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晴天霹靂拔苗長

既然是苗王領着無烏出門辦事, 自己一個外人便不好問了,于梵梵忙轉移話題。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烏, 你今日下山來, 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來尋阿姐嗎?”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見于梵梵這般,烏收起心裏的悻悻然,語氣有點失落。

“沒事我就不能來尋阿姐嗎?難道就不能單純的是我想阿姐了,所以特特來看阿姐你的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烏, 阿姐最近很是忙, 可能沒什麽時間招待你。”

“我不用阿姐招待, 不過阿姐, 你到底忙什麽呢?是剛才你們說的牛嗎?若是牛的話, 阿姐你別擔心,我這個阿弟可以幫你搞定呀!”

“烏,你能弄到牛?真的嗎?”,聽到烏的話,于梵梵一臉欣喜的看向烏,那激動的表情看的烏一愣,不過随即烏卻俨定的點頭, “對,我能弄到, 阿姐, 你只說要多少頭吧?”

還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嗎?那當然有多少她要多少,自己缺的就是好牲口,自然越多越好。

不過轉而考慮到苗疆也難, 自己也不能獅子大開口,于梵梵便探頭湊近烏,試探性的開口,“烏,十頭有沒有?我想買十頭牛。”

“買?還十頭?”,烏有些不高興從于梵梵嘴裏聽到買這個字,更詫異于梵梵所要的數量,有些搞不明白她要這麽多牛做什麽,因此烏有些怔愣住了。

結果于梵梵看到烏的愣神卻誤會了,滿以為是自己要的數量太多吓到了對方,便急忙道:“烏要是為難,十頭沒有的話,少一點五頭也可以,烏你放心,阿姐不坑你,保證按照外頭的行價給,不欺你分毫。”

烏聽了于梵梵這麽說,臉色立馬一黑不幹了。

“阿姐是烏一族的大恩人,萬不可跟烏提什麽買不買的,幾頭牛而已,我們山上養着龐大的牛群,阿姐若要,不要說十頭,就是二十頭,我代濮烏桑也絕無二話!

可阿姐,我拿得出,阿姐你确定自己能吃得下嗎?

就我所知,大齊對耕牛管控嚴格,到時候我把牛趕下山來,阿姐你如何去衙門定契?總不能不明不明放這麽多牛在這裏,萬一引來有心人查問,那……”

烏絕對是好心的在間接提醒于梵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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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大齊衙門查牛的出處,知道這些牛出自苗疆,每一只都沒大齊正規的契書的話,到那時,她的阿姐,會不會被大齊安插上一個間隙的罪名。

那樣的話,送牛事小,阿姐出事才大條了。

于梵梵自然也不笨,聽到烏這麽一說,她立馬恍然大悟。

眼下苗疆與大齊之間并不和睦,為此自己還特意跟謝時宴說了,讓他不要帶着大齊軍士過來這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如今跟烏買牛……

要說算了吧,放着現成的牛不要好像有點傻;

要說要吧,一時半會的這些寶貝牛又沒法過明路;

思來想去,于梵梵想到上輩子的便捷,突然腦子裏劃過一個奇妙的念頭。

不能買,她或許可以租啊!

于梵梵看向跟前正看着自己,也在一臉糾結的替自己發愁想辦法的烏,于梵梵直言道:“烏,姐不能買,不然你租我十頭牛吧!”

“租?租十頭牛給阿姐你?”

這是什麽破主意!

想他堂堂苗疆少主,王父也是掌管西南一方的雄主,十頭牛而已,又不是送不起。

是他們西南苗疆是不富裕,可再不富裕,他們真正缺的是鹽不是牛。

對待恩人,還只是要牛,他們白送都嫌不夠,結果他阿姐居然還要租自己的牛?瞧着還是要給租金的那種?

烏立刻就反駁,只可惜,一山還比一山高,烏哪裏又是于梵梵的對手?

