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餘燼(4) 小貓小狗,逗着玩解悶罷了……

周圍的氣氛凝固下來,好像空氣裏的水珠都凝成了寒冰。

時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很淡然,“只是一個杯子而已。”

賀臣澤欣賞着她的表情,好一會兒他才摘下了藍牙耳機。男人将桌子上攤開的雜志合上,語氣帶着誘哄和幾分不易察覺的警告,“只要你乖乖的,就永遠是那個杯子。”

“……”

時莺低頭看了一眼,她離開的代價會不會跟這個杯子一樣?

她知道那堆玻璃渣最後的歸宿是垃圾桶,可誰說這裏就比垃圾桶好?說不定垃圾桶還更自由一些呢。

她往前走了兩步,本來準備蹲下身收拾一下,突然被賀臣澤攥住了手腕,男人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緊張,“等會兒會有人來收拾。”

不到幾秒鐘他松開了手,意識到自己情緒無法受他掌控,眸色陰沉不少。

時莺沒再管,只好仍由那堆玻璃躺在地上。

好在之後打掃屋子的保姆來了,她将玻璃渣子收拾得幹幹淨淨,那一塊地毯被送去清洗,又換了了一塊新的,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那邊的櫃子裏陳列着一排新的紅酒杯,可誰又知道他們的主人會不會哪天又發瘋将杯子摔碎呢。哪怕是做賀臣澤的杯子,都是有風險的。

正在時莺出神時,門鈴響了,時莺打開一看,是許婷。

對方拿着幾個盒子,“這些都是品牌方給你送的禮物,我特意給你帶過來了,順便過來安慰你。”

“安慰我什麽?”

許婷輕聲說,“賀導不是得絕症了嗎?”

“……”時莺一言難盡地看着她,沒忍住,擡起手蓋在她額頭上,想看看她是不是燒得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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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婷剛準備說什麽,賀臣澤從樓上下來,他身上穿着簡單的家居服,但氣場仍舊讓人害怕。

她縮了縮脖子,實在不敢在賀臣澤面前提什麽絕症的事。

等他輕飄飄瞥自己一眼走了之後,許婷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是你那天說萬一賀臣澤不在了嗎?我覺得你肯定不會随便說這種話的,所以……”

時莺白了她一眼,“所以還好我沒說萬一哪天我不在了,要不然你今天都得帶束菊花給我。”

“啊?”許婷眨了眨眼,“所以……賀導沒得絕症?”

她嘆了口氣,模樣好像還有點失望,好像賀臣澤沒得絕症是一件多麽遺憾的事。

時莺将禮物接下,“你當初是怎麽做我的助理的,我有點懷疑我的眼光了。”

許婷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她,“哎呀,雖然我笨,但是我可愛呀。”

她看着年輕的女孩撒嬌,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唇角染上幾分笑意。

“好了,你先回去。”時莺已經不指望她能聽懂了,想着到時候再幫她安排。

“那我就先走了。”許婷打開門,臨走時還給了她一個飛吻。

……

沒過兩天家裏來了客人。賀臣澤有個朋友是心理醫生,和賀臣澤一直有密切的來往。他知道時莺和賀臣澤的關系,一進來見到時莺就叫了句嫂子,但時莺沒應。

“哥,你們吵架了?”他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問。

賀臣澤沒放在心上,“鬧脾氣而已,進來。”

之後兩人去了書房聊了好幾個小時,應該是創作上的一些交流。據時莺了解,他最近有個角色是這個職業,所以特意向他咨詢。

午餐吃的牛排,餐桌上異常地安靜。

時莺接了個電話,是程霜打來的。她站起來,“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賀臣澤以為她有什麽工作上的問題不能在外人面前提,于是對她出去接電話這件事并沒有什麽意見。

時莺走出去,程霜說,“你讓我多幫你接幾個活動和代言?你是最近缺錢了嗎?”

時莺她又不是不了解,在演戲以外的地方她都比較佛系,有這樣的要求簡直是天方夜譚。除了缺錢程霜簡直想不到別的理由,可賀臣澤不是有錢嗎?

“嗯,缺錢了,最近欠了高利貸。”時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程霜明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又不是沒錢,借什麽高利貸,是破産了嗎?還是被賀臣澤掃地出門?

“什麽高利貸?什麽時候借的?借了多少?”

