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三只備胎27
謝慈在宮裏過得着實無聊, 許是剛登基,巫晏清總是有忙不完的事務,尤其是這陣子, 大元北部又發生了罕見的水澇,謝慈便連着兩日沒見過皇帝了。
謝慈樂見其成,巫晏清每次到他這裏來都沒什麽好事,逃不掉的背誦默寫、解詞填寫,寫不出來這人就要攬着他, 先是故意板着臉訓斥,然後便要将他親地上氣不接下氣, 還要一本正經的告訴他這是懲罰。
這陣子下來,謝慈對宮中的規矩簡直了然于胸,不過知道是一回事, 做又是另一回事。
一開始入宮時日短的時候, 謝慈對巫晏清尚且還有些懼怕,顧忌着許多, 也不敢放肆,什麽都按着對方的規矩來。
但随着時日的增長, 底線的不斷試探, 他發現新皇對他的忍耐上限很高,于是謝慈便愈發放肆, 喝酒作樂、宮殿內書卷玩樂的杯盞被丢得到處都是,宮人要來幫他收拾, 他還不許, 說是這樣舒服。
巫晏清本身就是個規矩極重的人, 在他的眼裏, 所有的東西都該在其應有的位置上。
是以, 當時他踏入紫宸殿時,面對無處下腳的寝殿,一張臉簡直瞬間就黑了個徹底。
尤其是看到謝慈躺在他們日日擁衾而眠的玉榻上捏着糕點吃、紛紛碎屑灑在床上的時候,他簡直控制不住的冷聲道:“謝慈,誰允你在床榻上吃食的?無形無狀,太過放肆。”
謝慈知道他不會罰自己,面對巫晏清如此冷言冷語絲毫不慌,他身上的寝衣還有幾筆墨痕,在一片輕軟的色調中顯得極為紮眼,謝慈慵懶的翻了個身,手上随意拍拍,将話本翻了一頁,頭也不擡的對巫晏清道:“陛下贖罪,若是陛下如此不喜,就放臣出宮吧。”
巫晏清簡直對他毫無辦法,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謝慈是個嬌氣記仇的,上次他小懲大誡的打了一下對方的臀部,謝慈倒好,連着好幾日理都不理他,巫晏清憋悶地吃了好幾日的冷板凳。
這樣一番下來,巫晏清竟能面對着滿室狼藉也巋然不動,再沒了半分脾氣。
謝慈故意不許宮人收拾,巫晏清每每下朝來想尋謝慈,便只得自己動手收拾,不過謝慈不給他面子,往往是他前腳剛将東西都收拾好,對方後腳就能将東西再次弄亂。
你若問他,他倒振振有詞,擺的那麽整齊做什麽,總歸還不是給人用的。
宮人們知道此事,一開始是不肯信,後來親眼見他們冰冷高潔的陛下親手托着那纨绔的腳腕,幫對方穿鞋,不信都得信了。
“謝小侯爺伴駕有功,陛下特意賞賜一對白冰玉镯、青磚琉璃盞·······”
珍貴的寶物流水似的送來紫宸宮,謝慈看也不看,甚至懶洋洋的別過頭,對一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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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垂着頭,極為順從地将玉碟中的葡萄剝好皮,送進謝小侯爺那微軟泛粉的唇中。
謝慈長得極俊,如此半卧在床榻上,眼尾微掃過來,倒真有種叫人神魂颠倒的姿态,潮紅的舌不注意碰到小侍女的指尖,謝慈渾然不注意,倒叫那小侍女面紅耳赤,癡癡看着。
大太監看着,心中便有了決斷,他宣讀完聖旨,待謝小侯爺休息下,才将那小侍女叫出來,不陰不陽的冷諷一頓。
皇帝的人哪裏是什麽人都敢肖想的,于是,等謝慈一覺醒來,便再也沒見過那小侍女。
他心裏煩,厭惡極了這種被人時時刻刻監視着的感覺。巫晏清別的都依着他,只有這事怎麽說都不管用。
謝慈皺眉理了理衣袖,出了殿門,身後跟着幾個小太監,倒不像從前那般多了。
他是打算去梨園聽聽戲曲,巫晏清這方面倒是縱着他,還特意請了個皇城有名的戲班子專門唱給謝慈聽。
去梨園需得經過禦花園,巧也不巧,謝慈路過的時候恰巧聽到幾個趾高氣揚的太監正打罵着一個小侍衛,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謝慈不是個多好心的人,但也見不得這種羞辱人的場景,冷着臉走過去,還沒等他開口,那幾個小太監便吓得跪了下來。
