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16
今天是李父出院的日子,李玦早早便到了醫院。
顯然,李父看到兒子來接自己出院甚是欣喜,林惜站在一邊,看着他們父慈子孝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不由微微的笑了。
“今晚就回家吃飯吧,讓你林阿姨做幾個你愛吃的菜。”
李玦沖林惜笑了笑,“好啊。”
“爺爺,我也可以去嗎?”不知什麽時候憶珣已經來到了大家身邊。
“嘿,小家夥,怎麽就你一個人?”李父開心地抱起憶珣問道
“伯父…”
李父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蕭梓銘,“我說呢…”
“爺爺,珣兒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
李父微微蹙眉,像是在掙紮什麽。
“去吧,大家一起回去。”一直未開口的林惜說如是,“人多也熱鬧不是。”說完還向父親眨了眨眼睛。
李父無奈的點了點頭,“走吧。”
李玦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父親,這…欣喜地轉向蕭梓銘,對方正和自己一樣,喜悅之情像是要從臉上溢出來似的。
李父把憶珣交給他父親,肚子一人走在前邊,李玦快走了兩步趕上他。
“爸…”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哎…你阿姨勸了我好幾天了…說什麽兒孫自有兒孫福,可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呢?當父母的,總想着把最好的給你們…沒想到,這些到頭來也有可能會成為你們的累贅…”
“爸…怎麽是累贅呢…”
“我希望你能找個好姑娘,生個像憶珣一樣的大胖小子,行嗎?”李父突然轉頭看着自己的兒子。
李玦心虛地低下了頭。
“不行吧…哎…既然不行…人家又願意把兒子送給我當孫子…這不撿了個大便宜麽?這樣想…也就沒什麽了…”
“爸…我對不起您。”
“傻兒子,說什麽對不起。你呀,好好照顧好自己跟我那孫子我就很高興了,至于那個把你拐走的小子,哎…平心而論,還不錯。”
李玦回過頭,蕭梓銘正和林阿姨說着什麽,左手牽着小跑着的憶珣。他不知說了什麽,把林惜給逗笑了,自己跟着笑了起來,微彎的雙眼,飛揚的嘴角,一切就如最初時的美好一般。
“今天你怎麽把憶珣帶出來的?”酒足飯飽地從家裏出來,蕭梓銘和李玦一左一右牽着憶珣,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今天爸不在家,我和媽說了一聲就把他帶出來了。”
“那個…伯母前幾天找過我…”
“找你?說了什麽?不會又是讓你走吧?這次給了你什麽?”
“不是…你別激動啊。”
“那她說了什麽?總不至于找你家長裏短吧?”
“沒有…伯母說,她不反對我們在一起了…”
蕭梓銘愣了一愣,“你說真的?!”
“嗯…她當時是這麽說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梓銘緊緊地抱住,“太好了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兒子!”蕭梓銘把兒子抱起來,“以後好看叔叔能永遠和我們在一起了!”
“真的嗎?珣兒好高興啊~~~”
“可是…伯父還沒有…”
“媽媽已經妥協了,我爸不會堅持多久的,放心吧。”說着輕輕撫了撫李玦的發梢。
李玦眯起了眼,很是受用。
“爸爸,那我們現在回家嗎?”憶珣抱着剛從李爺爺那兒拿來的蘋果問,“珣兒還要吃蘋果呢~”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回家,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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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小玦,這幾年,不論是什麽,都過去了對不對?”
身邊的人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蕭梓銘揚起嘴角,反握住這雙手。
七年了,在這漫長的歲月長河中,七年實在微不足道,卻是兩人最難熬的七年。生怕對方的感情會在這七年中漸漸淡去,怕對方将自己忘記,也怕再相見時的相顧無言…
幸好。
幸好,他還記得,他也記得。
“梓銘,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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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七封信
作者:榴蓮酥酥酥
文案:
每一封信都是我對你的愛,你是否願意回頭看看我,看看我們走過的路。它或肮髒、或泥濘、可卻有我與你一道走過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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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信
【第一封信】
張烨:
好久沒見,你還好嗎?
