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二只備胎19

烏黑的發垂在青年的頰側, 有水汽氤氲在潮紅的眼眶中。

他是沉默的,像啞然辄止的斷翅白鳥,可憐的任人捉弄。

齊景澄醉醺醺的站起身, 猩紅的眼完全被嫉妒扭曲。什麽沉穩、什麽冷靜, 全都可笑的淪為陪襯。

男人将青年手中破碎的照片拍落, 泛着青筋的手死死掐鎖住對方的手腕。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帶着幾分難以忽視的嘲諷:“又在想你那些可笑的回憶了?”

謝慈渾身輕顫一下, 頭顱垂的更低了,他的表情有些木然, 甚至有些像茫然不知何去的孩童。

齊景澄慢慢松開手, 他只覺得頭顱中塞入了太多的東西,全部都是謝慈,從一開始的陌生與僞裝,到後來克制不住的心動。

多麽理所當然, 他們本該是天生一對。

男人英俊的眉眼被逼出幾分陰郁, 他發現自己似乎總是在求而不得的深淵中翻湧。

他渴望的、所愛的,從沒有真正屬于過他。

“謝慈, 別想他了,你擡頭看看我。”齊景澄眼底潮紅, “他有什麽好的?我也能做到像他一樣,為什麽你不能擡頭看看我?”

“別總是透過我看着他好嗎?”

謝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由內而外的生出一股冷瑟荒謬的感覺。

眼前的丈夫帶着滿面的嫉妒,額頭青筋外露, 竟像是完完全全的在仇視着從前的‘齊景澄’。

謝慈控制不住的往後退開半步,鬼使神差的, 他問道:“你是誰?”

齊景澄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奇怪, 對方像是克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他說:“我能是誰?我是齊景澄,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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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身前似乎能壓抑的投下一片陰影,他将臉頰湊在青年的耳側,潮濕糜爛的呼吸打在妻子光潔的臉側。

無視對方可憐的戰戰兢兢,他輕聲說:“阿慈今天和我那個私生子弟弟玩的很開心?開心到都記不得接老公的電話了?”

謝慈驚慌的看着男人,眼神是被戳穿的脆弱,他近乎難堪的低聲道:“齊景澄,你在胡說什麽?”

齊景澄輕松的攬住對方的腰,此時倒不像個醉鬼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在胡說?阿慈說出這句話不會覺得心虛嗎?”

“你一句話都不解釋,還是說,真看上了那個私生子?”

謝慈氣的雙眼發紅,兩只手顫抖的不成模樣,他掙脫開齊景澄的束縛,一巴掌打到男人的臉上。

刺耳的聲音在半空回響,空氣中彌散着窒息的沉默。

謝慈的手很白,用的力氣很大,齊景澄的被打的側過臉,黑沉的眼垂着。

好似有道冰冷的裂痕在兩人之間越劃越大,無法挽回。

齊景澄什麽話都沒說,被霧氣遮掩的黑眸落在青年的泛紅的手腕上。

“對不起。”他說。

男人的眼睑不知何時泛上淺暈,他牽起謝慈的手,脊背佝偻下來,竟有些不知所措。

淺薄的唇印在青年的手腕上,很輕、一下又一下,珍惜的像正含着露珠。

“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你。阿慈,是我鬼迷心竅了,我太嫉妒了,我怕你覺得我不夠好,我怕······”

謝慈垂着眼靜靜的看着對方,居高臨下的,眼中甚至沒有一絲情緒。

齊景澄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內,很快,甚至只要他想,現在就可以結束這個任務。

對方現在只是他用蛛網籠住的囚蟲,再沒有往昔的沉穩與冷靜。

謝慈輕輕推拒開男人的手腕,聲音放輕:“我們還是冷靜一段時間吧。”

謝慈的力氣分明不大,卻叫齊景澄踉跄似的往後退了幾步。

青年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角,往客卧走,他側首,發絲落在頰側:“這幾天我睡客卧。”

齊景澄怔怔的看着謝慈的背影,好一會兒,他忽的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撕毀照片而生氣。”

差別就這樣大嗎?是不是無論他怎麽樣都得不到對方的真心?

謝慈的腳步頓住,他像是正在強忍着什麽一般,背影都仿佛有些繃不住的塌陷感,青年逆着光的面容有些莫名的發冷,他對齊景澄道:“那是我們在一起以後一起度過的無數個時間的紀念,你說過要好好珍藏一輩子。”

青年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好一會兒他側過臉,關上了客房的門,阻斷了一切的聲音。

所以他也就沒看見丈夫失魂落魄的臉,狼狽不堪。

男人對着原木的房門輕聲道:“但我不是他。”