謝慈擡眸看了眼那可憐的小侍衛,小侍衛長相倒是出奇的俊秀好看,一雙碎星似的黑眸看過來時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懷中藏着一朵嬌豔好看的雙藤花。
他身上分明都是灰塵,手背上、臉上都是淤青,可偏偏将那雙藤花護得嚴嚴實實。
整個後宮幾乎沒有人不清楚,陛下寵愛的那謝小侯爺最喜愛的便是雙藤花。
謝慈本身就是個對美人格外寬容的人,加上這小侍衛的護花的舉動,謝慈很容易的便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在得知小侍衛是因為路過禦花園見到那雙藤花落地拾起被誤會成摘花的時候,謝慈便愈發覺得小侍衛可憐可愛,索性将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從這天開始,謝慈身邊便時常跟着一個小侍衛。
謝慈擔心身邊那些監視他的太監宮人胡亂說,還特意去找巫晏清求了恩典。
巫晏清許是近來沒時間陪着謝慈,擔心對方覺得無趣,這等小要求便輕易的應了下來。
小侍衛是個十分讨喜的,他什麽都會一些,對弈知道如何不着痕跡的讓着謝慈,平日的飯食布菜也做得中規中矩,甚至還會自制皮影戲,實在是個有趣的人。
不出幾日,謝慈便覺得自己離不開對方了,甚至趁着巫晏清不會回殿的晚上将對方叫來寝殿陪着他,給他念書聽。
小侍衛看着他的眼中總像是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般,布滿了崇敬與一些難言的情愫,就像是看着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謝慈問過他,為什麽會這樣了解他,就好像兩人曾是同塌而眠的好友、兄弟一般。
小侍衛只是笑笑說:“小侯爺,奴是為您而來。”
他的眼中好像有什麽壓抑的心事,仔細看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謝慈是真的将這小侍衛當成了宮中唯一的好友,也因此,他開始害怕巫晏清會對小侍衛下手。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巫晏清是個骨子裏有些病态的人,他有着所有皇帝的通病,占有欲與控制欲,謝慈入宮以來,身邊不知道已經換過多少批侍奉的人。
謝慈但凡是對誰表現出一點點的喜愛與親近,第二日醒來,那人就必然會被換走。
謝慈有時候不知道巫晏清是不是故意在折磨他,對方将他放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囚籠中,不許他與任何人親近,只許他看着他一人。
若是一般人,時日久了,說不準當真能對巫晏清生出依賴與病态的愛慕來,但謝慈骨子裏就不是個多麽安分的人,他喜新厭舊,巫晏清那張臉便是再好看也該看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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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風愈發凜冽,在接近年底的時候,新皇安排好所有的事,祭拜天地,冊封謝慈為後宮中第一位貴妃。
說實話,謝慈早就料到這一天了,外界似乎也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甚至祝福之詞不絕于耳。
由此可見,巫晏清是早已準備好了。
謝慈從小到大都以為自己最後會嫁給沈玉書,世事難料,他就像個傻子一般,被耍的團團轉。
認錯心上人,被迫入宮,被迫成為皇帝的嫔妃。
謝慈穿上貴妃的命袍,很長的廣袖長袍,煙黑與绛紅配色,有種難言的貴氣,衣襟和袖口處皆用金絲繡出細密的騰雲祥紋,烏黑的長發被羽冠束起,秀美的面上被銀粉裝飾,有種蠱惑的、令人不敢直視的雅貴之美。
巫晏清在前段時間揉着頭同謝慈解釋過,他本是想冊封謝慈為皇後,但因着老皇帝死後需得守喪三年,後位必須空出來。
謝慈根本就沒在意過這些,他信極了謝池,對方說要将他帶出皇宮,就一定會兌現諾言的,再者,他現下對巫晏清實在沒什麽喜愛之情,又怎麽會在意自己是妻是妾?