你大概想不到我會給你寫信,我也是最近聽幾個一起幹活的朋友說起,才知道除了打電話還有寫信這回事。
我進來也好幾年了,你別誤會,我沒有要你來看我的意思,畢竟,你現在的身份,來這裏有些不方便。
我在這裏挺好的,你別擔心,幾個朋友也挺照顧我。
剛進來的時候的确有些不适應,而且你也知道我有些認床,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就好了,像你說的,人總是要适應各種環境的。
其實,裏面的生活還是挺充實的。上午幹活,午飯之後會有一段時間放風,然後下午再幹活,晚上有時候我們會跟裏面的一些老師學點兒東西,有時候就自由活動。和外面一樣,每周還有休息的日子。現在啊,那些縫縫補補的活對我來說都已經是小意思了。
每次休息的時候我都喜歡去圖書館,那兒的書雖然沒有外面的多,但知識面很廣,天文地理風土人情經濟法律,夠我看上很久。管理圖書館的獄警已經快退休了,他人很好,有次我只是提了一下司湯達,下一次去的時候不光是《紅與黑》,連他早年的《拉辛和莎士比亞》也有了,都不知道那個老頭是從哪裏搞來的這書。
我最近還在學德語,雖然知道沒什麽用,但是在這兒打發時間還是不錯的,只是那小舌音練得我有些郁悶,總是發不準。回想以前,你也總說我嘴笨,說話一快就不利索,我還因為這個跟你生過悶氣,現在看來你說的倒真沒錯。
你呢?你最近好嗎?之前我的事肯定對你的公司有很多不好的影響吧?不過我相信,憑你的能力肯定能做得很好,畢竟,你是那麽一個不服輸的人。還有,你要保重身體,不要因為工作就忘了吃飯,你以前就經常這樣,這樣對胃不好。平時在辦公室裏放點兒零食什麽的,就算忙的時候吃不了吃飯,吃點兒墊墊肚子也是好的。
哦對了,不知道酸奶怎麽樣了?是不是還那麽貪吃。
我們要熄燈了,就寫到這兒吧。
祝一切安好。
陳豫
秘書敲開門走了進來,“張總,有您的信件。”
張烨頭也不擡應了一聲,秘書看了一眼埋頭看文件的老板,将信放在桌邊,默默地退了出去。
時鐘不知不覺滑過七點,張烨伸了個懶腰,一眼就瞥見了先前秘書放在那兒的信。
是最普通的黃色牛皮信封。
但是信封右下角印着的幾個紅色宋體的字,絕不普通。
A市第一監獄。
張烨眼底的驚慌一閃而過,而後微微蹙眉。
即便實在沒有人的地方,張烨也已經習慣了隐藏自己的情緒,就如一張面具待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一樣,誰會想到如今展風集團的冰山總裁曾經也是個一點就着炮仗。
張烨拿過信,盯着信封上寥寥數字看了很久,像是要把這封薄薄的信看出個窟窿來。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給我寫信?!
信封上的字是那麽熟悉,曾經朝夕相處,曾經同枕而眠,一閉上眼,自己似乎還能清晰地勾畫出那人睡夢中的眉眼。沉靜,美好。
陳豫。
抑住微微發顫的指尖,把信抖開。
信并不長,不過一張紙,張烨卻看了一遍又一遍。
家裏的電話随着住址早就換了,手機也為了能與他斷掉聯系換了號碼,卻沒想到這人會寫信到公司來。
張烨摸出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在煙快燃盡的時候,張烨又看了一遍那封信,然後,就着煙頭最後一點火,點着了它。
紙的灰燼很快散落在地上,張烨站起身,拍了拍褲子,是時候下班了。
☆、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
張烨:
不知道先前的信你有沒有收到?我的信沒有給你帶來困擾吧?其實我也記不大清你公司的地址了,而且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地址有沒有變,我只是碰碰運氣罷了。
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裏過了五個年了,馬上就是第六個了。年關近了,也不知道你今年回家嗎?如果你回去,請幫我叔叔阿姨問聲好,叔叔阿姨肯定已經原諒你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當初都是為了我,你才會去和你爸媽說那些傷他們心的話。
我有時候會想,要是當初我們沒有在一塊兒,這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你應該是個成功的企業家(當然你現在很成功,我有時候還會在報紙上看到你),我大概還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找個單位做個小職員,劉競成,也不會死。
呵呵,想想自己也覺得可笑,哪有那些如果當初什麽的。你以前就愛說我想太多,我還死不承認,現在一想,還真是!