齊景澄閉上眼,竟是有些疲憊的卑微之感。

**

謝慈與齊景澄開始分床睡,兩人明明在一間屋子內,卻陌生的連普通人都不如。

齊景澄不是沒想着求饒,他勉力的拉下所謂的面子,甚至一日三餐、家務活都搶着做。

可謝慈卻沒有絲毫反應,在對方眼中,他就宛若一團空氣。

這對齊景澄來說簡直就是極刑,要說他也不是什麽少年人,愛情在生活中本身只是調味劑、可有可無,可他就是沒辦法。

他沒法放過謝慈,更沒法放過自己。

謝慈是個溫柔入骨的人,可也正是這樣的人發脾氣了才最為倔強、難哄。

他用溫柔的假面,豎起一面堅冰,他要将自己凍死在裏面,也不允許旁人靠近一步。

像是緩慢的自·殺。

轉機出現在齊家的一次家庭會議,其實說是家庭會議,不如說是對那個所謂的私生子的內部歡迎會。

齊景澄的爺爺這段時間的狀況好了不少,又或許是回光返照。齊景澄在對方面前做足了樣子,也算是緩和了爺孫倆的關系。

加上齊景澄的母親是真的心疼兒子,在齊景澄拐彎抹角的勸說下,這麽多年了,實在不想兒子真的與齊家徹底斷絕關系,對方也只能承認謝慈這個兒媳。

如此一番,事情也就算是定下來了。

其實齊景澄同謝慈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擔心對方依舊會将他當做空氣一般對待,沒想到謝慈卻輕輕放下手中的碗筷,思考片刻後颔首應了下來。

妻子的表情依舊淡淡的,有溫柔在其中,卻依舊泛着一種說不上來的冷。

齊景澄知道對方并沒有原諒自己,但只要謝慈肯搭理他就可以了。

人的底線總是會在更加卑劣的情況下寸寸往後退縮。

齊景澄為妻子的軟化的态度而感到高興,為了這次家庭會議,他準備了三四套與謝慈的情侶裝,有常服有西裝,每一套的價格都十分好看,都是他自己親自挑選、問過謝慈的意見,也算是用了心。

最後兩人是穿着一套香槟色的西裝出席這次齊家的家庭會議。

齊景澄表現的很殷勤,他十分主動的為謝慈開車,一舉一動都顯得紳士雅痞極了。

謝慈是第一次來齊家,他的面色十分鎮定,眼底卻劃過幾分難言的躊躇感。

齊景澄理解青年的心情,他輕輕握了握謝慈的手,像是一種無聲的支持與鼓勵。

謝慈擡眸看向他,好一會兒,像是終于做下什麽妥協的決定一般,青年垂眸挎住丈夫結實的胳膊。

這樣的動作使得兩人的身體貼的很近,就好像這段時間兩人依舊是和睦恩愛的夫妻,從未有過任何争端與口角。

齊景澄知道妻子是在給自己面子,但他依舊沒出息的感到高興。

他們一起走進齊家大宅,唇邊笑意彎彎,倒真有種登對的感覺。

齊景澄和謝慈是最後趕來的,這會兒齊家的幾位長輩幾乎都在,齊明成坐在一側,唇邊的笑容在看到謝慈挽着齊景澄的胳膊的時候,慢慢變成一條寡淡的直線。

黑而濃烈的情緒在他的心中升騰,齊明成努力壓制住情緒,可當他真切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依舊會覺得無法承受。

無法承受另一個冒犯貨假裝自己,摟住心愛的妻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是了,其實他才是真正的、這個世界的‘齊景澄’,他與妻子相識于大學,是他先追求的謝慈。

一開始說來也怪,這世界上人那樣多,他偏偏只看到謝慈。

等後來知道兩人之間的淵源,他便也不覺得奇怪了,甚至會興奮于他們命定的緣分。

他與謝慈小時便相識了,他也知道,謝慈留着一頭長發是為了他。

多麽美好夢幻的童話,他與妻子相戀多年,兩人很少會有什麽口角之争,他深愛妻子,也願意在這段關系中讓步。天知道當齊明成知道自己與妻子小時的淵源是有多麽的欣喜若狂。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當面告訴妻子。

只是,當第二日的初陽剛剛升起,他卻發現了一件堪稱恐怖、詭異的事情。

他發現自己被禁锢于一具陌生的軀體中。

冥冥之中,一些奇怪的‘劇情’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齊明成不想去在意,可是其中出現了他與妻子。

古怪的劇情告訴他,日後的他會狠狠傷害妻子,出軌、花心,他将無惡不作,獲得龐大的商業帝國。

齊明成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在乎結局。

可當他真正看到結局時卻又無法接受,因為妻子最後郁郁而終。

而他卻潇灑的游戲人間、美人伴身。

怎麽可能呢?

齊明成想打破這個荒謬的夢,他拼命的給妻子打電話、給所有認識的人打電話。

但他很快發現妻子的電話他無法打通、微信無法通過,他從前的一切人際關系都無法聯系到。

甚至只要他提起謝慈與那些人,便會自動消音,沒人能聽得到他說話的聲音。他逃不出這個偏遠的城市,走出去又會再次走回來。

他就像是一個人獨處一座荒島。

被整個世界遺棄。

後來齊明成才知道,這是世界的一種撥亂反正。

只是因為他深愛着謝慈,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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