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只備胎8
兩人回家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絨絨細細的落在謝慈的發頂。
謝慈的發質有些軟綿,摸起來像短綢,很舒服,雪花落在頭頂消融成剔透的水珠。
薛至比謝慈略微高一點,兩人共撐着一把傘,薛至一手撐傘一邊将謝慈将發上的雪花拍落,他道:“阿慈你這病才剛好,注意點別又凍到了。”
謝慈穿着棕色的大衣,白潤的臉陷在淺卡其色寬格子圍巾裏,斯文又精致。
他抿唇輕笑:“知道了。”
兩人互動自然又親近,若是旁人單看,說不準還會誤會這是一對正熱戀的小情侶。
來站口接兩人的是薛家的那對父母,薛母眼尖,一眼就看到兩人。
她拽拽身邊的丈夫,笑道:“喏,那不是阿至阿慈他們倆。”
也難怪薛母一眼看到兩人,實在是謝慈和薛至的外貌條件都好得紮眼,清俊隽秀,茫茫人海中兩人鶴立雞群,撐着一柄黑色的傘,實在過分的顯眼。
薛至也很快找到自家父母,出站的人很多,薛至便一手牽着謝慈慢慢順着人潮往外走。
薛母是個很熱情的人,剛見面便親親熱熱的挽住謝慈和薛至的手,薛父就在一旁搖搖頭,嚴肅的面上也難得的帶着幾分笑意。
一家人可以說其樂融融。
薛母對謝慈尤其的好,一路上問了許多,或許是早已認定謝慈遲早成為薛家的一份子,說話便也沒避諱什麽。
她玩笑一般的問:“阿至,阿慈,你們馬上也要出學校了,有沒有結婚的打算?我可以一直都盼着阿慈早點成我們家的人。”
這話一出來,空氣似乎都凝住了。
謝慈攥緊手指,還沒來得及放松語氣帶過這個話題,一旁在手機上回複信息的薛至便擡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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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似乎先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才道:“媽,你胡說什麽呢?阿慈跟我這麽多年就跟親兄弟一樣,我倆之間能有什麽?再說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阿慈也有了,你以前開開玩笑也就算了,現在這麽說也不合适了。”
薛母這下是真有點懵,她眼神懷疑:“你有喜歡的人了?”
她的眼神中是明晃晃的疑問‘你喜歡的不是謝慈?’。
薛至不再多說,他打開手機,翻出自己和蘇秩的合拍照遞給薛母:“媽,你看,這就是我喜歡的人,他叫蘇秩,是阿慈的室友,阿慈還給我們牽過線呢。”
薛母看向謝慈,謝慈努力克制內心升騰的醋意,勉強笑着點了點頭。
薛母有些狐疑,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難不成還真是她誤會了?但她不可能看錯啊,這兩人一直都是孟不離焦的狀态,薛母很了解自己的兒子,自然知道薛至對謝慈某種程度上不可斷的依賴感。
她一直以為是兩人還沒開竅,卻沒想到兩人竟然都對對方沒意思。
算了算了,到底是年輕的人自己的感情生活,她也不好多插手。
到了別墅區,謝慈婉拒了薛母留他吃飯的邀請,只笑着說公司裏還有些事等着他去處理,薛母也就不好挽留了。
謝慈走的時候看了薛至一眼,對方點開了微信聊天的界面,大段大段的信息看得謝慈眼底發酸。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對比。
比起薛至給蘇秩發的信息,對方給他發的信息簡直少得可憐,甚至連日常聯系都是謝慈在去主動保持。
每天的早安晚安,叮囑的話語一段一段,至多也只能得到對方一個‘知道了’、‘好’、‘放心’。
或許是習慣了這個模式,謝慈一直都不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和薛至都對彼此太熟悉了。
太熟悉了,甚至連一直在主動的人都感覺不到自己在這份暗戀的感情中卑微的地位。
謝慈輕聲跟薛至告別,他擡眸靜靜看着雪融化在灰黑的泥土中,其實離遠一點也好,就像青鳥怎麽會停留在刺猬的身上,一些無謂的猜測本就不該存在。
更何況,他早已配不上薛至了。
謝慈放下手中的行李,任由仆人接過。
他本以為謝家這會兒該是沒人的,卻沒想到推開門便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父親。
謝家別墅的大廳布置着一片黑白灰色系,頭頂的吊燈顯着冷白的光,這讓整個大廳都顯得分外冷淡空曠。
“父親。”謝慈淡聲道。
他名義上的那位父親此時捏住手中的書頁,将書本捋順後端端正正的放在身前的茶幾上,動作近乎有種刻板又冷漠的感覺。
“回來了。”對方說。
謝慈頓住,他不認為他這位對工作嚴謹到廢寝忘食的父親會因為血緣關系特意抽出時間來等他回家。
事實上謝慈并沒有想錯,對方見到他後的第二句話便是:“這兩天周家那位擺宴,你抽空去一下,禮物給你備好了。”
他并沒有問謝慈任何一句多餘的話,就好像他的親生兒子是可以随意送出去的禮物一般。
謝慈手背輕輕繃住,蒼白的皮膚下隐約可見一條顯出的青筋,好一會兒他才道:“父親,我不去。”
他說的是‘我不去’而不是‘我不想去’。
謝慈很少會違背謝父的命令,他更多時候是謝父用得順手的工具,是謝父名義上的乖兒子。
謝父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道:“時間定在周四。”
說完便接過仆人遞來的外套,看也不看謝慈一眼,離開了謝家別墅。
謝慈站在原地,燈光落在他身上,卻好似将他照的愈發蒼白無魂。
006最看不得謝慈受委屈,它氣急敗壞的對謝父的背影威脅似的伸了伸爪子,006本來的形态就是毛茸茸的一團,現在氣呼呼的模樣顯得它更圓了。
嘴裏一邊還嘀咕道:“別讓我逮到你,不然立馬給你送去海棠當黑洞受!!”