在裏面的日子其實也沒有很糟,我有充沛的時間去想一些原來沒有想過的事,以前我總想着白菜幾塊幾毛一斤,豬肉是不是又漲價了,現在我會想一些什麽生命的本源人生的意義之類以前我們一起嘲笑過的無聊的事。
我覺得以後要是我出獄了,說不定我可以成為哲學家。
瞧我,說話還是一點兒邏輯也沒有。
對了,你過年出門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別老忘了鎖門,年關扒手特別多,要是出去也別忘了給酸奶喂吃的,她現在也是一只老貓了吧。
好像每年過年的時候,我就特別想高牆外面的天,想那一條條熱鬧的大街,想和你一道去超市買年貨。■■[這兒被用筆劃黑了]
好了,就說這麽多吧,祝安好。
陳豫
張烨扯開領帶把自己扔到沙發上,剛從年末酒會上回來真是全身無力,幸好自己喝多了酒,有借口不送白沁瑤回去,不然真又是一場硬仗。
白沁瑤這女人長得漂亮身材好,加上董事長女兒的光環照得她整個人金光閃閃,全公司上下的單身漢們都蠢蠢欲動準備摘下這朵高嶺之花,可人白沁瑤卻只對張烨感興趣,三番兩次投懷送抱明示暗示。張烨起先并不搭理她,可次數多了難免有些動心,就算這女人不能讓自己動心,可這女人的附加條件可是誘人得很。
動心了,那接下來自然就是相處。
處久了,張烨慢慢了解到白小姐的點點滴滴,一件件事兒拆開來說那得說到明年,可總得來說就一句話:大小姐脾氣。
此刻張烨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難免想到了一個人。
好像也是這樣一個夜晚,自己喝多了回來,那人聽到動靜立馬從床上起來給自己倒水絞毛巾,先抹一把臉,然後解開自己襯衣的扣子細細擦拭自己的身子,接着自己會難抑體內的焦躁與他接吻,相擁,做|愛,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那時候自己剛開始創業,所有的事都在起步階段,要打通關系要交際應酬,那人就在這樣的夜晚等着自己回來。
即使是這樣,可到了最後,自己的事業還是失敗了,然後換了現在的工作一切重新開始,沒多久之後,沒多久之後……張烨閉着眼鎖着眉,不願再去回想之後的事,可眼淚卻從眼角止不住的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張烨站起身,走到進門就被自己丢在一邊公文包旁,席地而坐,接着從裏面拿出黃色的牛皮信封。
來自A市第一監獄。
依舊不長,卻很啰嗦,那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眼看到被劃黑的兩個字,張烨笑了,剛才沒有流幹的淚水沿着臉頰上的水痕又緩緩滑過。
究竟是這個夜晚特別想他,還是每個夜晚都是如此……
☆、第三封信
【第三封信】
張烨:
年過得怎麽樣?因為你沒給我回信,我就當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咯。
我們每年過年都會搞些活動,一些會點兒才藝的朋友們就上去表演一下,我們大家夥在下邊湊在一塊兒吃着橘子聊聊天瞎樂,像這樣的日子在這兒真的不多。
年三十那天看春晚,我看着李詠那張越來越長的臉還有朱軍一年黑過一年直樂,後來有人哭了,接着很多人哭了,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幾百號漢子抱頭痛哭的情景,其實還挺搞笑的。
我看着他們,想哭,卻哭不出來。
他們大概在為自己所做的事後悔吧。
可是我不後悔,一點都不,如果重來一次,我大概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你知道的,我雖然喜歡東想西想,但是做了決定就不後悔的,現在我■■■■■■也過得還好,至少,還活着。
年後來了個年輕人,大概二十才出頭,聽說也殺了人,跟我分在一組。
他年紀不大,卻挺結實的,跟我這種皮包骨不一樣。他跟我分在一塊兒了以後幫我做了挺多事的,呵呵。說起來他眉毛和眼睛長得跟你很像,特別是皺起眉毛要發火的時候。
他可喜歡看武俠小說,每次去圖書館的時候他都捧了武俠小說不肯放手,跟個孩子一樣。
過完年你又要開始忙起來了吧?以前也是這樣。你要少喝點酒,別年紀輕輕就得了酒精肝什麽的,我會嘲笑你的!
