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3)
裏一身黑衣的鐘辰整個人都和黑暗融為一體,獵豹一般爆發出強大的氣勁直接把軍備處的整個大門都轟城碎片。
餘飛在地上狼狽的翻滾了幾圈,又想回去阻撓鐘辰進門,唐行雲全力揮舞着大扇子,帶起駭人的旋風,餘飛頓時明白了敵人的詭計,那小家夥是趁他氣力不繼粗暴的使用充足的內力拖住他。
按說,餘飛的武功是比唐行雲還高出一截的,不過唐行雲這樣趁人之危近乎無賴的打法确實很有效,他即便是只是躲開巨大的扇面因為內力産生的氣旋也被迫和鐘辰越來越遠。雖說軍備庫內還暗藏着不少機關。
不過這些機關對把天機閣當自家的鐘辰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他幾個起落錯身就躲開機關,從庫房裏取出一張大弓和幾個箭袋來。
唐行雲眼見鐘辰已經得手,突然大叫一聲:“放毒煙。”
餘飛心裏一驚,就算心裏還有疑慮會不會是使詐,但是他沒有賭的資本。如果說丢了幾樣軍械是大罪的話,要是在軍營裏被人放毒死傷慘重的話那無疑就是死罪了。正是這短短一瞬間的遲疑,就足以讓唐行雲和鐘辰離開。
本來軍營中雖然人多勢衆,但真正的能阻攔鐘辰的人卻只有校尉餘飛一人,就連那總兵也不知什麽緣故,一直被綠珠纏着沒辦法脫身。鐘辰他們從闖營地到偷了弓箭揚長而去,前後不過是半個時辰。
“鐘木頭,等下回去會和了就把綠珠敲暈了塞在屋裏吧,別讓着頭腦發熱的脫線堂主壞了我們的計劃。再說,這次和南陵王談判以後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北疆,還是少和綠珠在一起的好,這個身份不暴露,以後總會有用的。”
從營地裏偷出來的大軍弓被鐘辰背在背上,唐行雲只好慢吞吞的跟在自家影衛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以鐘辰耳力,這種距離自然是聽得清的,鐘辰斜斜掃了自家BOSS一眼,在空氣裏沒嗅到血腥氣,想來是沒受傷:“把綠珠打暈是很簡單,可在這黑漆漆的晚上,我們又不熟悉南陵王府邸的具體方位,要趕在子時王府總管毒發之前把信件射進南陵王的宅院裏還是有些難度的,主要是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這點你大可以放心,我們一走,那餘飛必然會去清點營地軍械的損失情況,然後就會連夜去給南陵王報信。剛剛我和他纏鬥的時候,我已經偷偷的把香引扔在他身上了。等我們打暈綠珠,也差不多正好是他趕往王府的時間,我們只需要跟在他後面就可以了。”
鐘辰聽了唐行雲的話,心裏突然産生一種怪異的恐怖感來。自從自家BOSS決定算計南陵王以來,從給總管下毒,到星夜襲營,每一步都環環相扣毫無破綻,也許現實中的衛決作為一個純粹的技術宅手無縛雞之力,但是鐘辰突然很慶幸,自己不需要站在“藍山”的對立面去,因為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些毒計一條接一條,精明如南陵王恐怕也很難逃脫自家BOSS的算計。從這個絕密任務開始,一直到現在,鐘辰就好像是在玩一個冒險解密的游戲,唐行雲給他的印象也和萬花筒裏的五彩斑斓的花紋一樣,一直在變幻着。
從最開始披着幼稚天真羊皮的小正太,漸漸演化成一條潛伏在暗處,時刻算計別人的危險毒蛇,在鐘辰極其有限的童年記憶裏,唯有毒蛇是讓他記憶最為深刻的動物。不知道為什麽,唐行雲現在給他的就是類似毒蛇的印象,機智詭谲,靜待時機,一旦出手,就是一擊即中。
鐘辰鼻翼微動,很顯然唐行雲剛剛下在餘飛身上的香引已經快速的移動起來。
“主子,那人已經往南陵王府邸趕去了,沒想到他受了傷還去的這麽快,看來南陵王的手下都很忠心啊。”
唐行雲抖了抖袖袍,也感覺到香引移動的速度飛快:“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沒時間先回繡莊再打昏綠珠了。就在這裏就地處理算了。簡單粗暴一點也沒關系,随便打暈了丢在哪個角落裏好了,正好給這個瘋婆子一個機會好好體會一下真正的江湖兒女是什麽滋味。”
“主子就不怕她醒過來之後一怒之下背叛天機閣?”
