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死灰(8) 我沒拿走就是不要了

沒一會兒, 面前又多了兩個空酒杯,時莺看上去沒什麽反應,但眉頭微微蹙起。賀臣澤抿着唇, 冷冷地看向杜弘, 示意他出來。

說完, 賀臣澤轉過身, 走出了會所房間的門。

杜弘這才喊停,捧着啤酒肚說, “好了好了, 時影後,以後有什麽配角我一定會找你的。”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

杜弘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跟着賀臣澤出去, 卻發現對方往無人的衛生間走。他樂呵呵的, “賀導, 你覺得我表現得怎麽樣?那個女人那麽不識好歹,我正好幫你教訓一下……”

還沒說完他衣領就被拽起來,接着被甩到堅硬的牆壁上。賀臣澤锃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上,朝他近了兩步, 男人微微傾身, “我的人輪到你教訓?”

那是他養的夜莺,就算被折斷翅膀也該是他來折斷。

杜弘捂着胸口, 賀臣澤剛剛那一下是真的用力, 他五髒六腑好像都要被摔出來了一樣。杜弘剛剛還得意的面孔現在變得十分狼狽,勉強笑着說, “賀……賀導,她不都離開你了嗎?我這也是好心。”

賀臣澤擡起皮鞋碰了碰他的臉,嗤笑着問, “狗仗人勢久了就忘記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回到房間,時莺已經走了。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因為杜弘褲子居然濕了,看起來像是尿褲子了一樣,他們想笑又不敢笑,于是一個個都強忍着。

賀臣澤坐在杜弘剛剛坐的位置上,雙腿漫不經心地交疊在一起,示意他,“喝吧。”

桌子上剩的是剛剛時莺沒喝完的酒,數量還不少。

“這……”杜弘酒量還不如時莺呢,喝完這些不得進醫院?

男人偏過臉看他,笑意未抵眼底,“浪費是種不好的習慣,你說呢?”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即便是時莺被賀臣澤厭倦了,也不該自以為是地給她難堪。

深夜賀臣澤回到家時,空氣都是冷清的。他躺在床上,随手解開領帶。雖然喝了點酒,賀臣澤卻格外地清醒,沒過一會兒他又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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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四周,突然覺得少了些什麽。仔細一看,桌子上跟時莺有關的東西全部不見了,他翻開抽屜,裏面依舊是空空如也。

賀臣澤那一瞬間什麽都沒想,給沈姨打了個電話,“桌子上時莺的東西呢?”

沈姨大半夜被吵醒,困得要死,她反應了半天,“東……東西?先生,我看時小姐都走了,所以把東西收起來了。你不是不在乎嗎?該不會大半夜的還要看看那些東西懷念前女友吧?”

因為還不太清醒,她說的話也不太禮貌。

賀臣澤被“前女友”三個字刺痛了,之後情緒又慢慢平複下來,他被沈姨提醒了,他不應該在乎這個人的離開,于是他冷靜地說,“我以為家裏進了賊,既然這樣,你找個時間丢掉吧。”

“你确定要扔掉?”

“不然呢?難道給我留着做紀念?”他嗤笑了一聲。

……

那天後,賀臣澤再也沒提過時莺,好像她真的是一個若有若無的人,他可以找任何人替代她。

另一邊,時莺最近有了些突破,她知道圈內一個脾氣特別古怪的導演正在籌備一部新電影,名叫《臺風眼》。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因為這個導演為了藝術不惜一切代價,所以只要自己貼合了角色,用自己的實力說服他,他就一定會用她。

時莺對于自己的表演一向是自信的,于是她找到黎宿導演的聯系方式,準備自薦一下自己。

在此之前,黎宿已經找過很多女明星,但是對她們都不是很滿意。他總覺得這些人美則美矣,但總好像離她想象中的感覺差了點什麽。因此,時莺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根本沒把這個人放在心上,敷衍道,“你可以去試試女二號。”

黎宿倒不是因為賀臣澤拒絕,他實在不喜歡那些是非多的藝人,時莺最近和賀臣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還被傳出懷孕打胎的新聞,這種女明星最好還是別用。

時莺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黎導,你确定不給我一個機會?”

