後,深刻明白自己不能沒有親娘的他,這一刻是真的焦急關切的。
在李佳虞被踢飛的時候,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飛撲向了親娘。
只可惜,腳底板的傷還沒好,又走了接連這兩日累的心發慌,肚子還是空的嗷嗷叫,渾身無力的謝時宵跑的歪歪扭扭、踉踉跄跄。
好不容易沖到土丘跟前,卻因為土丘下地面凹凸不平,焦急驚慌的謝時宵一腳踢上塊凸起的土坷垃,而後一個飛撲就紮到了親娘跟前,好死不死的還是手臉先着地,正好就撲到了剛剛好的位置。
再然後,謝時宵只覺鼻尖一陣濃厚的尿sao氣直沖腦門,掙紮着慌忙爬起來的時候,手還不慎觸摸到了異樣的濕潤,入手潮乎乎的一片,這手感,這氣味!
那一刻,謝時宵腦子亂成了一片,滿腦子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于梵梵把他親娘一腳給踢出個好歹來,這是把他親娘給踢niao了呀!
幾乎在這個下意識的‘真相’冒頭時,謝時宵腦子裏更快的又竄出了更多的想法。
若是親娘真是被餘氏那賤人傷害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憑着這個,借着給親娘讨公道的機會,問餘氏那賤人讨要一份食物飽腹啊?
不算別的,哪怕把那土坷垃搞到手裏也好呀,也不枉親娘半夜裏跑這一趟,遭這一回罪。
謝時宵一骨碌爬起來,親娘都顧不上關心了,立馬調轉方向,都顧不上腿疼、腳疼、身體疼,那是兩眼冒光的朝着于梵梵狂奔而來,卻絲毫不知,他的身後,他的親娘正滿臉漲紅,瞬間面如死灰。
這貨卻還張狂的一邊狂奔,一邊叫嚣:“餘氏,你打傷了我母親,若是識相的,趕緊把你手裏的雞賠給我,我就既往不咎,如若不然……熬!”
面對奔來的黑影,瞧着木頭樁子謝一個箭步又竄到自己跟前準備幫她擋,于梵梵哪裏肯幹,她還想收拾這嘴賤的貨色呢。
說來也是仇爺人太好,估摸着是得了賄賂銀子心裏開心,也諒死了這群犯精疲力竭沒力氣跑路,今個明明是露宿荒野,枷鎖不給男丁戴不說,連腰間的縛繩也一并去了。
這把好了,因為沒有了束縛,他們跑是不敢跑了,卻是有力氣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眼看着黑影即将奔到身前,于梵梵抓住機會,飛快的從某人身後閃身出來,捏着她的小拳頭蓄力,當謝時宵這蠢東西跑到跟前,根本來不及剎車的時候,于梵梵順勢而上,一拳頭就照着這貨的面門襲去,嘴裏還回敬着,“既往不咎你個辣雞!”
“嗷~嗚……咳咳咳……姨細(餘氏),泥個繼婦(你個賤婦),啊……喔的丫(我的牙),丫,丫!!痛痛痛!”
黑暗中,那道飛奔而來的身影,被于梵梵一拳打退了七八步。
沖來讨公道的謝時宵啥都沒來得及說,都還沒看到于梵梵,就只覺眼前一花,嘴巴一痛,踉踉跄跄的倒退出去,好不容停住步伐,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傷痛的嘴,卻被口腔裏的鹹腥刺激的連連咳嗽。
忍不住嘔的吐出一口來,謝時宵低頭一看,剛剛捂嘴的那只手上,月光的照耀下,一片暗色的鹹腥裏,居然躺着三顆雪白的牙,牙齒?
謝時宵心裏一慌,忙就口不擇言的朝着于梵梵喝罵,只可惜,門牙都掉了,說話漏風,對面的于梵梵可聽不清楚這貨叽歪個啥。
不準備再繼續這個鬧劇的她,轉身就要回去睡她的回籠覺去,結果掉了牙的謝時宵哪裏肯幹休?
