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二只備胎24

齊景澄是個對自己極狠的人。

他将那副照片上的自己四肢用剪刀劃開, 尤其是那張熟悉刻骨的臉,被劃爛的不成形态。

結婚照上妻子依舊是美的,與另一邊的‘自己’形成近乎慘烈的對比。

夕陽徹底落下, 男人的影子在橘色的燈光下愈發顯得昏暗陰冷。他像一團蝸居在潮濕洞穴中的怪物, 慢慢蠕動着, 血液簌簌而下, 詭谲無比。

月亮蒙着一層霧紗挂在半空。

齊景澄才慢慢恢複了原狀, 同樣的, 那幅漂亮的結婚照也恢複了原形。

他根本沒法摧毀這幅照片。

齊景澄黑洞洞眼注視着畫中的自己, 許久,他拿起一塊黑漆漆的布, 遮蓋住照片,并将家中所有的照片都鎖進了書房。

得藏起來,不能吓到阿慈。男人混混沌沌的想。

謝慈正在超市中挑選蔬菜和肉食。

今天公司加班, 謝慈下班的晚了一些,丈夫今日休假在家, 只是近來丈夫的狀态不太好,謝慈中午發過去一條信息半日都沒收到回複, 可能是丈夫有什麽事耽擱了。

長發青年将耳側的碎發輕輕攏了攏, 随後垂眼彎腰拿了兩個還算新鮮的西紅柿放入籃子中,他彎腰的時候,腰側的弧線被輕輕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像一張完美的、繃緊的弓弦。

白辛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青年,他本來只是路過來随意的買一盒煙, 看到謝慈的時候那雙明亮的眼頓時暗了幾分。

說來奇怪, 比謝慈漂亮的人他也不是沒見過, 青年分明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還是他那位‘好兄弟’暗戀的對象, 但他就是沒法将眼神從對方身上移開。

這幾乎是一種天性上的決定, 謝慈就像是最容易捕獲的、馴服的羔羊,他總克制不住的幻想得到對方後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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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想法日積月累,沒看到人的時候還好,看到的時候就沒法再忍耐了。

白辛咬了咬煙嘴,也沒有點燃,他的長相純然無害,此時叼着煙的模樣倒有種另類的堕美感。

就像是一張白紙被渲染的半黑不白。

“謝慈,好久不見。”白辛笑笑道。

謝慈看到他腳步下意識的一頓,長而卷的睫毛顫了顫,大約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一言不發,卻是輕輕往後退了一步。

像是讓出了排隊的位置。

白辛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笑笑,走到了謝慈的身後。

他與謝慈差不多高,排隊的時候故意靠的謝慈很近。

真的很近,甚至能夠透過青年那層薄而透的西裝襯衫感受到其中的溫暖馨香。

白辛有時候很想不管不顧的将青年拖到自己的車上,随心所欲的施為才好。他一直奉承一種理念,喜歡自然就要得到。

只是謝慈這次卻沒有給他面子,青年像是忍耐不住,終于鼓氣了勇氣,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其中帶着冷意。

“白先生,請您離我遠一些。”

擁有軟而無刺羽翼的青鳥也學會了掙紮,用尖銳的喙驅逐那些入侵者。

白辛慢慢斂起笑意,清貴純然的臉上逐漸幻出幾分涼意來。

黑潤明亮的眼被濁霧包裹着,像是正醞釀着什麽不懷好意的心思一般。

謝慈真的很厭惡白辛這樣的人,對方是迄今為止以來他第一個但是見一面就沒有好感的人。

虛僞、欲·望、包藏禍心,白辛展露在他面前的是明朗的黑暗。

白辛說:“謝先生還是這麽有意思。”

謝慈不理他,付完款後腳步稍稍加快,只覺得後背都險些被這人盯出火花來了。

叮咚。

手機信息的提示音再次響起來。

謝慈空出一只手,發現是一條陌生的信息。

他心中一沉,從前那些掩埋在記憶中的黑色潮水再次朝他襲來。

謝慈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什麽,如今僅僅明晰的一點是對方可能時時刻刻都關注着他與丈夫的生活,像一只陰暗的人形攝像頭。

