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三只備胎6
謝慈熟門熟路的帶着沈棠之往煙花柳巷鑽。
沈棠之表現的很奇怪, 一言不發,任由謝慈将他拉入紅樓。
謝慈本以為他這樣自诩正人君子的書生,即便心裏想來, 面子上大約也是要裝上一裝的。
不過他也沒細想,謝小侯爺此時哪裏有什麽功夫來琢磨沈棠之的心情。
這邊紅樓中的女郎一見是謝慈,一個個都嬌笑着聚過來, 其中一女郎看了眼謝慈身側儀表溫雅的沈棠之便小心問道:“小侯爺今日可算是來了, 這位是?”
女郎相貌大雅,柳眉畫目, 眼眸流轉之間便能顯出幾分情意,約莫是對沈棠之有些想法。
這是正常的,畢竟能跟謝小侯爺搭上線的,想來身份也是不簡單的。
謝慈眉眼輕挑:“這位是我侯府重客, 清秋, 今日你可得伺候好這位爺,到時候小爺自有重賞。”
清秋眉心微動, 掩唇應了下來,嬌軟的身體便要向沈棠之身上靠去。
謝慈見狀面上便顯出幾分暧昧的笑意,修長漂亮的指尖拍拍沈棠之,意味深長道:“沈先生還真是豔福不淺。”
沈棠之卻面色冷淡的往後退了一步, 面上溫和的笑意全然消失,不如說此時的他才更像是一位對待學生嚴厲的先生。
他對女郎道:“姑娘自重。”分明語氣不重,卻莫名的叫人生出幾分退卻的冷意。
沈棠之定定的看着謝慈, 指尖泛着一種森冷的青意。
他問:“謝小侯爺說邀請在下參加煙火會,實則是找借口來這紅樓的?”
謝慈聞言道:“也不是借口, 煙火不是也看過了麽?”說着纨绔的臉色有些不太耐煩了:“怎麽, 沈棠之, 你現在是在責怪本侯爺?”
“本侯爺做什麽還需要請示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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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侯爺盛氣淩人的看着沈棠之,他眉色入墨,顏如春花,齊眉處勒着绛色鑲金抹額,一身風流浪蕩,像一抹無法抓住的風。
沈棠之垂下眼,手背的青筋暴露無遺,再次擡眼看向謝慈的時候已然恢複到平靜溫和的态度,他恭恭敬敬的彎腰:“小侯爺身份尊貴,在下自是不敢。”
階級之間的差距已經叫他徹底的明白,謝慈根本不可能對他有什麽心意、也看不上他,他在這高高在上的謝小侯爺面前不過是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謝慈的臉色這才稍微好了一些,他緩下語氣道:“行了,今日小爺是來帶你出來見世面的,你有什麽喜歡的姑娘大可同小爺說,不必客氣。”
沈棠之沉默,謝慈也不再理他,轉身便随着身邊的美人們一同進了早已包好的場子。
珠簾玉色,醉酒卧榻,一片靡靡之音,形象完美的诠釋了何謂醉生夢死,紅塵浪蕩。
謝慈一入場,那群纨绔便如同聞見了血腥味的蚊子似的聚過去,一個個笑嘻嘻的,都争着要落座在謝小侯爺身側。
他們口中稱的是對友人多日不見的思念,實則一個個恨不得将眼珠子都挂在謝慈身上,最好叫這人只屬于自己才好。
沈棠之就冷眼看着,像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他淺茶色的眼中落着霾,随着人群中的謝慈而動,一直到那纨绔面泛紅暈,玉色的手臂攬在身側人頸側,醉醺醺道:“你們可知······可知那丞相府的大公子沈玉書?”
身側衆人笑鬧:“怎麽,謝小侯爺看上人家了?”
謝慈漂亮的黑眸彎成月牙:“看上了,早就看上了,他啊,就是小爺曾與你們提起來的小仙童。日後小爺便是死皮賴臉,也要将人娶回家!”