此時此刻,身體的疼痛都似乎遠離,謝時宵滿心滿眼都被自己被傷害到了而噴薄的憤怒。
見餘氏那賤人打了人還想走,謝時宵最近才學會藏在了骨子下的安份再不複存在,瞪大着一雙猩紅的血眼,用那漏風的血盆大口,嗷嗷叫的再次朝着于梵梵沖來,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模樣。
謝時宴見了皺眉,強勢的站到妻子身前把人護的密不透風,沒等瘋狂的謝時宵沖到跟前時,他果斷出手,一個箭步迎上去,單手出擊,一把拽住了謝時宵的衣襟把人提溜起來,絲毫不顧忌謝五在他手裏跟四腳王八一樣,紮舞着四肢苦苦掙紮,也不管熊孩子的破口大罵。
“繁璠你且安心休息,一切都交給我。”
給于梵梵丢下這麽句話,謝時宴提着謝五走到一直靜默的謝時宣跟前,把謝時宵丢到謝時宣身上,聲音冷冷。
“三弟,看好老五,莫要讓他再作怪,如若不然,他跟母親若是再鬧幺蛾子,我只來收拾你。”
謝時宣頓時一噎,氣不過的冷冷回等着站立在自己面前,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好’大哥,他冷笑連連,“憑什麽?”
家中若是問誰最了解謝時宣這個弟弟,曾經也想當好哥哥,卻吃過很多次這位好弟弟虧的謝時宴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面對謝時宣邪佞冷漠的目光,謝時宴只回以冷漠,“憑什麽?憑你是她的兒,他的兄!”
“可你不也是她的兒,他的兄麽?”
“是啊,我也是,可誰叫他們認你不認我呢?謝時宣,我知道你能管得住他們,而你也必須管住他們。如今父親沒了,而我這個人你也了解,我不在乎的人,你覺得我會手軟?或者是說,你想親自試一試?”
“你!”,從沒在這個‘好’大哥手裏占過便宜的謝時宣氣結,心裏萬千的不服,卻都在面前人的要挾下偃旗息鼓。
在自己沒有能力反抗之前,他只能憋屈的蟄伏。
眼見着這可惡的‘好’大哥丢下爛攤子,撂下這麽句狠話給自己,他倒是潇灑的轉身離去,謝時宣終是氣不過,眼裏閃過一道惡劣的光,朝着某人離去的背影放聲大喊。
“大哥,你不在乎的人,就如以前你不在乎大嫂一樣的對麽?”
謝時宴離開的步伐猛地頓住,他霍的回頭,目光銳利的掃向後方,正盯着自己一臉惡意譏诮的謝時宣,謝時宴眼裏閃過流光,最終看了眼已經緊閉的帳篷,只給謝時宣兄弟二人丢下句,“你們好自為之。”後便再次擡腳,朝着遠處那頂如今住着他錯過,他在意,他想要極力挽回的人走去。
只希望,他還有機會。
帳篷外謝時宴幹了什麽,謝時宵跟他那niao□□的母親結局又如何,于梵梵一點也不關心,連後頭那喊聲她都不甚在意,她呀,摟着叫花雞的土坷垃,放到還帶着餘溫的壁爐上,安撫好守候不敢睡的兩小,自己鑽進被窩,抱着自家的崽兒美美的再度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溪水叮咚,鳥鳴喳喳,摟着小火爐的崽兒酣眠的于梵梵,是被帳篷外,後半夜枯坐一晚守着他們娘幾個的謝時宴喊醒的。
忙着趕路,一行人并未多耽擱,于梵梵領着小家夥們快速洗完戰鬥臉,分食了還帶着點餘溫,昨晚僥幸沒被偷走的叫花雞,于梵梵收整好行囊,把倆小的抱上小車,任由愛表現的工具人謝拉車,一行人再度跟着隊伍上路出發。
他們幾人倒是好,吃飽喝足,體力充足,帶的家夥事齊全,連今日上路所需的水都是燒滾了的開水,即便分了一半給仇爺他們,車上剩下的也足夠他們幾人嚼用。
比起于梵梵他們的情況,身後憤恨不平氣于梵梵氣的牙癢癢的許大炮,他押解的林家情況如何且不說,只說謝家人,他們的情況那叫一個凄凄慘慘戚戚。
昨晚受教育的偷雞賊母子倆就先不說了,存在感不強背地裏小心思卻不斷的三房也暫且不說,只說二房,以及跟着二房的老虔婆林麗晴。
昨日雖說是沒走完五十裏地,可那也是走了整整一日的,可憐她們女眷都是一雙小腳,要不是心裏想活着的念頭一直在支撐着她們,她們早就倒下了。
晨起在驿站派發的黑馍馍早就一路上吃光了,昨晚露宿野外,沒有食物補充,今日再度上路,除了餘氏那賤人幾個,其他哪個不是空着肚子饑腸辘辘的上路?
