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聽話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做這樣無聊的事情？在你的眼裏, 這種扭曲而病态的世界才是完美嗎？”
江華站在院子裏, 原本涼爽的空氣沉寂了下來，周圍沒有了風，就連晃動中的柳樹都突然停止。
一切都被某個神秘的存在按下了暫停鍵。
“我是地球的阿爾塔納變異體，你的同類。”這一次, 虛沒有再說出謊言, “所以無論在哪個世界，只有我們才能互稱為家人。”
宇宙如此無垠，天空中的每一顆星星，都有可能是天人的母星, 但擁有阿爾塔納的星球卻并不多，存在着的阿爾塔納變異體也許就只有虛和江華。
就算曾經互不相識，但當他們見面的那一刻起，就是彼此唯一的同類, 唯一的家人。
“地球的阿爾塔納變異體？”聽到這個答案, 江華忍不住詫異，“但我認識那個變異體, 她叫阿爾塔, 明明是一個女……”
“只是系統出錯了而已。”虛立刻打斷江華繼續描述那一段黑歷史，“如你所見，我現在就這麽站在這裏，比任何聊天軟件都更真實。”
“所以你真的是阿爾塔小姐？”
“……”
“沒有想到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阿爾塔小姐！”
“……”
“難道說這個世界是阿爾塔小姐選擇的網友見面會地點？那我剛才的行為是否太過魯莽？”聽到虛所說的話之後，江華的心情立刻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江華覺得創造這個世界的人一定是對她懷有惡意，一定是有所陰謀。
但當江華知道, 對方竟然是自己唯一的網友阿爾塔之後，突然發現……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網友見面？！
“真是新奇的見面方式，阿爾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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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江華無數次重複這個名字，虛的心情有些複雜，“請不要再稱呼那個有所誤解的名字。”
“虛先生是不希望我再稱呼您為‘阿爾塔小姐’嗎？”江華眯眼笑着，“但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江華這麽說的下一秒，伸出和服下的右腿直接向虛的方向踹了出去！
即使是在一切都靜止不動的情況下，江華的全力一擊也足以劃出一道破空聲。
面對江華的攻擊，虛和平日裏一樣沒有躲避，而是準備伸出手抓住江華的腳踝，擋住這一擊。
虛是地球阿爾塔納的變異體，五百多年時光的磨砺足以讓他成為地球上最強的人類，就算偶爾因為敵人的攻擊而受傷，下一秒也會直接恢複。
所以虛從來都不會躲避別人的攻擊，因為沒有任何攻勢能夠真正傷害他。
但這一次，虛想錯了……
攻擊他的不是地球人，不是普通的天人，甚至不是來自飛船的炮彈，而是這宇宙間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徨安之主”，同為阿爾塔納變異體的夜兔江華！
不是下一秒，虛雖然沒有直接被踹飛到半空中，但卻直接被江華踹進院子的土壤裏，深深嵌入其中，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這樣的操作，顯然是虛沒有想到的。
虛想要掙脫，但江華下一秒就用右手按住了他想要動彈的肩膀。
這個看起來溫和無害的女士，就這樣蹲在虛的面前，笑眯眯地說：“之所以不斷叫你‘阿爾塔小姐’，是因為姐姐我真的很生氣啊，虛弟弟！”
“……”虛沉默了一下，幹脆暫時放棄了掙紮，乖乖呆在土裏看着江華，“你為什麽不喜歡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有什麽好？”江華反而問道。
“地球人是渺小而充滿惡意的。”虛凝視着江華，雖然眼前的這位女性變異者自稱為姐姐，但虛卻并不覺得對方比自己年長，畢竟若是江華和他一樣曾經有過數百年不老不死的經歷，一定不會如現在一樣快樂而有活力。
“但是在這裏，他們并沒有惡意。”在被按住的情況下，虛沒有辦法轉頭去看屋子裏坐着的那幾個人，“如果把這個世界當成是一個人建造的後花園，那你也定然會選擇完美的花朵，不會讓那些醜陋的雜草污染你的視線。”
“所以……我真正的兒子和女兒在你看來只是雜草？”江華臉上笑容似怒非怒，“甚至還需要勞煩虛先生把他們改造成花朵？”
“……”虛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江華直接伸手将虛從土坑裏拽了出來，又按入旁邊的花壇裏，笑着說：“這裏的土壤更肥沃一些，也許能長出花來。”
“就算你的花園裏長滿了花，這些花也不會跟你交流，你終究還是得走出後花園，去另一個更熱鬧的世界。”既然虛覺得屋子裏那些虛假的人偶是花，那麽江華就換了一種說法。
“這個世界雖然美好，但和這些仿制品一起生活，難道不就是一種自我欺騙嗎？”江華如同教訓孩子一樣看着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騙局而已！”
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騙局而已！
一切都只是一個騙局！
一個騙局！
騙局！