沈棠之茶色的眼中似乎落入一層灰,白皙的指尖捏着酒杯的力度極大,血絲泛上指節,有種古怪的克制感。
周圍的人也是一靜,好一會兒才恢複笑語道:“小侯爺,這沈家大郎可不是什麽好娶的,人家名滿皇城,日後只怕是要承襲丞相的位置。況且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高雅公子,只怕是看不上我們這種混跡紅塵的纨绔子弟,小侯爺想娶他,只怕是難啊。”
那醉酒的纨绔聞言愣了好一會兒,嘟囔了好一會兒,像是想通了什麽一般,拍案道:“說的有理,沈玉書那樣高雅的人定然不會喜歡混跡紅塵的纨绔,那小爺日後少來紅樓便是·······”
“再說,若是他沒法嫁給小爺,那小爺自己嫁過去就是了!”謝小侯爺一張芙蓉粉面泛着春意,語氣中盡是豪邁,但面上卻隐約顯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酒杯碎裂的聲音從門口一側的軟塌旁傳來。
衆人循聲看去,是面色如常、溫雅公子似的沈棠之。
沈棠之笑着起身,他不過是一介布衣,卻不卑不亢的面對一種身份不俗的纨绔公子哥,語氣溫和道:“打擾諸位雅興了,只是這天色愈晚,謝大人曾叮囑過在下定要讓小侯爺早些回府。如今看這天色,謝大人約莫将要回府了。”
衆人對視一眼,說起謝慈那弟弟謝池就是一副頭疼的模樣。
謝池對他兄長盯的太緊,若是沒見謝慈回府估計是會真的找上門。
于是衆人便也沒攔着了,反正也吃不到嘴裏。
喝醉的纨绔倒是乖得很,一手捏着空了的酒杯,一手挂在沈棠之的身上,醉眼朦胧,簡直像成了精的貓兒,癡纏撒嬌。
沈棠之骨節分明的掌落在纨绔的腰窩上,他将謝慈水色的臉蒙在自己的肩頭,一張書生面上依舊溫雅有禮,動作間卻顯出幾分微末的占有欲與克制。
夜風有些涼,謝慈許是有些不舒服了,他睜眼,天邊的一輪明月落入那雙茫然的水眸中,沈棠之的指骨扣在謝慈的肩頭,緩緩收緊。
謝小侯爺什麽都不知道,他醉醺醺道:“沈棠之,你背我,我累。”
沈棠之喉結動了動,謝慈見他半晌沒反應,壞性子上來了,便随意的蹬掉腳上的鞋子,赤腳站在路旁,白色的懷襪都染上了幾分灰塵。頗有一種你不背,我不走的賴皮感。
煙火會的人群早已散去,侍從被沈棠之提前借口譴走,這裏燈火稍暗,旁人也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沈棠之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約莫是無奈,他彎腰撿起鞋,蹲下身,幫謝慈穿鞋。
“好,你乖些,我背你回去。”
沈棠之的聲音很低,字句中的‘我’字甚至有些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在謝慈面前稱‘我’,他也只敢在謝慈醉的意識不清的時候如此放肆。
醉意上頭的謝小侯爺一直盯着沈棠之,也沒聽清對方那句話,他在沈棠之耐心的為他整理懷襪上染上的灰塵時,突然掙脫對方的手掌,将腳踩在對方弧度流暢的肩膀上。
謝慈眸色很迷亂,言語極為大膽:“沈棠之,你是不是有什麽怪癖啊?”
沈棠之眸光微閃,動也沒動,縱容纨绔侮辱性的踩在自己的肩頭。
“小侯爺此話是什麽意思?”
醉鬼面上笑開,一副自己知道對方的小秘密了一般,他說:“你是不是有什麽戀腳的癖好呀?你別裝,我上次在書房看到你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畫了,全都是我,和我的腳踝。”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覺得你這人腦子絕對有點問題,不過小爺尊重你這古怪的癖好,一直都沒揭穿你。”
沈棠之一張臉紅了半張,在月色下竟有種難得的窘迫感,徹底失了分寸。
“是在下冒犯了。”
謝慈醉醺醺道:“你這麽喜歡我的腳,是不是很想要我的懷襪?”
