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巨大的雷鳴夾雜着刺眼的白光,本來才黃昏,現在看起來卻有些像夜晚了。
“在這裏跪着,我不叫你起來不準起來。”松陽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調說道,源安下意識點頭,走到房屋中央重重的跪下,什麽也不做。
他需要安靜,安靜,平靜,平靜。源安努力阻止心中閃過的畫面,火光,驚恐的眼神,慘白的臉,女孩在陽光下明媚的笑容.....停,不要想這個了.....然後她死了....停,停!
血在地下漫延......
停!停下來!
刀尖刺穿了她的腹部......
停,停!
她和他們都死了,連慘叫都沒有。
源安猛地擡起頭,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透過窗戶射到地板上,慘白的可怕。
松陽已經走了,應該是去處理山口家的事了。
源安轉過臉,又将頭垂向地板,窗外銀時和桂在探頭探腦,但沒有進來,松陽老師警告他們不準接近源安。
“食屍鬼先生的臉色不大好啊......”銀時趴在窗口,歪着頭說。
的确,源安的臉色蒼白的跟鬼一樣,即使隔這麽遠,銀時和桂也能發現他的不對勁。
“源安大哥幹了什麽啊,被老師這麽罰.....”桂自言自語。“耶?他好像受傷了?”桂眼尖的發現源安和服衣袖上濕潤的血漬。
“不會是......”銀時睜大眼睛:“殺人了吧?”
“你說什麽?!”
Advertisement
“銀時緩緩轉過身,說:“那個.....那個.....我說食屍鬼先生不會殺人了吧......”
高杉拿着手裏的三味線,一臉驚愕。
閃電閃過,源安的頭發像墨一樣,卻看不真切面孔。
過了一會兒,源安才發現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刀痕幾乎已經黏到了衣服上,因為剛才意識模糊他居然一點痛也沒有感覺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加倍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理智,讓他想幹些什麽,比如破壞,砍人,打向哪裏。
他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平靜,平靜,片刻後他觀察了傷口覺得也許撕開衣服會更好,現在撕開會很疼,但畢竟不及以後結疤再撕開疼。
他用手挽起衣袖,準備蠻力扯開。
“這樣蠻力扯會很疼,”高杉的聲音從一邊傳來,源安回頭看他,高杉拿着一個醫藥箱,半蹲在他身邊,“我幫你。”他說着,就直接拉住源安的手臂。
“銀時和桂呢?”源安問。
“他們去找老師了。”高杉一邊笨拙的給傷口撒藥一邊回答。“只有他們?”源安問。“還有其他的人。”高杉回答,然後裹繃帶。
高杉不擅長處理傷口,下手沒有輕重,有時會有些疼,但源安沒有反應,這點痛實在不算什麽。
外面的雨漸漸的小了,源安從窗戶外看見門被推開,松陽和其他孩子走了進來。
松陽走的很快,源安立刻辨別出他是在走向自己的方向,高杉終于包紮好了傷口,源安摸着繃帶,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謝謝。”
剛說完,門被松陽推開,他的眉宇之間盡顯焦急之色,走到源安面前,叫退了其他孩子後坐下,直接說:“離開這裏。”
源安愣了一下。
松陽平複情緒,盯着源安的眼睛說:“源安,事态不妙,那夥搶山口家傳家寶的家夥中有藩主府中武士之子,他的父親堅持追究你的罪責。”
源安沉默的點頭。
松陽見狀,深吸一口氣,把手搭在源安肩上:“我在軍中有一個友人。”
源安疑惑的擡起頭。
“參軍,去伊勢參軍,我會告訴你地址。”松陽解釋:“你去參軍,他們不會追到軍中......你以前也是軍人,不是嗎?”
“只有......這個辦法了?”源安才發現其實如果真的讓他離開這裏,他還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離開老師、銀時、桂、高杉和其他的孩子們。
“沒有其他的了。”松陽的語調沉了下去:“我們不足以對抗藩主府中之人。”
“我會寫一封信給我的友人,他叫柳原厲,是一個督軍。”松陽老師看着源安:“明天出發,否則他們會追上來。”
源安最終還是點了頭。
他知道松陽是為了他好。
他很喜歡私塾啊,私塾裏總是很溫暖的樣子,老師待人也很好,說不出的好。
——————————
源安走得事松陽誰也沒有說,所以沒有送別。
源安推開私塾的門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還有些暗,畢竟還早。
他忽然聽到一陣樂聲,那是一種悠揚而哀傷的語調,似乎是送別之曲。
他回頭,看見高杉坐在櫻花樹上,拿撥子撥動琴弦,眼睛遠遠的盯着源安的方向。
櫻花早就謝了。
源安忽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話。
他彈着憂傷的歌,目送着摯友的離去。
風将樂音帶向更高的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