“怎麽可能,她既然現在都還沒趕過來,就一定是被什麽事纏住了,反正別耽誤了,我們趕快去追,香引離得太遠就不好找了,綠珠如果追上來就直接打暈她。說不定她也受了傷在哪裏躲着呢,別管了。不就是一個瘋癫的高級NPC麽?天機閣就算內亂,他們也沒有武力做後盾,□曾經說過,要革命,那必須是槍杆子裏面出政權,在赤/裸/裸的冷兵器時代極樂樓的殺手們才是王道啊。只要我們成功牽制住南陵王,讓他的勢力為我們所用,那麽天機閣的情報網也不值一提了。”
鐘辰全力追蹤暗夜裏的那一抹幽香,稀疏的星光之下,唐行雲跟在鐘辰身後,仰頭凝視着鐘辰寬大的後背目光灼灼,眼底閃爍着許久未見的情/欲。
“吶,鐘木頭,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讓我上你怎麽樣?”星光的掩映之下,唐行雲的聲音很輕,羽毛一般飄進鐘辰的耳朵裏,似乎很遙遠,有似乎很近就在耳邊呢喃。
鐘辰腳尖踏過夜裏不知名的野草,頓了一下,語氣平靜:“主子說怎樣就是怎樣吧。”
唐行雲愉/悅的笑了起來,原本就很讨喜的小圓臉上眉眼彎成新月:“你都不需要考慮一下麽?”
鐘辰一愣,銳利的唇角微微上揚,他臉上冷肅的氣質總算被這抹極淺淡的笑融合,溫柔了許多:“這種事都是你情我願,沒道理只有我上你吧,再說,我估計全天下能看中我這副身體的也只有你這個沒大腦的了。”
唐行雲鼓起小腮幫子,走到自家影衛面前伸出肉呼呼的小爪子在他手臂處結實的肌肉上使勁捏了捏:“肩寬窄臀腰肢有力,身為一個男人,這樣的身材難道不是最有吸引力的?別人看不上,那是他們腦袋笨,與我何幹?”
鐘辰心尖上溫潤的暖意順着唐行雲白淨的小臉滑過,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最終只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身形疾閃,人已經滑出好幾丈遠。唐行雲偏着頭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了些,追影果然是個好技能,可以時刻和這麽一只頭腦一根筋的大型犬保持在三十米以內,實在是太窩心了。
“主子,走慢些,恐怕南陵王就在那個蓋着綠色琉璃瓦的涼亭裏,沒想到堂堂南陵王喜歡盯着夜風坐在涼亭裏喂蚊子,實在是怪異的愛好。”
“游戲裏連蚊子都有麽?我怎麽從來沒被咬過?”
鐘辰只是随口吐槽一下,要知道每個面癱尼桑,內心都住着一只無比強大的吐槽帝。對自家主子的冷笑話,他只好沉默着轉頭無視,手卻已經穩穩搭在了弓弦上。
“難道你也和那些武俠小說裏的高手一樣,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用夾蚊子打法來練功麽?”唐行雲笑眯眯的用自己的神邏輯得出了答案。
鐘辰握箭的身一歪,一只火箭帶着微弱的火光斜斜落在唐行雲身後,他額角微抽,聲音裏有些不自然的扭曲:“跟你說過無數次了,讓你別去看盜文,腦袋裏都稀裏糊塗的裝些什麽玩意。”
唐行雲無辜的攤攤手,退到一邊,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揚着下巴,沉默的看着一支火箭飛向院子裏那抹路标一般的雪白身影。
☆、相思蠱
南陵王的庭院裏,地面上覆蓋着薄薄的積雪,鐘辰從遠處的雜木林中射出的箭矢火龍一般直接沖向那抹白色的背影。就好像這只箭本身就是為了奪去南陵王的性命,而不僅僅是用來投擲一份傳信書一樣。
唐行雲把整個身體都隐沒在鐘辰的身後,眼底的精光已經盡數斂去。那只箭在離南陵王的背影還有好幾米遠的時候就被發現。那抹白色腳尖在原地一轉,姿态優雅的往旁邊斜斜掠了好遠,才朝鐘辰站的地方投過來一個犀利的眼神,南陵王一身白衣就這樣站在落滿星光的空闊庭院裏,負手而立,朗聲發問:“不知是江湖上的哪位朋友深夜到訪,今晚月色正亮不如現身一道品茗論道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唐行雲笑眯眯的從鐘辰身後的陰影裏滑了出來,一身寶藍色的綢緞和天寒地凍的北疆格格不入,他遠遠的張開那把有嚴重比例問題的大扇子。少年特有的聲線發散到空氣裏帶出幾分男女莫辨的妖嬈來:“天機閣唐行雲,特來像南陵王借個人用用。”