沈棠之閉了閉眼,喉珠微微一滾,啞聲道:“想要,小侯爺肯給嗎?”
謝慈笑了,他将腳放下,桃李似的臉湊近對方:“給啊,但是你得答應小爺一件事。”
沈棠之眼中幾乎能溢出某種滿的膨脹的情緒,他問:“什麽事?”
謝慈笑了,将暈眩的腦袋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你今天應該看到沈玉書了吧?就是丞相府的那位大公子。”
“小爺知道你記性不錯,你畫十張他的美人圖給小爺,這懷襪便歸你了。”
沈棠之漲紅的面色緩緩平靜,好一會兒,他平靜的幫謝慈将鞋襪穿好:“小侯爺,你醉了。”
謝慈瞪他:“沒醉!”
沈棠之不理他,輕輕拍了拍小侯爺靠牆染上染的灰塵,耐心的蹲在他面前:“我背你回去。”
謝酒鬼使脾氣:“小爺不要你背。”
沈棠之起身,慢聲道:“侍從都被先譴回侯府了,小侯爺不願意讓在下背,不如便走回去。”
眼見沈棠之真要走了,謝慈扶着牆,耳根都急紅了:“大膽!放肆!沈棠之,你給我回來!”
沈棠之頓住,聽見身後的纨绔小聲道:“怎麽一個個脾氣都這麽大,小爺還沒生氣呢·······你背,給你背。”
最後沈棠之還是背起這醉鬼,慢慢跟随着天邊籠散下的月色回了侯府。
溫熱的軀·體緊貼在一起,謝慈長而順滑的青絲垂在身側,恍惚叫人生出一夜便共赴白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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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醉後的記憶很模糊,自然也就将他說過的混話、做過的混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他只記得那驚鴻一瞥的沈家大郎,旁的什麽都要往後靠。
幾日後,一早起身,謝慈在房中磨蹭了許久,什麽發冠衣服輪番試了好幾套。
确保自己帥的完美才踏出了門,他現在不是禁足,也不需要從早到晚被關在西苑,每日只需要兩個時辰去沈棠之那邊即可。
今日他這樣打扮自己是因為謝池休沐,而沈家大郎邀約了他那弟弟。
謝慈一開始知道謝池認識沈玉書簡直驚喜無比,當時他正愁的很,沈玉書剛回皇城,據說喜靜,不常參加宴會。便是參加,也是那種圈子內尊為陽春白雪的一些宴會。
這種宴會基本是私人性質的,謝慈壓根就得不到消息,也去不了。
所以當謝慈聽說謝池居然收到了沈玉書的邀請簡直就是瞌睡了送枕頭來了,他難得厚着臉皮去找謝池,讓對方帶自己一起去。
謝慈很少會主動參加這些宴會,是以當謝池問及原因的時候,謝慈支支吾吾了半天。
他總不好說自己是打着泡人家的主意去的。
謝池到時候別說帶他了,以後有沈玉書的地方肯定就要盯死他。
謝慈轉了轉眼,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好主意,他道:“池弟,經過上次禁閉的一月,小爺便想通了,小爺是侯府小侯爺,成天與那些纨绔混在一起于你官場上的名聲也不好聽。”
“而且說來沈先生也确實有些本事,這一個月來,小爺對這些君子德行、君子六藝都頗有感悟,也感興趣了許多,所以便想着同你一起參加宴會。”謝慈說的頭頭有道,“再說了,池弟,這家中只剩下為兄一人,你也不放心,不如就帶着為兄一起吧。”
謝小侯爺一雙眼水潤的很,偏生今天又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了,看着便更加賞心悅目。
謝池本就慣着他,果然經不住,答應了下來。
只是一路上提點了許多,諸如讓謝慈收斂些性子,宴會上若是要比試什麽的輪到自己也別慌,他會幫着謝慈,實在不行就棄權。
謝慈全都漫不經心的應下,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腦中想着的全然是沈玉書那張冰雪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