酸奶那只老貓怎麽樣了?
希望你能夠回信給我,當然如果你忙的話就算了。
陳豫
過年的時候張烨回了一趟老家,自從那年和陳豫對父母出櫃被打出來之後張烨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父母見兒子一個人回來,很有默契地閉口不問,而張烨自然也不會多說,只是吃飯間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和母親見着小區裏大人領着小孩眼裏流露出來的羨慕,讓他很不是滋味。年初五那天,張烨就借口公司有事早早地回了那個孤零零的房子。
過了年後公司裏開始忙了起來,張烨白天裏忙着那些事,晚上有時還要陪白小姐出去消遣。下面有人說他做了董事長的乘龍快婿一臉豔羨,張烨只是一臉苦笑。
冬天還沒走,春天已經來了。
生活好像就該是這樣子,一個人不緊不慢,不徐不緩地走,今天和昨天一樣,明天又和今天一樣。
難得一個空閑的周末,張烨給自己煮了杯咖啡去收郵件,前幾天在樓底下撿的灰白色的貓跟着跳上書桌。
張烨想起那只叫酸奶的老貓。
那年搬家的時候她死活賴着不肯動,張烨只得把她抱在懷裏。等所有東西都上車了,她卻突然從懷裏跳了出去,恰巧裝上飛馳而過的汽車。張烨之後會想,那只貓是故意的吧,不然怎麽就這麽湊巧,只是這問題不會有答案的。
張烨抽出被他壓在黑色臺辦下的土黃色牛皮信封,自從寄來那天它就已經在那兒了,邊角被磨得有些毛糙,像是被摸了很多次。
貓在桌上來回走動,驕傲得像個将軍。張烨把信放下,決定去陽臺抽支煙。
煙灰燃盡在指尖,張烨暗笑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婆婆媽媽思前顧後了。走回桌前,卻看到先前的咖啡已經全灑在桌上,連同那封信一起變得濕漉漉的,罪魁禍首還在一邊與咕嚕嚕滾動着的乳白色杯子玩得高興。
哎,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感覺寫得不順手啊(╯^╰〉
☆、第四封信
【第四封信】
張烨:
展信安好。
春天好像特別容易得病,也不知道什麽緣故我已經連着咳了好幾天了,亦晨嘲笑我說我身體太嬌弱。哦,亦晨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起過的那個新來的,他現在和我混,哈哈。
我倆還挺說得上話的,不過雖然我倆相處得挺好的,但是他嘲笑我還是讓我很不爽,所以我已經大半天沒理他了,他現在正在我邊上虎視眈眈地盯着我寫信呢。
那家夥很搞笑的,經常逗得我笑得要趴在地上,我覺得他要是不在這兒,在外邊說不準還能去客串個相聲演員什麽的。
哎,可是天意弄人啊(這話我原來不愛說,可是現在覺得很多事在一開始做出決定以後就都是命中注定了的)。我一直覺得他不屬于這兒,他太陽光了,就應該在外邊開開心心地過他的日子,和三五好友一塊兒瘋耍。更何況,他才二十一歲,他在這兒得待二十年,出去都四十了,一輩子最好的年紀就都耗在這兒了。
我也試着問過他怎麽就進來了,他一邊笑,一邊支支吾吾地搪塞我,可那笑裏卻露出讓人哀傷的情感,讓我覺得自己問這問題真是罪大惡極。
不過,我好像也沒什麽資格去議論他,我也是這樣。
當時我一刀捅進劉競成身體裏的時候我真的很怕很混亂,又怕他死了又怕他沒死,想着自己以後就完了,想以後你怎麽辦反正想一大堆有的沒的。
還好後來你來了,還好你後面一直陪着我,不然我想我可能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而且我最近開始夢到以前的事,不多,斷斷續續的,我想我可能已經開始老了,想想也是,我不就三十了嘛!哈哈!以前十幾歲的時候老是喊什麽夢想啊夢想的,二十歲開頭幾年的時候就想着生活啊生活的,到了三十歲,我也不知道要想些什麽,就像是在黑夜裏航船,沒有方向。
抱歉,絮絮叨叨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很想知道你近況,如果可以,回信給我好嗎?