弓箭的尖上早已裹了油,現下正燃着火,桔色的暖光在南陵王身邊跳躍着,鐘辰側着身站在自家BOSS身後兩三步的地方,低沉的聲線繞過火光悶雷一般在南陵王耳際炸開,很顯然是灌注了內力的:“極樂樓鐘辰随我家主子一起,來向南陵王讨個人用用。”
南陵王面上神色一變,又很快隐沒了。只是他的雙手已經謹慎的收進袖袍深處。箭尖斑駁的火光在寒風中漸漸小了下去,就連原本被綁在箭杆上的帖子也被燒焦了。只是三個人卻誰也沒有動,三人就這樣隔着數十丈的距離遠遠的靜立着,一縷幽香詭異的從涼亭裏面飄了出來,隐約有一個少年的悶哼聲從涼亭深處滑了出去。
唐行雲詭谲的笑了笑,深夜裏小正太的五官模糊難辨,只有那雙狡黠的眼靈光四射:“子時已道,總管大人,不知道我天機閣奇毒相思引的滋味如何?”
南陵王的身形一動,人已經掠到涼亭的廊檐下,看不見了。唐行雲悠閑的從山道上走了下來,那神情姿态就像是在自家庭院的散步一樣,輕松寫意的很。
“你們想要什麽?”南陵王的聲音比起之前更低沉了幾分,很顯然壓抑着怒氣。
“給千機狐下毒的機會,絕對不可能再出現第二次。我的目地很簡單,要讓千機狐随我到江湖上去游歷一番,幫忙找一個人。”唐行雲整個臉都掩蓋在巨大的扇面背後,光潔細白的手腕斜斜靠在扇骨上,引人遐思。
“總管現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離開王府半步。”南陵王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堅決,竟是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
唐行雲輕輕笑了起來,滿不在乎的一挑眉,手法的熟練的将扇子收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只留下了毫不掩飾的嘲弄:“既然南陵王如此堅決,我們也實在不好強人所難,就只好把總管大人的屍體留在王府了。”
南陵王衣袖一掃,勁風把箭矢上最後一點火星也揮滅了,整個庭院頓時暗了下來,只有些稀薄的星光還讓人能勉強分辨出人影的輪廓:“這毒幾天後發作?”
唐行雲笑了白皙的小臉上笑容越發擴大了些,只是這笑意卻完全沒能達到眼底:“王爺果然好眼力,居然看出這毒并非奪人性命之物。只不過,中毒之人恐怕夜夜不得安眠就是了,因為相思引,只要毒發便一分一秒也不會停下,中毒之人無時無刻猶如萬蟻蝕心,奇癢難耐。”
“天機閣果然是旁門左道,就連用毒也是黃口小兒般的手段。”南陵王顯然怒極,已經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唐行雲微妙的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看來盛名在外的王府總管果然在你眼裏分量很重,要不然堂堂王爺怎麽會說出這麽市井小民氣息的話來呢?王爺久居朝堂,難道還不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只要能奏效,什麽手段都可以被接受。如果不是王爺明目張膽的在北疆屯兵,你猜猜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能不能讓你在這裏氣定神閑的享清福呢?”
唐行雲話音未落,南陵王就已經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反問道:“難道你們不是皇上派來的?”
唐行雲小小的身子頗有氣勢的把那邊有他半人高的大扇子再次打開,背面由鐘辰親手寫下的小篆唐字直直落進南陵王眼裏:“實不相瞞,我們會找上王府總管也是迫于無奈。天機閣最近屢屢遭到不明人士的算計。我們不得已才想借千機狐幫我們查明真相。”
南陵王暫時沉默下來,額前的碎發随着夜風遮住了他端正的眉眼,還沒等他再開口說什麽,涼亭裏蒼術的慘叫聲已經凄厲的穿過庭院裏衆人的耳膜。南陵王顧不得其他,只得再度掠回亭子裏:“既然你們有求于我,為何還不解毒?”