等烏眼睜睜的看着他阿姐拿出兩百斤的鹽晶,又拿出好大一捆黑黢黢幹扁扁的,說是能治療寨子裏那些族人大脖子病,名叫昆布的東西來,阿姐笑嘻嘻的說要把這些當成租牛的租金時,烏根本沒法反駁了。

烏收起了所有拒絕與反駁,只能滿含抱歉的,從于梵梵手裏接過了這些寶貴的東西,少年人難得的鄭重嚴肅。

“阿姐你且等着,我這就山上給你去牽牛,阿姐你要多少有多少,且我代濮烏桑在此代表全族向阿姐你保證,以後但凡阿姐要用牛,只要阿姐你一聲招呼,我們便是和全族之力,也要優先供給阿姐使用,只要我代濮烏桑活着一日,這誓言就永遠有效。”

這誓言有點重啊!

自己這是不用花錢買牛,不用花精力養牛,就能擁有了一大批随叫随到随時用的犍牛?

“烏你不必如此。”

“那不行,阿姐,我們全族上下也都是懂得感恩的人,阿姐待我以誠,我必報之以真,阿姐你等着,烏這就上山給你牽牛去。”,說着,烏轉頭看向身後的貴招忙呼道:“貴快來,帶上東西,我們走。”

而後,于梵梵就那麽眼睜睜的看着這主仆二人,一人扛着一大捆昆布,一人背上明明很重,背某人扛着卻顯輕飄飄的兩百斤鹽晶果斷轉身離開。

見到二人麻溜遠去的身影,反應過來的于梵梵只能來得及快跑兩步,口中大聲交代叮囑着。

“烏,鹽的話,你們一定要按照上回我帶着你們演練的方法去處理,另外那些昆布,你一定要泡發後多清洗幾遍,直到沒有泥沙了,你再拿着它們不管是炖湯也好,還是清炒也罷,再不然涼拌都行,每天都讓那些病人吃上一些……”

聲音遠遠的傳開,于梵梵只見遠去的烏走的急頭也不回的背對着自己,當空搖了搖手,于梵梵便知道,對方這是聽到了,便也安下心來。

然鵝,自己的心還是安的太早了,讓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烏的動作居然能麻溜到了讓自己措不及防,措手不及的地步。

當天傍晚,夕陽西下時分,于梵梵跟莊子上的衆人遠遠的就看到,山坳口的土路上塵土飛揚。

不明所以的衆人見狀,不由停下手裏的活計,心裏止不住的就好奇,大家心裏就猜測着,這麽聲勢浩大,來者到底是何物?

結果等烏領着人把牛群趕到了跟前,衆人才發現,鬧出這麽大動靜的居然是一群黃毛,灰毛的……黃牛水牛?

話說烏,急匆匆的抄近道,一回去放下手裏于梵梵送的鹽跟‘藥’,只來得及叮囑他阿娘先看好這些東西,其他的根本沒時間交代一句,烏就匆匆離開了王庭,直奔王寨的牛群。

不假他人之手,烏親自從他們族群飼養的牛群中,挑選了二十頭由黃牛跟水牛組成的犍牛群下山,為了避免給于梵梵惹麻煩,烏甚至沒敢直接從莊子後山下來,反而是領着貴繞了大段遠路,趕着一牛群走的狼狽又艱難,才将将趕在太陽下山前,趕到了山坳口的土路上,這才有了剛剛衆人看到的熱鬧一幕。

看着眼前聲勢浩大的一幕,瞧着那一頭頭強健有力還賊活潑的牛牛們,于梵梵被牛群後狼狽不已的烏唬的沒了言語,牛群卻喜的劉得水等人歡天喜地 。

“東家,東家!有了這些牛,我們的活計就能立馬開工啦!”,不管是犁地還是修路,甚至是挖塘,有了這二十頭犍牛的幫助,他們簡直如虎添翼。

不用于梵梵說,山莊熱火朝天的開工了。

待到莊子上的水田被耕出犁好,田基也夯實确保不漏水了,最緊要的工程結束,于梵梵怕馬上也要春耕的苗寨缺牛,趕緊送還了烏十五頭牛,只留下了五頭跟自己那一頭一塊,繼續忙着給修路、挖塘運送挖出來的土方。