沒得吃,可餓啊,還累,接連的走路,嗓子眼還冒煙。
沒辦法,沒食物,混個水飽也是飽,昨個夜裏餓的受不了,老虔婆便指派二兒媳婦去打水給自己喝,準備哄騙下肚子先混個水飽。
結果溪水冰冷冷的,觸碰到嘴巴,她就不想喝了,也是老二媳婦不中用,大把大把的銀錢花出去,怎麽連個燒水的破陶罐都不知買一個,真是蠢死了。
沒辦法,很怕死的老虔婆怕把自己凍死,夜裏不敢喝涼水的她,氣呼呼的把葫蘆一丢,只能憋屈的窩在火堆邊,委委屈屈的哄騙自己睡覺,心說,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餓不渴了。
今日再度上路卻是連黑馍馍都沒有了,實在沒辦法,四肢無力的老虔婆只得妥協,又問兒媳讨水,眼睜睜的看着二兒媳把自己昨晚氣呼呼丢掉的葫蘆遞給自己,老虔婆心裏憋屈卻不得已只能喝了。
冰涼的水入肚腹,老虔婆本以為混個水飽也是飽,好歹讓自己撐到晚上也行呀,卻哪裏料到,身後收了自己丢回去的葫蘆的二兒媳,在珠姐兒嚷嚷着也要喝水的時候,給出的卻不是自己喝過的這一只?
迫不得已的喝過葫蘆裏的溪水過後,她擔憂的受寒症狀還沒找上門來,林麗晴卻捂住了自己咕嚕嚕打鼓的肚子,只覺不對。
“差爺,差爺,停一停,請停一停……”
再後來,從這一次喊停開始,老虔婆走一路喊一路,停一次就鑽一次路邊草叢,十來次過後,兩腿酸軟,□□火辣辣疼的林麗晴面色蒼白,嘴皮開裂,兩眼無神,雙腳蹒跚,再也走不動道了。
“差爺,差,差爺,渴,老身渴,賞老身一口水喝吧,求求您,求求……”,老虔婆望着押解的衙差,終是沒了隐忍與傲骨,生死面前,她有氣無力的□□乞求,換來的卻只是身前兒子激動的關切,“母親!”
再是孝子,面對母親如廁的問題,謝廣珩也是不便伺候左右的。
看到親娘有一趟沒一趟的喊停,似乎察覺到了點什麽的謝廣珩,只得吩咐小妾還有兒媳婦去關注親娘。
十幾回下來,謝廣珩的面色越來越黑,心裏也是越來越焦急。
見到最後一回,母親被華氏跟兒媳婦攙扶着出來,一出來就往身邊的衙差撲倒下去,還滿口呢喃,低聲下氣的如瘋婆子一樣問人家讨要水喝,謝廣珩急壞了。
再顧不上跟妻子賭氣,謝廣珩忙招呼王貞,“王氏你快來,快拿些水來那給母親喝。”
王貞心裏雖氣不過,可當着這些人的面丈夫喊自己,同時又被眼前因着老虔婆的拖累而被迫停下的一行人齊齊看着,王貞默了默,終是伸手,再次掏出了先前老虔婆喝的那只大點的葫蘆,只把包袱裏那只只剩個葫蘆底,裝着在驿站打的開水的葫蘆往包袱深處塞了塞。
“給你。”,大葫蘆遞給焦急不已失态的丈夫。
謝廣珩接過葫蘆就奔回拉的虛脫無力的林麗晴身邊,扒開塞子,葫蘆口對準親娘的嘴,謝廣珩滿臉的急切。
“母親水來了,水來了,您喝,您張嘴啊。”
“不,不要這個!”,林麗晴在兒子的焦急關切中,緩緩的擡起沉重的眼皮子,結果看到的是眼熟的葫蘆時,林麗晴用盡全身的力氣擡手,一把拍開了沒有防備的謝廣珩的手。
葫蘆吧唧一聲落地,半葫蘆的水嘩啦啦的把身邊的地面浸濕。
謝廣珩傻眼,“母親,您這是為何?”
這是為何?
自己再累再餓,在沒吃這葫蘆裏的水時她還好好的,結果吃了這生水以後……
她還不想死啊,逼不得已大着膽子嘗試過後,她這半條命都去了,親身驗證過後,要是這水能喝,她還用得着低聲下氣的跟衙差讨水嗎?