“恐怕這毒一解開,等待我們的就是南陵王府數以萬計的軍士了吧?王爺的行為實在讓我看不出,哪裏有半分願意結盟合作的誠意來。”一直站在唐行雲身後的鐘辰冷不防的插話進來,南陵王面上強裝的鎮定終于出現了一絲慌亂:“是李淩唐突了,竟還未曾請教閣主,身後的這個黑衣俠士是什麽人呢?”
唐行雲眯着眼,愉悅的輕笑了幾聲,聲音有些飄忽起來:“王爺難道不曾聽人說起過天機閣主是斷袖?這在整個江湖上可算是人盡皆知了喲。”
迎着月光,南陵王李淩臉上的神色越發僵硬起來,他修長有力的指節無意識的壓在蒼術的手背上:“莫非閣主身後的竟是人人談之色變的極樂樓主?”
因為實在是太癢了,蒼術俊秀的五官上被薄薄的細汗覆蓋,優雅的唇線被他自己啃咬得面目全非,唇瓣上還殘留着一抹妖豔的血色:“怪不得我竟是連一招也躲不開。王爺,我恐怕這次的事,真的麻煩大了。”
唐行雲微眯的雙眼突然睜大,他直直盯着蒼術慘白的臉色真心的贊美起來:“沒想到千機狐倒真有幾分俠氣,中了相思引,毒發這麽久竟然還能清醒的說話,王爺可真是當世伯樂啊,居然有個這麽出色的總管。”
南陵王被唐行雲語氣裏的嘲弄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他嘴裏的話幾乎扭曲成了低沉的吼叫:“無論如何,蒼術都絕對不能離開王府,其他的條件只要是我李淩能辦到的,閣主但說無妨。”
鐘辰面無表情的出言打斷了李淩:“若是總管真的不能離開王府,那之前他為什麽易容成異族女子從城外回來?若是老實呆在王府內衆多高手的保護之下,堂堂總管又怎麽會被我們下了毒蠱?況且,他連蜀中都去過,很久以前我就和他在風月場上有過一面之緣,雖然模樣完全不一樣,但就憑身法武功,我可以斷定,那次我們遇到的一定是總管本人無疑。王爺在如此情況下還要推三阻四,難不成王爺真欺我極樂樓的殺手們都是三歲孩童麽?”
半躺在軟塌上的蒼術突然噴出一大口獻血來,很顯然是強行運功壓制毒性被傷了內腑:“王爺,既然他們不是狗皇帝身邊的人,王爺不妨全都告訴他們,反正璇玑營的事遲早是紙裏包不住火的。”
南陵王沉默的凝視着蒼術因為毒性而微微扭曲的側臉,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在夜色裏合掌出聲,給王府的下人們送了一個信號過去。
☆、南陵王
南陵王合掌發出的聲音并不大,在雪夜廣闊的庭院裏很快就散去了。可涼亭的四周卻猶如鬼火一般悄無聲息的燃起了燈。唐行雲本就站在涼亭的廊柱旁邊,順着光亮一擡眼就看到了江南特有的四角宮燈被巧妙的懸于庭院外的樹枝上。
唐行雲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驚駭,就算明知道南陵王此舉有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的嫌疑,唐行雲還是馬上在親密頻道裏給自家影衛丢了一個問題過去:“鐘木頭,你看清楚他們是怎麽點燈的麽?”
“那些人原本就是王府的護衛,只是之前一直都隐沒在暗處,你身高不夠,所以看不到樹杈的陰影裏這些侍衛的移動。只不過,事先在院子裏都懸挂着燈,不管怎麽想,南陵王這麽做也實在讓人莫名其妙。”
唐行雲和自家影衛在親密頻道聊得暢快,南陵王卻已經扶着被毒發折磨得虛弱不堪的王府總管從涼亭裏走了出來,一道坐在庭院裏的石桌上:“其實,先皇駕崩之前,交付璇玑營的人是蒼術,并不是我。”
唐行雲微微一愣,疑問脫口而出:“這麽說來,千機狐的身份本來就不簡單?”
