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只備胎21
齊景澄很冷靜, 他黑色的眼仿佛有某種安撫的能力,對戰戰兢兢的、視他如怪物的妻子輕聲道:“阿慈,你在說什麽?”
謝慈往後退, 脆弱的脊背靠着木門, 青年一頭水似的長發垂在胸側, 他搖頭, 眼眶中仿佛都浸透着輕軟的水:“你別裝了, 我都知道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裝成景澄的樣子!”
手腕觸着門把手, 青年的意圖很明顯,他想逃出去, 最好叫所有人都知道眼前是個披着人皮的怪物。
但他到底還是預估錯了,謝慈不僅逃不出去,甚至下一瞬就被男人緊緊禁锢在懷中。
是如往昔一般無二的懷抱, 還帶着熟悉的溫度與氣息。
這本該是謝慈最依戀、喜歡的。
可現在他卻在極度的恐懼中瑟縮發顫,男人的觸碰對他來說像是一種無法忍受的惡心與厭倦。
“阿慈,你冷靜冷靜, 看着我。”
齊景澄的表情依舊鎮定,只是一邊的手腕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
他以為妻子或許只是胡思亂想了些什麽,對方是不可能發現真相的,就像謝慈不會知道自己只是一本書中的一個人物一樣。
謝慈掙紮的動作逐漸弱了下去,男人的手掌像一對堅固的鐐铐,将他緊緊的拷在原地。
謝慈在齊景澄的面前毫無掙紮的餘地, 青年眼中布滿淚水,呼吸急促的像是将要斷弦的筝。
——像是無法承受某種真相的絕望的信徒。
齊景澄咬了一下舌尖, 他看着微光下的青年, 忽然有種氣餒的錯覺。
他想放棄, 想告訴謝慈,對,我确實不是原來的齊景澄,但我也可以成為他。我可以像他那麽愛你,可以永遠與你相敬如賓,哪怕你視我為淤泥也好,你在天邊,只要我擡頭能夠看到你就好。
可這樣放棄的念頭,哪怕只是剛剛生出,靈魂中的撕扯感便開始叫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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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骨血分離的痛感,像是上帝在懲罰最惡毒的罪人,用水銀灌入他的頭頂,剝下他的皮囊。
齊景澄一瞬間甚至産生一種自己就要這樣狼狽的死在妻子的面前的錯覺。
眼前出現了血色的影子,世界像是渲染上一層血色,只有眼前的妻子,依舊清雅、溫柔,那眼眶下投出的一小片陰影,是不可摧折的美。
于是神志被迷惑,他幾乎是虔誠的低頭,吻上青年的唇。
溫涼的觸覺,有些鹹味,大概是對方的淚水。
齊景澄輕輕舔·舐了一下對方的唇肉,溫馴的像一只依戀主人的狗。
他此時正聳着身體,乞求主人的愛憐。
尖銳的齒如同罰釘一般嵌入齊景澄的嘴唇,腥鹹味彌散開來。
齊景澄終于回過神來,發現是妻子咬住了他的唇,對方的眼神恨透了他,黑色的瞳彌散着一種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厭惡。
齊景澄沒有掙紮,甚至沒有反抗,只是順從的,任由謝慈對他實施懲罰。
力道卻漸漸松了,齊景澄苦笑着想,對謝慈,哪怕是對方賜予的痛意,也足夠讓他迷戀。
謝慈推開男人,他的唇角染着星點猩紅的血跡,眼球中的白色被紅色渲染,長發淩亂的散在臉側,在昏暗的燈光下,青年像是擇人而噬的吸血鬼。
是貴族,高高在上的注視着自己網圖以下犯上的血奴。
籠子裏的血奴正用一種冒犯的、渴望的眼神注視着主人,它甘願死在對方的身邊,化作塵土,永生永世被主人踩在腳下。
齊景澄的臉上露出一種讨好的笑,他顧不上自己冒着血珠的嘴唇,黑眼緊緊盯着青年:“阿慈,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齊景澄還能是誰?我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這麽多回憶·······”
“啪——”
一聲刺耳的巴掌聲在房間中響起。
謝慈渾身都在發顫,有些發怔的盯着自己的指尖。
就在剛剛,他打了齊景澄一巴掌。
男人的頭側過去,臉上的紅痕盡顯,嘴唇破碎,狼狽不堪。
他明顯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看着謝慈有些害怕的眼神,卻又克制不住的心疼,他輕聲說:“沒事,阿慈想發火就發火吧······但是阿慈,你別亂想,是我之前做的不夠好。”
“先不說換魂是多麽反科學的事情,難道你要從根源上否定我嗎?我們大學相識,我們一起共度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難道你要永遠沉浸在過去裏,否定現在的我嗎?”