時莺忍不住笑,“你當真了?”

程霜緊繃的一根弦終于送下來,“切,你給我吓死。”

她又交代了一些,這才重新走到客廳。只是剛穿過沙發,在外面離餐桌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定時,裏面突然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嗓音。

“她配?”

那個聲音時莺再熟悉不過,除了她這麽久以來同床共枕的人還有誰?

“哥,你喜歡時莺嗎?”

空氣裏安靜了一瞬,賀臣澤只是微微有些不自在,之後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他低着頭,刀叉牽出一道血絲,“小貓小狗,逗着玩解悶罷了。”

時莺愣在原地,像是腦袋被狠狠敲了一棍。其實她早就隐隐約約知道賀臣澤把自己當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寵物,可沒想到他會用這麽輕描淡寫的語氣描述他對自己的關系。

多可笑,她喜歡賀臣澤這麽多年,可是在他心裏連個人都不是。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想象中的崩潰和傷心,大概是因為在上次的事之後,時莺對他的愛意就燃盡了。所以,她竟然覺得他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時莺假裝什麽都沒發生,若無其事地回到餐桌上。她面前的那盤牛排居然被切好了,這不可能是醫生做的,只能是另一個人。她瞥了一眼賀臣澤,怎麽,是怕寵物牙口不好嗎?

頓時,時莺就沒了胃口。她将刀叉放在餐布上,只喝了口紅酒。

她看着賀臣澤精致的臉想,他這麽絕情也好。

他讓她心裏最後一片光亮都摧殘得幹幹淨淨。她的所有不甘心也好、戒不掉也好,終于随着這句殘忍的話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還可以再絕情一點,用自己的行為給她兩個響亮的耳光,讓她徹底清醒,不再在他面前犯賤。

最好能絕情到,讓她忘記他當初所有的好,讓他從她心裏高懸在天空上的月亮變成塵埃。這樣她也就不會有任何眷戀了。

如今,時莺已經堅定了要離開的心思,她不敢在這裏再待一分一秒。失去尊嚴愛賀臣澤的樣子真的很醜陋,她怕自己之後越來越沒有底線。

她想的離開,是離開一輩子。而不是用離開這件事氣他。

小說中的女主會打臉前男友,男主會追其火葬場,會悔恨、會痛哭流涕。但現實的男人,大多渣得徹底,他們玩女人是真的玩女人。

尤其是賀臣澤這樣的男人,讓他們後悔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們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後悔那兩個字。

見時莺出神,賀臣澤偏頭看向她,看似關心地問,“怎麽不吃完?”

他每次都是這樣,連吃東西都帶着一種強迫的意味。但這次時莺沒再聽他的話,“胃口不好,有些惡心。”

看見賀臣澤可不惡心嗎?

氣氛突然之間有些尴尬,最後還是賀臣澤的朋友讪笑着說,“可惜我不是學那個專業的,要不然我能幫你看看。嚴重嗎?需要去醫院嗎?”

“我沒事。”

時莺說完直接離開餐桌上了樓,一句禮貌告別的話都沒說。這對她來說,是很少見的情況。

一整天兩人都沒再見面。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解自己的衣服,時莺清醒了幾分,突然冷笑着問,“跟寵物上床感覺如何?”

氣氛一下子就詭異起來,空氣裏好像充斥着不穩定的因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一樣。

賀臣澤的手指頓了頓,俯身在她耳邊,語氣溫柔卻又帶着十成十的殘忍,“是不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你,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時莺哽了一下,他在提醒她,她只不過是一個聽話的床伴,不聽話的話她也能換成別人。

她微微閉上眼睛,恍惚想到當年男人救自己的模樣。

他那時遠遠地看着她,雖然笑着,眼底卻是疏離的,他高高在上像不會可憐世人的神,讓塵埃裏的她自愧不如。

可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時莺一直以為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不是那種睡女人玩弄女人的人,可到頭來,他和別人竟然沒有什麽區別。最可笑的是,這火坑是她心甘情願跳的。

早知道這樣,她當初還不如找個金主,至少不會付出自己的感情。

時莺緊緊咬着牙,似乎在強忍什麽情緒。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賀臣澤,你也不是那個無法替代的人。”

男人有些期待,戴着銀戒的手扼住她的下颚,“是嗎?你這麽說,我倒是十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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