緊接來下,就是于梵梵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抱着自己那些已經冒芽的寶貝蛋種子,根據标號,于梵梵在自己選定的試驗田,開始了嚴格的按號逐一的撒種。

考慮到這時候天還有些冷,倒春寒可不是開玩笑的。

為了保護種子不被凍死,于梵梵特意讓劉得水安排了婦女們,用去年的稻杆編制了很多寬寬的草簾子,又砍了不少的竹子劈砍成厚實的竹篾條,在每塊抛灑了種子的秧田裏,先用竹篾條搭建架子,而後用草席覆蓋,為的就是給種子保溫。

這還不算,畢竟植物要生長是需要光合作用的,為了種子的健康成長,于梵梵又安排了一群心細的人,在每天早上太陽升起後,下田去揭開草簾子,每天又趕在太陽落山前給蓋上。

周而複始的,随着天氣的暖和,随着于梵梵自制的日歷上,一個個的日期被她塗黑,守在秧田邊的人就發現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欣喜不已的驚奇事情。

他們抛灑下去的種植子真的是太神奇了!那真叫一個見風長,監督修路的劉得水,跟帶頭挖池塘的秦和,兩人明明忙的不行,卻每日裏必會抽空到秧田這邊來看一圈,為的就是來看着草簾子下的這些密密匝匝的寶貝蛋子們。

看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日日長高長大,差不多都要到自己小腿高的綠色秧苗,劉得水等人笑的見牙不見眼。

他們是真的很高興啊!

這個時候,別人的田裏谷種才撒下去,怕是連芽頭頭都沒冒呢,而他們的秧苗卻都長這麽高,這麽壯了。

可想而知,若是按照東家這個寶貝的什麽育秧法子,再把剩下空着的那些田都種滿,待到秋天的時候,他們該會有多少的收獲?能收多少谷子?到時候怕是連倉房都裝不下了吧?

一想到此,劉得水等人心裏就美的不行。

可惜,這樣的美卻并沒有持續多久,一日天清氣朗,溫度适宜,他們東家掐指一算,居然語出驚人的給他們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今個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修路挖塘的隊伍全部停下,所有的人手,明日都給我下地,咱們要拔苗插秧。”

“什麽?東家您說什麽?”,怕不是自己老糊塗幻聽了吧?“東家您說的是要拔苗?拔這些個長的特別壯,特別好的秧苗?”

劉得水等人一個個的不可置信的看向于梵梵,都以為是他們自己老糊塗了聽錯了,結果于梵梵卻小手一揮,也不怕吓死這些個,一直以來都只會依照千百年來的老傳統,老辦法耕種的農人們,于梵梵說的肯定。

“對,大家聽到的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今天大家都聽好喽,明日按照我的安排,我們開始拔起田裏的秧苗,然後分批、分人、分片的,把拔起來秧苗分別種到我指定的田地去,一個都不許馬虎,也絕對不許種錯知不知道?”

“不是東家!為什麽要拔秧苗啊,那些秧苗長的好好的,壯壯的,您為什麽要拔他們呀?東家,這地不是您這麽種的,好端端您別糟蹋莊稼呀!老奴求求您了,您千萬別亂來呀東家!”

劉得水這話說的苦,只差沒哭出來了,那是聽到于梵梵要拔苗後給急的。

劉得水的話音剛落,其他的人,乃至有很多的短工,也不由的開腔勸解。

畢竟跟着于梵梵這個東家混了這些日子,深知于梵梵的為人,對大家都很好,還從來不苛待,可再好卻并不代表了她這個東家就會種田呀!