左右都一樣,出不了這宮門,像只金絲雀似的被禁锢起來。
祭拜天地的流程十分繁瑣,謝慈同巫晏清并肩走在紅絨毯上,盡頭是高高的祭天臺。
皇帝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一張清冷高潔的面上都浮現出幾分緩和的笑意。
倒是謝慈,他從前倒是情緒多變,現下倒是一片漫不經心,甚至眼神在四周跪拜的大臣中随意掃過。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有一束目光始終跟随着自己,很平靜,又好似獵人鎖定目标似的。
祭天大典上所有人都不能擡頭,是為對神靈的尊重,謝慈從來出格,不管不顧,眼神往旁掃去,恰好看到了沈棠之。
沈棠之應當是瘦了,他更高了,面容文雅俊秀,一雙眼有些沉靜,他們看了對方幾秒,便輕飄飄的挪移開。
像某種心照不宣。
謝慈心口又跳了起來,像在沈府中每一次同沈棠之接吻一般。
有種近乎迷戀的錯覺。
祭天大典在臨近傍晚結束的,謝慈褪去繁重的衣飾,去太液池泡了一個澡。
謝慈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小侍衛。
小侍衛當真是全能,他挽起袖子,垂着眸,任由霧氣彌漫上來,在他的睫毛處凝結為露水垂下。
謝慈閉着眼任由對方小心翼翼的擦洗,謝慈黑色發散開水裏,仿若一朵瑰麗的黑色海·棠。
霧氣越來越盛,謝慈慢慢睜眼,他似乎有些疲憊了,好一會兒輕輕揮開小侍衛溫柔擦拭的手與綢布,他手上微微使力,竟将對方拉下了浴池。
謝慈上半身是赤·裸着的,線條昳麗,蠱惑的意味十分明顯。
他将小侍衛推在浴池的邊緣,一張粉面全然如同徹底盛開的芙蕖花,謝慈覆在小侍衛身前,手指溫熱有力的捏住對方的下巴,聲音有些沙啞,好似某種欲·望在其中盛開、暈散。
他依在小侍衛耳畔道:“我知道你是誰,沈棠之,是你是不是?”
謝慈像一只美豔的、蠱惑人心的水鬼,他輕輕舔了一下徹底滾紅的耳垂,啞聲道:“我知道是你,沈棠之,我今晚可能就要與皇帝圓房了。”
小侍衛滿臉通紅,眼中透着一種難言的光芒,像是死去又複活的鬼怪,有些陰戾、卻又不可遏制的被對方勾引。
他什麽話也沒說,放之任之的由謝慈吻在他的臉側。
像一個瘾君子,徹底的淪落在阿芙蓉的引誘中。
謝慈只當自己猜對了,他潮濕的額頭抵在小侍衛的額側,輕輕道:“我不會讓他碰我。”
他說着,手指順着水滴蜿蜒,點在小侍衛的胸口。
纨绔的眼中霧着水汽,是生疏的引誘,他說:“我給你好不好,玉書。”
他說:“我想當你的妻子。”
小侍衛閉着的眼慢慢睜開,好一會兒,他慢慢擡手,不輕不重的推開謝慈。
謝慈微愣,像是反應不過來似的。
小侍衛起身上岸,他的聲音有些異樣的喑啞,只以潮濕的背部對着謝慈:“貴妃娘娘,禍從口出,奴只是宮中一位不起眼的侍從,并非那位沈大人。”
謝慈沒說話,只是沉默的垂着頭。
好一會兒,他慢慢擡起頭,嗤笑一聲,眼尾赤紅一片。
纨绔用一種近乎冷淡的語氣道:“好一個禍從口出,沈棠之,你白日還與我眉來眼去,現下被戳穿身份又來裝正人君子了?”
“懦弱無能。”
侍衛沒有轉身,聲音依稀有些涼意:“貴妃娘娘自重。”
謝慈氣得直接将池邊的東西全部砸進去,眼眶通紅一片。
小侍衛慢慢走出去,謝慈最後輕聲說道:“沈棠之,我喜歡你。”
別走好不好?
門被徹底關上,謝慈半伏在浴池邊,瘦削的脊背輕輕顫抖。
怪他自作多情,才會如此難堪。
謝慈被侍女們伺候着穿好雲錦制的軟袖長袍,他剛剛洗過澡,身上還泛着粉,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侍女們拿來瓶瓶罐罐的香膏,謝慈垂着眼,對她們道:“不用你們,叫我那侍衛進來。”
侍女們提醒道:“貴妃娘娘,您如今該自稱本宮才符合規矩。”
謝慈不耐煩道:“行,叫本宮那侍衛進來塗香膏。”
侍女們慢慢退下,不一會兒,門再次被打開。
謝慈悶悶垂頭道:“你來幫我塗。”
說着,他像是使脾氣一般,囑咐道:“不許碰我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