謝慈好奇:“黑洞受?”
006點頭一邊道:“對,總結一下就是包羅萬象、多人游戲·····呸宿主您問這個幹什麽!您可別想着轉去海棠部,那邊作風太開放了您這樣的會被啃的渣都不剩的。”
謝慈若有所思,居然一副考慮轉行的模樣。
雖然備胎部好茍一點,但是工資實在不夠看。
謝慈當然聽說過海棠部的鼎鼎大名,簡單來說就是又有錢性·生活又豐富。
當然,他也看到過出了艙門的那些海棠部的同事一臉腎虛,看到白花花的豬肉都想吐的模樣。
謝慈感嘆,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工作是好做又輕松的。
就像他現在的這個任務世界,看似非常好茍,只要按照本來的劇情走,默默看着薛至和蘇秩相愛到結婚即可。
可任務者本身的性格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宿體的性格,加上他本人對任務的極度認真,這就導致了一種意外,他做的太好了,竹馬對他念念不忘,情敵對他頂禮膜拜。
劇情是一個小世界的根本,是不可逆的,所以現在出現了一個新的推動者,對方的出現意味着劇情在自我修複,同時也意味着未知。
這對任務者本身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挑戰,
謝慈本身是不在意什麽挑戰不挑戰的,他只在意積分、錢和國家公職人員的福利待遇。
別提那些什麽維護世界和平的口號,本質是他們來工作的不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周四謝慈還是去了。
準确來說,他根本毫無選擇的權利,因為前兩天的犟脾氣,他那位好父親還讓他自己去頂樓反省。
謝慈有些許輕微的幽閉恐懼症,但他已經能很好的控制住了,甚至還能在暗室內心平氣和的抄寫詩篇。
周三晚上謝父第二次問他,謝慈的回答還是否定的。
他很少這樣執着。
但謝父并不會在意這些,他索性吩咐人在周四将謝慈‘請’去周家的宴會。
謝慈是直接被送進周家的,像一個被送貨上門的商品。
周家的房子在郊區,能看得出來是一棟歷史比較悠久的老宅,房頂甚至有些琉璃瓦,爬山虎攀在牆側,有種綠意陰森的感覺。
安靜的過分,毫無宴請賓客的模樣。
其實想來也知道,如果是一般的宴會,周遙山怎麽可能會選擇在自家老宅舉辦。
門口兩個年齡稍大些的仆人見到謝慈,臉上的笑容就愈發真實了一些,他們道:“您應該是謝先生吧,我們先生等您很久了。”
說着便推開門引人進去,其他人都被擋在門外。
謝慈垂眼跟在後面,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皮,他兩邊手都攥得緊緊的,瓷白的骨節好像下一瞬就會崩斷。
仆人們對謝慈很是熱情,他們不停地向謝慈介紹別墅中主人的畫作,連陰暗潮濕的叢林畫都被誇出一種別樣的頹然美來。
一直到三樓的時候,他們齊齊閉上了嘴,很安靜的看着謝慈,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三樓只有一道房門。
像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畫。
謝慈有一瞬間産生一種想轉身就跑的感覺,他還記得那天早晨自己白而冷的手腕上被栓上的金色鎖鏈,也記得身體內被對方控制的、糟糕瘋狂的躍動感,仿佛能勾連出無盡的渴望。
他更加記得對方本該落在自己唇畔的吻,被他躲開了。
所以他被懲罰戴着東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