陳豫
張烨算是正式和白沁瑤開始交往了。
大小姐開了間不大不小的設計室,每天下班以後張烨都會去接她,然後和她一起吃飯,到了周末就陪着她逛街買衣服看電影。
同以往模棱兩可暧昧不清的态度不同,張烨顯示出了自己十二萬分的真誠。可這真誠到底值多少,只有張烨心裏清楚。
陳豫像是一個惡魔,蟄伏在他內心深處,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惡魔會給他帶來什麽噩夢。不知道陳豫是否對所做的一切後悔過,以他的性子是十有八九不會的,可是他張烨,已經深深的後悔了。
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回想起陳豫的笑眼,就翻來覆去再也無法入眠。
生活從和陳豫認識那天開始就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比起後悔,張烨知道,他更是厭惡現在的自己,被條條框框束縛住被社會地位束縛住被他人的三言兩語就束縛住的自己。
自己無能為力,卻向往嫉恨着比他自在超脫的陳豫。
因為他是陳豫,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陳豫,認準了的事就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現在的自己已經配不上他,也不想配上他。
☆、第五封信
【第五封信】
張烨:
最近我們這兒有個五十多歲的大哥放出去了,大家都替他高興,我也是。
可是走的那天,大哥卻跟我說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出去,他說外面沒有人在等他。父母好幾年前就過世了,當初他進來的時候也沒有結婚,更別提孩子了。現在出去一大把年紀了,卻什麽都要從頭開始,還得忍受別人異樣的。他說他很後悔,人生最好的年紀都在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贖罪。
我突然就茫然了,算算年紀,我要是放出去估計比那大哥的年紀還大了,到時候你應該也已經結婚,兒子都能娶媳婦了吧,而我卻還是一個糟老頭,一事無成地生活着,想想就很恐怖。
然後我就産生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不如死在這裏。
這裏是比不上外面的精彩熱鬧,也沒有自由,生活都是一成不變上綱上線的,但至少過年過節的時候還有人陪着,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飯,雖然有很多人都說不上話,可那樣的氣氛下也不會讓人覺得孤獨。
我把我的想法跟亦晨說了,結果他大罵我腦子被屎糊了,我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在這裏生活久了,竟然把這裏的生活當成了正常的生活。
說點開心的事吧,我最近又瘦了,哈哈,雖然這對男人來說不是什麽開心的事,不過要是我是女人那不得開心死,吃照常吃,結果一個勁的瘦。
亦晨說我這樣有點不正常,但是我覺得沒什麽,除了體重降了,偶爾覺得沒什麽力氣之外我還是很健康的,早睡早起,三餐定時。不過就是麻煩了亦晨一些,分到我們這兒的力氣活他得多幹很多。
亦晨真的是個很好的朋友,雖然這麽說不大合适,但是我很高興在這兒認識他。
哎,你老是不回信給我我一個人寫着其實也挺沒勁的,回信給我好嗎?哪怕就一封。
陳豫
張烨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秘書已經把一摞文件和一封信放在他的桌子上了。他有些煩躁地松了松領帶。
秘書一定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給老板寫的信吧,這年頭,寫信的已經夠少的,還是從監獄裏面寄出來的。
張烨坐在椅子上又松了松領帶。