“不,不喝,水,水毒!”,林麗晴死死的瞪着地上歪倒的葫蘆,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謝廣珩聽了,面對親娘如此态度,他卻先是一驚,随後熱淚盈眶的解釋。
“母親,沒毒,沒毒!王氏雖然是狠心了些,但是她自來老實孝順,萬不可能給您下毒。”,這一點,他還是深信不疑的。
“那你們,你們怎不,不喝?”
謝廣珩心裏發苦。
自家裝水的就這點家夥事,他跟兒子之所以不喝,還不是想為親娘,為身邊的女眷省一口麽,結果母親還誤會自己。
“好了好了,別磨蹭了,走不走?再不走,今天再趕不到地方,再得餓肚子的人可是你們自己個!”
邊上押解的衙差可不慣的這群人犯耽擱時間,要不是這老虔婆一直跑茅坑,他們現在估計都要走到昨晚就該落腳的縣城了,到了縣城,他們哥幾個也好吃頓午飯好飽腹,結果倒好,還給他們瞎耽擱。
想到此,衙差就沒好氣,手裏的鞭子不由的在謝廣珩身邊的地面抽了抽,催促意思很明顯。
可顯然林麗晴是拉的虛脫,根本走不動道,而他們也沒有代步的工具,這可怎麽辦?
把自己一個老太婆留下來等死嗎?
林麗晴的目光中霍的湧現出不甘的光芒,顫顫巍巍的擡起手,指着隊伍前方的那輛醜陋小四輪,老虔婆說的凄凄慘慘戚戚,“珩,珩兒啊,老二,你,你去,找大郎,讓宴哥兒拉,拉我這個老不死的,走,走!”
“好好好,母親您等着,您等着。”,只要母親不胡言亂語,明明自己不想當讨人嫌的人,不願背負占孤女棄婦名聲的謝廣珩,還是不得已的妥協了。
等謝廣珩快步踉跄的跑到于梵梵他們跟前,滿嘴仁義道德的提出。
“宴哥兒,那畢竟是你的親祖母,如今祖母病了,沒條件我就不說了,你既然有條件,就拉你祖母一回可好?
老吾老及及人之老啊,孩子,你也有老的時候,你也會犯錯啊!
即便你祖母做以前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她畢竟年邁,且餘氏與烨哥兒都沒有受到大的傷害,=你一個為人父、為人孫的人,難道不應該為烨哥兒做個好榜樣嗎?
便只是為了你們父子的名聲,為了教導孩子向善懂孝道,你也得拉上你祖母!”
瞧瞧這話說的,邊上給兒子喂水的于梵梵瞬間就氣笑了。
什麽叫自己跟崽兒沒有受到大的傷害?
什麽叫畢竟年邁?
什麽叫為了她崽兒的名聲還要做個好榜樣?
去你麻的狗屁道理!
啥都是他謝家人說的對,于梵梵都懶得跟這樣裝睡的人辯道理了,看在曾經他護過自家崽一回的份上,于梵梵沒打算跟這人掰扯。
只強勢的把眼中明顯閃着猶豫的工具人一推,推的跟自家的小四輪遠遠的,于梵梵不客氣的看着謝廣珩。
“謝二老爺這話說的搞笑,你可別忘了,這是我一個跟你們謝家沒有任何關系的棄婦的車,不是他謝時宴的!
他謝時宴再孝順,有本事拿他自己的東西去孝順,只要他肯給,我絕不攔着!
可是,若你們膽敢拿我兒子說事,拿莫名其妙的什麽我兒子的勞什子名聲脅迫我妥協,呵呵,那我奉勸各位一句,別打錯了算盤主意!害我的人還想坐我的車除非我于梵梵死喽!”
于梵梵沒好氣的一通痛快怼,特別嫌棄工具人拖累自己,不客氣的把人推開後,自己把拉車的帶子往肩上一挂,兩手拉着車扶手擡腳就走。
她才不去管身後一群辣雞呢,愛咋滴咋滴。
随後一路上,偶爾回頭查看孩子們安好的于梵梵,眼角餘光瞄到工具人跟謝二,謝三,謝三老爺幾個,居然在輪流背着老虔婆埋頭趕路,于梵梵也只呵呵冷笑,奉送給了工具人兩個字——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