“沒錯,蒼術之所以被江湖人稱作千機狐,和他的師門來歷有關。”南陵王對唐行雲的驚愕習以為常,似乎每個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會大吃一驚。
“蒼術原本就來自一個和天機閣一樣隐秘的江湖門派?”唐行雲推己及人,自然很容易想到,偌大的江湖,像天機閣和極樂樓這樣以神秘為賣點的門派自然不少。
“沒錯,只不過,這個江湖門派的前身卻是朝廷東西廠的血滴子。江湖人武功卓絕,先帝雖坐擁天下,卻因為皇位乃是逼宮而來,所以對自身安全十分小心。一開始就動了心思要監視整個江湖的一舉一動。江湖上人盡皆知的兵器譜和武學排名皆出自天機老人之手,而這個天機老人原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朝中大員。他的所有情報都來自于血滴子們勤勞的奔走和打探。”
唐行雲雖隐隐有些設想,卻完全沒想到江湖上的事竟然也會有朝廷中的勢力堂而皇之的插了進來,心裏對那個第七人身份的猜測把握又更大了幾分。
“天機老人行蹤神秘,卻對武林秘辛了如指掌,漸漸的江湖有名望的俠士們對這股神秘莫測的勢力都開始忌憚起來。後來,由少林武當兩派掌門牽頭,将天機老人留下的天機譜傳于門下弟子。恐怕少林武當在江湖上屹立不倒也和朝中龍椅上的那個人有不小的關系。這些雖是前朝秘聞,但蒼術正是這一代繼承了天機老人這個身份的人,所以,朝廷的所有暗部璇玑營成員都由他調動。故而我才知道其中關節。若非皇上忌憚璇玑營的可怕,我想在本王初到北疆城的時候,皇城的禁軍就已經殺進城了吧。”李淩自顧自的滔滔不絕,唐行雲卻早已沒了認真聽的心思。
他和鐘辰不斷的在親密頻道交換着意見:“鐘木頭,你說璇玑營的暗部不會都是些糙漢子吧,要不然他們怎麽不喜歡南陵王這樣霸氣外露的人物,卻偏偏看上了蒼術這個妖/媚受呢?”
鐘辰抱着雙臂斜眼去看虛弱的王府總管,頗為贊同的回話:“沒錯啊,總管的确是個小美人兒,頰白面紅的倒和你游戲裏的面相有幾分相似。”
“鐘木頭,你才答應我了,要讓我壓回來的。”這是鐘辰第一次直接說起唐行雲在游戲裏的身形相貌,某BOSS大囧,忙不疊讓自家影衛表明立場。
“當然在和你上床之前,我不得不承認,衛決,你在現實裏還是很能給人高貴冷豔的假象的。”鐘辰很快轉移了話題,從游戲轉移到了現實。
唐行雲咬牙切齒的看着親密頻道裏的假象兩個字,小臉紅噗噗的,腮幫子都不自然的鼓了起來:“假象你妹啊,我那不是為了給自己被男人軟禁的事實蓋上一點遮羞布而已。就算王爺霸氣外露不是璇玑營那群糙漢子的菜,可先皇也不至于糊塗到把這麽重要的一股勢力交給一個外人來打理啊。不論是給王爺還是當今皇上,那才是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奪嫡争儲歷朝歷代都不可避免,我想先皇這麽做正是為了平衡皇帝和得到封地的王爺們的實力。免得自己的幾個兒子兄弟相争,最終走上了逼宮的老路。也算是當父親的一番苦心吧。”
“咦,鐘木頭,你怎麽在這種事情上出乎意料的敏感啊。”
“當然是因為在軍隊裏也有派系紛争啊,只要有人有權利的地方都免不了有這些事。哪怕只是在游戲裏,既然遠山核心智腦已經是一個人工智能級別的工程,有這樣的預先安排也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閣主可是對剛才在下的解釋有所不滿?”南陵王一臉怪異的看着唐行雲鼓起的腮幫子,終于在反複确認了三四次之後才開口詢問。
唐行雲默默擡起頭來,把思緒從和自家影衛的對話中拉了出來,對着一臉正氣的某王爺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沒有,我只是覺得王爺方才說得都是廢話,出于禮貌才沒有打斷罷了,畢竟我和鐘辰只是江湖草莽對這些皇朝秘聞毫無興趣。不管王府總管來頭多大,也改變不了他目前已經中了天機閣獨門毒藥相思引的事實,反過來說,應該是,千機狐手下的勢力越大,我們找到人的可能性也越大,所以總體而言,王爺方才的話還勉強算得上是個好消息。”
“江湖傳言天機閣主識百寶,辨百毒,本王原想當是個風華絕代的濁世佳公子,卻每曾想到堂堂天機閣是個只知道任性胡鬧的幼稚孩童。難道就算是生靈塗炭,屍浮遍野,閣主也要一意孤行帶走總管?”