前幾天和白沁瑤吃去吃飯的時候碰到了她父親,也就是董事長。白謙白董事長看了兩人一眼,一副了然的樣子笑了笑,還邀請張烨下次上他們家吃飯。
這就算是默許了他這個女婿?張烨很是茫然,倒是對面的白沁瑤一頓飯吃下來一直笑個不停。
張烨深吸一口氣,然後打開信,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信給讀下去一樣。紙上的字一個個争先恐後地躍出來,帶着濃濃的陳豫的味道躍出來。
他打開信紙前的剎那所做的準備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一口氣把幾百字的信看完并不需要多長時間,只是張烨看着信紙的時候忍不住的發抖,他說不如死在裏面的時候,是帶着怎麽樣的一種絕望和孤獨。
閉上眼張烨就能看到那個在血泊中拿着刀瑟瑟發抖的青年,自己抱住他,擦掉他臉上的血的時候他一遍遍地重複着“張烨,我怕”。
那之後有一段時間張烨每天做惡夢,夢裏就是記憶中的畫面,不,那比記憶中更真實,劉競成蒼白的臉訴說着不甘,誰會想到一個平日裏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兒的局長兒子,那一刻會以一種扭曲的姿态躺在那兒,誰又會想到隐忍慣了的陳豫會做出那麽激烈的事,誰又會想到……
那一切都是噩夢。它被封印在張烨內心的最深處,最好這一輩子,都沒有出來的機會,可它現在,卻開始蠢蠢欲動了。
張烨摸出煙點上,深吸了好幾口,才漸漸平靜下來,随手翻開文件。
是了,現在的生活才是他張烨想要的,應該要的,過去的一切都不過是年輕時的一場夢,我準備把它忘了,所以陳豫,你也忘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幾章目測會很短小╮(╯▽╰)╭ ~
☆、第六封信
【第六封信】
張烨:
我想見見你,求你,來見見我好嗎,就一面,張烨,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白家想讓張烨和白沁瑤在年前把婚定了,張烨沒意見,張家二老對于兒子的“改邪歸正”自然更沒意見,。兩家人一拍即合。
雖說是訂婚,卻也有很多事要忙。白董事長只有這麽個寶貝女兒,自然連訂婚也想搞得風風光光的,白小姐也變着法兒的使喚未來的丈夫。
收到陳豫的信的時候張烨有點懵,距離他上次來信已經有半年多了。一開始一個半月一封信突然沒了說真的張烨還覺得有點奇怪,有點不習慣,可時間長了張烨開始享受這種沒有信的日子,陳豫放棄了自己不就輕松了嗎。
可現在他卻突然來信了,張烨已經決定白沁瑤結婚生子連訂婚的日期都定下了他卻來信了,都這時候難道他還沒放棄嗎?可笑。
張烨冷笑看着那封信,說是信,這短短一句話更像是他們以前住一塊兒時貼在冰箱上的便條。
可這便條他卻一點兒也不想看到,看來這人還是跟原來一樣的固執。
張烨找了張白紙,抓起桌頭的派克筆就寫:
陳豫,我要結婚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也不想和你見面,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短小!( ̄ε(# ̄)☆╰╮o( ̄皿 ̄///) 拍飛
☆、第七封信
【第七封信】
再次收到從監獄裏來的信是兩周以後,張烨很是不耐,想着陳豫還真是死不放棄啊,本想直接燒了,可信封上的字卻不是陳豫的筆跡。張烨想了想,還是打開看了,果然不是陳豫寫的。
張烨:
你好,我叫江亦晨,不知道陳豫是否跟你提過我。
我給你寫這封信,是想告訴你,陳豫死了,就在幾天前,是肝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
監獄裏本來醫療水平就不怎麽樣,陳豫本來可以保外就醫的,但是陳豫不肯,他說怕你會回信給他。不過就算保外就醫,一來治療這些費用需要陳豫自己出,二來他沒有親人所以沒有人會來保他。
你的地址是我收拾陳豫東西的時候找到的,還有一封你寫給他的信他一直壓在枕頭底下,不過沒壓幾天他就去了。
