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說，華芙去哪了”舀起一瓢水潑向無心，一腳狠狠踢上地上被冷水凍得僵挺的女孩，老鸨厲聲問道。

寒冽的北風從被大火燒出的窟窿裏刮進破敗的小屋，無心使勁地縮着身子，仿佛這樣就可以抵擋住在自己身上凍結的冰涼，忘記自己現在正在遭受的一切，身體也好像不是自己似的沒有了知覺。任憑老鸨如何謾罵折磨自己，根本一無所知的無心只是蜷縮着，腦子裏空空的，意識越飄越遠，那些曾經的、自己未曾忘記的過往又在眼前萦繞，她仿佛看見了昔日與母親一起生活的日子，被父親抛棄的母親，癡癡傻傻地等着父親，連自己幼小的女兒都忘了照顧，不管自己如何哭鬧，母親都無動于衷地站在屋旁的那顆樹下，看着遠方，對她視而不見，只有些許清醒的時候，才會想起她還有一個女兒。沒人理睬的孩子漸漸地不哭也不鬧了，餓了自己找吃的，困了也不會纏着母親陪自己睡覺了，有時候她還會陪着母親一起等，不用去在意，不要去要求什麽，也就沒什麽可難過的了，無心這樣想着，眼皮越來越沉。

“裘姑，幹嘛發這麽大的火”一聲戲虐打斷了老鸨的嚴刑逼供，裘姑擡眼愣了愣，驚呼道“東方護法，您怎麽來了”

“當然是為了華芙的事”東方無垠走進屋看了眼已經呈瀕死狀态的無心，毫不在意道“這丫頭怎麽了”

“華芙失蹤前最後見的人就是她，可是這丫頭嘴硬的很，一句話都問不出來”老鸨指着無心氣道。

“何必為了這種賤丫頭動氣，華芙是什麽樣的人，怎麽會把自己逃跑的事情透露給別人，原本這次她問出朝廷圍攻聖教的事可是一件大功，可是現在就這樣跑的無影無蹤了，連金絲蠱都不放在眼裏，我還真佩服她的勇氣”

“金絲蠱”聽到這三個字，老鸨的心抖了一下道“屬下明白了，只是這個丫頭不一般，她是華芙親自帶回來的，華芙臨走前去見過這個丫頭，興許是對這個丫頭還有那麽點感情，華芙對這丫頭有恩，這丫頭為了華芙有所隐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嗎”走到無心身邊，東方無垠看着地上已經出氣多入氣少的無心道“那這丫頭就交給我吧，這件事由我來處理，你把你的彩香樓打點好就行了”

“是，護法”恭敬地送走東方無垠，待人已走遠，裘姑慢慢挺直微彎的腰背，原本謙恭地臉早已換上了不屑的神色“哼，什麽護法，男寵而已，這次又讓你撿了個便宜在教主面前邀功”撇了撇嘴，啐了一口唾沫，老鸨鄙視道。

東方無垠帶着無心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他在京都的歇腳處，這裏原本是一名朝中大臣的居所，不過因為叛亂滿門抄斬，庭院零落，再也看不見原本的繁華，有的只是一座會在深夜飄過鬼影的鬼屋罷了。

越過幾座屋舍，東方無垠帶着無心來到一間隐蔽的裏屋，這裏雖然蒼涼，但遮風避雨、掩人耳目還是個不錯的地方，将無心扔在地上，把房門和窗戶關上擋住外面的冷意也阻擋了室內可讓人窺探的一切，點燃了幾根前幾日放在這裏的蠟燭，照亮這間陰森的小屋，悠閑自在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無心瑟瑟發抖地躺在地上，東方也沒想要做些什麽來幫她驅寒，這樣的人用不着浪費自己的任何精力，死就死了，活了也就是她命大，要不是她可能會有的價值還有以防萬一的謹慎，他根本懶得管這種一無是處的人。

雖然失去了意識，但是人類求生的本能是頑強的，下意識的卷攏身體讓自己得到溫暖，看似瘦弱的身體經過了經年累月的操勞比看上去要堅韌很多，哪怕只是一點溫暖也能喚回她的魂，讓她繼續茍延殘喘活在這個世界上。

搖曳的火光照亮了男人半邊俊朗的臉龐，毫無表情地看着地上正在與死亡抗争的人，思考着下一步的棋局該怎麽走，這是他的本能，把所有可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來的求生的本能。