唐行雲剛才本來就完全沒聽清楚李淩在那裏絮叨些什麽玩意,聽他說得這麽聲色俱厲奇怪的問道:“為何我只是帶走一個小小的王府總管,就要生靈塗炭,屍浮遍野?就算王爺權勢滔天,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正因為本王現在處處受制,才不能不借助璇玑營的勢力來威懾皇上,否則的話皇帝一旦下定決心毫無顧忌的揮師北上,到時候戰火四起豈不就是生靈塗炭,屍浮遍野?”
唐行雲一愣,很快明白過來,其實李淩和自己的目的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要阻止系統想要引發戰争的圖謀。于是他裝模作樣的搖了搖手邊的大扇子,語氣懶洋洋的:“王爺所說的也很有道理,不過自古便難有兩全之計,我們急于找人,總不能千裏迢迢來到北疆還白跑一趟吧?”
“若是本王願意代替總管随你們去江湖上找人,又當如何?”南陵王神色不動,語氣十分鎮定。
唐行雲啪的一聲把扇子按在石桌上,湊近南陵王李淩霸氣十足的英挺眉目。淡淡的一挑眉:“沒想到王爺為了天下蒼生竟是要以自身為質?王爺素來養尊處優可知道相思引這毒物的厲害?”
“閣主既如此說,想來這毒蠱是有辦法可以引到本王身上來的?”很顯然李淩和唐行雲對同一句話重點內容的判斷完全不同。
“不知王爺和總管比起來,武功如何?我們此番查探兇險非常,要是到時候不小心讓王爺受了什麽傷,就不大好了。”顯然以自家BOSS安全為第一優先的鐘辰,首先看中的還是武力值這個屬性,至于智力,他深深覺得有了自家BOSS一個人的就足夠用了。
李淩雲淡風輕的站起身來,一揮衣袖,四周的宮燈瞬息間便全滅了,數秒之後又回複原狀:“本王武功名為滾雪,飛鴻印雪,踏雪無痕。而且整個江湖中見過本王出手的人寥寥無幾,若是要秘密刺探消息,本王豈不是比聲名在外的千機狐更合适?”
唐行雲笑眯眯的搖了搖頭:“王爺可會易容之術?”
李淩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閣主實在是多慮了,除了皇兄和極少數的大內侍衛和內官,整個大雍沒多少人認識本王,就算不易容也決計不會有任何問題。”
話說到這,蒼術似是十分激動,幾次要從石凳上站起身來,卻因為實在是太過虛弱又氣力不繼的歪倒下去,最後竟撲通一聲歪倒在雪地上,面色蒼白的駭人。
☆、引誘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更新的慢了點,特別奉上一個粗壯君。打滾求包養,收藏我吧,收藏我吧——
蒼術身形纖細,軟軟的從石凳上摔下來,落在稀薄的庭院細雪上,只留下幾不可聞的一聲輕響。相思引毒發已經超過半個時辰,唐行雲着實沒想到,就是蒼術這樣一個身形纖弱的少年竟堅韌至此。
他垂着眉眼微微彈了彈瑩白的指尖:“總管既然這麽想為王爺出謀劃策,唐某又怎會不知道成人之美呢,我暫時褪了你身上的藥性,要說什麽請自便。只不過,我們深夜到此枯坐許久,現下早已腹中饑餓,想來堂堂王爺總不至于連一頓飯食都請不起吧。”
蒼術面色不豫,卻到底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暗地裏小手攥的死緊。倒是南陵王毫不在意的招呼下人去廚房準備菜式:“閣主既然只是找人,便不是非我王府總管不可,不知此事可有回旋餘地?”
唐行雲氣定神閑的搖了搖扇子,小小的眼睛裏閃爍着算計的光芒:“王爺即便武功高明,卻決計沒有蒼術在江湖上消息靈通,若是那人好找,也斷不會合我天機閣和極樂樓兩派之力還打探不出一點兒消息來。若是單看武功,我極樂樓中凡有名號的殺手無一不是個中好手,我又何必舍近求遠冒險得罪王爺?”
蒼術眼見唐行雲三翻四次都瞧不上自家王爺,氣得是咬牙切齒:“區區邪門外道,怎能明白王爺的神通廣大,王爺既願意親身犯險你這黃口小兒竟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挑三揀四?”