很冒昧我看了你給他的信,我不是衛道士,更何況感情這種事外人也沒有資格說什麽,只是我想,如果沒有你的信,陳豫可能會拖得久一些。
還有一件事,陳豫的屍體已經火化,本來這種情況骨灰會被直接撒掉的,但是我想請你看在與陳豫相識一場的份上把他的骨灰認領回去,然後讓他入土為安。
我知道這個要求可能對你來說有點過分,你也可能很難辦,可是死者為大,我相信你曾經對陳豫也付出過真情。
陳豫是我在這兒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以後沒有地方懷念他。
謝謝,麻煩你了。
江亦晨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依舊短小ㄟ(▔皿▔ㄟ) 下章就結局啦~~還有個情節小逆轉什麽的我才不會說呢!~( ̄▽ ̄~)(~ ̄▽ ̄)~
☆、結尾
冬天的墓園格外蕭瑟,老王哆嗦着拉開管理處的門,大嘆還是裏面暖和。
“王哥,那人又來了?”
“可不是!呶,這份是給你小子的,別說我一人獨吞了啊!”
“哎,謝謝王哥!”小于挪了挪椅子往老王身邊靠,“王哥,你說那人怎麽老來呢?埋那裏那個是個男的吧?!”
老王呷一口茶,老神在在地教育:“像這種啊一般也就兩種情況,要麽是倆兄弟感情深,要麽就是于心有愧呗。”
張烨摸出煙盒,才發現地上一地的煙頭,而煙盒裏已經沒有煙了。
擡頭看着照片裏笑得燦爛的那個人,不知不覺已經離開一年多了。一年前張烨去了趟第一監獄,見了那個被陳豫提起多次的叫江亦晨的年輕男人。兩人相顧無言,最後張烨領走了陳豫的骨灰,而江亦晨留下了陳豫所有的遺物。
陳豫,張烨俯下|身摸着那張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照片,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年後我就要和白沁瑤結婚了。
最近我常常夢到你,一言不發地站在我面前。
陳豫,抱歉,我有太多的抱歉要對你說。
不僅僅是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也不僅僅是到了最後也沒去看你還給你寫了那樣的話。
陳豫,在我們的這段感情裏一直是你付出的比我多,而我一直在享受你的付出。
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擦掉你臉上的血,拿走你手上的刀,跟你說別怕有我,然後把你拉進浴室讓你洗澡,我說我在外面等你。
其實,在你洗澡的時候,劉競成還沒有死,是的,他醒過來了。
是我,又補了一刀。
我恨他,恨他利用他爸的權利把我辛苦創立的公司給整垮了,恨他一天到晚趾高氣昂,更恨他觊觎你。所以,我又給了他一刀。
我沒有告訴你,沒有告訴任何人。
然後,他死了。
和你一樣,我也連着做了好幾天噩夢,夢見劉競成向我伸出他的手,滿眼的不甘。
可是我沒有說,即使看着你被抓看着你被審訊看着你精神狀态一天不如一天,我還是什麽都沒說。
連我自己都鄙視這樣卑鄙自私我。
因為我也害怕。
你進去以後沒多久,我就換了住址換了手機換了一切能換的東西,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的交集。因為這些所有的都無時無刻的提醒着我的無恥我的不堪,我害怕再去回憶過去,我害怕想起你。
我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很忙,忙得可以忘掉一些想忘掉的事。
當我以為我終于成功了的時候,你給我來了第一封信,喚起了這所有的一切。
現在,雖然我要結婚了,雖然我看似生活美滿幸福,可我知道,我永遠都要背負着這份罪惡活下去。
陳豫,我好懷念我們以前的日子。
我好想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完瞭~小張就讓他活着贖罪吧~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