是個卑賤肮髒的偷窺者。

這次更糟糕,對方拍攝的是他的家。

視頻的角度很奇怪,像是從上空隐匿的角落拍攝的。

視頻裏的丈夫形容詭異,一雙眼死死盯着床上的結婚照,丈夫手中拿着剪刀,瘋了一樣的在結婚照的上方做出劃、撕扯的姿勢。

看着更像是中邪了一般。

視頻結束,謝慈生出一種飄忽感,是恐懼與惶恐的結合。青年手中拎着的塑料袋直接整個掉落到地上,長長的發尾在空中掃出一種撕裂的冷感。

他眼中的害怕太過明顯,眼睑紅紅的,甚至顯得有些柔弱的可憐。

白辛突然生出一種難得、想要飼養對方,建立長期親密關系的微妙沖動。

人總是這樣,尤其是男人,很容易對脆弱的事物生出古怪的憐惜感。

但他不會想到,謝慈并不是被視頻中行為古怪的丈夫吓到了,他從頭到尾擔心的只是他愛的丈夫會不會再次被那個冒牌貨奪走身體。

他的恐懼更深層的是恨,是對‘齊景澄’的恨。

白辛摩挲了一下指節,好友徐和韻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

可以說對方這手段在他眼中只是再低級不過的把戲了,他向來肆無忌憚,若是叫他來做這些缺德事,他只會做的更絕一些。

白辛自覺不是什麽好人,他也早與徐和韻說過各憑本事。

于是外貌清貴的青年眯了眯眼,狀似有些擔憂一般的對謝慈道:“這是怎麽了·······這不是和韻前的手機號嗎?他怎麽給你發這樣的視頻?”

“這個角度,是在阿慈你家裝了攝像頭嗎?”

謝慈深黑的瞳孔一瞬間劇烈收縮,他猛地擡頭看白辛,那其中不敢置信的目光甚至叫人生出一種憐憫感。

你看啊,他多蠢,将一個試圖監視自己、破壞自己家庭糕的人當成了好友。

“·······你說什麽?”

白辛指尖蜷縮,輕輕咬了一下舌尖,他眼中浮出幾分清淺的怪異,像個真正的好人:“謝先生,我沒有看錯,雖然我也不算什麽好人,但我至少不會做出這種兩面三刀的事情。徐和韻是我從前在國外的同學,我從前就知道他性格怪異,總愛去玩弄別人的感情·······當然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

“但我、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對你下手,這樣做是為了拆散你和你的丈夫嗎?他為什麽這樣做啊,他不是你和你丈夫的好友嗎?難怪我之前還聽說他一直有個暗戀的人,最近說是快要成了······”

長發的青年握緊的指節泛着青意,他無意識的咬住下唇,肉粉色的唇被咬的泛出一種可憐的嫣紅。

是惑人的豔色,像不存在冬季的幹枯紅玫瑰。

“你沒有認錯嗎?這個號碼······真的是徐和韻?”

白辛笑眯眯道:“我可以對天發誓,謝先生,我之前确實做過一些混賬事,我在此向你道歉,但我剛剛對你說的話但凡有一句是作假,就讓我天打雷劈。”

他對謝慈關切的道:“當然為了避免誤會,你可以回去讓你的丈夫查一下這些號碼,齊家長子這些本事該有的,你也不必擔心我騙你。”

對方說的情真意切,謝慈輕輕吸了一下鼻子,鼻尖泛着輕輕的潮紅,他的聲音低而啞:“嗯,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白辛抿唇,唇邊的笑容幹淨的像初雪:“不用客氣,應該的,對了你回去一定要注意叫人來檢查家裏有沒有多餘的監控設備。徐和韻這家夥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他說着彎腰将地上散落的東西收拾好遞給謝慈。

眼見青年接過東西,磕磕絆絆的離開背影。

那垂落的長發漾在青年人細雪似的頸側,像一道破不開的黑影詛咒,對方像是沼澤的腐敗泥土中生長出的唯一一朵水仙花。

就算已經有了飼養的主人,卻依舊柔弱可憐,惹人摘取。

是注定會出牆的紅杏。

被迫出牆也算,白辛如此想。

樓道中的燈是聲控的,謝慈摸了摸額頭,他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溫度有些高,修長白嫩的指節輕輕攏了一下衣領,可能是穿少了,入秋的天确實冷了不少了。

謝慈舔了一下幹澀的唇,覺得自己大概是發燒了,渾身無力,眼眶澀的很。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是那陌生的號碼,對方全然不知道謝慈已經識破了他卑劣的默劇,此時對方還發來一條信息。

愚蠢的可笑。

“你的丈夫這麽厭惡你,連結婚照都想剪碎,看這副樣子,該不是終于跟你過不下去吧?”

“你要回家了嗎?我看到你今天穿的是白色襯衫,你好像很喜歡解開領口的扣子,是打算勾引誰呢?”

“好騷。”

謝慈捏緊了手指,牙齒咬得很緊,突然就想起從前徐和韻在背地裏對他的冷嘲熱諷。

對方說:“誰會喜歡他啊,又悶又木,像個缺愛的寡夫一樣。”

徐和韻笑起來很陽光,可那層陽光的假面下卻籠罩着一層腐臭的陰影。

謝慈曾經什麽都不敢說,什麽都不敢點破。

他膽小、懦弱、避其鋒芒。

但現在,他不會了。

謝慈點開手機,抖着手輸入一行字,抖着手發送過去。

“徐和韻,你惡不惡心?”

“我穿襯衫解開幾顆扣子關你什麽事?我就是勾引那也勾引我丈夫,倒是你,到底在暗搓搓的嫉妒什麽?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太惡心了,被你這樣的人喜歡真是叫人倒盡胃口。”

“我會送你進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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