唐行雲輕輕冷笑,把剛剛展開的折扇複又收了回去:“天機閣素來不問江湖事,只精于商道,說起來唐某倒是商人身份還要重于江湖人身份幾分呢,商人自然是重利輕義的,王爺這個身份,在隐秘的行動中非但不能帶來足夠的利益,反倒會時時處處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惹出許多麻煩事來,唐某雖不才卻也不願做這等明擺着的虧本生意。”
“你這混賬東西,明明就是空口套白狼,端的是無本萬利白白得了王爺助力,還在這裏假惺惺的賣乖。”蒼術憤憤不平,語氣也漸漸惡形惡狀起來。
唐行雲站起身來,整個人都湊到蒼術眼前,邪魅的笑了笑:“此番來北疆能這麽順利還要感謝總管大人的鼎力配合呢,不然的話唐某少不得還要多花一番功夫,哪裏能平白得了這麽大個籌碼來?”
唐行雲既然直白的說到此節,就連南陵王李淩也有些不解,開口詢問:“蒼術你行事素來謹慎,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叫旁人看破了易容之術還中了毒?”
蒼術先是一愣,而後才垂着頭悶悶的回道:“我進城的時間離城門關閉不過一刻鐘,這才給城門守衛看了信物匆匆進來,哪裏會知道一個撒潑耍賴的稚子竟會是天機閣主還一路跟蹤我。至于中毒,那便要請教閣主了,我思來想去,也唯有那張帖子上塗了毒,可那帖子我卻是親眼見閣主握在手裏的,這次沒有懷疑。”說到這裏,蒼術面皮薄,幾乎接不下去,後面的聲音愈發小了,湮滅在夜風裏,仿若嘆息。
王府的下人們此時正好送了菜品和酒水過來,唐行雲絲毫不顧禮節,菜碟還沒被放穩,他便急不可耐的大吃起來,顯然是餓急了。不過他一面吃,兩只小爪子還一刻不停的把雞腿鴨脖之類腥葷油重的食物兜到自家影衛碗裏,含混不清的嚅咧:“鐘木頭,王府大廚的手藝果然不錯,南陵王一看就是個啰嗦的主,還是趕快填飽肚子再說,反正這麽晚了,橫豎是走不了的。還不如趁機在這別有意趣的北疆江南景致裏多留幾日,日後見了江湖同道也好多出不少光彩的談資來。”
蒼術不管是行走江湖還是管理王府,都未曾見過唐行雲這般沒臉沒皮又全然不把自家王爺放在眼裏的人物,一時間倒是連狠話也放不了,只是悶悶的坐在石桌的另一側,臉上青白不定的閃爍着。
反倒是南陵王還覺得唐行雲這般行事才是真正真正的江湖人物不拘小節,原本冷肅的面容上竟還帶出幾分淺淡的笑意來:“若不是早知道閣主富可敵國,單就這番不雅的吃相本王倒要懷疑閣主是不是囊中羞澀了。”
李淩說這番話的語氣十分微妙,不僅沒有因為唐行雲的不顧禮儀而有絲毫的鄙夷,反倒透出幾分欣賞來,南陵王聲線深沉,此話一出席間頓時回暖,僵硬的氣氛倒真的散去了不少。蒼術咬着牙恨恨的扭頭刮了唐行雲幾個眼刀子,卻發現對方全部心神都還在飯食上面只得作罷。
到底遵着食不言睡不語的古訓,李淩話一說完也不再多言,只是偶爾也閑閑作陪一般吃上幾口。等到石桌上的菜肴多半都見了底,他才吩咐下人取了上好的黃山雨霧來,所謂飯後一杯茶,快活似神仙。
唐行雲按照系/統設定本就嗜茶,此時就像一只餍足的貓趴着四肢在房頂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白淨的五官上還挂着若隐若現的笑意,倒真是唇紅面白的一副美少年模樣。
“沒想到天機閣主竟是如唐公子這般的妙人兒,恐怕就算沒有蒼術中毒這一番波折,單憑唐公子風華氣度便讓人心折,在這小小的北疆城便有無數人欣然相交吧。”
鐘辰軟趴趴的窩在自家影衛懷裏,哼哼兩聲不置可否的并不搭話,南陵王能在北疆苦寒之地經營到如此地步,自然不是表面上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