于是,那些個有經驗的人,一個個不由的就出聲急急的勸解。

“東家,東家,您三思啊,劉管事說的對,這秧苗長的難的的壯實,您萬萬不可亂來,秧苗不能拔呀!拔掉了,今年秋天大家就都要餓肚子啦!”

“對對對,東家,不能拔,不能拔!拔了今秋的收成就完了,大家夥都得喝西北風不說,東家您怕是也會顆粒無收,血本無歸的呀!”

望着眼前一張張急切擔憂的臉,于梵梵自然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問題是,親!他們嘴裏的經驗之談,在自己看來才是錯誤的呀。

于梵梵能跟這些人解釋的清楚,什麽是農業科學技術嗎?能跟大家說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改進大齊的農業種植技術嗎?

不能,她跟大家說不清楚,也沒這麽些個功夫去說清楚。

于是,她除了做一個固執起見,根本不聽人勸的作死東家外還能怎麽辦?

“行了,大家的話我都聽到了,但我的決定不會變。”

“東家!”

“劉叔您先別說話,您聽我說。”

于梵梵一把阻止了劉得水還要開口的勸解,自顧自的開口道。

“大家夥可能覺得,我一個婦道人家長在深閨,可能并不知道該怎麽種田種地,可是大家看看我種出來的這些秧苗,你們以前的時候,有在這個時節,自己或者有看到別人也種出來過麽?還種的這樣好,秧苗這樣壯實?”

衆人冷靜一想,紛紛搖頭。

于梵梵卻點頭接着道。

“那就是了,大家看吧,別人都種不出來,我卻偏偏種出來了,還種出來了這麽多,這麽好,這說明我于梵梵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心裏是有成算的。

所以,現在也請大家相信我,聽我的話,按照我說的去做,即便我做的不對,即便秋日裏田中顆粒無收,我于梵梵也絕對不會怪罪大家,更不會讓大家跟我一場吃不上飯餓肚子。”

見到于梵梵這個東家都這麽說了,決心如此重,根本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劉得水等人還能怎麽辦?自然是只能聽從于梵梵的指揮安排,次日一大早的,大家紛紛起來拔秧苗去插秧。

一大清早,于梵梵顧不上水的冰涼,親自脫鞋下田,站在昨個夜裏就放了染血草把子吸引過水蛭的田裏,示意杜大虎與杜二虎分站在水田內外兩端,手持于梵梵親手搗鼓出來的标準線站穩,把長長的線拉的筆直後與水面平行插下。

于梵梵手持一把秧苗走到示範線的邊上,而後看着田埂上的衆人。

“大家請看,插秧的時候,一次性拿兩三顆秧苗,沿着這條示範線倒退着往後插,每間隔三寸的樣子才能再度重新插下,以此類推。

大家且注意,秧苗一定不能貪多,一處插太多株,且秧苗一定要深插入泥土裏,要不然等一圈下來,秧苗若是沒法定根那是要浮起來的,那樣等于白幹工!

再一個,插完一行後再另起一行重新開始定标線插秧的時候,跟前一行的距離要隔九寸,大家看我,我親自示範一下。”

于梵梵先把注意要點利索的說完了,然後自己才快速的開始倒退着插起秧來,速度很快不說插的也很穩,一圈下來,秧苗沒有一根浮起來的,可見某人上輩子歷練出來的基本功都還在。

田埂上的衆人看于梵梵這個東家不僅說的頭頭是道,做的也很有章法,一舉一動好像真是那麽回事,也不像是亂來的樣子,所有人都心裏都不由的信服了三分。

随着快速示範完畢兩行的于梵梵一聲令下,衆人卷起褲腿撸起袖子立刻開幹。

扯秧苗的扯秧苗,擔秧苗的擔秧苗,插秧苗的插秧苗,衆人幹的有條不紊,于梵梵這個東家卻不敢閑着。

不放心把自己那幾塊試驗田交給別人,于梵梵親力親為,踩着沾染滿稀泥的雪白雙腿于梵梵轉戰自己的試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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