嘿,這還反問上了,到底誰求誰啊。

“你來就來,不來拉倒。”

“來,不過是去試鏡女一號的。”時莺語氣微微帶了些狂妄,“黎導,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能演出江曼生。”

黎宿倒吸一口涼氣,真是好大的口氣。他可看不上時莺,覺得對方之前的成就都是賀臣澤帶來的,現在沒有賀臣澤手把手教,她什麽也不是。

黎宿倒是想看看,她憑什麽這麽嚣張,“好,你來,我倒是想看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你能演。”

試鏡當天,除了時莺以外,還有不少女明星,他們一見到時莺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裏隐隐約約覺得這個角色拿不到了。

時莺雖然沒有拿到完整的劇本,但差不多對電影有所了解。它講的是記者江曼生為了深入報導一樁妻子偷情出軌、與情人一起殺害丈夫的新聞,前往小鎮了解真相。在那座偏僻的小鎮上,江曼生不但發現這樁殺人案另有隐情,還無意間認識了一個天真熱情的年輕男人,與他墜進了欲望的深淵。但江曼生最後選擇回歸家庭,然而她沒想到的是,迎接她的不是溫暖的港灣,而是丈夫和小三的聯合迫害。

其中江曼生是個美豔、理智又絕情的角色。這次試鏡的片段是江曼生和情人上床前的一段,很多人都演成了江曼生百般克制最後沒禁得住年輕情人的誘惑。然而時莺一出場,就将江曼生演得十分勾人,她只是挑起眼尾,就讓黎宿沒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是這種感覺!

時莺的一舉一動都将風情刻在了骨子裏,讓人移不開目光。她的臺詞情緒十分到位,而且一個字都沒有錯。黎宿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演江曼生。

時莺确實有狂妄的資本,黎宿雖然滿意,但也不能慣着,于是勉勉強強地說,“還行吧。”

旁邊的幾位編劇、副導演等人無語地想,你剛剛但凡不站起來,臉上少一點驚豔的神色,我們都相信你的鬼話。

時莺毫不在意,“那我就等黎導的好消息了。”

“……”黎宿被噎了一下,沒辦法反駁于是只好冷哼了一聲。

幾個禮拜後,時莺果然收到了自己試鏡通過的消息。她勾起唇角,恰好收到祁燃的消息,“時莺姐,聽說你拿下了江曼生那個角色,我終于能跟你第二次合作了!”

祁燃正好演江曼生的情人,他的喜悅差點就從屏幕裏溢出來了,“時莺姐,你有空嗎?我吃你吃飯,慶祝時莺姐拿到這個角色,也慶祝我們同在一個劇組。”

當然,最最最值得慶祝的事,是時莺離開了賀臣澤,祁燃在心裏小小地補充。

時莺答應下來,“好,你定時間和地點。”

當天時莺戴上口罩和墨鏡,穿着黑色風衣進了餐廳,還沒來得及進包廂,迎面撞上一行人。賀臣澤和幾個導演走出來,他穿的也是黑色風衣,跟她好像是情侶裝似的。

她避無可避,只好站在原地。其中一個導演看見她,笑着說,“時莺?剛剛賀導還跟我們提起你呢。”

女人的目光落在賀臣澤臉上,他的面容冷峻,像常年不化的雪。時莺心口被刺了一下,跟上次撞見他和別的女人一樣的心情,随機勾起唇角諷刺地笑了笑,至于嗎?還特意找幾個導演說說自己的壞話?

她颌首,準備經過他們往裏面走。賀臣澤突然叫住了她,“家裏還有你沒拿走的東西。”

時莺問都沒問是什麽,“我沒拿走就是不要了。”

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那麽平常,卻又那麽地傷人。賀臣澤不相信她這麽快就不喜歡自己了,就連他自己冷靜了這麽長時間,仍舊不可控制地想起時莺。

要不然,他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找個幾個導演,想給時莺幾個資源。現在碰見了時莺,他又不肯開口妥協。

說什麽呢?我不封殺你了,你回來好不好?

賀臣澤永遠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他想,時莺那麽喜歡他,他稍微用行動妥協一下,她應該會乖乖回到他的身邊,這已經是他做出最大的讓步。

然而就在此時祁燃正好進來,他看見時莺欣喜地說,“姐,我們進去吃飯吧。”

四周的氣氛突然冷了下來,祁燃一擡頭,就看見賀臣澤用深邃的眸光盯着自己,敵對的味道十分明顯。

他有些怕,但是一想到時莺和賀臣澤已經沒關系了,又坦然起來。他又不是跟時莺姐偷情什麽的,他們現在是朋友,朋友之間還不能光明正大地吃個飯?更何況,兩個人都是單身。

賀臣澤已經不能阻止了,因為現在那不是她的東西,他再也無法宣布自己的獨占權。他斂着眸子,往前走了兩步。

身後的祁燃開心地說,“一想到我們能再次合作就好開心,不過時莺姐,你是怎麽拿下江曼生那個角色的?我聽說導演特別挑剔,上次……”

修長的腿頓在原地,身旁有人問,“怎麽了?”

賀臣澤眸色晦暗,“沒什麽。”

只是他自以為是地給時莺特意找了兩個本子,原本想着她得知有電影拍了會很高興,會不再跟他鬧,重新回到他身邊。

可是現在,她竟然不需要了。

賀臣澤轉身,他看見時莺臉上挂着在他面前從未露出的笑容,好像沒有了他,她不但能活,還活得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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