謝慈手指捏的很緊,在對方說到“大學”的時候,手指幾乎要擰斷。
青年的眼中染着猩紅,他咬牙說:“誰讓你提這些的,你沒資格!請你立刻、馬上離開我丈夫的身體,惡心的寄生蟲!”
謝慈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他打開手機,點開一個陌生的號碼,将照片一張張的翻給男人看。
全部都是齊景澄與別人各種暧昧角度的照片。
齊景澄看到照片的時候瞳孔劇烈縮了一下,他有些發怔:“阿慈,這些,都只是誤會········”
謝慈的眼神近乎荒唐,他厭惡的報了幾個日期,他說:“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丈夫與你是完全不同的,他從來都不會這樣沾花惹草,之前是我鬼迷心竅将你當做了他,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你怎麽可能會是我的景澄,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
齊景澄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好一會兒,他喑啞着嗓子,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看着青年道:“他在你眼裏就這麽好?那你知道嗎?他會出軌!”
齊景澄逼近謝慈,咬着牙說:“他先是會禁不住誘惑出軌一次,放縱之後覺得刺激,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你,他鎖在家裏的妻子,你永遠不會發現。你以為他就多好、多高潔?”
齊景澄每說一句話都覺得喉頭的猩味在加劇,心肺的壓迫感是如此劇烈。
黑色的規則像是一瞬間燃燒起來,被風吹走,什麽都不剩了。
謝慈驚懼的看着男人,他像是被籠罩在陰影中的、被折斷翅膀的金絲雀,掙紮着也無法逃生。
齊景澄的話對他的沖擊無疑是極大的,謝慈只能混亂、機械的搖着頭。
只是,很快的,眼前宛若泰山般的男人陡然一頓,随後像是時間都變慢了一般,男人倒下了。
像是巍然摧折的山脈,徹底崩塌。
謝慈在一瞬間感覺到一股無法言說的力量,十分強大,像是當初白洞的力量初次降臨。
他只覺得渾身都被攝入一種酥麻的陰冷感,叫謝慈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這次的力量甚至蘊含着恐怖的法則之力。
先前便說過,這是一個擁有詭異平衡的雙面世界,謝慈一直有種準到可怕的直覺。
他現在整個人都如同陷入泥漿,但他卻絲毫不着急,因為謝慈知道,這是世界即将融合的象征。
世界與規則是所有的任務者都需要避諱的東西,他是世界複蘇的員工,從本質上是一種維修工的角色。
世界與規則并不會排斥他,自然也不會傷害他。
只是謝慈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那種概率上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失誤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白洞風暴,空間粒子暴動。
謝慈有一瞬間簡直想罵娘,身邊所有的光線與空間都化作模糊的粒子,謝慈如果不是反應夠快用積分開啓了超高等人類防護罩,他恐怕也就會化為一顆顆‘粒子’,徹底散在這個空間了。
但超高等人類防護罩本身就極為燒錢,謝慈只能肉疼的看着自己的積分飛速減少。
他試探性的牽引着新人類的精神力觸角,探出一小個極為微弱的分支去試探白洞風暴的強度。
結果不出所料,他的精神力小觸角直接被攪碎。
謝慈垂眼,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和齊景澄兩個算是完整的‘活物’。
空間被一寸寸的白色絲線徹底吞食,視覺上有些像是母親拿着繡針,慢慢将一朵白色的‘小花’填補完全。
而謝慈就是即将成為被填補的部分。
這個空間沒有所謂的時間觀念,防護罩搖搖欲墜,已将無法承受白洞風暴。
謝慈計算着最後的時間,心中下定了一個打算。
他将頭部核心中的大部分精神力注入自己的身體、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絲毫人類應有的恐懼與惶恐。
這種面對自然無力的挫敗感,完全沒有在青年身上體現。
謝慈口中數着‘3、2、1’,聲音甚至有些随性的散漫。
白色的白洞絲線就在眼前,甚至幻滅出一種奇幻的斑斓感,青年輕笑着搖搖頭,他将手中的糖紙剝開,将一粒糖果含入唇中。
他喃喃道:“沒想到,這種級別的都能給我碰上,回頭公司不得将我記入史冊?”
不對,該是記入新人類史冊。
只要他能——活着回來。
穿着白色睡衣的長發青年輕輕揮手,透明的防護罩一瞬間消失在空間。
無數尖銳、恐怖的絲線便要争先恐後的要鑽入他的身體。
長發被絞碎,那些斷裂的、绮麗的發尾在空氣中一瞬間變成灰燼。
無數的絲線穿透謝慈的精神力、皮膚表層。
謝慈依舊是美的,他甚至唇邊還帶着幾分笑意,像是沒什麽所謂的、奪得寶石逃出叢林的勇者。
只是,沒過三秒,他頓時變了臉色,語氣開始變得咬牙切齒:“三秒夠主系統記錄下來了吧,好疼,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