江華的話在虛的耳邊不斷回響，也讓虛想起自己幼年時被困在夢境中的那次經歷。
當他發現這個美麗的村子，善良的村民，以及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孩阿爾塔全部都是夢境中虛假的存在之後，他拼命想要從夢境中逃出去，一邊逃還一邊大喊着——
[阿爾塔納！你是個騙子！你是個騙子！騙子！]
“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事情，所以你還不會懂。”虛的手臂從土壤中伸出，反而抓住了江華的手臂。
“五百年的時光足夠讓我看盡這個世界的醜陋，所以我現在知道了，你之所以更喜歡那個滿是瑕疵的世界，也許是因為你太過年輕，看得還不夠多！”
“在漫長的歲月中，阿爾塔納變異體的孤獨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總是将我們當成怪物，無法理解我們的存在即代表星球的存在，每一句惡毒的話語，每一次帶有惡意的攻擊，都讓我眼中的世界充滿了雜草。”
“虛弟弟。”江華有些好笑地看着虛，“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江華，曾經是夜兔母星徨安的阿爾塔納變異體，年齡則是虛弟弟你的兩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孤獨’。”
雖然在上千年的時光當中，江華确實沒有遭遇有惡意的人，畢竟整個徨安星都已經變成了廢墟。
但現在江華之所以強調自己的年齡，是因為她覺得眼前這個地球的阿爾塔納變異體需要一些外來的打擊，才知道自己已經偏離了正确的路線。
會在弟弟走歪路的時候将對方打醒，這才是家人，不是嗎？
“你剛才完全沒有躲避我的攻擊。”江華又一次将虛從土坑裏拉出來，“為什麽？”
“……”剛剛從江華的年齡中回過神來的虛沉默了一下，“你應該知道，那些攻擊對我們來說是無效的。”
“是啊。”江華點了點頭，“即使是被最強大的激光炮擊中，你的身體也會很快恢複如初。可就是這樣強大的你，卻因為那些弱小人類語言和眼神中的惡意，而寧願躲在這個虛假的夢境裏？”
“人的語言會傷人，但如果有一天你的內心已經和你的身體一樣強大，也許虛弟弟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并非滿是雜草，并非全部都是敵人。”
“……”虛沉默地聽着江華所說的話。
“我千年前的家人曾經告訴我一句話。”看着眼前的虛，江華似乎看見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出生在風水師江氏一族，卻因為沒有任何天賦而被所有人排斥的自己。
“那位老人告訴我……當你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排斥，被整個世界冷漠對待的時候，一定要笑着擁抱這個世界。當你停下固執前進的腳步，轉身擁抱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在試圖擁抱你。”
江華原本不想說這些如同雞湯一般的話語，但她卻看見這個應該完全凝固和停止的世界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院子的門外，小心翼翼地看着虛的方向。
憑借江華的眼力，可以辨認出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黑色的雙眸，黑色的馬尾，雖然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卻依舊如同瓷娃娃一般可愛。
那個小女孩敏銳地感覺到江華正在看着她，所以悄悄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似乎是希望江華不要将自己的存在告訴虛。
虛這個家夥……其實一直都被某個存在溫柔地對待着。
“所以現在可以讓我離開這個夢境了嗎？”心理老師江華女士笑着問道。
“溫柔？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區別嗎？”不知道為什麽，虛突然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殺掉的人格“吉田松陽”，那個臉上總是挂着溫和笑意的男人。
那個男人之所以擁有自己沒有的快樂，難道只是因為“溫柔”這兩個字嗎？
“當然還是有一些其他區別的。”江華開始活動自己的指骨，“如果虛弟弟想要知道的話，可以生個孩子玩一玩，也許就能夠體會我的感覺了。”
“虛弟弟，你不會告訴我這五百年來，你都是單身吧？”江華的眼裏有些玩味。
“……”
“我并不是一個擅長說教的人。”剛剛說了一大堆的江華顯得特別謙虛，“不過我的兒子神威曾經教給我一個不錯的方法——如果用語言無法說服別人，那麽就用武力來說服好了。”
“這裏是夢境，就算被完全摧毀了也可以再次恢複。而虛弟弟你是阿爾塔納變異體，只要地球還存在就不會死去。這意味着……”
江華全身舒展了一下，原本娴靜溫和的表情中突然有一種戰意在複蘇。
“在這個世界，我可以用全力來揍你一頓了嗎？”
比起走到哪裏就毀滅到哪裏的戰鬥機器，做一個普通的雜貨鋪老板對于江華而言才是真正的考驗！
作為曾經的武癡，與寄生大蛇戰鬥千年的“徨安之主”閣下，在地球上的這段時間可把江華憋壞了！
“……”
“轟隆隆！”
“轟隆隆隆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